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坎特贝尔----曼光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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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值得庆幸的是,当初法布泽瑞冒着生命危险拿到的药如今又成了他自己的灵丹妙药。因为其中有很多是消炎药,所以对于因为伤口微微发炎而导致高烧不退的法布泽瑞而言,无疑不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每日每夜地悉心照顾着他,盼着他能早日醒来。
"伊莱沙~"我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突然听见了他低弱的呼唤声。
"嗯......"我睁开双眼,发现蔚蓝色的眼眸神采奕奕地凝视着我,虽然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无力,但是却始终无法遮掩他神情中的喜悦之色。
"法布泽瑞!"我欣喜若狂,"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一边不停地欢呼着,一边忍不住地擦着眼角因为兴奋所溢出的眼泪。
"嘘......别哭啊!"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擦去那情不自禁而又溢出的泪水,微微有些干裂的嘴唇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不要丢下我!"当我在黑暗中孤独地迷茫时,法布泽瑞似乎手提着明亮的油灯为我指明前方的路程。我彷徨的心找到了居所,我紧紧地抱住依旧脆弱不堪的法布泽瑞,就如同紧紧抓住幸福的尾巴。上帝赐予每一个人快乐与幸福,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抓住这幸福的尾巴。
"唔......"突然法布泽瑞一阵抽气。
"对不起,我、我弄疼你了!"我在无意之中碰触了他的伤口。
"没有关系,这点小伤对于你所受到的伤害是如此微不足道。"他抚摸着我的脸颊,将浓浓柔情透过熟悉的爱抚传达至心灵深处。
当我们紧紧相拥,暖流在彼此心房传递与滞留--这一瞬间我是如此的感谢上帝,赞美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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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船上的淡水和食物都快没有了。"德律克提醒着法布泽瑞,"剩下的粮食和淡水只够我们支撑三天。"他非常得焦虑。
由于在海上逗留的时间超过了他们预期的计算,所以船上所储备的淡水与粮食都已经所剩无几了。
"再行驶大约三天的海程就是公海的克琦港口了。"法布泽瑞说道,"那里我们会买到我们所需要的淡水和食物。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那里很安全,更不会有士兵的追踪。"他继续补充着。
"可是阁下,那里是海盗与罪犯的天堂!"德律克似乎非常不放心。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根本不可能选择那里成为我们的补给港口了。"
"您是对的。但是总觉得那些海岛们和罪犯不让人放心。"德律克嘟哝着。
真是异常得讽刺,虽然他们的行为与海盗无异,可是他们却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海盗同流合污。他们似乎站在了善良与邪恶、天使与恶魔之间--在世人眼中,他们是无恶不作的杀戮者,然而在他们自己眼中,他们只是凡夫俗子,将自己与犯罪相隔离。这或许就是他们与一般海盗之间所存在的差异。
"别担心,伊莱沙!到了那里我们可以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还可以洗个澡。"他揉了揉我的头,宠溺地刮着我的鼻子。
"洗澡?"洗澡这个词语对于我而言宛如圣诞节的礼物那样令人期盼与兴奋。浑身粘腻的感觉以及汗臭的熏味都已经让自己都忍无可忍的地步了,真不知道天天缠着我的法布泽瑞是如何忍受住的。
"当然!"他应和着我,眯着眼睛笑望着因为可以洗澡而眉开眼笑的我。
法布泽瑞是个奇怪的人,至少在我眼中是这样的。他的体温要比一般人低,也之所以他很少出汗,即使因为海上的闷热而微微盗汗,可是让人闻到的却依旧是清新的体味。记得以前在法布泽瑞的房间里也曾看过关于人体方面的医学书,它里面也介绍过,每个人拥有不同的体味,而体味之间也相差甚远。难道他的体味与我们的都不一样吗?也许唯有这个解释让我能够至少还相信他是个人,而非天使,更或者是所谓的恶魔。
法布泽瑞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除了那依稀可辨、暗红色的恐怖伤口之外,几乎身体健康得宛如从来就没有受过伤一般。
"可是连德律克......"我多少还是有些顾虑,既然连德律克都对此略微有些畏惧,那么可见这个叫克琦的港口有多么得臭名昭著,让多少人闻风丧胆,望而却步。
"别担心,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他安慰着我说道。海风在耳畔呼啸而过,法布泽瑞的臂膀环绕在身旁,让人安心。
之后的三天,生活异常艰难。由于食物和淡水所剩无几,船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勒紧了裤带。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我们都减少至最少。大家都顶着毫无血色的脸孔,干裂的嘴唇暗示着我们的饥渴。法布泽瑞似乎也面临着相同的境域--粉色的嘴唇干裂着,微微地向上卷着皮,本就雪白的皮肤更是没有一点血色,我真是担心他是否能够支撑下去,不过幸好,身为船长并不需要做很多的体力活儿,否则很有可能最先倒下的就是他。
"我看见陆地了!"三天后的一个下午,了望台上一个水手兴奋地尖叫着。
"太好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此雀跃欢呼。
"全速前进!"德律克也同样面带喜悦。
因为看见陆地也就意味着食物与淡水。
港口渐渐在视野中放大、清晰。很快我们便找了一个理想的位置停靠船只。
"你们几个跟着我上岸,其他人留在船上。"法布泽瑞发号施令。
"是的,阁下!"
