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焰————時寅
時寅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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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是如此惬意。
只是人常说沙漠中什么古怪的事都有,沙漠和海洋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因神秘而危险,但也因神秘而美丽,不过当危险和古怪降临在人身上,尤其是倒霉的人身上,是很凄惨的。
对,很凄惨,就像他们现在这样。
瞪着眼前平白从沙中冒出的超大蝎兽,维亚斯愣在当场。「到底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
「都有。」不耐烦的啧了声,这不知道是第几遭了,自从离开法洛帝后,诸如此类的袭击不停出现,不论白天或夜晚,让两人不胜其扰。「一下就好。」意思就是他很快会把牠解决。往前站了一步,夏米手结星印,四周的风开始汇聚在他手中,浓缩成一圆球,顺势一推,那圆球以极速撞击蝎兽,将牠打得老远,脚还断了两只。
看着蝎兽以滑稽的样子飞出去,夏米埃尔不禁笑了出来。「呵。」他得意轻笑,但维亚斯却不若他的喜悦。
瞪看着紧咬着自己脚边的小东西。「夏米……」艰难的发出声音,维亚斯扯开那螫着自己的黑色小蝎子。
回头一看,夏米埃尔不禁一惊。「你!」心忽然一凉,一看蝎子就知道危险性,手一挥,他杀了那只通体黑色、而尾针闪着血红色光芒的蝎子。
走近维亚斯,他扶起他的脚。「没事吧?」看着自脚踝流出的血,是紫黑色的。「该死!」那蝎有毒!
温柔的替维亚斯脱掉鞋子,蝎毒已造成他脚发紫了,想也不想,夏米埃尔俯下身为他将毒血吸出,一口一口,接着不间断的吐出紫黑色的血液。
愣愣看着吸血鬼的动作,维亚斯不知该说什么,但他也无暇想太多。「夏米……这样你……」有些微喘,他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我不是人类,不会被毒死。」见自己怎么样也清不净那毒,夏米埃尔自怀中抽出小刀。「你忍着点。」说完,他往伤口处不远画了一口子,只见有着异味的紫血流出,一会,才渐渐有鲜红出现。
见此,夏米埃尔这才松了口气。在骆驼背上取出伤药,他替他简单的消毒,而后包扎。
头越来越晕,维亚斯几乎要看不清楚眼前人,紧紧抓着夏米埃尔的衣服,一股好似来自地底的冷自脚底板窜了上来。「我、我会不会死……」被男人抱在怀中,他问着。好冷,怎么会这么冷……下意识的往男人怀里靠去,不知为何的,总觉得男人的温度可以让自己舒服一点。
「不会,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斩钉截铁说着,也同样发现维亚斯体温急降,夏米埃尔冷汗直冒。「你醒醒!维亚斯!」随着他的叫唤,怀中人陷入昏迷。
看他合上的眼,夏米埃尔几乎忘了怎么呼吸……心好象被撕裂般的痛。
你不能有事,听见没有!你不准有事!
打横抱起男人,也顾不了骆驼了,他运动魔力,将彼此传到最近的绿洲。
由于他们是在夜间赶路,到达时也还是晚上,所有的商家全打烊休息,就连就诊的医铺也不例外。
怀中人的呼吸越来越浅,夏米埃尔也越来越恐慌,抱着维亚斯,他快速的在街道上窜行着。到底在哪、医铺到底在哪!?
在他如无头苍蝇乱窜下,终于好运的让他找到一家医铺,也不管这时间人家有没有开门,他疯狂的敲打着。
里面人经不起这样的骚动,赶紧开门。「是谁啊!难道你不知……」本想大骂一番的,但接触到黑衣男子冷若玄冰般的目光,他赶紧闭嘴。「请、请进。」他一眼就知道眼前这人自己惹不起,老者赶紧让一条路给他
踏入门内,夏米埃尔将怀中人放在一旁的床上,只是维亚斯的手紧抓着他的衣服,让他不能将他放下,只好抱在怀中。「他中毒了,蝎毒。」简单说着,就见身旁替维亚斯看诊的老人皱起眉来。
「描述一下那蝎子。」
「全身黑色,但尾端是血红色。」
听着夏米的描述,老者身体震动了一下。「这……唉,请你有心理准备,被那蝎子螫到的人是不可能活着的。」摇摇头,他悲怜的看着维亚斯。「真可惜他还这么年轻……」
「闭嘴!我不信没办法!」一把抓起老者,夏米埃尔的眼像要喷火般的怒焰高张。「说!他有没有救!」他大声吼着。
老者为难的叹了口气。「从没有人逃过那蝎子的致命攻击。」
一愣,夏米埃尔颓然松开手。「你是说,他会死?你说维亚斯会死?!」脑中一片空白,他只能失神的望着怀中脸色澹然的男人,他会失去他……?
