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和我约定 ————Asuka·T
Asuka·T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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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献给所有热爱耽美,珍惜、享受着亲情、爱情、友情的朋友们!
--Asuka•T
第一章
"先生?先生?"在急救车的医生推摇下,我被叫回了神。
"人已经过世了,你节哀顺便吧!"医生摘下耳朵里的听筒。
"什么?"我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愕地瞪向他。
过世?这是个什么样的定义?他这么可以下这个定义?
谁有权对一条不久前还好好的生命下这样的定义?
我一把拽住医生的白大褂领口,拖拉他到弟弟的床边。
"过来!"我粗暴地将他按向躺在床上的弟弟,"他的身体还是热的,脸也没有泛青,凭什么说他过世了?谁敢说他死了?谁敢?"
医生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他甚至没有再去取出听筒意思,视所有的举动都是多余。
我强行把他的手放在弟弟的脸上。
"还是热的!还是热的!对不对!"我冲着他叫嚣,"一个还有体温的人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是过逝呢?我弟弟还有救的对不对?对不对啊?"
我自顾自地重复地问着这个问题。
"说啊!说他还有救的!你说话啊!"
手掌猛地用力,医生闷哼一声,跌倒在地,可仍坚持着默不作声。
为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在场这么多人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回复我?
他们不能只简单地用听筒听听,就这么草率地做出判断,宣告一个人的死刑。
这并不是一样普通的东西,而是一条年轻的生命!
它还未曾真正沐浴过人间的春风,谁又忍心剥夺它享受的权利?
我不能接受,更无法接受。继续死按住医生的脖子,非要他给个说法。
后面的医护人员见形式不妙。一个个冲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把我拉离。
一个护士模样的女人气呼呼地把出车单交到我手里。
"冬天用煤气也得开点窗呀!人都硬了,还说没死......"
"啪"一个清脆而响亮的巴掌,我把她掴得老远。
"死三八,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有生以来,我从没打过女人,但就凭她前面的那句话,我就不会为这次的破例而后悔。
"谁说他死了?他只是昏迷了,你们为什么不肯救他,你们是医生呀!"
我像只无头苍蝇样地在房里乱转,拉扯着每一个急救人员的衣襟。
被甩耳光的护士蹲在地上嘤嘤啼哭起来,她呜咽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渲染着某种诡异的气氛,把我引领进一个不愿面对的可怕意境中去。
"不许哭!谁叫你发声音的?"
我的弟弟没有死,他还这么年轻,我们相聚只有那么短短的3天。我还有好多好多事,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讲。他怎么可能在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的情况下匆匆离去?
"你们是木头啊!动啊!救他啊!"
喉咙已经开始微微发疼发胀。而讽刺的是那个蹲在地上的护士越哭越起劲。
我掉不下眼泪,因为没有理由哭,小绿没有死,我坚信。
吵闹声已经惊动了前来看热闹的左邻右里。
有的人一进房间就捂住了自己家孩子的眼睛,不准他们往床上看。
我知道他们是在怕小绿,怕看到那个躺在床上的小绿。他们以为他死了。
医护人员站出来驱赶着围观的人群,但仍然有惟恐天下不乱的人把好奇的目光投进来。
我发疯一样地向周围的人咆啸,我的小绿不是展品。我要告诉他们,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之后连警察也来了,他们看了看现场,准备把小绿抬走,我冲上去把他们的制服也撕破了。
"你们这些国家机器,不准动他,不准动我弟弟!"
我的歇斯底里在周围人看来就像一条疯狗,但我不在乎,强拉他们去摸小绿的身体,我要他们知道他们的想法是错误的,我的小绿还活着。
我疯狂机械地拉人过来重复着证明过程,直到被一片黑暗所彻底包围。
※ ※ ※ ※ ※ ※ ※ ※ ※ ※
"蓝!你终于醒了,你让我好担心。"
恍惚间我听到可岩的声音。大学的时候我们在同一个班。并从那时候起开始正式交往。
同性间的恋爱无论在社会还是家庭,有阻力一向是众所周知的。
但在我看来,自身的观念才是最为重要。如果把它看得很重,它当然重。
相反,不去顾虑周围人的看法,坚持自己的信念,它也就是一份极为寻常的感情。
我很明确自己的心意,我爱可岩,不会在乎我们两人的性别。
所以毕业后不顾家里的坚决反对,执意离开上海来到他的家乡广州。
"可岩!"我一骨碌坐起来投进他的怀抱,手背却因为这个大幅度的动作而传来一阵刺痛。
"当心!你还吊着针!"可岩小心翼翼地把我扶靠在摇高了的床背上,"你刚才晕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有疼么?"
