西去东来————双子鱼
双子鱼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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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战也放了筷子,下人撤了桌子。

茗战道:"今日找你,也有些事情要同你说。"看了欧阳曦神色才又道:"镜湖总算是到手了,但是靠了叔叔的势力,又因为唐畅以为我们要拿叶暖冬换镜湖。可是因为你的缘故,暖冬是不能还回去的。唐畅那个人,你是明白的。他要是能吃这样的亏,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所以叫你来,到是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来,做个了断才好。"

欧阳笑道:"这个有什么呢。本来出面买下镜湖的就不是我们,而是京城的王爷吧。他还不敢就算到我们头上。至于池玉,也并没有卖身契在他手里。他自己当日也只说是好友。只要池玉说一句是自愿的,他又能如何?明的来绝不是办法。如今我们要防的只是暗的。唐畅若不肯吃这个哑巴亏,定会派他那些手下出些乱子,我们只要抓住些人指证,便告定了他,到时再托大人帮忙,何愁扳不倒唐畅?"

茗战想了一刻道:"听来还好,只是实行起来难。一来他那些影堂的人是江湖亡命人,凶狠异常,怎么能轻易捉的住?捉住了只怕他们也不认的。二来托叔叔帮忙看似一句话,只是日后要我还的不知道有多少。"

欧阳道:"我们捉住的人,可不一定真是唐府的人哪,只要他自己咬定了是,别人也相信是不就行了?至于你叔叔那边,到底是自己人。"

茗战沉吟一刻道:"如此也说的通。只是首先得造出声势来,叫人知道我茗庄和唐府闹的厉害。往常我两家还要个面子的,外边人看不出来。这回却要唐畅当着人面闹一回,之后有人动手才让人信服。"

欧阳心思转了一刻,已经是明白了,却还装楞道:"你想叫我做什么?"

茗战看他一眼,道:"公开你与叶暖冬的关系,唐畅必定忍不住。"

欧阳淡淡道:"你要我们用苦肉计?可以,只是不能伤了池玉。有什么也是我来担着。"
茗战点一点头,道:"我也怕伤了他,你再不肯帮我做事的。"
欧阳站起身道:"我这就回去了。池玉还睡着,我去看看。"

二十七
欧阳曦回了房里,见池玉还睡着,淡淡笑一笑,又贪看了一刻,见日头十分的高了,终于轻声唤他起来,只怕他睡的太久,一天都没什么精神。
池玉睡眼惺忪,模糊见是欧阳曦唤他,便伸手搂了脖子,抱在手里胡乱亲了几下,接着睡。欧阳曦止不住笑出声来,一双手摸进他被衾,在腋窝腰眼处呵了几下。池玉乱扭了几下,呻吟一声,终于清醒了点,口里嚷道:"一早的来闹我,再睡一会吧。看你弄的我腰酸。"
欧阳曦伸手抱了他坐起来,手里轻轻晃晃拍拍,道:"你都睡蒙了,还早呢?快起来了,吃点东西。身子都睡酸软了。"
池玉口中道:"好。"眼皮又往一处合。
欧阳好笑,也只得起身去倒了一杯凉茶来,喂他喝了两口。
苦苦的茶水入口,池玉浑身打了个机灵。一时不察,又被灌了两口进去。看到欧阳曦一脸笑意,端了个杯子,便笑骂道:"一早就给我苦头吃么!"
欧阳也笑道:"真真不识好人心。这药茶冰镇了可是生香妙品,入口苦,回味甜,最解乏的了。"
闹了一阵,池玉起来梳洗了,坐下来吃饭。
欧阳曦坐在一边痴痴的看他。见他不过一袭白衣,头发只拿一根带子束了,人又消瘦,眉眼雅然,越发的清淡起来。可是就在这极清中却透出一股极艳来。如同那素白的樱花开了满树满枝,飘落时却觉得艳色缤纷。
池玉看他一眼,笑道:"呆子。"又道:"你吃过了也再陪我吃两口。"
欧阳曦果然拾了筷子,吃了些小菜。