见他模样,老者叹了口气。「其实,是有得救的,但……没有那样药材。」
一听老者传来的佳音,夏米埃尔的眼亮了起来。「说!是什么!」他还有救,是,只要取得那药材……
「是碧绿茎,这植物是椭圆形,叶子包裹着里面的花,看起来就像颗鸟蛋,它生长在遥远的毕毕卡沙漠。」毕毕卡沙漠距离这里横亘着一整片海洋,那几乎无法到达。「就算你有勇气去找,你的朋友也撑不到那时候的。」
「毕毕卡……」低喃着,夏米埃尔深吸了口气。「他还可以撑多久?」
「最多三个小时,你根本没希望!」三个小时,这连让他走出这片沙漠都不够!
夏米埃尔看了眼窗外天色,三个小时,那时天就全亮了……「我可以。」想起身,却发现维亚斯的手还紧紧的抓着,不愿放开。
轻叹了口气,他安抚似的摸着男人额头。「我很快就会回来,相信我。」轻柔说着,夏米埃尔轻轻在维亚斯额头一吻,说来也怪,本来死抓着不放的手却松开来,好似也感应到男人绝对的诺言。
「你也要等我,好吗?」问着,只是昏迷的男人没有给予响应。站起身,夏米埃尔运起魔力,瞬间消失空气之间。
骇然看着好似融入在空气中的男人,那一剎那,老者知道他并不是人类。没想到啊,这世界上还有能和人类和平相处的魔类……
离开老者屋中后,夏米埃尔马不停蹄的运用魔力飞行,毕毕卡沙漠距离这里非常遥远,但用尽全力,在一个小时内就能到达,他害怕的是阳光,他怕若在途中太阳升起时,他该怎么办……
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只能尽他所能。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色也一点一滴的亮起,冷汗开始在夏米埃尔脸上冒出。
敏锐的视线看见不远处的高耸石壁,他知道毕毕卡沙漠到了。那石壁是地标,而他要找的草药就生长在上面,石壁非常高,几乎没有立足点,所以想爬上去根本就是说笑,再者上面居住了凶猛的飞禽,如此一来更是没人敢挑战了。
深深吸了口气,夏米埃尔缓缓降落在石壁上,背后隐约的光芒开始鞭打他背步,他脸色更是苍白。
开始寻找他要的草药,光秃秃的石壁想找植物不难,只是想摘下时很困难。他已经找到草了,只是……
在椭圆形草药旁盘据了好几条大蛇,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注来的危险视线,夏米埃尔手一挥,强大的风力立即将大蛇吹开,他赶紧上前摘取。
就在他将草药摘到手时,躲藏在石壁中的生物开始展开攻击,不停往他身上扑咬,死命护着怀中的碧绿茎,夏米埃尔展开护罩阻挡所有攻击。
但奇怪的,那生物在一声低鸣后全散了开去,奇怪的往上看,夏米埃尔不禁错愕,盘据在他上头的是只奇大无比的鸟,他正盯着自己瞧。
……
他想安全离开这里似乎是不可能的,曙光已经露了出来,他是不可能安然飞回去的……那,维亚斯呢?
