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彼此的身份不是男宠和王爷的话,这种关系是否能够有所改变呢``````
我暗自嘲笑自己想得太多,许是因为差点失去了敛殊,而有点错乱了吧!如果我们不是这种身份,那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相遇了。
又小睡了一会儿,发现天色已经黑了,本来想去找敛殊的,却被竹儿按压在床边灌了一碗清粥,这才知道自己睡了一天。再看外面实在是太晚,也就打消了去打扰他的念头。
第二天一早起来,匆匆的用了早膳,便不顾竹儿的大呼小叫一路跑到左厢房。推门前只见竹儿欲言又止,没作他想,等到见了,才哑然无语。
那心里记挂着的人,斜靠在床边,精神可说是不错,但那一头乌黑的发,竟变成灰白``````
“``````”
我走上前,无言的抚着他的发,倒是他,笑盈盈的用中气不足的声音跟我打了声招呼:
“嗨!”
我双眼一瞪,被他扯住两边的脸颊:
“跟你说的莫不是都忘了?嗯?”
不敢拉开他的手,我连忙收拾好脸上的表情,挂上一抹妩媚的笑:
“哪里敢忘,只是,不解释一下吗?”
我知道他听得懂我说的是什么。
“累了。”
如此简短的两个字,不愧是敛殊的作风。我不喜欢打探,也无法再说什么,只能选择沉默。
“等余毒清了,我就要离开京城了!”
我猛然抬头,望进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
“好,在那之前,陪陪我!”
他点头允诺,我轻轻一笑,决定好好利用这段时间。
番外 敛殊篇(上)
最后看了一眼庆王府,我摇头甩去最后的一点留念,登上那辆简易的马车。哑奴一如既往的跟在我身边,他是不会离开我的。驾车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我知道,他就是以后监视我的人了。
我是敛殊,男倌楼兰馨坊的坊主,但无人知道我另一个身份——暗阁主事。
暗阁,一个江湖上只闻其名,掌控江湖一大势力,连武林盟主都要敬重三分的神秘组织。举凡武林中事,没有什么能逃得过暗阁的耳目,它可以说是最强的情报组织。
这是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它真实的背景是朝廷为了制约武林中人设置的间谍部门。什么江湖恩仇,武林风波,暗阁很多时候都在那里起了一个催化作用。要知道,一个情报组织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买卖消息,而有心人士要怎么利用这些消息就不是别人能控制的了。
哈,高,真是高,也不知道是哪一任的皇帝想出这么一个借刀杀人的高招的。
江湖上从来就不缺事,压根不需要有心人士的挑拨就已是风波不断了,更别提有这么一个情报组织可以贩卖你想知道的任何消息了。只要爆出某某人那有张藏宝图,或是本武林失传的武功秘籍,那些自以为是的江湖人还不是一窝蜂的抢破了头。
只是,我家竟也是那被暴露的其中之一``````
匹夫无罪,怀璧有责,这是千古年来不曾变更的一个定律。
一夜,就一夜之间,百年传承的寒柳山庄付之一炬,尸横遍野,成了人间地狱。直到现在,我还能听到那些已死之人的哀号和锋利的刀剑砍在肉骨上的钝声。
我,柳寒意,柳家唯一的幸存者,竟成为了间接毁掉自家的组织主事,这是何等讽刺。然,这又能如何?就像上任主事对我说的,真有别人看中自个手上的东西,是防也防不住的,就算他不放出消息也改变不了什么。
恨吗?不知道了呢,从那一把剑刺穿胸膛后,心里就好像缺了一点什么,每晚的梦中那场不断重复的屠杀,自己也只是一个旁观者。只有那应该已经完好复元的胸口不时地抽痛,才能提醒我那是真实的。
我自小心脏就与众不同,受不了情绪的大起大落。爹娘心疼的同时,不得不时时保留一丝警惕,担心我会突然发作。也是因为这样,我无法练习武功,最多只能修炼一些内功心法来强身健体。
几个哥哥姐姐和我年龄相差甚远,对我虽说很是怜惜,可也没什么时间陪我。只有欧阳世伯家的那个哥哥,会陪着我下棋,说话。小时候的记忆都是模糊的,能记得的就是大我七岁的二姐每每在他的面前失了一贯的豪爽,一脸的羞怯。