饭后池玉道:"今日没什么忙的么?到现在还没出去。"
欧阳在架子上摸了一会,道:"早晨就出去一回了。你还睡着不知道。我手底那些人,也有几个调教的有些本事了,平日事情交给他们也做的来。"又想了一会,才把早晨同茗战那席话统统说了一遍。
池玉沉吟一阵,道:"只怕唐畅没那么容易上当的。他一向克制,极少在人前发怒。就是家里的仆役,也难得直接出言训斥。要他在众人前大发脾气,几乎不可能。"
欧阳道:"你身上那些伤,不都是他么?"
池玉叹息,道:"要是这么说起来,我果然是受他脾气最多的。可惜那到底是没人看见的。"
欧阳道:"姑且试一回吧。"
池玉半晌才道:"他若是在人前发怒,必是气到极处,伤心的很了。这竟是叫我去拿刀子扎他的心么?"
欧阳曦走过来抱着他轻轻道:"对不起。你到底是爱过他的,我这样的主意,太过分了。"
池玉苦笑道:"从前我真爱他时,又很他到骨子里,时时要扎着他的心,一下也不曾手软。现在看的开了,心心念念的全是你,却对他下不了手了。真是笑话了。"
欧阳曦亲亲他眼睛,道:"不碍事的。我再想办法。不过我倒真想和你走到人前去,牵着手不用分开。"
池玉笑道:"那好啊,我们结婚。"
欧阳执了他的手,笑道:"好,我们结婚。"

欧阳曦去了城中最闻名的金器店,将画好的图样递给老工匠,道:"六分金,四分银。熔在一处,打两个戒指。按这个图样刻字。"
工匠看了一回,道:"这是一对的么?"
欧阳笑道:"是。我要成亲了。"
店里掌柜伙计连声道了恭喜。又问何时的酒宴,哪家的姑娘。
欧阳曦只笑不答。
这风声却是传的快了。

茗战闻言笑道:"如此也好。"即刻印了帖子发了,尤其没忘了唐府。
唐畅接了帖。见上面寥寥数字。
仓悟道:"欧阳曦要成亲?之前一点迹象也无呢。这池玉是哪家的小姐?"
唐畅道:"我看着有些眼熟。倒是记不得了。备一份礼。到底给茗庄一个面子吧。"

二十八
茗庄的婚礼办的热闹,城中相熟的头面人物请了大半。主婚的更是京城的贵客,十分的有面子。
唐畅坐在其中,仓悟随后站着,左右观望之下,见有人交头接耳,竟也在打探池玉是哪家的小姐。只听有人轻声道:"大约也不是什么小姐。说不定只是貌美的小家碧玉。"又有人道:"欧阳曦虽然厉害,到底也不过是个总管,终归是下人,哪家竟就能许配个千金给他。"还有人道:"话不能如此说。你看温家,原来也是茗庄的总管。可是你看如今的温叔微,俨然半个主子呢。"
温叔微今日倒也回来了,忙着招呼客人。做起来也是十分的得心应手。
新郎却不见人,也不见轿子抬出去。更有人猜测,是否新娘也是茗庄中人。
唐畅不胜厌烦,只坐着喝茶,等吉时到。

半晌工夫,有司仪唱道:"新郎新娘到了!"
众人纷纷向门口看去,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哪里是什么新郎新娘,分明是两个男子,都穿了红袍,一样的打扮。
立刻有年老士绅站起来道:"今日难道有两桩婚礼么?"
茗战笑道:"这就是新人了。当今男风颇胜,豢养小童甚多。他二人心心相印,情深意切,结为夫妇,有何不可?今日主婚的大人,也为他二人感动,樊老爷平日也对欧阳称赞有加,今日也定要喝杯喜酒。"
樊老爷终归坐了下去。旁人也便不说什么,到底也无甚关系,只当是看出好戏,况且何必惹恼了茗庄。