接着德律克和其他的几个水手跟着我与法布泽瑞下了船,划着小船向港口驶去。一路上,我不停地向四处张望,港口处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那高高耸立的桅杆异常庄严肃穆。
当我踏上陆地,心情充满了兴奋与喜悦。脚下所踩着的不再是晃动、颠簸的甲板,而是平稳、坚硬的陆地。不知不觉中,坎特贝尔在脑海中浮现,此时此刻才顿时意识到我离开坎特贝尔已经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真是不知道姑妈如今的处境,也根本不敢去想:假如柏奈先生醒过来之后,她又会面临如何的遭遇。法布泽瑞似乎对于坎特贝尔所发生的事情也并不知道多少,但是在冥冥之中,总觉得他好像隐瞒了什么。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法布泽瑞就是柏奈先生口中令人畏惧的"阁下",那么无论如何,柏奈先生总会多多少少顾虑到法布泽瑞,而应该不会对姑妈做出过分的事情才对。
"跟着我,别走丢了!"法布泽瑞凑到我的身边,小声叮嘱道。
"嗯!"我拉着他的上衣下摆,走在他的身旁。在他的腰际另一侧,则挂着他那柄银色长剑。
港口非常的拥挤,熙熙攘攘的人群,低矮的建筑都让这里显得肮脏与混乱,浑浊的空气让人感觉到窒息,与坎特贝尔空旷无际形成鲜明的对比。然而对于我而言这里却处处充满了新奇。
"法布泽瑞,那些人在干什么?她们是什么人?"我指着那些站在巷角的阴影处,浓妆艳抹、暗送秋波的女人,好奇地询问。
"她们是妓女!"法布泽瑞冷冷地瞟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向我说道。
"唔!"我似乎问了个愚蠢而又难堪的问题。虽然我知道什么是妓女,可是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尤其是当那些女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真是非常得新鲜。可是我却从来就没有蔑视过她们,因为在我眼中,她们依靠自己的身体寻求生存的空间,这似乎与农夫靠着田地为活,而渔夫又以捕鱼为生一样,用自己的汗水与付出,换来自己所需要的一切。
"呵呵呵~"有水手听见了我的问题,暗暗笑着,不过在法布泽瑞的瞪视下,却顿时没有了声响。
"我最恨妓女!她们让我感觉到肮脏。"他皱着眉头,表达自己内心对妓女的深深厌恶之感,口吻中更是充满了鄙视与仇恨。是的,他竟然会对毫无瓜葛的妓女怀有浓重的敌对情绪,这多多少少让我有些不可思议。在我眼中,他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那般存在着,无欲无求,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很少有东西能够在他的内心激起波澜--没有仇恨,更没有爱欲,他如同没有感情的水晶娃娃--晶莹剔透而又冷酷无情。
法布泽瑞紧紧地拉着我的手,飞也似地逃离了这里,似乎对于那些妓女,他更多的不是仇恨而是畏惧。然而我的知觉却在告诉我,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那阴暗的角落里曾经发生着不为人知的惨痛经历与过去。
其他的人都没有了响声,大家默默无语地向前走着。此时此刻,我才真正开始关心法布泽瑞那神秘的过去,也唯有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对他一无所知。

28
气氛顿时由于彼此的沉默而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趣。我们一路购置着我们所需要的食物和木桶装的干净淡水,很快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满载而归了,然而天色也早已暗沉了下来,天空被黑暗所吞噬。可是熙熙攘攘的街头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改变,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似乎真正的夜晚生活才刚刚开始。
"你们先把这些运到船上去。"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法布泽瑞命令手下的人说道,"我和伊莱沙还要再在这里多停留一些时间,也许明天一早回船上去。"法布泽瑞拉着我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多少有些暧昧的意味。
"是的,阁下!" 德律克必恭必敬地恢复道。从一开始他就很反对法布泽瑞将我带上船,因此在船上,他更是对我充满了敌视与不满,可是他却始终畏惧着法布泽瑞而对我没有任何的不利, "不过,似乎还缺了些什么......"德律克挠了挠头,紧皱着眉努力回想着,可是似乎就是想不起来。
"那么你就自己去添置吧!"说完,法布泽瑞就拉着我匆匆忙忙地脱离了队伍。
"阁下,要多加小心!"德律克不忘提醒着我们,可是很快就被喧闹声所埋没,渐渐地,他们的身影也在人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难怪法布泽瑞会怕我跟丢了。
"等、等我!"他在前拼命地走着,我被他落在了身后,可是揪着我的手依旧没有松手,所以我被连拖带拉地向前行进着,直至我跑得有些气喘。
"我们到了!"他突然停了下来,让紧跟在他身后的我,不由自主地撞了个满怀,"就是这里了!"
