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东来————双子鱼
双子鱼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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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战每隔了两个时辰唤醒莲华一次,喂一碗鸡羹。守了两日一夜,才算侯的莲华能起身。茗战见他好了一半,却不同自己说话,暗自猜度莲华还在怨恨,便终日陪了笑脸,做低服小,细心照料。终于忍不住道:"你若是还怨恨我,也说一句话叫我知道。你这样一句话也不同我说,我心里难过的很。虽然那时全是我一时蒙了心,你也不能。。。"
话未说完,莲华已经插嘴道:"你将我从唐府掠了来,到底什么目的?我不过一个底下伺候主子的人,你说的这些话,我也听不懂。"
茗战急道:"你不用这样费心思诋毁自己,我知道那时说的话伤了你的心,可我也是气的急了。你骂我打我都好,就是不要这样冷言冷语的,我听的心疼。"
莲华皱眉道:"你这样说话,好象我们从前认识一样。我却不记得你。我生了病,从前的事情都忘了。"
茗战心惊道:"你是莲华啊,你不记得了么?"
莲华道:"我的确是莲华。可是我一醒了就有人这么叫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不过你们都这么说,大约就是了。"

茗战前后一想,便唤了庄里的医生,为莲华把脉。
老先生看了脉,又翻了眼睑,半晌道:"莲公子身体无碍。"
茗战道:"他从前的事情全不记得了,是怎么回事?"
先生道:"这我是不知道的。只是他既然是从唐府来的,多半是被花泣下了金针。"
茗战忙道:"那要如何才能治好?"
老先生作揖道:"老朽不才。"
茗战叹气,挥手叫他下去。又去抱了莲华道:"你不记得了也不要紧,我来一条条说给你听。"
莲华笑道:"既然是从前的事情,不知道也不碍事。我在唐府住的那三两个月,到是受的够了。看你对我还有几分情意,但愿你不要那般待我。"
茗战叹道:"你是不记得了。我从前对你,也是如珠如宝,只是后来知道你骗了我,才会害你。害了你之后又后悔,肠子也悔的断了。"

十一
茗战忙碌了一日,傍晚时分才有空见见莲华。
见了面就讨饶道:"今日可是我的不对。我一早就要过来的,可是下头人汇报说船队出了些事情,实在紧急,只得先去处理了。到现在才过来,你要怪罪,我任罚。"

莲华正读一本市面上新刊的传奇,就看茗战急冲冲的进来,委委屈屈的说了这么一大段子,不由得好笑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在你庄子里,不过是个长住的客人,哪里有叫主人家天天放下正经事不管来陪着我这闲人的道理?你有事尽管去忙,我自有乐处。"说罢扬扬手中书本道:"托你家丫头买的,十分有趣。"

茗战呆了一晌,道:"你跟从前不大一样了。我以前丢下你一会,你定要生气的。"
莲华看他若有所思,便道:"那么你觉得我生气好,还是不生气好?"
茗战坐了下来,倒一杯清茶,道:"你从前生气的时候,我心里却很高兴,巴不得你多撒撒娇,可是也有时候会嫌你过于烦了,若恼了你,结果还要我花工夫来哄。"
莲华放下书本,道:"所谓过犹不及。照你这样讲,我从前过于不懂事了。"

茗战微微摇头道:"我如今才知道,那不是你本性。你要天天陪我,只是要打探更多消息罢了。"
莲华"喔"一声,道:"所以现在我不缠着你了,反到安全。"
茗战听这话音里仿佛有怪罪的意思,忙道:"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何况我后来才知道,你后来真心的喜欢我,为我受了唐府不少刑罚。你断不会害我的。"

莲华笑道:"难为你信我。不过我既然离了唐府,便再不要回去。可是你竟然不怀疑么,这么容易就把我抢来了?"
茗战苦笑,心道:"哪里容易了,死了多少人呢。"可是嘴上却不好说,生怕莲华自责。
莲华沉吟一刻,道:"实话告诉你,唐畅要我当细作,只是我不打算如此。"
茗战变了脸色,半晌道:"你不是莲华?"

莲华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记忆。只是自己意识十分清楚,莲华的种种,全是别人所说,做不得准。虽然有人告诉我唐畅是主子,于我有恩有情,应该听命服从,我却只觉得厌恶。他叫我做的事情,我半点也不想做。"

茗战一把抱住了莲华,道:"我不管,你就是莲华,你不记得从前也好,你对我如陌路人也好,你都是我的莲华。"
莲华任他抱着,心里觉得这人十分可怜,双手便抱在他背后,轻轻拍拍,哄孩子一般。
茗战蘑菇了一会,忽然想起来莲华刚才说的,便道:"唐畅叫你做什么?"
莲华笑道:"以为你不会问了呢。这几天刚传来的消息,要我亲近温叔微。"