唐畅自见到另一位新人,一颗心便落入冰窖,又下油锅。凉到底又受煎熬。站在哪里浑身只发抖,说不出话来。直到司仪高唱:"一拜天地!"才反应过来,竟也不管旁人,直接上去拉了池玉起来,狠狠道:"怎么是你?"
那边茗庄的人即刻围了上来。茗战道:"唐公子,不要扰了人家行礼。"
唐畅看也不看,捏着池玉肩膀,死死盯着。欧阳曦也不料他竟然当众发难,虽然如此正好,却担心池玉吃苦,立刻要将池玉拽过来,哪里拽的动,只听池玉吃痛,小声叫了一声。
只见池玉道:"唐畅,昨日事如昨日死,你放过我罢。"
唐畅哼哼笑了几声,阴着声音道:"我放过你?我凭什么放过你?"
欧阳曦抱住池玉道:"唐公子。池玉可不曾卖身给你,你又凭什么绑着他?"
唐畅笑道:"虽然没有卖身契,可他是他父亲送给我兄长的男妾,死也是我唐家的鬼。即便是兄长已然去世,你又怎么敢娶?"又转脸对池玉道:"你就这样不守妇道!"
众人听了轰然喧哗,池玉脸上要滴出血来一般,却不见他掉泪,只听他寒着声音道:"我本不是妇人,守什么妇道?当年分明是你兄弟强抢,我好容易熬到你兄长去世,本以为有自由之日,谁知还要为你欺侮!好再遇到欧阳,逃出苦海,你还不放过我!"
唐畅怒道:"现在随我回去,我便饶过你。否则你便等着!"
茗战插进来道:"如今池玉就是我茗庄的人,你动一下看看!"
元昭也道:"今日是喜事,唐公子若拿的出当年婚约或契书来,便把池玉领回去,严加管教,若拿不出来,便不要砸了喜宴。"
唐畅摔袖子去了。
众人坐下窃窃私语,也只得观了礼。

欧阳曦扶了池玉回屋,道:"今日委屈你了,你有什么气不要鳖在心里,全在我身上发出来好了。我今日横竖随你了。"
池玉笑道:"我早就准备好了有今日的,也没什么。我还不至于这点子事就要寻死觅活呢。"
欧阳道:"可是唐畅着实可恶,竟在人前羞辱你,哪里还有一点世家公子的气度?我到是万万想不到的,本以为逼他发一场脾气就不错了,谁知道他居然如此失礼。"
池玉黯然道:"他定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喜欢别人。"
欧阳抱了他,道:"不管他了,今夜也算是洞房花烛呢,怎么能错过?正是要好好享受一番的。今天我害你难过,现在便来赔罪。"

却说唐畅一路飞骑,回了唐府砸了一屋子家什。
仓悟也不敢劝。
唐畅看屋里再没什么可砸的,终于道:"叫影堂的人做事吧。杀了欧阳曦,把池玉带回来。"
仓悟道:"主子,属下总觉得他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办亲事,还特意请了主子,仿佛是等着主子呢。主子再想想吧,杀人也不急在一时。"
唐畅道:"我做事倒要你来教了?你当我想不到么?"歇了会才道:"这几年叶家在影堂留的那些钉子也拔的差不多了。你挑几个可信的,吩咐下去,小心避过那老头子,实在不行杀了他也无妨,他如今一个人也没什么可怕。"

隔了几日,元昭一行人回京。
茗战送走他们,对欧阳道:"叔叔他们一走,唐畅必然再等不下去了,我们得赶在他前头动手。这回要你们稍微吃些苦头了。"
欧阳点头,又道:"温叔微还在,此事他知道么?"
茗战道:"我没和他说,事后再解释吧。"

当晚欧阳和池玉在院里煮茶,欧阳暗道:"来了。"
便见几个黑衣人飞过院墙冲了进来,院里的几个人尽数被砍上,就冲着欧阳曦和池玉过来,欧阳护着池玉,肩上挨了一刀。欧阳曦心中苦笑,虽是做戏,这苦肉计也当真苦了自己,明明知道不是什么重伤,挨了一刀也不好过的很,强自撑着,惟恐池玉担心。
然而此时却突然从院外翻进来七八个人,刀剑猛烈,几招之间,居然连刚才的黑衣人也杀了个干净,又有一人,一刀冲着欧阳曦当胸砍下。欧阳躲避不及,血如泉涌,那人拉过池玉,就要奔走。

