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坎特贝尔----曼光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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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布泽瑞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眼眸中的寒意透露着浓重的血腥,那是他杀人的前兆。手中紧紧握住挂在腰侧的长剑。
我曾经想过去碰触或是去了解法布泽瑞的过去,然而当不堪的事实真相摆在眼前的时候,它竟然是如此的残忍与无情。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弱小而又无助的法布泽瑞,被母亲无情地抛弃,在冰冷的大街上独自流浪着,饥饿、寒冷威胁着幼小的生命。原来是那残酷的现实生活造就了他冷酷的心灵,然而他却比任何人都渴望着温暖。
"喜欢男人的屁眼!难道在那里的感觉比女人的还要好?哈哈哈哈~"口吻中满是不堪入耳的嘲讽与厌恶,刺耳的笑声肆无忌惮地响起,"啊~你、你......"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法布泽瑞拔出长剑,瞬间空中划过一道银光,在德律克还未曾意识到的时候,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只见德律克口中吐着鲜血,用他那泛着死气般的白色眼球惊讶地望着法布泽瑞,接着又再次望了眼自己已经被长剑刺穿的胸膛,似乎那个汩汩地冒着鲜血的巨大伤口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一切都是如此的干净、利落,几乎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迟疑与犹豫。杀人是如此的麻木,几乎感觉不到有任何的不忍与仁慈。
"还有人想造反吗?"他站在尸体旁边,手中握着长剑,阴冷地扫视着早已被吓破胆的跟从者,"或者说谁还想和他的下场一样?"
所有的人都被法布泽瑞惊人的举动吓得一时无法恢复神志,他们望着躺在血泊之中、已经失去知觉的德律克,脸上布满了恐惧与惊慌,茫然的眼神宛如迷途的羔羊--不知道何去何从。
"船长阁下,饶了我们吧!"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接着所有的跟从者都纷纷跪倒在地上向法布泽瑞求饶,其实一切都只是徒劳。即使他们不是死于法布泽瑞的剑下,那么就是死于其他人的手中。他们宛如被命运耍弄的棋子,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注定他们的消亡。
有时真是觉得人类是如此的可悲,明明知道总会有死去的那一天,可是我们仍旧不厌其烦地庆祝着新生命的诞生。然而,此时此刻我并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后,我将感谢着上帝赐予我生命,感谢着上帝将法布泽瑞带入我的生活。
"把尸体抛入海中!"法布泽瑞冰冷地命令着懦弱的水手们,"以后假如让我发现还有人想对伊莱沙不利,那么他的下场就会和今天一样。"他威胁着那些对我恨之入骨的水手们。
一切都是一场闹剧,宛如莎士比亚说道,人生如戏。当我们在人世间匆匆走一回之后,才惊讶地发现--我们只是那舞台上的过客而已。

 

36
"伊莱沙,你看!前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我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方,而法布泽瑞就站在我的身旁,手臂指向前方的海面。
透过海面上薄薄的雾气,我望见了一个犹如龟壳般隆起的山丘,然而四周却环绕着奇形怪状的白色岩石。从远处望去,宛如一具白森森的骷髅。
"到了那里,我们拿走所有的财宝,然后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法布泽瑞唯有在我的面前才像是个孩子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与希冀,"我们可以买很大的房子,我们还会有一个巨大而又温暖的壁炉,我会给你买很多漂亮的衣服,我还会像在坎特贝尔那样,为你泡美味的红茶......"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兴奋得犹如灿烂的孩童。蔚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我默默无言,内心的不安从未有在心里消失过,反而越来越为浓重。此时此刻,我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我渴望着幸福,就如同法布泽瑞描述的那样--过着快乐、安逸的生活,然而同时我却深深祈求着上帝能够伸张正义,让那些满身罪孽的人们用鲜血与生命来洗涤他们肮脏的灵魂。我憎恨着法布泽瑞,可是那无法让人忽略的依恋却始终没有在我内心产生一丝的动摇。两股力量在我的脑海中剧烈地抗争着--是那根深蒂固的道德礼教还是内心真正的渴望,来最后主宰我的命运。
