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速行驶!"法布泽瑞控制着船舵,命令着,"升起船帆。"
两艘大船在空旷而又广阔的大海上急速行驶着,宛如一场追逐的游戏。
34
"他们快要追上我们了。"德律克不安地汇报着。
"那么我们就只能冒险了。"法布泽瑞喃喃自语,柔美的脸孔上始终不曾发现慌乱的神情,他镇定而又自信,冷酷而又残忍,"减慢船速,我们近距离发射炮弹,一举炸沉他们的船。"他简单扼要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太危险,万一被炸沉的是我呢?"德律克皱着眉直摇头。
"他们不会料到我们会忽然减慢船速的,趁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举炸了他们。"法布泽瑞解释道。
"我们似乎已经没有其他的退路了,就姑且一试吧。"墨顿却十分赞成。
"那好吧。我现在就去布置。"说完德律克离开了船舵。
"别担心,伊莱沙。我们会脱离危险的。"他沉着地安慰着我,"不过,答应我,千万别离开我的身边。"他不停地叮嘱着我,生怕我有任何的闪失。
此时此刻我完全被如此激烈的战斗给震慑住了,我从未发现自己离外来的危险是如此接近,也从未有身临战场。猛烈炮击是如此的近在咫尺,随时随地都会有一颗炮弹从头顶上空飞过,坠入前方的蓝色海水之中。
身后的大船越来越近,我几乎可以清晰的望见那些站在甲板上的士兵。
"阁下,一切都布置好了。" 德律克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法布泽瑞的身边。
"好的。"法布泽瑞胸有成竹。
"是他!"我忽然发现站在敌方战舰上掌舵的人竟然是那个涅尔司。熟悉的坚硬黑色短发,深邃的五官,魁梧高大的体魄,都如那天一样。顿时一切的谜团都迎刃而解。
"怎么了?"法布泽瑞发现了我的异端。
"他、他是涅尔司!那个船上掌舵的是涅尔司。"我被我自己突然的发现也吃惊不小。
"谁?"德律克疑惑地望着我。
"他就是那天来在坎特贝尔旅店投宿的客人。"
"什么!"德律克以及法布泽瑞都惊讶不已。
"好小子,原来早就盯上我们了!"德律克紧握着拳头,愤恨地说着,"可是......"似乎他还有些疑虑。
"他们快要和我们并排了。"一名水手叫嚷着。
"准备!"法布泽瑞大声地发号施令,"发射!"
只见甲板上的一门大炮射上天空,划出美丽的弧线,准确的击落了他们那高耸的桅杆。顿时对方的船只乱成一窝,混乱地骚动着,时不时船上的士兵坠入大海之中。
"太棒了!"墨顿喜悦异常。
"全速前进!"法布泽瑞似乎没有任何的愉悦,他继续命令着船员们。
似乎上帝始终还给那些杀人恶魔留有生存的余地。我失落地望着被远远抛在身后的帆船,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我们的大船平稳地航行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可是船上的气氛十分的微妙,或者说有些沮丧。原来无论在海上航行多久,他们始终是属于陆地而非海洋。而如今他们彻底失去了故土,一种深深的失落与无助感在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之中迅速弥散着。
"***,那小子还真是厉害!竟然这么快就发现我们的真面目了。"德律克自始至终都对涅尔司耿耿于怀,"他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个!"我回答着他,顺便指了指脖子间的黑色珍珠。
"咦?"
"它知道这个的来历。"我继续说着。
"哼!要不是那小子跑得快,我和柏奈早就干掉他了。"德律克龇牙咧嘴地骂道。
"是我放走他的。"我面无表情地说着,完全没有意识到我这样做宛如是在自掘坟墓。
"你?"德律克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呵呵呵,因为我听见了你和柏奈先生的谈话,所以我就偷偷放走了他。"我笑着,心里顿时乐得开怀,从来都没有这么痛快过。
"你这个混蛋!"他说完就揪着我的衣领,一把就把我给拎了起来,呼出的热气直扑我的鼻子,"我真想一刀捅死你。"
"呵呵呵,除非你有这个本事......"我挑逗着他,"唔......"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德律克的拳头就挥了过来,将我抛出去很远,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
"我要杀了你!"德律克愤怒得红着一双眼睛。
"住手!"法布泽瑞适时地冒了出来,他怒吼着止住了德律克的暴行,"我不许你伤害他。"他大声命令着德律克。
"啐!"我吐掉了口中的血水,咧着嘴笑着,"呵呵呵呵呵~"我看上去真得像是个疯子。
"阁下,他是个祸水。从一开始上船我就对他非常得不满,而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引起的。他就和他姑妈一样,他迟早会像他那婊子姑妈杀死柏奈那样杀死我们的,他是个疯子,像他姑妈一样是个疯子。"德律克是第一次忤逆法布泽瑞。
"住口!谁要是敢提‘杀死他'的一个字,别怪我不客气。"法布泽瑞冷冷地说着,威胁着所有那些对我怀有杀意的水手们。