"晕倒?"我握着可岩的手,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企图回想起晕倒前的事。
不久,我的目光就只停留在他那张让我百看不厌的俊逸脸庞上。
可岩是我的恋人,甚至可以说我已经默认了他组成了我生命的另一半。
为了和他在一起,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头,重回父母身边了。
和可岩在一起的生活和我想像中的相差无几,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尽可能地讨我欢心。不过有的时候也难免泛起点小涟漪。
3天前他还为小绿在春节期间来看我而暂住在家里的事大吵一架。
最后干脆离家出走,还把门甩得好大声。
小绿是我的唯一的亲弟弟,千里迢迢地从上海赶过来,做哥哥的怎么能让他独自去住宾馆。
而且在我离开上海的3年里,我们兄弟除了电话联络,就再也没有打过照面。
所以我硬是把行李扔给了可岩,我料他还会宠着我,顺我的意思心甘情愿地让小绿留下来。
可出乎我的意料,他真的走了。
我呆呆地愣了半晌,家里没了吵闹,一下子变得安静了。
小绿躲在一边默不吭声,他知道是因为他的到来引起了我们之间的争吵。
相隔3年,原本一大堆要说的话全没了踪影。
此时的我一点陪小绿的心情也没有,扔下他一个人在家,钻进PUB喝了整整1个通宵。
小绿?小绿?
我忽然想起了晕倒前的事,脑子里"轰"一下地炸开了锅,急忙问道:"小绿呢?小绿在哪里?那帮人都说他已经过世了,我知道他没有死,还有救的!他人呢?"
"嘘!"可岩示意我降低音量。
他重新把我抱回怀里,然后温柔地吻上我的眼睛,再缓缓过渡到鼻梁,最后滑至嘴唇,轻轻地吮吸着:"蓝!你冷静点听我说,小绿因为煤气中毒已经过世了。警方怀疑是自杀,在床头找到一份他给你的遗书。"
我猛地咬住他的唇片,但他没有抗拒依然吻吮着我。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缓缓流下,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可能骗我,但可岩不会。
那就是说小绿真的死了,他真的在到广州的短短3天里就永远地离开了。
我微微启口:"给我看看。"
可岩起身递给我遗书,那上面清秀的字迹我一看就泪如泉源。
这是小绿的字迹。他的字有点楷体的味道,和人一样纯美、朴素,方方正正、整整齐齐不带一点潦草。
内容如下:
哥:
到广州的3天里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爸妈知道了一定也会很开心,你若有时间就回去看看他们。其实你走了以后,爸妈一直都很想你。由其是妈妈,好多次我都看见她一个人在你的房间发愣。就连这次春节,也是他们主动催我来看你的。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不要老是熬夜。
我明白这些年来在你的心里一直有阴影,我的出生虽然多了一条爸妈望子成龙的希望途径。可对于你却是不公平的。
真的很对不起,哥。我一直没有你这么优秀,可在你的童年里,我却占据了爸妈这么多的关爱,以至于让你感觉到被冷落。你一直是一个好哥哥,从来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对我很明显地抱怨过什么。
但我看得出来,你还是渴望爸妈对你的关心,只是你性子直,嘴巴也硬,不肯承认罢了。
我不能继续照顾爸妈了,你现在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他们就全托付给你了。
还有,如若你和魏可岩是真心相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相信一定会破除所有的阻力,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不必记挂着我,从我念高中起,我们兄弟二人就分居两地,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要是有来生,我们还做兄弟。
全家珍重
林绿绝笔
信纸上斑斑地落有水渍,我知道这是小绿的泪迹。
心中一阵剧烈的抽痛,我好像能看见小绿在写这封信时的心情。他并没有看破红尘,信里的点点滴滴还是漏露出他心中的遗憾,他还有许许多多事是放不下、割舍不下的。
"来生还做兄弟。来生还做兄弟......"
我口中喃喃地念叨着这句话,悲痛与莫名肆意地纠缠着我的大脑。
"这算什么遗书?莫名其妙!小绿没理由自杀的!他是被人害死的!被人害死的!"
"嘘!蓝,不要这样。"
可岩又上来搂住我,任我在他怀里翻滚、踢打,仍默默地承受着。
我没有办法接受,我怎么可能相信前一天还活得好好的小绿现在已经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他不会自杀的。昨天......就是昨天他还帮我们打扫,把家里所有更季要换洗的东西全洗了。我叫他不要干了,他不听,还对我说等回去了就没机会了呢!"我拼命地摆着可岩的肩膀,"可岩......真的,小绿不会自杀的!"
我视如救命稻草一样的捏着那份遗书,好像所有的答案都汇聚于此。
"蓝,你想哭就尽量哭出来吧!"
可岩的神情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小绿真的因为媒气中毒已经死了。
我绝望地张开口,双唇颤抖着,一时发不出声音。
"扑通"一声,我倒在他怀里。
"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要怎么跟爸爸妈妈说,他们一定恨死我了。"手掌已经麻痹地倦缩起来,身体一抽一抽地,含糊得说不清话,"可岩......你知道么?前段日子小绿还在电话里告诉我他的成绩很好,但要陪爸妈不会......不会考离上海的。他还说......还说低年级有几个女孩子写情书给他。他都不知道这么处理才好,叫我帮他想办法呢!可现在却因为来看我而客死异乡,叫我怎么办啊?呜......"
