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爱————载秋
载秋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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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怎麽样?」
什麽怎麽样?琥珀色的清澈眼眸含愠地瞪著左手无名指上的银环,「这是什麽?」扬起手问。
「戒指啊!」亮出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赫然也见一枚同款的银戒。「我挑了好久,果然很适合你。」执起较自己纤细的手细细端视,内心的得意和满足之情悄然而生。
「我当然知道是戒指!」欲抽回自己的手,不料却被握得死紧,「放开我!」
「不放!」语气轻柔而坚定。
「你!」力气敌不过眼前这个无赖,忍不住低吼出声道:「一个大男人没事干嘛戴戒指!」
「我不放。」亲吻著手中白皙、有著平整指甲的长指,「我要一辈子都这样握著这双手,快乐的时候不放,痛苦的时候不放,到死我都不放。」
琥珀色的眼朣微微睁大後,像是不敢置信地又眨了眨眼。
「你这样算什麽?凭什麽要我用一辈子来跟你搅和?」
「因为我爱你。」
「......我不会说你最想听的那句话。」
「我知道。」就算这个冷淡又倔强的男子永远都不肯说一个「爱」字,他仍旧放不开他了。
「一辈子很长。」你可能会腻,他想。
「我知道。」如果可以更长就好了,他祈祷。

第一章之1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执迷不悟,喜欢上了这麽一个懂得伤害她的男人......不,该说是她的看不透让自己浑身是伤,怎麽能去怪罪从头至尾不明她心的他?是呀,是她太傻了。
双手交叠、枕著下巴的梁和昭眼带嘲弄但却又挟著眷恋地,细细端视眼前这个连在睡梦中都不肯放松,紧抿著唇的男人。
长期坐办公室造成不够男子气慨的白皙肤色,176的身长很普通,体格也始终瘦削;俊容上有著一抹被酒气薰染的红,漂亮飞扬的眉宇下是被长睫覆盖的琥珀,可惜暂时看不到其中的透明澄澈;东方人少见的挺直鼻梁让原本过长的脸型显得完美,丰润性感的唇瓣下是弧度优美的下巴。
28岁的大男人了,始终一头在现代显得跟不上流行的黑发,不曾染过的柔细发质修剪合宜,中分的发线露出光洁的额头,此刻的他温和地像只无害的小动物。
唉!明知他在酒精的催唤下是不会醒过来的,但她仍不敢放声的吐气,只得在心底咽下不知第几次的叹息。
然而,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敢放大胆子去看这张她悬在心上多年的脸,也唯有此刻,小心翼翼、战战兢兢隐藏的思慕之情才能悄悄自眼底流泄而出。
「梁和昭,你何时学会像个怨妇了?」她自嘲地扯开一抹笑。
谁来阻止她,让她不要像现在这样的可悲,居然沦落到只能在他睡梦时窥探他的面容,这般委屈。
是因为初恋的关系吗?为什麽这麽难挣脱这张网呢?明知道他不会有回应的那一天,她仍旧等待。十年,不算短的岁月她都任之流去,视而不见,检视心中那份执著,她想,喜欢一个人是会坚强得不准任何人打扰的,只是试图维护住某种自由。
◎◎◎
一道刺眼的光线映在脸上,热辣的感觉使他忍不住皱起了眉,眼皮的酸涩与宿醉的後遗症让方礼彦不禁呻吟出声。
「哦......」他觉得好像有一团步兵队正趾高气昂地在脑中行军高喊,一波波的刺痛和昏眩让他抱著头试图压下痛苦。
「还好吧?」递上一条温热的湿毛巾,和昭抑制自己想亲自替他拭脸的冲动。
「谢谢。」硬著声道谢,礼彦在看到一脸柔和的她时,昨夜的记忆也像倒带机般地重新在脑中播映,当然,造成他会醉酒失态的原因他也记起来了。
思及此,习惯性的抿起唇瓣,他默默地擦著脸,无语。
知道他自尊心强,和昭本就不期望他会主动对她诉苦,何况她之於他,大概就是个从大学时代至今仍保持联系,现在「恰巧」住同幢公寓的普通朋友罢了。