却说温叔微晚来无事,猛然听到打斗声,也不及召唤护卫,自己飞驰而去,一看之下大为糟糕,软鞭飞腾而出,卷住池玉夺了下来,那夜袭的黑衣人却跑了个干净。

二十九
待茗战带了手下赶到,欧阳曦的小院里已经是一片狼籍。
温叔微正忙着给欧阳曦止血,虽然压住了几处大穴,可是到底伤了要害,竟止不住。池玉坐在地上,捧着欧阳的头同他说话,边说边哭。
温叔微神色慌乱,竟失常了一般冲着茗战大叫道:"你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叫大夫拿药来!他快死了!"
大夫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虽然原本以为是小伤,但到底带了止血的灵药,敷上一厚层包紧了,好容易掉住了一条命。

茗战看了地上死者,叹气吩咐道:"厚葬了吧。"
这一出计划,竟是被唐畅反过来用了。
茗战前后推想一番,总算明白过来。唐畅定是看准了那一刻守卫特意松懈的时机,派人趁了那一刻的乱,杀了个巧。
这一回真是输的凄惨。
只盼欧阳曦能熬过这一劫。

茗庄的大夫并非无能之辈,可是这样的伤却真真是无能为力了。拱了手道:"若只是他前胸的伤还不至死,老朽还有这个本事。可是十分糟糕,那刀上淬了剧毒,毒入心脉,救不了了。现在也只能掉着他的命。"
池玉亲了亲欧阳曦额头,道:"有一个人可以救他"。
茗战自然明白他说的是花泣。可是花泣是唐府中人。
池玉站起来道:"我去。"
茗战拉住他道:"你去了就回不来了。况且你去了唐畅也不会救人。"
池玉笑道:"我带着他一起。刀尖抵在脖子上,他死了我也不会活。"
茗战叹气,道:"我派人送你。"
池玉念头已定,道:"去镜湖水榭。另外差人去请花泣。只要治好了欧阳,我自当写张卖身契约,一世做他唐家的鬼。"
茗战楞了一刻,才道:"也好。"
温叔微一旁道:"我送你们。我还欠着欧阳曦一份人情呢,此时不还,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马车走的极慢。欧阳曦几乎险在昏迷中,又不能受一丝颠簸。这样被搬动出门,已经是十分的危险,可是,再也没有别的法子。
池玉打定了主意,不管自己怎么样,欧阳曦一定要回去,回他自己安稳平和的世界去。

花泣果真来了,可是竟是被人抬来的。双腿的骨头,都被敲碎,一生也站不起来了。
池玉十分震惊。
花泣勉强笑道:"看你那脸白的。其实我要这双腿也没什么用。反正逃不出唐家。先让我看看欧阳曦伤势吧。"
池玉胡乱点点头,道:"好。"
花泣诊断过,淡然道:"救不了了。"
池玉脑子里轰的一下,半天才抖着声音道:"什么救不了了?"
温叔微纽过花泣的领子道:"你不是神医么?怎么会救不了?"
花泣笑道:"我说救不了,就是救不了。"
此时却见抬着花泣过来的仓悟上来狠狠打了花泣一个耳刮子,花泣翻身倒在池玉脚边,吐了口血。
仓悟道:"你若救不了,留你这条命做什么?"一脚踩在花泣伤腿上,花泣疼的一头汗,断续道:"我没有这个本事,你尽管杀了我吧。"
温叔微道:"既然救不了,也没什么可谈的。现在水榭已经不是唐家的地方,还请几位尽早回去吧。"
仓悟心中恨恨,可是毕竟不能明白在此地动手,只得拉了花泣回去。

叔微见池玉只是呆呆站在哪里,叹了口气道:"这也是命吧。你再陪他最后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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