茗战一听,便笑起来,道:"果然是唐畅,这一计实在妙。"
莲华道:"我可不懂了。"
茗战道:"我来说给你听。温叔微同我便像兄弟一般,我手中的地产都是他在打理。有他坐镇,我才有精神专心管水运船队的生意。他一旦出事,我便再找不到个放心又本事的人了,必定放下大半生意,如此一来,便叫唐畅讨了好处去了。"
莲华细细听了,问道:"这同我亲近他有什么关系?"
茗战笑道:"这件事原本不打算说的。叔微何等人物,他手下能人也多,哪里是轻易动得了的。只是你却易如反掌。叔微,喜欢你。"
莲华恍然大悟:"美人计。"
茗战却又疑惑道:"只是叔微心思藏的严密,我也是偶然得知,唐畅是怎么知道的?"
莲华笑道:"也许他并不知道,只是估算着我有勾引人的本事。"
茗战也笑道:"你果真有的。"便凑上来,勾住莲华颈子,就要亲上去。
莲华挡住了,道:"茗庄主,我如今不是你的情人。"
茗战叹了口气,道:"对不住。"又笑道:"是我太贪心了,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上天恩宠了。"

十二
温叔微常年管理茗庄在江浙的地产,每年总得有月余要回杭州的本庄。
然而这一次回来,却是为了莲华。
一见面便道:"我听茗战说你将从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莲华道:"的确是忘记了。"
叔微点头道:"忘记了也好。你以后便在茗庄长住了么?"
莲华道:"我如今不过一个食客,能不能长住,还要看主人的意思。哪里敢在温老爷眼前放肆。"
叔微笑道:"我怎么称得上老爷,也就是个做事的。你不嫌弃,叫我一声温兄就罢了。"
莲华果然作了一个揖,道:"温兄。"

茗战和叔微从莲华小院子里告辞了出来,叔微道:"我有话同你说。"
茗战进了书房,道:"有什么便说罢。"
叔微坐下了道:"他果真是莲华么?莲华当日受了当胸一刀,落入镜糊。即使立时下去救,也不定有命。时隔一年,这人突然冒了出来,对前事又一概不知,怎么就能肯定是莲华,虽然面容相象,却变数太多。不可不防。"
茗战笑道:"这些话他们早说过千遍百遍。我还以为你会同我一般,欣喜若狂。"
叔微叹息道:"他若真是莲华,我自然欣喜。可是他多半不是。"
茗战呼出一口气道:"万一他是呢?"又道:"他已经向我承认,他是唐府奸细。只是他已决定背叛主人,只要我给他一个容身之处。"
叔微摇头道:"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唐府派出的奸细,多半都是命捏在唐畅手里的人,生死不由己。他哪里这么容易脱离。唐畅既然派他来,必定算准了他逃不出手心。否则当年莲华如此那般,岂不早就向你坦白了,何苦受那许多罪。"
茗战道:"我也知道疑点重重。只是他说出来的话,我总要相信的。"
温叔微终于不再言语。

莲华送了他二人出去,又觉得有些头痛。
这几日来常常有些头脑发涨,依稀记起许多事情来。虽然还不十分清楚,但至少有一点明白了,他绝不是莲华。
影象中总有一名美貌少年,或嗔或笑,有时同自己颠鸾倒凤,巫山云雨。
或者又有雪山别墅,完全的北国风光。
总之一切同这里大不相同。
这些事情倒也不便同茗战细说,只待日后有机会再谈。何况如今告诉他自己的确不是莲华,怕他是不肯信的。

却说此时唐府中仓悟向主子回道:"温叔微已经到了。"
唐畅看着窗外莲池的荷花,花苞已然出水,还看不出今年新花的颜色,不知是白色多些,还是粉色多些。呆了一晌,才道:"莲华那边怎么说?"
仓悟道:"消息已经传给他了,还没有回话。"又道:"主子,这人靠得住么?"
唐畅笑道:"下了金针的人,自然十分的听话。花泣做事还信的过。况且我也试过他,十分乖巧。"
仓悟自然明白,主子所说的"试",定是那两个月中,在床上试出来的了。
唐畅想了一会,又道:"暖冬找到了没有?"
仓悟低了头道:"还没有消息。"
唐畅阴阴的笑起来,声音尖利:"他倒是会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好,好的很。"
仓悟哪里敢抬头。直到听了一句:"下去。"才背着门退了出去。刚出了门,便听见里头轰隆轰隆噼里啪啦一阵巨响。仓悟叹气,又要重制家具。主子每每在暖冬身上大发脾气。过去暖冬人在这里,不过是他一个人遭罪,如今他不在了,换了大家跟着倒霉。