"你说什么?!"我忽然意识到德律克说了些什么,我晃幽幽地从地上站起来,"告诉我,我姑妈怎么了?!"我对着德律克大喊大叫。
"伊莱沙,冷静些。"法布泽瑞上前打算安慰我,可是被我一把给推开了。
"你快说,我姑妈到底怎么了?"我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和谁打交道,我抓着德律克的衣襟对他怒吼着。
"那个婊子杀死柏奈之后,就疯了。"他似乎被我的怒气给震慑住了,他木讷地望着我。
"姑妈......"一切都宛如五雷轰顶,所有的梦想都被现实给活生生地撕碎。难道上帝真得要夺走我所有能够让我存活下去的依托吗?我无助地站立在那里,完全没有意识到德律克已经轻易摆脱了我的束缚,他的双眼泛着凶恶的目光。
"假如你敢伤害他,我现在就用我的剑刺穿你的心脏。"法布泽瑞突然用手中的长剑直指德律克的胸膛。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德律克手中正紧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原来他是想一刀结果掉我。
"呵呵呵呵~"我仰天长笑着,几乎眼泪都不自知地溢出了眼眶,"你们这群恶魔,终究是要下地狱的。"我一边大笑着,一边用手指着他们,"活该!哈哈哈哈~"从来都没有这么畅快地大笑过。
"伊莱沙,别这样!伊莱沙~"法布泽瑞害怕地望着我,他的眼神中透露着担忧与不安,"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你走开,你这个恶魔。你是个和他们一样的恶魔。"我奋力地推开了他,法布泽瑞完全没有料到我会如此的抗拒他,他竟然被轻易地推倒在了地上,周围所有的人都以一种诧异的目光注视着我们。
天空在旋转,世界在旋转,可是唯有无法改变的命运始终出现在眼前。
"伊莱沙!"呼唤声越来越遥远,宛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我再次跌入了黑暗之中。也许唯有如此才能摆脱那困扰着我的梦魔。
35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
"醒了?肚子饿吗?"始终陪伴在身旁的唯有法布泽瑞。
我虚弱地摇了摇头。
"伊莱沙,你不要吓我!我真得不能失去你!"他再次哭了,那清澈的泪水顺着脸颊向下流淌,散乱的淡金色发丝、充满血丝的双眼,都是如此的憔悴不堪。假如说没有一丝地动容那是骗人的,可是早已被撕裂成碎片的心脏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情感了。
"放我走吧,这样大家都不用再忍受那种痛苦了。"我空洞地望着他,干哑的嗓音几乎毫无任何的情感。
"不,我决不放手!"法布泽瑞抓着我的衣服,冲着我无助地大喊大叫,"你是我的,我不会放你走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粗暴地扯着我的衣服。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他扯下我的裤子,分开我的双腿,掰开我的臀瓣,将自己的分身粗暴地挤入我的体内。
"啊~"疼痛再次袭来,可是无论如何的痛楚都无法磨灭我内心的伤痛。当精神的痛苦远远大于肉体的时候,那么这些苦难与折磨就不算什么了。身体的伤痕总会有愈合的那一天,可是心灵的创伤却永远无法治愈。
"我会不再杀人了,我真得不会再杀人了......"他不停地喃喃自语,"求求你不要像我妈妈那样丢弃我......"他低低地哭泣着,抖动的双肩显示着他的懦弱与恐惧,冰冷的手指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此时此刻的法布泽瑞犹如一个被人抛弃的孩童那样无助而又落寞--他渴望着温暖,渴望着爱与亲情。
感情就好比一把双刃剑,在伤害自身的同时,也在伤害着其他的人。法布泽瑞在我怀中哭得像个孩子,而我的内心滴淌着的血液就宛如那夕阳一般鲜红。
身体的适应能力真是惊人,同样的伤口,可是这次却不但自行复原了,而且速度比过去快了许多。在床上躺乐三天我就可以下床自由走动了。
"伊莱沙,我们马上就可以过平静的生活了。"一天法布泽瑞兴奋地告诉我。
"为什么?"我问着他。这几天我几乎都是在船舱里度过的,主要是为了安全。法布泽瑞总是担心德律克绝对不会对我善罢甘休的。
"因为我们要去藏宝地,然后我们带着那些财宝离开这个国家。"他高兴极了,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那美好的未来,"我们可以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他一遍又一遍地憧憬着美好的梦想,可是他始终没有明白,似乎也不愿意明白--我们没有未来,从一开始就注定我们没有未来。
之后我才明白,所谓的藏宝地只是一个大海中的孤岛,那里堆积着他们数年来掠夺而来的金银珠宝。
"阁下,不好了!"突然门外响起了突兀的敲门声。
"出了什么事情?!"法布泽瑞再次戴上了他的假面具,化身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海盗船长。