大船在离孤岛五十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这里水比较浅,而且暗礁岩石很多,船体容易遭到破坏,所以我们只能划小船过去了。"当船体停止前进的时候,法布泽瑞向我解释道。
我没有回应着法布泽瑞,只是静静地关注着那些满身血腥的恶魔,难道他们真能够摆脱上帝的惩罚吗?难道他们真能够逍遥法外无所畏惧吗?涅尔司那桀骜不逊的褐色眼眸在我脑海中快速地闪过,匆忙得宛如天空划过的流星,可是那刺眼的光芒始终无法让人忽视。我默默地等待着命运所赋予这些罪人的最后审判。
"墨顿你待在船上,你们几个和我一起下船到岛上去。"法布泽瑞现在唯一能够信任的就唯有墨顿了,也因此他将墨顿留在了船上,让他监视着水手们,防止他们再次叛乱。
"是的,阁下!"墨顿依旧面无表情地俯首称臣,对法布泽瑞表示着绝对的忠诚与敬仰。
"伊莱沙,我们走吧!"法布泽瑞始终不让我离开他的身边,他总是让我的身影暴露在他的视线之内。也许不仅仅是为了我的安全,更多的是一种依恋--一种绝对不亚于我对他的依恋。
我们下了船,坐上了一艘木船。水手们划动着船桨,我们缓慢地前进着。海平面一片寂静,轻轻吹拂过的微风激荡起淡淡的涟漪,小船轻微的上下晃动着,犹如婴儿的摇篮。
法布泽瑞突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不安,他似乎在担心着我,害怕我如同天上的海鸥一般展翅高飞。冰冷的掌心传来异样的骚动,光滑的指腹不停地抚摸着我的手背,灼热的视线总是在我四周环绕。
小船向着小岛靠近,在金色的沙滩上停靠了下来。
"伊莱沙,我们到了。"法布泽瑞柔声对我说道,他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我下了船。
金色的沙滩柔软而又细滑,单薄的鞋子踩在上面发出轻轻的"沙沙"声。法布泽瑞在前方带着路,而我则紧随其后。我们走过沙滩,然后蹿入了绿色的灌木林。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小岛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渺小不堪。绿色的灌木几乎遮没了天空,明媚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在地上撒下斑驳的痕迹。
似乎在灌木林中走了很久,正当我开始产生疲惫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洞口出现在我面前。我向洞里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团,深不可测。
身旁的水手们将随手携带的火炬点燃,然后走了进去。陌生的山洞、潮湿的空气以及那无法预测的黑暗都让我的内心产生了恐惧与不安。
"别害怕!"法布泽瑞咬着我的耳根对我说道,透过昏黄的火光我望见了他的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
"唔!"此刻我才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竟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顿时一波波的热浪直往脸上涌起。然而当我想要抽走握住他的手时,法布泽瑞抓住了我欲逃走的手指。虽然是依旧冰冷的掌心,可是却在黑暗中为我驱走那无尽的恐惧与焦虑。
沿着山洞的甬道,我们向里走着。那宛如羊肠般的小道似乎永无尽头。突然一道亮光从前方折射过来,刺目的光芒几乎让人无法睁开双眼。当双眼适应了耀眼的亮光之后,我被眼前的景物给惊呆了。
这里似乎已经是山洞的尽头,四周开阔异常。成堆成堆的金币堆积在一起,不远处是数之不尽的珠宝首饰,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油画和摆设。所有这些唯有在书中才能了解到的宝物都汇集在了这里,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这些财富几乎可以让坎特贝尔所有的人都过上贵族般奢华的生活。
"把这里能带走的统统带走。"法布泽瑞指挥着走在我们身后的水手们,命令他们将这些财宝装入他们带来的布袋之中。
"看,伊莱沙。"法布泽瑞站在空荡的洞穴中央,伸展着双臂,无比自豪地对我说道,"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他脸上挂着满足的神情。灿烂的光芒照亮了他绝美的容颜,点亮了他那双蔚蓝色的眼眸。
"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法布泽瑞来到我的面前,纤细的手臂将我纳入他的怀中,"我们会很幸福的。"他低着头,将他那冰冷而又细腻的脸颊不停地摩擦着我的脖颈,柔软的淡金色发色轻轻刮过我的下巴,宛如一只温顺的大型动物。
我望着眼前的财宝,内心涌起一股无法言语的悲哀与罪恶感。这些依靠掠夺与杀人而得来的财富像是一把利剑,时刻提醒着我那无法磨灭的事实--恶魔终究是恶魔。
