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绍离[下]
绍离[下]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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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雷和罗伦斯没事了,你别担心,好好养你的伤。」锦拍拍东的手,轻声安抚道。
「没再闹着走了?!」东仍是不放心的问道。
其实锦一回来见东受伤昏迷,一急一气倒先把诺雷好骂一顿,诺雷知道了东的用心,歉疚悔恨不已,那里敢再坚持离开。
「没。二人现在甜甜蜜蜜,」锦故意逗着东:「那里还记得你呢! 连你受伤这么久也没来探你。」。
原以为东又要闹一顿,没想到东喟叹一声:「忘了我才好! 他们之间本不该有我。」
见东神情落寞,锦既不舍又不知该知何劝,只好不作声的轻搂着东,让他明白,无论如何,他身边还有自己。
「锦,我想离开这里。」
吻着东的发丝,锦轻声应道:「好,等你伤好了,我们一块回日本。」
「不行! 我现在要走。」东突然坚决道。
「又任性了!」锦宠溺笑道:「脚是你自己不小心扭的,我也没办法。」
「没办法就想办法,你现在不带我走,日后也别想我跟你走。」
感到东的急躁,锦不免有些奇怪,东一向冷静沈着,不论是以前或现在,从未见他如此烦乱过。
关心的看着东,锦柔声问道:「怎么了?!瞧你烦的?!为什么急着走呢?!」
沈默了一会,东才说道:「这儿我是不能再待了。」
听东一说,锦更感奇怪,罗伦斯一向疼爱东,前二日因为诺雷的事确实把东气上了,但后来知道东的用意,也自感激,那里还会赶他走呢?!
「别想太多了,罗伦斯和诺雷都知道你是好意,没再怪你了。」
淡淡笑了,东轻摇摇头:「怪我又怎样?!难道我还会放在心上吗?!」顿了顿,东继续说道:「诺雷对我有心结,他既自卑又觉亏欠我,现在暂时是想开了,但难说那一日他又要钻进牛角尖。」
锦拨着东的发,怜惜笑道:「现在看来钻牛角尖的倒是你了。他们二人好得很,就你想得多。」
抬眼看了看锦,东仍是锁着眉头,愁颜不展。锦吻了吻东的眉头,在他肩上轻轻拍着,宽慰道:「别烦恼了,那里像你啊!」
瞋瞪锦一眼,东没好气道:「说得好像我是不识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一样。」
「你是大少爷啊!」锦自笑道:「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不好?!」
「我也想呀!」垂下眼眸,东叹了口气:「但罗伦斯待我怎样锦是知道的,他盼了这么久,总算把诺雷盼进怀里,我可不能再破坏他的幸福了。就算只有半分可能我也不能留下。」
锦想想也是,东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当下不再劝:「知道了。但你脚扭得这么严重,身上伤又不少,直接回日本也不妥...」沈吟一会儿,锦心里已有计较:「我安排安排,这几日应该就能走。」
「嗯。」东顺从的点点头。
难得见东这么温顺,锦忍不住轻弹了下东的额头,笑道:「你千万安份点,别再惹出其它是非了。」
「我又惹过什么是非了?!」一句话又惹得东掀眉瞪眼。
见东好不容易恢复生气勃勃的样子,锦也放心点,在东唇上啄上一口,呵呵笑道:「好乖,我去办事了。」说罢不待东回应,迳自扬长而去,留下东一人对着他的背影呲牙裂目。

锦说几日当真是几日。东翻来覆去看着手上的东西,脸上既是惊讶又是赞叹,那神情像个初见魔术的小孩一般,又觉新鲜,又觉不可思议,一会才道:「锦,这东西做得好像真的,你那里弄来的,实在有趣。」
锦笑了笑,自东手上拿下,摊开一看竟是张人皮面具,做得微妙微肖,连触感都像真人的肌肤一般。
「你现在知道我的神通广大了?!」锦得意说道。
东不由取笑:「神通广大?!是你尽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吧?!一般人用得到这东西吗?!」