然后就是盘龙珏的泄露,仗着寒柳山庄的百年声誉,爹没把那当一回事。因为,盘龙珏其实就只是一块玉,只是里面有天生的龙纹而已。不知怎的,就被传成了什么拿到可以百毒不侵,功力倍增``````
接着,山庄被围,水里下了软筋散,一干高手只能任人宰割。事实证明,手段远比实力强,这也是我后来遵循的准则。
但那时,我只看到一片火光冲天,温热的血随着冷冷的刀光剑影飞溅。爹死死护着娘和我,来不及救哥哥姐姐,只能看着他们倒在满是血泞的地上。再后来,伴随着爹悲痛的长啸和娘的惨叫,一把细长的剑扎进我的左胸``````
我没死,因为我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而且,师傅后来也说,放出了那么多血倒治好了我的心悸。这样的一个结果,让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按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我半走半爬半滚的将身体拖到了距离山庄三里的官道上。当时心里在想些什么早已忘记了,可能是什么都没有在想吧!连活下去的愿望都没有,只是机械的随着身体的本能动作。
就在我以为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会流尽的时候,地面上远远的传来马蹄声,声势浩大。看到我这拦路之人,却也没有碾过去或是把我拖开清理掉。模糊的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带着命令的口气叫道:
“把他的脸抬起来!”
一股大力将我的头往上拉起,我对上少年饶有兴趣的脸。许是我平静无波的眼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把我带上了马车,命人救我。
但我从那时起便没在受伤期间见到他,直到多年以后再次碰面,我才知道,他是当今皇帝第五子——庆王。
番外 敛殊篇(下)
昏迷了一个月,再次醒来,我已逃不脱那既定的命运。
他,暗阁阁主,也是我后来的师傅,给了我两条路,要么报仇,成为他的接替者,要么离开。离开?我还能去哪里?
二话不说,我忍着胸口的剧痛和晕眩翻身下床,向他行了个大礼。他笑着接受,就此,我成为他的继位人。
花了整整三年,把我的身体修整完毕。我可以大怒,可以大笑,可以随心所欲。唯一的缺陷是为了补回流失的血液,我先是服下了促进成长的丹药,让身体以一年双倍的速度成长,然后又要压制它而服下了“冰肌玉骨”。
这一番折腾下来,我本就不甚健康的身子算是彻底毁了。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只师傅一个劲的在那叫可惜,说以我的心性,必能把江湖搅成一团。
是这样吗?我能做以前自己无法表达出来的任何情绪了,可也失去了那股冲动,心如死水。我的心,在那一剑刺下时,就丢失了什么。
而到了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冰肌玉骨”,其实是控制暗阁主事的药物。想当初,我还差点被师傅那只老狐狸给骗了,以为那是他给我千辛万苦找来的神丹妙药,险些愧疚得答应当一辈子阁主了。
要当主事,就得成为兰馨坊的坊主,那样一来,免不了要任人玩弄,等到初夜之后,才能就职。就算我心如死水,还是能完美扮演一个成功的男倌,那两年的训练,是深入骨髓了的。
就在我虚迎媚笑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买下了我的初夜权。那个人,显然只是被人拉来作陪的,一开始在那边浑身不自在的被朋友调笑,可怎么也没人料到他会出了天价买下我这一夜。
我是在心里冷笑的,嘲笑他的假惺惺,所以在房中被他制止的抓住欲解开他衣物的手时,也是不以为然的。他红着脸告诉我,他在三年前见过我,那时,他是车队里的一员。然后又说,买下我的初夜,只是不愿我这样陪人。