自作多情不是她所擅长的。
「要吃些东西吗?」
在心底为自己打了一下气,她接过他手中的毛巾,装作随口问问的样子。
本想摇头拒绝,但礼彦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饿了,「那就麻烦你了,我还要咖啡。」
「为你并不麻烦」这句话在舌尖打转半天终究吐不出口,和昭咬著唇走向开放式的小厨房。
这幢公寓位於不错的地段,住家品质高且有优良的管理制度,全部有15层楼高,每层只有六个住户,两两相对,每户格式相同,近40坪有三房两厅加一个卫浴设备,距此不远也有方便的停车处,所以租金不低,有能力租贷的多半是主管级的独身贵族如方礼彦,或是像她一样的SOHO族。
「我怎麽会在你家?」套上被置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他嗅嗅袖口,不由得拧了眉。
「你醉得可厉害了,」一边拿出平底锅煎蛋,和昭按下咖啡机的开关,「计程车司机把你从车里搀出来的时候,我刚好下楼买宵夜,就将你顺便拖回我家罗!」
拖?看来他昨晚真的烂醉如泥到站都站不稳的程度了。
「但是我有带锁钥......」自公事包摸出一串金属,礼彦疑惑地看著背向她忙碌的身影。
「真的?」和昭佯装惊讶的回头瞄了一眼他手上的锁钥和黑色公事包後,注意力又转回滋滋作响的荷包蛋,「原来你放在公事包呀!我昨晚在你身上摸了半天都没找著,你那公事包......」俐落地翻过蛋,她语带一丝玩笑道:
「我敢碰吗?」
「是吗?」顿了顿,礼彦释去心中的疑惑。
也对,和昭毕竟是相识不浅的朋友,很清楚他在私人生活上的洁癖,更别提他随身的公事包当然是严禁他人碰触,一方面是他本身的习惯问题,另一方面他担任高层主管,掌握许多商业机密,她了解这点才没去翻找他的公事包。
「好了!」熄掉炉上的火,和昭倒了两杯咖啡连同刚做好的三明治一起端上客厅中央的矮几。
「鲜奶。」她从冰箱拿出一罐已开封过的鲜奶,他的咖啡不加糖,但要放鲜奶,她一直记著这习惯。
接过鲜奶,他晃了晃约剩三分之一重的盒罐,「不会过期了吧?」
给了他一记白眼,和昭没好气地咬了口三明治,口齿不清地说:「昨天才买的,安心啦!」其实是在他未醒过来前,她特地到楼下的超商买的。
「嗯......」扶著仍沉重的脑袋,他缓缓啜了口加了鲜奶未搅拌的热咖啡,感觉苦涩的液体滑下喉咙,食道,到胃......然後翻腾──
「唔!」脸色一变,他捂著嘴冲向厨房里的流理台,一阵呕吐声传来。
强忍住想轻拍他背的欲望,和昭握著拳道:「你还好吧?我看你今天还是请假好了......」
快速地漱了下口,礼彦抹去嘴边的水渍後摇著头,「抱歉打扰了,我还是先回家梳洗一下。」步出厨房,他提起黑色公事包正要走向玄关时,眼中映入一份还含著热气的三明治,压下胃中的不适,他端起盘子道:
「这个谢啦,盘子我洗好再还你。」
这是属於他的体贴吗?和昭看向因穿鞋而暂放一旁的三明治,不禁掀起一抹苦笑。
「那,好吧,下次不要喝那麽多了。」
礼彦没吭声,因为他想起害他喝醉的始作俑者,心情又更低落三分。
一手拿著公事包,一手端著盘子,和昭连忙上前帮他开门--
「啊!学姊」
门一开,映入两人眼里的是一张笑得过分灿烂的脸,搭上185高大的身材显得有些滑稽。
「是你呀......陆克。」见礼彦顿时沉下的脸,再看向一大早不寻常地出现在这幢公寓的陆克,和昭心底微微刺痛,隐约猜出了昨夜礼彦喝醉的原因。
「陆克,你学长宿醉不舒服,你来刚好,帮我扶他回去好了。」和昭比较晚搬进来,所以她住的是7楼,礼彦则住在12楼。
「OK!」接过礼彦手中的公事包,一手拉过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肩,陆克仍是一脸朗笑的朝和昭点头示意:
「那我们先上楼了。」
回以一记微笑,和昭只能看著两人消失在开了又閤上的电梯门後,任心遗落在绝望中,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沉沦。
恋上一个不爱女人的男人长达十年,她在奢求什麽?有一天他会转性喜欢上她?