「好心没好报! 人皮面具要做得这么精巧已是不容易,最难得的是能让你几个月不拿下来也不伤皮肤,连情报局的都比不上。为了你费了我多大心思,就得你这一句?!」
「是是是,神通广大、本领通天的锦织先生,小的在这里感激不尽了,这总行了吧!」东咭笑二声,自锦手上又拿了下来,往自己脸上比画:「快帮我戴上吧! 我来吓吓罗伦斯和诺雷。」
见东兴致高昂,锦不禁好笑,泼着冷水:「你的脚伤着呢! 谁看了也知是你,还吓得到人吗?!」
「啊...」东这才想起,懊恼的叹了一声。
那孩子气的模样,看得锦又是一串长笑。
「笑,我让你笑...」东拽着锦,一把将手上面具往锦脸上按去,一面笑闹:「这面具让你戴吧,我不能吓人换你吓人去...」
锦连忙抓住东的手,急说:「莫要弄坏了。」
「弄坏便弄坏,舍不得吗!?」东正在兴头上那里管得那么多。
「这是按你的脸型做的,弄坏了又要等上几天。」锦急急说道。
要再等上几天可就麻烦了,东不由歇下手,略略喘道:「这么好玩的东西,锦自己没做一个玩吗?!」
没答东的问话,锦皱起眉头,揽过东,轻轻顺着他的背,话声担忧:「怎么这样就喘了?!我不在的几日你是不是又不听话了?!」一面说一面探向东的额头。
拉下锦的手,瞪了他一眼,东没好气:「我好得很,你当我是酱糊糊的吗?!我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不会照顾,要你们每个人来多事。罗伦斯只差没锁住我了,你还想怎样?!」
听出东满腹怨气,锦心知罗伦斯这几日必定盯他盯得紧,东一向不爱人管,这次定当受足了气,心怜他委屈,当下好声好气安抚着:「罗伦斯也是为你好,你身上还带着伤,转眼又要入秋,再出什么事,这个冬天你可又要难熬了。」
为了自己的身体,锦和罗伦斯不知费了多少心血,东怎么可能不知。这下不过是发发牢騒那里当真生气了,见锦一脸认真,反倒觉得好笑:「被你们这么管着还能再出什么事?!」
「还是小心点好。你啊...命里不知犯了什么灾星,没事找你你自己也能找出一身麻烦来。」
东嘻嘻笑了两声:「灾星?!不就是你吗?!还是最大的那个!」
锦听了不禁笑开了嘴,在东颈边摩蹭:「你看到那儿去啦?!我那里是灾星,是天大的福星,老天爷可怜你特别送来给你的。」
「老天送的?!」东一把推开锦,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装模做样的说道:「莫不是送错了?!我要的可不是这样。」
锦任东玩着他的脸,轻声笑道:「老天爷看你表现不错,自动替你升级,送来的可是个极品呐!」
「极品?!」东听了几乎笑到岔气,手上更加用力的搓揉,把锦的一张俊脸弄得奇形怪状:「从没听人这么赞自己的! 你还真好意思。」
「事实就是事实,有什么不好意思。」锦让东玩得连嘴也吐不出清楚的话来,一句话说得含含糊糊,不细听还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东更加笑得没有形象,一双手也落了下来:「哈哈...,你这不要脸的本事确也算是天下极品了。」
「看吧! 连你也不得不承认。」锦怕东又笑到岔气,扶着他的肩,端着他的脸,说道:「不过这会儿"不要脸"的可是你了。」
拿起手上的人薄皮面具就着东的脸贴了下去,一面轻轻按摩,一面说道:「别再笑了,不然待会贴歪可就难看了。」
东闻言止住了笑,闭着眼任锦弄去,才一会儿时间东已经换了张脸。那脸普通得让人不会想多看一眼。
锦拿来镜子让东瞧,东在自己脸上东捏西抓,自言自语问道:「这真是我吗?!好神奇啊!」
「什么东西神奇?!」随着开门声响起了一句问话。
罗伦斯和诺雷一起进门,罗伦斯先看到东的脸,不由皱眉:「好好一张脸怎么弄成这样?!」
锦自然是有私心,东的样貌气质太特殊,女人想得他垂青关爱,男人想得他屈从顺服,锦恨不得把东关在家里,不让人看他一眼,现在有此机会,自然把东妆成让人连看也不想看的模样。
东也无所谓,只笑着:「挺好的,现在要有人喜欢我,那就是真的喜欢我而不是因为我的长相了。」