"怎么,伊莱沙?不高兴吗?"法布泽瑞似乎发现了我的异状,他抬起头,牟利的目光直刺入我的内心,"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答应你不再杀人了,我们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生活的......"他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我,深怕我会随风而逝。
我望着如此无助而又孤寂的法布泽瑞,心如刀割;我望着在我眼前瑟瑟颤抖的身体,苦涩难耐。
上帝啊,我们真有未来吗?我仰望着天空,心灵的痛楚几乎麻痹了我的肉体。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生活着,没有感情,也感觉不到痛苦与快乐。
我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山洞的,只是麻木地走着。
"不许动!放下手中的包裹!"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灌木丛中响起。顿时一群身着制服的士兵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他们轻易地将我们团团,一把把明晃晃的火枪直指着我们。
"我们又见面了,法布泽瑞•希恩船长,或者应该说是法布泽瑞•希恩神父。"魁梧的身材,看似坚硬如刺的黑色短发以及那刀刻的五官,一切都宛如昨日重现一般。
"涅、涅尔司!"我低念着他的名字,感觉是如此的陌生。然而内心无法忽略的解脱感却让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涅尔司眯着眼望着我,"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恐怕我现在不但不能站在这里,而且还在四处苦苦追踪着‘黑色X'呢!呵呵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涅尔司邪笑着,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容。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法布泽瑞将我挡在他的身后,挑衅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强大的对手。他始终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惊惶失措,仍旧是如此镇静与沉着。
"我们搜查了你的教堂,在你的画室里找到了你们前往藏宝孤岛的地图。不过,还真得多亏老天爷的帮忙,否则还真差点赶不上呢!"涅尔司是最后的赢家,"不过,本来我们上次就可以轻易地抓住你们,可谁知道坎特贝尔旅店的疯老太婆竟然放了一把大火给你们报了信!"他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
"告诉我,我姑妈怎么了?"我顿时冲到了法布泽瑞的身前,急切地询问着涅尔司。
"她被火烧死了,我们在赶到那里的时候,大火几乎已经蔓延到整幢建筑物,我们几乎根本无法冲进火海中去救人,真是非常得抱歉。"涅尔司低着头,脸上得意的神情顿时消失无踪,用那双充满歉意的眼神凝视着。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我几乎一时还无法接受,只是木讷地伫立在那里,内心感觉不到失去亲人的痛苦,唯有一种绝望吞噬着我的灵魂。
"伊莱沙......"法布泽瑞轻轻唤着我的名字,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揽入他的怀中,深怕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那么,请各位和我走一趟吧!你们最好不要想做任何无谓的反抗,因为你们的船已经被我们所控制了。"涅尔司打破了那些水手们最后的希望。
"放心吧,我会向法官为你说情的。"涅尔司对着我说道,似乎是想让我安心,也许只是为了回报那次救命之恩而已。

 


37
我们一行人被一群士兵压着向前走着,手中的包裹都已经被搜刮一空。
"啊~"突然一声痛苦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
"怎么回事?!"涅尔司转过身来,厉声询问道。
"我、我被蛇咬了。"一个士兵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地捂住自己的脚踝。
"赶快帮他处理一下。到了船上会有医生给你包扎的。"涅尔司瞥了一眼狼狈的士兵命令着他身边的一名士兵。
"呵呵呵,愚蠢。那可是这里有名的毒蛇,恐怕还没有等你到了岸边,他就已经中毒生亡了。"法布泽瑞鄙夷地扫了一眼,冷冷地说道。
"什、什么?!"那名士兵显得非常的害怕,哆嗦的声音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我还、还不想死!"