十三

温叔微住了几日便急着要走。
茗战挽留道:"何必那么着急,现在也不是收租的时候。我们兄弟这几年也难得闲下来好好聚聚,不如多留一阵子。"
叔微笑道:"你留我在这里清闲,我还巴不得呢。只是手上到底事情多杂,却在这边玩耍,心里不安生。"
茗战道:"这几年累了你了。平白叫你做这么多事情,可是我身边实在找不到别人了。"
叔微拍拍他肩膀,道:"我们兄弟,还说这种话。难为你信得过我呢,这么大的家业交在我手里。也不怕我反了你去。"
茗战对外人一向是不苟言笑,只是这温叔微同他自小一处长大的,什么不知道。因此难得说了句心底话,道:"我晓得你凡事都让着我,你连莲华都让给我了。当初明明是你先喜欢上他的,却叫我横里抢来了。"
叔微淡淡笑道:"那倒也不是。他本来就是想要到你身边去的。"
原来当日唐畅设了一计,将莲华送到茗庄,谁知道阴差阳错,反而是叔微先遇见了莲华。
茗战勉强道:"总之是我对不住你。"
叔微摇一摇头,道:"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对错。只是你当初对莲华实在太狠心,我是有些怨你的。"
茗战道:"可是如今他回来了,我总算可以补偿。"
叔微叹气,道:"你还是要防着他一些的。"又笑道:"我听侍从们说,你整天泡在莲华那里,怎么我回来这几日,不见你如此呢?"
茗战不禁有几分赧颜,道:"我也想去陪他。只是他自己常常抱着书看,也不同我说话。那我便想就这么静静坐着吧,可是看到他我又坐不住,总想逗他说说话,他便嫌我烦,所以被赶出来了。"
叔微哈哈笑了一阵,道:"我不管你了,我现在去看看他,顺便辞行。"
茗战忙道:"那我也去。"
这时却有手下来,说有客人来,托船运货,出手十分阔绰,手下人不敢定。茗战推不得,只得先去了。

叔微在莲华处坐了一阵,随意聊了几句。
莲华看他分明有话要说,却不开口,心思想了一回,便道:"温兄不必担心。我不论是否是莲华,定不会同茗庄为敌。或许有负茗庄主厚爱,但是必不会行小人之事。"
叔微笑道:"如此甚好。庄主其实也是个痴情人,只要紧守莲华的本分,他必然善待你,也不必担心唐府那边,我们还保的住你。"
莲华起身在书架子前走了一遍,道:"我曾听闻,温兄待莲华十分信任,不过听温兄这番话,实在是不敢说了。"取了一本《颜生传》,又道:"温兄对我百般防范,只怕是半点也没有将我当作莲华吧。"
叔微冷了脸色。
莲华复笑道:"温兄何以这样肯定?
叔微盯着他看了一会,嘴角勾出一丝笑意,道:"你猜到的很多啊。可惜太沉不住气。你若更会谋算一些,抓住这个机会甚至可以除去我或者茗战呢。"
莲华摇头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呢。我原本打算实话告诉茗战我并非莲华。只是茗战此人,对莲华十分痴心呢。叫人很可怜他。打碎他的美梦,我实在于心不忍。他对我又很有礼,帮帮他的忙也好。我也有个安身之地。"
叔微闭了眼睛,道:"你如今又怎么打算?"
莲华笑道:"我不想怎么样。只是如今我便同那案上鱼肉没有什么两样,早日摆脱此等身份才好。茗战手下的生意也不少,总有一样我做的来的。"
叔微道:"你野心不小。"
莲华道:"不是野心,只是我要活下去。活下去,我才能回家乡,还有人在等我呢。"
叔微叹气,道:"你自己去同他要求吧。我帮你说话就是了。"
莲华拱手,道:"多谢。"

温叔微告辞,走到门口,突然道:"你要回家乡,我倒可以帮忙,岂不方便?"
莲华扬扬手中《颜生传》,道:"这书中的颜生,于山中迷路,终于找到路下山,却发现世间早已沧海桑田,自己的重孙已经同他一般年纪了。想回家乡,谈何容易。"

十四
茗战果然是百依百顺的,应承了莲华,便要将手下的丝绸铺子交给他。
莲华笑道:" 不必这么大方,你在江南的地产,小半都是桑田,所出的丝尽数转给自家的丝绸铺子,这么大一摊,叫我怎么管去?何况丝绸一物,我懂的实在不多,埋没了内行人。你只把城中几家酒楼交给我就罢了。"
茗战答应下来。
底下人本来还想说句话,只是连温叔微也帮衬着莲华,到底被堵回去了。

却说莲华打理酒楼生意,着实出了些新招,一时间在城里风头两无。
这消息唐畅是早就知道的,只是开始并不看重,随他去玩罢了,倒是隔了两个月,见莲华的竟做的大方,结交了本城不少文人贵客,才警觉起来。
前后想过便知有鬼,被下了二十四金针的人是断不会有这般本事的。
急招了花泣过来问话。
花泣道:"金针确可以叫人迷失本性,听候差遣。只是金针效力有限,是以控制不了太久。"
唐畅笑起来:"所以他在我府中时尤其听话,等到了茗庄便恢复本性了,是吧?"
花泣硬了头皮道:"是。"
唐畅手中茶杯立时丢了出去,直直砸在花泣额角上,血即刻便顺着脸面滴落下来。
唐畅压着嗓子道:"你从前施针的人,怎么没有出过这等毛病?你自小跟着我,从来不叫我失望。这次若不是信任你的针数,我怎么会叫他蒙了这么久?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就出了这种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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