此话一出,罗伦斯和锦脸上都微微变了颜色。罗伦斯会救东就是因为他长的像诺雷,而锦,虽说早已爱上东,但那是东失忆前的事,对现在的东而言,锦又何尝不是为了那张脸才爱他。

东犹自沈浸在新脸的新奇中,拿着镜子翻来覆去的看,竟没发现在场众人的异样。
锦强装笑脸,首先开口:「又胡说什么?!难道我们不是真心喜欢你吗?!」
「自然是真心的,不过总觉不太真实罢了。若我长的是这付模样,现在还会在这儿吗?!」东轻描淡写的说道。
东兀自对着镜子挤眉弄眼,那张脸皮本就普通不甚好看,被他刻意扮弄,更加显得滑稽可笑,但现场三人竟没一人笑得出。
自顾玩了一会儿才发现身边没半点声息,东止住了动作,看向三人,奇怪问道:「怎么?!真有那么丑?!把你们都吓傻了?!」
锦和罗伦斯脸色沈重,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诺雷开口:「好端端的戴这面具干嘛?!」
「去你家做客啊!」东笑道:「回日本前我先去探探爷爷妈妈,不过可不能叫他们认出我来。答应你的事我可是办到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说完又瞅着诺雷暧暧昧昧的笑着。
诺雷知道东是指要他陪在罗伦斯身边的事,一下红了脸庞,顿了下,仍又说道:「你...要去也不急於一时,等脚伤好了再去不好?!」
东瞄瞄锦,说道:「问他吧!」
锦看到东抛来的一眼,心里不由苦笑,知道他是把这难题丢给自己了。此刻自然不能直接说出东原本的顾虑,但如果说不出正当理由,罗伦斯怕也不会放东走。
「等东的伤大好都要入秋,如果再到法贝瑞尔家盘桓后回日本,天气都大冷了,东一时恐怕难以适应京都的天气,还是早点走的好,不然一拖又得拖到明年夏天了。反正伤在那里养都一样,如此也可在法贝瑞尔家多待些日子。」
锦也知道自己这番理由说来漏洞百出,但让东回法贝瑞尔家一向是诺雷的心愿,此刻拿来当理由,诺雷只会高兴不会阻拦,而罗伦斯初得伊人回头自然百依百顺,就算心里不愿也断不会拂了诺雷的意。
果然,锦话声才落,诺雷已大力点头:「这样安排也对。爷爷、妈妈定当会好好照顾东的。」
罗伦斯微皱眉头,尚未来得及说什么,诺雷又道:「不如我陪你们走吧!」
「那倒不必!」东笑道:「我同锦去,只说是和也爷爷在日本的朋友去做客,和你一道反而惹人疑心,你平日又没有日本朋友,要有人究查起来也是麻烦。」
「是吗?!」诺雷不禁有些惋惜,他心里唯一觉得亏欠的就只有东一人,只有抢了他亲人一事,所以念念不忘要东认祖归宗,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但能亲眼见他们一家团聚也算是了了心头一桩大事,不料却连这也是不能。
看出诺雷脸上落寞,罗伦斯搂搂他,温声说道:「东说得也是有理。迟些日子我陪你回去当是巧遇吧! 此刻确是不宜。」
「嗯。」诺雷温顺的点点头,不再多说。
四人分离在即,话不由多了起来,最后还是罗伦斯见东眼睛半撑,精神困顿,才带着诺雷不舍离去。

第十三章
罗伦斯的庄园离法贝瑞尔家实在也不远,一架私人飞机,短短二个小时,东和锦已在法贝瑞尔家富丽堂皇的厅里。
午后的阳光亮晃晃的照得厅里极是明亮,气氛却十分沈默。主位上的老人相貌清癯,英气勃发,飘然的儒雅中透着点慑人的威势。此刻楞楞的盯着眼前相貌极是普通的年轻人,眼里含泪,唇角微颤,竟似激动不已。
他盯着的正是易过容的东,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极为冷淡的神态让那老人想摸摸他竟是不敢。
沈默了半响,老者终是忍不住,哽着声音,低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是爷爷对不起你...」
那老人就是森和也,也就是东的爷爷。他早自森光子和锦口中得知东多舛的遭遇,心里又是疼惜、又是无奈、又是怨叹。此刻见东只觉亏欠无比,心里激动,恨不得把多年该给东的关爱一股恼儿全都给他,即便不能也要让东知道他的满腔心意。不料东的神色自始至终均是平淡无波,一点儿喜怒也没有。是恨他吧?!恨他当年这么轻易放弃搜寻,才害得他落在仇人手里受尽折磨。想到这里,森和也更是愧恨难当,心疼无比,眼眶里的泪再忍不住流了出来。