唉!难解。

第一章之2

电梯里,礼彦并不挣扎地靠在他身上,反正他也是头昏脑胀,有人要充当靠垫他没意见。
「我不喜欢你喝酒......很臭。」过敏地吸吸鼻子,陆克皱著眉道。
闻言,一股闷气倏地升起,礼彦轻哼一声:
「真抱歉,我忘了你鼻子过敏。」
「阿彦,你在生气吗?」凝视那柔软发顶上的漩涡,看不到他表情的陆克只好透过他的语气猜测他的情绪。
「我大你三岁,请称呼我学长,陆克学弟。」当一声,电梯门开,他推开他先行走出电梯,掏出锁钥走至自家门前。
「你在生气。」陆克肯定的下了结论,因为向来冷静的阿彦竟然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不但搬出年龄和学长的身分,还生疏地喊他学弟。
开了门,礼彦索性不理会身後的他,小心地放下手中的三明治和公事包後,他转而走向浴室,「碰!」门应声敲上。
「阿彦!」也跟著进门的陆克实在不懂他在气什麽,无奈地他走至浴室门前,靠在门板上道:「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应声,站在莲蓬头下的礼彦除去身上的衣物开始沐浴,唏哩哗啦的水声阻断了外头的一切声响,闭上眼任热水滑过疲惫的每一寸肌肉。
「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经过热水松弛的身体微微解除了疲累。
他的确在生气,气外头那个白痴陆克,但更气自己像个不成熟的少年赌气喝酒,这让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面临打击,陆克对自己,已经是这麽重要的存在了吗......
「啧!」烦躁的低啐出声,感到皮肤传来的灼热感,他关上了水。随手自架上抽了一条乾净的毛巾拭发,他就这麽一丝不挂地走出浴室。
「阿彦!」背後的门板被猛力推开,陆克连忙转身退让,没想到却看到这麽一幅养眼的美男出浴图。「你怎麽没穿衣服?!」
「我忘了拿。」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正是在自己的家中,陆克也不是没看过他的裸体,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礼彦没好气的走进卧室。
「我鼻子过敏耶......」所以容易流鼻血。跟著进了他的卧室,见他快速地穿上裤子,陆克下意识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衬衫。「我帮你。」
帮他套上衬衫,他一颗颗地为他扣上衣扣,然後,拥他入怀。
「嗯......」像是终於找回失去的半圆,没有距离的紧贴让他忍不注逸出一道叹息。「为什麽生气?」虽然他外表看起来一副乐观过了头的粗线条,但不表示他察觉不出怀中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
「没有。」有些赌气,半带著不甘愿地任由他搂著,连自己都不知道怒由何来,又怎麽能够告诉他,昨晚他难得提早下班绕到他的工作室想找他吃饭,却不巧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与他有说有笑,他第一次发现陆克在他以外的人面前有这麽不同的魅力。当场他便掉头就走,多喝两杯的结果就是今早这般的狼狈模样。
不,他说不出口,至少,这种复杂的心情他现在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尤其是陆克,他敢讲这家伙肯定会得意地压倒他道:「看吧,看吧,我就说你爱我。」

爱?他是不说这个字的,他不知道这样的关系是爱或不是,他跟陆克接吻,跟陆克做爱,彼此有空的时候,就会相约吃饭,也会打电话问候彼此,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虽然不像一般情侣那样甜蜜腻人,倒也做尽了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但这样是爱吗?