"海上起风了,好像暴风雨快来了。"德律克一边向法布泽瑞汇报着,一边用仇视的目光偷偷地瞥了我一眼。如今在他眼中我已经化身成给他们带来厄运的潘多拉魔盒。
"跟我来。"法布泽瑞说完就转身要随着德律克一起离开船舱,"伊莱沙,你待在这里。"法布泽瑞离开前不忘叮嘱道。
没有过多久,真得像德律克所预料的那样,刮起了大风,下起了大雨,船体在大海中猛烈地颠簸着,犹如翻腾的河水中无助的枯叶。狂风大浪,雷电交加,船体的晃动越来越为激烈,几乎让人产生随时都会翻船的错觉。
"唔......"猛烈的颠簸起伏,让我的胃部极度的不适,呕吐感强烈地涌了上来,我立刻趴在了地板上呕吐不止,可是早已空空的肚子,几乎什么都吐不出来。可是不停的作呕感还是让我的胃在体内不停地翻腾。
"哐铛~"船舱内一片狼藉,桌上的摆设还有家居都被船体剧烈的摇晃而东倒西歪,有的甚至于跌落在坚硬的地板上。
为了克制住令人晕眩的晃动,我不得不身体趴匐在地板上,以此来减轻颠簸的感觉。
"咦?"突然发现船舱的地板上渐渐渗进水来,不一会儿水位开始急速上升,不知不觉中水位已经蔓延到了小腿处,所有的东西都泡在了海水之中。
窗外一片喧哗,人声鼎沸,海水拍打着船体,雷电在头顶闪现,狂风四起。我在海水中困难地前进着,我向着门口的方向慢慢移动。晃动的船体、还有不断上升的水位都降低了行动的步伐。终于,我克服重重阻碍终于来到了甲板上。
这就是海洋,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而下一刻便狂风骤起,毁灭一切海面上的船只。
"挺住!"法布泽瑞的声音在狂风中隐隐约约传来。
大风夹杂着倾盆大雨而来,不仅模糊了视线也更增加了前进的阻碍。
"阁下,船体太重了,船舱已经开始吃水了!"墨顿顶着大风对着法布泽瑞叫嚷着。
"把那些金子扔进海里!"法布泽瑞命令道。
"可是......"墨顿有些为难。
"假如你还想活命的话!"法布泽瑞强硬地命令着,"我命令你们将那些从‘赛维亚'号抢夺来的金子抛入海中。"
"是的,阁下!"墨顿还是服从了命令。
于是船上的水手开始向大海丢弃着那一箱箱黄灿灿的金子--那些他们为之而战的东西,无论他们心里有千万个不舍,可是为了保住他们卑贱的性命而无谓地挣扎着。
"伊莱沙!"法布泽瑞似乎发现了我,由于为了防止自己被猛烈的狂风以及剧烈的颠簸给抛入海中,我紧紧抱住桅杆的底部,"快回船舱里去。"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船上已经没有一个地方是彻底安全的,连他唯一认为安全的船长船舱也已经进了水。
我对着他挥了挥手,待在船舱里,还不如在甲板上好些,我宁可被抛入大海也不愿意淹死在船舱里。
几乎船上所有的人都将精力投入了这场与暴风雨的战斗之中。当暴风雨停止的时候,我们几乎完全精疲力竭了,各个都虚弱而又狼狈的歪躺在甲板上。
"赶快查看一下船体!"法布泽瑞仍旧像一个真正的船长那样。
"船舱部分进了水,不过并不是非常严重。不过......"墨顿一一向法布泽瑞汇报着,可是却突然眼神有些黯淡。
"不过什么?"法布泽瑞斜着眼瞟着他。
"有几名水手不幸遇难了。"墨顿的口吻中有浓郁的悲伤。
"明白了。"然而法布泽瑞的脸上几乎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似乎对于他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一个人的冷酷竟然可以达到如此麻木的地步,即使那些人是与他为伍、并肩作战的战友与同伴。
"见鬼,我受够了!"德律克重重地垂打着桅杆的底座,"可恶,都是这个小鬼!"德律克又再次将内心的怒火发泄在了我的头上。
"你想干什么?"法布泽瑞立刻站在了我与德律克的中间,将我庇护在他的身后,眼神警惕地注视着他。
"我要杀了这个小子。"德律克红着一双眼睛愤恨地说道,"都是他,造成我们现在这样悲惨的局面。"
"假如你敢伤害他一根汗毛,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过你。"法布泽瑞鄙视地眯着眼望了他一眼。
"既然如此,那么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德律克说完,那些原本歪躺在甲板上的水手们都纷纷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后,"呸!我们早就看你不顺眼!整天护着这个小鬼,我们早就不把你当头儿了。"他狠狠地在甲板上碎了一口,满眼充满了蔑视与挑衅。
"德律克,你疯了?你想干什么?"站在我们身旁的墨顿愤怒地询问道,不过似乎还有些担忧。
"怎么?你们都想造反?"法布泽瑞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鄙夷地问道。
"不错,我们再也不想听你这个狗屁神甫的指挥了!"德律克怀着敌意在我与法布泽瑞的身上扫了一眼,"你就和你那个当妓女的婊子母亲一样,喜欢男人!哈哈哈~"德律克接着就大笑着,他身后的那些无知水手们也愚蠢地附和着。德律克似乎没有意识到他正走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也完全没有听见丧钟已经悄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