瞇起眼,一股让他自己也讶异的坚持不让他放弃,夏米埃尔盯着眼前大鸟看,忽然他笑了出来,猛然将自己往石壁顶端送,就见大鸟展开翅膀准备将他吃掉,在此时,夏米埃尔魔力幻化成一条长鞭,狠狠抽了大鸟几下,鸟儿受不了疼痛想逃。
见此,他紧抓住鸟儿的爪。「送我到加尔绿洲,我不会为难你。」他低沉嗓音说着。「用你的全力飞。」只要躲在鸟宽大的阴影下,就不会有事了。
鸟儿的速度之快的让他讶异,看了眼怀表,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他还有一个半小时……「快!他会等不及的……」
鸟儿彷佛知悉他的紧急,猛然拍动大翼,往他们的目的地而去。
大鸟不能在绿洲中降落,所以他半空中就被扔了下去,凭借着仅存的魔力,夏米埃尔一口气将自己传送到维亚斯所在的那家医铺。
老者愣愣看着再度出现的男人,他真没想到他真能在时间内将碧绿茎取回来,接过草药,他赶紧磨制成药,而夏米埃尔,虽然仍然担心,但疲倦容不得他置喙,他只能坐在维亚斯身旁,沉沉睡去,默默守候。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撕裂身体般的疼痛狠狠撞击着每条神经,维亚斯不禁皱起眉头来,寒冷感逐渐被躁热赶走,他好热,全身都冒着热汗。
隐约间,他似乎看见已故的家人正站在面前迎接他,只是那好似是幻影般,在他轻触后破灭,而后出现的是一身黑的男人。
他知道他,那男人正用悲伤的眼神注视自己,接着,他也消失了。
不安的追上去,维亚斯想抓住他。「夏、夏米……」他发现自己几乎不能出声,脑中忽然跳出黑夜被屠杀时,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景象。
「不要走……夏……」迈开脚步想追上远离的男人,只是任他怎么追,那男人还是如此遥远。「不要!」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白发苍苍的老者。
「喔!小伙子你醒啦……真是太好了。」老者开心的手抚胸膛,大大松了口气。
「这……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夏米呢?!「我的同伴呢?」梦中的恐惧依然盘据在心,他紧张的问着。
听见他的问话,老者一笑。「别担心,他就睡在那呢,说也真怪,怎么叫都叫不醒。」
愣愣看着夏米埃尔,他发现他身上有些伤痕,黑色斗篷上有被火烤破的痕迹。
「你朋友可真厉害,他为了你到毕毕卡沙漠去采药……我知道他不是人类。」压低声音,老者继续说着。「在路途中他似乎有很危险的遭遇,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刚回来时可是全身血呢……」
静静听着老者说话,感动把心塞得满满的,但同时,他也为那还来不及痊愈的伤口而感到难过,维亚斯伸手抚着男人更加苍白的脸,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感谢。
见他这样子,老者也放心了。「你们两个就在这里休息吧,我还要出去忙呢。」
「谢谢……」轻声说着,彷佛怕吵醒眼前沉睡的男人,而这句感谢,不知是对老者,还是对男人。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沉眠的吸血鬼敏感的睁开眼。
见夏米埃尔醒来,维亚斯抚着他被阳光削得更短的黑发。「没事吧?」他问。
看着眼前已经清醒的人类,夏米埃尔静静凝视着他,彷佛想确定他是真的在自己眼前,是真的在和自己说话,忽然,大手一伸,将他搂进怀中,他什么话也没说,什么问题也没问,只是这样,紧紧的抱着。
知道男人动作的意思,维亚斯唇边勾起一笑。「我没事……你放心。」语气中仍有些虚弱,但听的出来维亚斯已经无碍。拍了拍夏米埃尔的背,他轻声安抚着。「谢谢。」谢谢你愿意替我采药,愿意为我承担死亡。
夏米埃尔仍然没有反应,他只是紧紧的抱着,彷佛是想确认怀中男人还在,没有消失,他没有死。
叹了口气,维亚斯没有反抗,只是任他抱着自己。
「不要离开我……」干哑的嗓音低语,那语气好似流浪狗般可怜,让闻者心疼起来。
「不会,我不会离开你。」依然安抚着,但维亚斯也回抱住他。其实害怕被拋下的人是自己,刚刚的幻觉好似还在眼前,夏米埃尔头也不回的离开,留自己一人在后面追逐恐惧,他,也不想被拋下。