"蓝!"可岩抱紧不断抽泣的我,眼里同样噙满了泪水,"不要怕!我会陪你一起面对的。"
他把我越抱越紧,紧到我们都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心跳。
这一夜我们就一直这样互相捱着直到天亮。
※ ※ ※ ※ ※ ※ ※ ※ ※ ※
第二天可岩担心我的身体和心理还无法承受,不肯让我去看小绿。
但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还是带我去了。
在他的搀扶下,我扶着墙走进那个阴冷的停尸房。
当管理员把那个罩着白布的人推出来时,我仍有一丝幻想,希望揭开后不是小绿。
因此我迟迟没有去揭,可岩也陪我站着,我们就这样静静、莫名地等着。
安静到连在场所有人的呼吸也能清楚地感觉到。
管理员等得不奈烦,走上前去撩开白布,才撕碎了我仅有的一点点希望。
"哥来看你了。"
所有的幻想瞬间瓦解,我蹒跚地走近停尸床,一个踉跄跪了下来。
小绿。这就是我的弟弟小绿。
躺在我面前的他已经不在是记忆里的那个小弟弟了。秀丽、精致的五官和我长得极为相似。长长的黑色睫毛下覆盖着两潭原本盈盈似水的眼睛,可它们多数时间是总浮现着一丝幽郁。
但现在这双眼睛永远的闭合了,什么也不会再看到了。
爸妈给他取名叫林绿,是希望他的生命如同春天一样绿意盎然。
可我觉得在小绿的身上从来不曾见到过绿色,看到的只是一层淡淡的灰。
"为什么?"我自言自语地问道,转而面向他,"你是对哥有什么不满么?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轻抚他冰冷的脸颊,可手却像灌了铅一样滑到他的耳垂。
不只是手,连带到整条手臂乃至整个身体,全部都沉重得让我透不过气来。
我忽然感觉到手指上有液体流过--是小绿的血泪。
极度的兴奋和紧张令我张大了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他闭合的眼角正一颗颗地往外渗着血,每一颗都准确无误地掉落在我的手指上。
我从来不迷信,可此刻我深深地预感到他有话对我说。
证明我先前的想法是对的,小绿是有冤情的,他要告诉我,他用血泪的方式传达给我信息。
"小绿!你是不是被人害死的?你有什么冤情,你告诉哥,告诉哥啊!"
我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发疯地摇着他。没错,我们是亲兄弟,有心灵感应的,就算分隔于阴阳两界,但我们的心彼此还是相通的。小绿有话要对我说,他一定是有冤屈的。
"蓝!蓝!冷静点!别这样!小绿已经死了!"
可岩迅速走过来想拉走我,可我拼命地抱住停尸床的底盘,死缠在地上。
这是我和小绿之间的感应,就连可岩不会懂的。我知道小绿一定有话要跟我说的。
"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的,不会闹事的呢!听话,不要闹了好么?"
可岩的眼里显现出痛心的神情,他不愿意看到我因为悲伤而疯狂得难已自制。
我死拽住停尸床,不肯离开。我不是在闹,只要给我时间,我可以证明给所有人看的。
他担心弄伤我,没有继续硬拉,只能在一边衰求。
"听话好不好?你这个样子,让小绿怎么安息呢?"
"不是的,可岩!"我转过头认真地对他说,"我没有闹,你相信我。小绿确实没有理由自杀的,刚才他的血泪掉在我手上,就是在告诉我他是有冤情的,是被别人害死的。他再找我申冤呐!我们兄弟有心灵感应,不会错的。"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小绿已经死了,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心刹那间重新跌落到底谷。可岩无奈的语气让我不得不再次面对现实。
"滚!我们兄弟的事,不用你插手!"
我不要面对,与其活在痛苦的现时里,我宁愿暂时浮在架空的虚幻中。
"蓝!"他抚摸上我目无表情的脸颊。
"我叫你滚啊!"
我打掉他的手。为什么连他也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就算是一个小小的谎言,我也愿意接受。
为什么连我最深爱的人也不肯帮我分担掉一点点的痛苦。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也该走了。"管理员站了出来,告知我们已经到了时限。
"不行!我弟弟还有话跟我说。"我依然倔强地抱着停尸床的底盘,"你们这些人统统给我出去!"
"再不推进去,人就要坏了。"
管理员自行替小绿罩上白色的裹尸布,准备把他推进去。
"谁准你碰他?"我一把推开他,抢回小绿,"我弟弟刚才流下血泪,他一定是冤死的,他还有话跟我说,你们这些人都不许动他。"
"有完没完?" 管理员大喝一声,"他死的时候,房间里有暖气,现在进了冷藏室,温差太大才会导致双目流血的。你有没有常识?"
"我才不管什么常识不常识!我说有冤情就是有冤情,你们懂什么?统统不许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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