东看了不禁皱皱眉头,其实他记忆已失,自有记忆以来,罗伦斯和锦俱是把他捧在手心上珍爱呵护,以往便算受再多委屈那里还记得半分!? 因此对和也的态度虽能理解却无法体会。原以为见到亲人,聊个几句便罢,那里料得弄到这般尴尬情景。
瞄了瞄锦,东对这情状实在不知如何是好,锦笑了笑,对他弄弄眼,又朝和也努努嘴,示意东安慰老人几句。
安慰人的事东可没做过,向来是别人讨好安慰他,这下要他劝慰人可有点为难,当下瞪了锦一眼,暗骂他不够意思,锦却只是笑不再理会。
东不得已只得对着和也说道:「和也爷爷,我是锦的朋友...」
话没说完,锦不由"噗"一声,把刚才入口的水全给喷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料到东思索半日竟会冒出这句。
东怒瞪他一眼,骂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刚才你不是这么介绍的?!」
锦苦笑二声:「没错,当然没错。可刚才有外人在场,现在只有和也爷爷在,你该喊声爷爷才是。」
「说喊便喊得出吗?!」东没好气道。
锦看看森和也,只见他一脸黯然神伤,显然听到东的话心中失望。摇摇头,锦有些不悦,暗恼东实在不体贴老人心意。
见到锦责难的眼神,东却把头撇向一旁,假装没看过。
锦眉头一皱,正待出声,却叫森和也截下话来。
「没关系...没关系...叫什么都行。」
原来森和也对东已觉亏欠,那里舍得东再受半点委曲,方才见二人暗潮汹涌,再见锦脸上已自不悦,连忙开声阻道。
东看了森和也一眼,又看了锦一眼,才道:「本来就叫什么都行,难道事实会因为一声称呼而改变吗?!难道和也爷爷会因为我不喊他一声爷爷就不认为我是他孙子吗?!难道我喊他一声爷爷便能把诺雷丢在一旁不管了吗?!」
锦无奈摇摇头,抓起东的手轻轻拍着,一边说道:「总是你有理,你爱怎么便怎么吧! 我是舍不得骂你半句,只怕和也爷爷连说你半句也舍不得!」
东睇了锦一眼,又自垂下眸,他脸上戴了面具本已没有表情,此刻更加看不出他心里想些什么,等了好一会儿,他才闷声道:「你们都觉对不起我,所以对我百般迁就容忍,但我对以前的日子毫无记忆也无感受,你们愈这么待我愈让我觉得别扭难受。你们若想我正常对你们就拜托你们先拿我当正常人看待。」
总算明白东的别扭所为何来,锦心头笑了笑,紧紧手中力量,感到东的手要抽走更加握得用力。笑得温暖,声话也怜惜:「要想我拿你当正常人看待,那是一辈子也没法了。」
东听了眼睛不由眯紧了,锦却对他又自温柔一笑,把东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全挡了回去。
锦接着又道:「我的心都陷在你身上了,莫说百般迁就容忍,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会眨眨眼睛。这和你记不记得以前的事半点关系也没有,不许你再钻牛角尖想那些有的没的。」
再料不到自己一番话招来锦的剖心爱语,东霎时脸都红透了,脸上虽有面具遮着,但耳朵、颈上却是瞒不了人。锦看了又是一阵意动心摇,要不是顾虑一旁的和也,只怕忍不住要把东搂进怀里厮磨一番。手上虽然没有动作,但一双眼情深款款,爱意浓浓又怎瞒得过森和也。
森和也早知锦和东二人的关系,不仅森光子早有透露,锦自三年前来寻东时便毫不隐瞒他对东的爱意,及至找到了东,与他的诸多交渉更加透露出他对东的呵护关爱。但那时不是亲眼所见无法感受,现在亲眼见他们二人眉目传情,不禁大受震撼,同性恋情虽不是罪过,但难免让人侧目歧视,难道自己唯一的爱孙竟要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过一辈子吗?!
对二人的亲密情状,和也假装视而未见,笑道:「东身上还有伤,也累了吧! 我先带你们到房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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