他们就这样互相拥抱着,好象要确定彼此的存在,确定谁也没失去什么,就这样,久久、久久,直到夏米埃尔再也受不了的压着维亚斯倒在床上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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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日休养下,维亚斯渐渐回复以前的健康,他现在已经能下床跑来跑去了,只是夏米埃尔不准。
「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你是病人,安分点好吗?」瞪着正准备从窗户偷跑的男人,夏米埃尔危险说着。「还是你要我用链子把你栓起来?」
无辜的回到床上,维亚斯将棉被踹远。「可是我很无聊啊,不准这个不准那个,很闷耶。」
「医生说你要静养。」不给维亚斯任何反驳的余地,他将汤药置于床边的矮几。「给你三分钟喝完它,不准推托。」已经有太多经验了,这不认份的男人竟然敢把药偷偷倒掉,那差点没气死他。
皱起眉头,维亚斯光是瞪着那药就觉得喉咙发苦了。「那很苦。」比他吃过的所有药物都还要苦。
「苦口良药,快!不要逼我喂你。」坐在一旁盯着男人一举一动,夏米埃尔一点空隙都不留给他。
心不甘情不愿的端起汤碗,维亚斯捏起鼻子,咕噜噜的,连换气都不必就将汤药喝完,豪气的将碗放回几子上,但他脸上五官却全皱在一起。「好难喝。」
见他如此,夏米埃尔不禁失笑。「再喝一两次就不用喝了。」他说。因为他们要离开,这几天他注意到有不明身分的人一直盯着他们,未免麻烦,还是早走省事。
「真的吗?那我们也要离开了吗?」一两次,应该是明天晚上吧。「明天要走?」这么快?
「嗯,恐怕是圣堂的人……他们已经盯上我了。」夏米埃尔说,目光调向窗户外,他又看见鬼鬼祟祟的黑影了。
「嗯……那,夏米,下一站就到我家了。」维亚斯低语,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该说是能回家而开心,还是悲哀?
「我知道,对了,明天我要直接飞过去,走路太危险。」蝎兽的教训一次就够了,他不想有第二次。那太可怕,看见维亚斯在自己怀里逐渐没有呼吸逐渐冰冷,那种打击他不要有第二次。
失去,他不想再承受。凝视着眼前男人,夏米埃尔明白,心中的这份友谊已经变质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知道,只是,他明白,他再也离不开他……
没注意到男人投注而来的目光。「嗯。」明白夏米埃尔的顾虑,维亚斯点头答应。心里似乎有股暖流滑过,热热的,很舒服。一想到男人替他采药的事,就觉得很感动,很温馨。
「你确定你没事?我是说从毕毕卡沙漠回来的途中。」
「没有,只有头发和衣服被烧坏而已。」但奇怪的,本来生长缓慢的头发竟然已经到了胸口,他可是被烧到下巴处,或许是某种生理习惯吧,他的身躯已经习惯这个长度的发长了,变短就会加速长到既定的长度,而过了那长度后又会生长缓慢。
「那个……嗯……谢谢喔,不好意思。」害羞的说着,维亚斯其实很愧疚,如果他小心一点就没事了,没忘记昏迷前男人紧张的神色,其实,那让他很开心,他被眼前这人关心着,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很温暖,或许是因为,他有很久很久的时间没被这样关心了吧……真像个傻瓜。
脑中一直回荡着男人最后给予的承诺,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莫名的,他好开心,别问他为什么,反正就是很开心很开心,他也不知道。
敲了男人一下,夏米埃尔叹了口气。「你也帮过我,就你说的,我们是同伴,不是吗?」
愣愣听着,男人的话,在心中激起高浪,维亚斯开朗的笑了出来。「嗯,我们是同伴。」
「既然是同伴,就不要让我担心,快,躺下去睡。」
「什么?你把我当猪吗,一直睡!」
「少啰唆!」
在太阳西下的彩霞中,爽朗的笑声在屋中散播着,直到明月挂上天空,星星露出了云层。
第十六章
当那属于你的鲜血在我面前淌流,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看着你的眼神已经不是以往的冷漠,你的一切是如此熟悉,冰冷的手,怎么传来了温度?
告诉我,你眼神中的涵义,告诉我,是什么在我们之间改变?
已经是在绿洲待的最后一个晚上,明晚他们就要出发,要继续踏上他们的旅程,而自己,也将回到暌违数十年的家乡,不敢奢望会见到欣欣向荣的景象,但起码,别是自己最后看到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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