"咦?"我内心充满了疑惑,顺着法布泽瑞的目光,我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幢建筑物的门口,很明显,它是家旅店。虚掩的木门里,不时传来喧闹的嬉戏声,与酒杯碰撞的清脆声,以及大声吆喝的叫嚷声,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门口还站着三三两两衣着邋遢的陌生人,他们长相凶恶,绝非善良之辈。他们团聚在一起,喝着酒,小声嘀咕着些什么。然而当我与法布泽瑞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走,我们进去吧!"他朝我示意,丝毫没有意识到其他人那虎视眈眈的神色。
"我们是要去干什么?"我顿时被法布泽瑞给弄糊涂了。
"呵呵呵~傻瓜,我是带你去好好吃一顿,顺便还可以洗个澡,然后再美美地睡一觉。"他刮了刮我的鼻子,口吻中满是宠溺。
"真的可以吗?"我能像想的出此时的自己有多么的高兴与兴奋,几乎两眼都冒着金光。洗澡对于在船上生活的水手们而言是何等的奢侈享受。
"快,我们进去吧!"他再次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似乎我们将会这样在一起很久很久。
当我们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木门时,那宛如狂欢的情景顿时映入我的眼帘。酒杯中的美酒因为彼此的撞击而溅起水珠,欢笑的嘈杂充斥着这间规模并不大的酒店。
"老板,我们要一间客房!"法布泽瑞走到了酒店的柜台,对着一个身宽体胖的圆脸大叔说道,而我则紧随其身后。
"可是......非常的抱歉,我们这里已经客满了!"老板面露难色。
"我们走吧!"我小声地对法布泽瑞嚼着耳根,手指轻轻地戳着他的后背。无论是这个港口,还是刚才那些站立在门口的陌生人,都给人一种危险的预感,再加上之前从德律克那里所听得的传言,更是让我对于这个陌生的港口充满了畏惧之色。
"那么就麻烦您了!"法布泽瑞似乎并不放弃,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金灿灿的金币。
"可是,先生......真得是满员了!"老板红光满面的脸孔依旧皱着眉头。
"请您再找找,我相信一定有的!"法布泽瑞一边恳求着,一边再次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金币。
"先生,这个......"老板若有所思,可是当他的目光汇集在金币上的那一刻,我望见了他内心对金子的深切渴望,"我再帮您找一找。"他说着,就装模作样地翻着手中类似帐册的本子。
"法布泽瑞,我们还是走吧!"我拉着他的衣袖小声说着,此时此刻我几乎感觉到从背后所传来的一道道灼热的视线,不禁让人发寒。
"我答应过你的哦!再等一下吧!"他微笑着劝服我。
"先生,有一间客房可以让给您,但是已经有人预定了......"贪婪的嘴脸依旧让人生厌,肥厚的嘴唇宛如一张永不满足的深渊一般,吞食着一切能够满足自己的东西。
"我相信您一定会把房间让给我的。"法布泽瑞打断了老板欲说还休的话语,一次性地从口袋中掏出了三枚金币。
"请、请,先生,请跟我上楼!"他立刻夺过摊在桌上的金币,顿时对我们殷情备至,连忙起身亲自领着我们上楼。
法布泽瑞与我跟在老板的身后准备上楼,却发现身后的喧闹声似乎在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一种奇异的眼神观望着我与法布泽瑞,那贪婪得企图吞噬一切的神情让人毛骨悚然,那一张张满是欲望的脸孔,几乎想扑过来,撕裂我们的身体,吞食我们的皮肉,抢夺那些闪耀着灿烂光芒的金币。那些眼神是如此的熟悉,在他们的身上我似乎发现了柏奈先生的影子。
"伊莱沙,怎么了?"法布泽瑞转过身来,疑惑地询问着驻足不动的我,"快上来。"他朝我挥着手。
"啊!"此刻我才发现自己走了神,"我就来。"我飞快地跟了上去,可是那满是贪欲的目光始终追随在我与法布泽瑞的身后,时不时窃窃私语的嘀咕声从酒店大厅隐隐约约地传来,忽然身体不觉瑟瑟发抖,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先生们,请!就是这里了。"老板肥硕的身体在一扇门前停留,满是肥肉的手掌从口袋中掏出一大窜的钥匙,开了门。
"这个房间是本酒店最好的。"他一边介绍着,一边替我们打开了房间的窗户,可是那冲鼻的霉味依旧无法迅速散去,"如何?还满意吧!假如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告诉我。"
"不错,就这间了!"法布泽瑞打量了四周,点了点头。他似乎丝毫没有发现那楼下虎视眈眈的人群,也许即使他注意到了,他也无所畏惧。
空荡荡的房间,陈旧的家具,简单的大木床靠着墙壁摆在一边,中央是一张长方形的木质餐桌。
"那么我先下楼了。"庞大的躯体企图穿过小门框向外走,顺手留下了一盏油灯。
"请帮我们准备点吃的,只要是酒店最好的菜色,每一样都给我们准备一份。"法布泽瑞从容地吩咐着,"还有,再帮我们准备些热水,我们想在临睡前洗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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