真是可爱的家伙呢,说什么要我不用担心,他不会碰我的。呵,让我心情好了点呢!他不碰我,可我可以碰他啊!没有任何经验的他,很轻易的被我挑拨了。但至少,这一夜,我是自己甘愿的。
第二天,他躲在床角满脸的愧色,我则记住了他的名字——韩谦。
我如愿的成了兰馨坊的坊主,还有暗阁的主事,知道了建朝二百多年来江湖上的丑闻。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寒柳山庄的一案,盘龙珏的泄露,竟也是有心人士在幕后捣的鬼。怎甘心啊,只是为了他人的野心,山庄六百多条人命就这样葬送。
那隐隐的不甘,一时间成了我的动力,好像自己的心脏需要这一点点的情绪来维持它的跳动。我的报复是疯狂的——就江湖那一年的动荡来说,在我,则只是小小的动了动笔尖。
虽没有毁了那个邪教势力,我也让他们了解到了何谓心死。
或许,我在隐约中留下了什么线索,竟让“他”找上了门。
见到对方那张欣喜的脸时,我是有一丝波动的,虽说不明显。眼前仿佛浮现出二姐那张含羞的脸和爹娘对着我绝望的眼。我不喜欢那种感觉,那种让人想要反胃的恶心感。
他知道我的身份后一愣,随即要我跟他走。我猜想,那瞬间,他是厌恶的。一股想要报复的情绪涌上来,我诱惑了他,用药和自己``````
和韩谦不同,等我醒来,他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身吻痕腰酸背痛的我。
我以为,他会就此和我永不相见。两个月后,他再次出现,一脸的憔悴,却很是坚毅的要我跟他走。我那点对他来说小小的挣扎根本无用,暗阁主事的身份又不允许暴露,这时候,那个少年又一次救了我。一样的高高在上,一样的唯我独尊,眩目得让人无法直视。
“他”走了,离开前那深邃的一眼让我的心险些冻结。他说,永远在那夹竹桃林等我。
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然后,知道少年的身份——庆王熙清。我们成了朋友,他偶尔来我这里喝酒,只是默默的用那双饶有兴趣的眼看着我,却又不多说什么。
我当时觉得,日子会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直到对上那双倔强荧惑的眼。
少年的手像是在忍受什么的紧握着,身边是那个让人唾弃的父亲。前两天才送来的大儿子逃了,就把二儿子送来抵债,说是为了卧病在床的妻子。呵呵,好个夫妻情深呢!
我承认自己是卑鄙的,用他弟弟来挟持他。但当他抬起那双满是虚伪的魅惑的眼时,我兴奋了,竟有人能把那份媚达到眼底``````
我放声大笑,找到了最有趣的玩具了呢!这份兴致,竟盖过了得知“赤魅”这个我出于报复,亲手种下的因的出现。但,什么时候起,那份纯然的游戏心理变了调?是在调教的过程中,还是直视着那对媚人的眼眸时?
丝媚,媚眼如丝的人儿,那根深藏的傲骨,和那一旦发作就能将自己卷入毁灭的性子,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一份牵挂?
我本是想要他继任我的,才会和他说了“冰肌玉骨”,并在他的要求下给他服用。可怎么也没料到,那个一向闲然无事的五王爷竟会对他起了兴致。十万两黄金的赎身费,和志在必得的神情,让我无从拒绝。也或许,我是不想他和我重复一样的道路吧!
只是,那“冰肌玉骨”的解药却没了着落。历来只有暗阁主事可以服用的药物,其解药掌握在当今万岁手上,只有找到下任继承者才会赐予。然,解任后也将在死士的监视下度过残生。
罢了,就将自己的给了他吧!本就毁了大半的身子,不要也罢。这下子,不能再磨蹭,得尽快找到下任了。
对庆王带走他我不是毫无怨言的,但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对他动了心。那样子,我来掺上一脚不介意吧,毕竟,他可说是带走了我的下半辈子呢!那我也不能让他这样轻易的抱得美人归了。
丝媚是极为害怕伤害的,也是倔强高傲的,所以把自己的心藏在层层防护之后。不过,你既然能看到他深藏的骨,就必能把他的心找出来,是吧,庆王?