每次面对陆克一脸渴望的模样,他直觉想逃避,他回答不出来,连敷衍都不行。
「你怎麽知道我在和昭那里?」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礼彦说出从一看到他出现在和昭门外就有的疑问。
「我不知道,只是我到你家按门铃没人应声,我想到学姊那里问问她知道你在不在家。」拥著他走向床边坐下,「吹风机呢?」
抛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他起身打开一旁的抽屉拿出吹风机,一面叨念著:「你也太奇怪了吧,神经粗成这样,和昭怎麽可能知道我在不在家?真是的!」
「我看神经粗的不知道是谁唷!」接过吹风机,陆克拉过他置於自己的胸前,撩著他潮湿的发低喃著。
学姊什麽都知道,知道他和阿彦是恋人的事,知道他们两人从大学时代就开始这段不为世人所接受的禁忌之爱,更知道阿彦所有的习惯和嗜好,因为早他多年认识阿彦的学姊也比他早喜欢上眼前这个外冷内热的清秀男子。
「什麽?」耳边轰轰隆的热风声让礼彦听不清楚他的讲话声,「你说大声一点,我听不到!」
「我说事实上我运气好,刚好在学姊家碰到你了。」陆克在他耳边放大了音量道。
同时,他在心中轻叹一口气,虽然对不起学姊,但他私心不希望阿彦察觉到这点。
在一起六年了,但他不是真的那麽有自信,他还是会怕。有时看著阿彦不知在想些什麽的淡然表情,他就觉得恐惧像可厌的蔓生植物将他团团缠住,直到他喘不过气,像是想要索取更多空气地狠狠抱著阿彦、吻著阿彦,看著他淡然的眸子逐渐染上情绪和欲望,他才像是得到了什麽保证似的,暂时放下不安的心。
忽地陆克关掉吹风机,自背後环住男人修长的上身,一头埋进带著青草香的半乾黑发中,他像是要不够似地,嗅著,摩蹭著,引发男人不由自主的一阵轻颤。
「......」陆克的唇蠕动了几下,却听不清说了些什麽。
「你说什麽?」抽起搁置一旁的领带,方礼彦正要将之绕在颈上,却被陆克握住了右手。
「我说,」拿走领带,陆克的唇来到他耳後,轻轻道:「我要你......」
「不要闹了,我要上班。」礼彦略带恼怒的轻敲环在自己身前的健壮手臂。「大白天的,你发什麽情!」
「我找了你一夜,电话没接,手机没开......」用鼻尖轻轻顶著白皙的後颈,陆克低声呢喃,像是在抱怨似的。
「那正好,你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
「我睡不著,你不在我睡不著,你昨晚去哪里了?」
「......」仍是不愿解释昨晚的行踪。礼彦感觉自己的颈部敏感地起了小小的疙瘩,隐约察觉出这是陆克一惯求爱的态度,他显得有些焦躁。
「你不说没关系,可是我想要你......」
「陆克,现在不行......我很累......呃!」轻叫出声,他感觉到自己的右耳被咬了一下。
「陆克!」他居然咬他?礼彦瞪大了眼想转身,却硬是被身材较自己高壮许多的他箝在身前,动弹不得的姿势让他又恼又怒。「放开我,我说了我不要。」
「你是主管,休息一天没人敢说什麽嘛!」
「就是因为我是主管,我更要以身作则,何况公司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
「我也需要你。」
方礼彦瞥见闹钟的时针指著七,心想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摆脱身後这只大熊。
「请假吧......」一颗一颗,他又再次地解开刚刚他为他扣上的衣扣,不安分的手悄悄溜进衣内,试图燃起身体主人的情火。「今天我也不上班,我们一起休假好吗?」在他颈上烙下一个又一个,轻如鸿毛的吻。
咬著唇,礼彦有些不甘地发现自己在情事方面常常被陆克牵著鼻子走,像是此刻,一种熟悉却又每每叫他羞耻地抬不起头的感觉正从体内窜了出来。
「嗯......」
「阿彦你太狡猾了......」用一只无形的手抓著他的心,一下紧一下松,他有时以为自己比在天堂还幸福,有时却又绝望地想哭,「你为什麽都不说爱我呢?」
一把压住越来越往下探索的,充满力量的男性大手,礼彦一面轻喘地低声骂道:
「不要每次都来这招,笨蛋!」狡猾的到底是谁啊,答案不证自明。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的?」仗著身材的优势,陆克抓住他挣扎的两手,另一只手仍行有馀力地,解开扣子,拉下拉鍊,慢慢褪去在他看来很碍眼的西装裤。
他一直觉得,穿著笔挺西装,打著高级领带的方礼彦陌生地教他害怕,他不喜欢,至少在两人独处时,他不喜欢他那充满隔阂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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