"笨蛋!没有人愿意死在这里!"涅尔司怒斥着那个无能的士兵,"难道你不明白他只是在吓唬你吗?"涅尔司充满敌视地望着法布泽瑞,也许他是他一生中最强的对手。
"你相不相信随便你,不过我事先警告你,这里的毒蛇可不比你想象中的少。"法布泽瑞刻意扩大着士兵们内心的恐惧。
顿时,一切都像法布泽瑞预料中的那样,慌乱的神情充斥着每个人的脸孔,惊恐的双眼警惕着四周的动静,原先的队伍早已丧失了严密性。
"就是现在!"法布泽瑞低声说了一句,顿时,所有的水手都开始了反抗。他们轻易地挣脱束缚,夺过被士兵们劫走的武器,向灌木林深处四散逃去。
"快走!"法布泽瑞夺过他的长剑,一把揪住我的衣服就向林子里跑去。
"见鬼!!"身后响起涅尔司愤恨的咒骂。
我被法布泽瑞拉扯着奋力向前奔跑,四周的树木在眼前迅速一晃而过,衣服被粗糙的树枝给割破,身体被尖锐的枝叶划开了一道道细小的伤痕,鲜血从那些伤口中渗出。可是身后依旧不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我们毫无方向地朝前奔跑,也许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即使我们逃脱了涅尔司的追捕,然而没有了大船,我们又如何才能离开这个孤岛呢?
当我们好不容易穿过灌木林,闯入我们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而我们站在了悬崖边上,进退两难。
"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涅尔司轻易地追上了我们,然而他的身后却没有任何士兵的跟随,"伊莱沙,过来!"涅尔司朝我挥着手,示意我过去。
我回头望了眼伫立在风中的法布泽瑞,迟疑地凝视着涅尔司。
"难道你想和这个恶魔一辈子待在一起吗?不要忘了,他是杀死你哥哥的罪魁祸首。"涅尔司抛出了致命的一击。
"我......"干涩的嗓子几乎无法发声。
"伊莱沙,不要离开我,我不会再杀人了,相信我!"法布泽瑞突然拉住我的衣袖,用祈求的眼神注视着我。
"你以为他真的不会再杀人了?"涅尔司的口吻充满了嘲讽与怀疑,"海盗终究是海盗,杀人凶手终究是杀人凶手。别太天真地以为他们会改过自新。"
"伊莱沙,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法布泽瑞灼热的目光凝视着,他的恐惧与害怕从他的体内向外散发、蔓延。
"恶魔终究是恶魔......恶魔终究是恶魔......"我喃喃自语,抬头仰望着天空,刺目的阳光让人晕眩,然而寒冷的感觉却随着血液在全身流淌与传递。麻木的下肢慢慢地朝着涅尔司走去。
"伊莱沙,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法布泽瑞痛苦的惨叫声伴随着呼啸过耳畔的海风向远处回荡,冰冷的手指紧紧抓住我的臂膀,不忍让我离去。
"法布泽瑞,别忘了,你自己还是个罪犯,迟早是要被送上绞刑架的人。难道你以为真得可以永远和伊莱沙在一起吗?"涅尔司一声声的叱责宛如鞭子一般,狠狠地抽在了我早已麻痹的肉体上,我几乎感觉不到痛楚,也感觉不到悲伤,此时我的内心彻底被那种道德礼教所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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