韩谦的信被一个孩子带出来,希望我能保护好他。可那个叫韩豫的少年却要我将他送给五王爷,这个可悲的孩子,定是被韩尚书那只狐狸洗脑了,说什么要救助家人和天下苍生。我允了,还欠韩谦的一个人情。只是,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在庆王府闹出什么名堂来。
我的期限近了,丝媚也遇到了他的家人,五王爷留下了韩豫。我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猜到庆王的心思,我只能暗自叹息,只能祈祷日后慢慢解开他们之间的心结。我最后严厉的对丝媚说的话的深意,只能希望他能明白了,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对庆王放开心,沉迷在朝廷内斗中的五王爷极有可能忽略掉那些细微的变化的——谁叫我们都是太成功的“戏子”``````zybg
痛,很痛``````
没想到“冰肌玉骨”发作时是这样的,冷彻心扉,痛彻入骨。昏迷中一幕幕闪过的竟是欧阳家那片夹竹桃林,和温柔宠溺的眼。也许,我应该回去看一下的``````
``````
我煞费苦心的安排白费了,也不知自己这半个月的苦苦忍耐是干什么了。那个小笨蛋,把解药重新还给了我。抚着自己灰白的发,我只能苦笑。
又“死”了一次,以前的什么都放下吧!带着被我偶然一次在街上救下后一直服侍我至今的哑巴奴仆,我想要去那春光明媚的江南看一下,然后,然后再到夹竹桃林看望一下故人吧!zybg
那位故人啊``````
冲突
敛殊走了,带着那头灰白的发,而我,居然有点欣喜。走了也好,现在的形势,已不是爷能一手掌控的了。
两个派系之争,现已转变成王储之位的争夺了。爷是早早放弃了继承权的,当年以十岁幼龄向当今圣上提出不做“人上人”,更在四年后受封庆王,退出了权势争夺的舞台。然,他所受到的皇宠,也成了他人欲拉拢的目的。
一向置身事外的五王爷此次一反常态的帮助刑部尚书,在他人看来,却是成了他介入皇位之争的前兆,连以往的明哲保身也成了惺惺作态。
这次,我是真的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zybg
只是,爷越来越少到我这里来了,很多时候不是睡在书房,就是到清水榭,而他自己的卧房从两年前开始,我就极少看见他回去的。这形势,套句下人的话来说就是——我,庆王专宠两年多的小倌,今儿个,失宠了!
万幸我平时没做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儿,除了有些人敢当着我的面嚼嚼舌根外,也没多少改变。和我这儿的低调处事相比,清水榭那边是热闹得多了,什么宫廷御膳,玉石玩物的,服侍韩豫的那个新进的奴才更是耀武扬威得好似他才是主子。
偶有几次在后花园碰面,也是用鼻孔看人,边跟自个的主子说着些含沙射影夹枪带棍的话。直把竹儿气得想不顾自己的身份教训他,还是被我拉住了的。zybg
韩豫许是为了报复我当初的冷漠,也不阻止手下的猖狂,可惜我岂是被如此小小的撩拨就动火的人。
终于有一次,他伸手拦下了我。
“有事?”
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像是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你不对以前的拒绝感到后悔吗?”
他像是憋着什么的涨红了脸,执意要我为了以前对他的冷淡后悔。zy z z
“为什么要后悔?”
我反问,带点好笑。
“我现在可是‘新欢’,和你这个‘旧宠’不一样!”
他咬牙切齿的强调那两个字,脸上是薄薄的怒气。
“做我们玩物的,就要有自己身份的认知,第一,持宠不娇,第二,失宠不恼``````还要我背下去吗?”z y bg
我淡淡的瞄了一下他,背起敛殊教的警训来。
“你,你,你``````”
他显是被我气到了,你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倒是身边那个小厮插了口:
“主子,莫跟这下贱的男妓计较,失了您的身份!”
哼,我在心里冷笑一声,做了别人男宠的人,还分什么身份高低吗?如此小人,也不知怎会被挑进王府来的,再不教训他一下,还真是会闹出什么事来。
“啪”的一声,竹儿先帮我动了手,一掌把他扇到地上,脸上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凶恶。
“这一掌,是代你主子教训你的!莫忘了,我家主子还是爷的人,要怎样还轮不到你这个奴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