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张主播————tinal[上]
tinal[上]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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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不?好看不?他左右开工,扭了起来。
张阅虽然怒火中烧,但此刻也忍不住扑哧一笑,"狂个屁啊"他踢他一脚,小杰就势滚进试衣间,又飞速脱完滚出来,宣布"节约,节约,我今天就买这么多!"
他气宇轩昂,甚至对着售货小姐也嫣然一笑,又揽住张阅的胳膊,样子简直想亲他一口似的说:哥,你真好,以后我只和你上街!
张阅啼笑皆非,悄悄瞄了眼李凡,他正倚在出口的地方抽烟,等着这边付款的姑娘。
张阅一整夜都没想明白的是,他们最后擦肩而过的时候,李凡为何也面带讽刺,他的窘迫似乎顷刻已褪尽颜色,那刻匆匆望去,眼里留下的只有不忿和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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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好意思这一章一写就这么长了,本来稍微重要点的镜头留待下章吧......这章真是累死偶了~~~
(十二)
李凡很后悔,虽然李凡是个不太容易后悔的人,他的信念一向是事情发生了便如滔滔江水,尽管付之东流,面对湍急浪头洒眼泪绝非他推崇的行为,不过谁都知道,一个人的信念和行为终究有所区别,李凡和叶蜜分开的时候就曾幻想时光倒转一切从某个分岔重启,现在他又有了此种感觉,他多希望自己没有答应黄斌的盛情去相亲啊,多希望自己相亲吃完了饭没有顺路踏进这家百货公司,多希望自己看完了男装不要那么有风度地去接那个叫林晓叶的女孩子......这样他起码不会和那女孩子一起被张阅撞见了......更关键的,是他这样就可以不用撞见张阅和那个男孩子了。
他觉得比起张阅,自己好象更可笑些,这里涉及许多琐碎的小感觉和小理由,他为此很是尴尬,与自己的尴尬相比,伤心什么的似乎都可暂且不表,李凡的逻辑每逢这种时刻,通常就跳到比较奇怪的层次,至于他的方法,说来也很简单,无非是抹杀伤感情调,坚奉理性置上。
想想如果跟展翅飞翔的老鹰一样刻意俯视自己的感情,那感情怎样都可能只是黄豆大小的一个存在,如果再摈弃了感情来看他和张阅静悄悄走过的一切,那就象具本来丰润的肉体被抽干了血脉,毫无动人之处。
李凡的这夜是带着深刻且颠覆性的悔意睡去的,他后悔的不仅仅是这一夜,也是这么多白天和黑夜,是自己无意中对那片沼泽乐不知返的踏入,是自己对从来置若罔闻的感觉的放肆,他想这就叫玩火自焚吧,纵情总得受惩戒,胡乱的好奇终会招致戏弄,自己的下场其实理所当然......
咳,我们不得不说,借着睡意,李凡些许犯了夸张的毛病,好在他终于顶着窗外的月光睡着了,虽然脑子里最后还不忘响着四个字:到此为止。

由于李凡睡着时张阅还全身心沉没在情感的惊涛骇浪里,所以第二天他看起来要比李凡憔悴些,而且前天淋的那些雨好象莫名生效,弄得美丽的张主播一大早就头晕咳嗽打喷嚏,这个形象实在太让李凡措手不及了,在斜倪了半天餐巾纸时不时蹭上脸的张阅后,他还是助人为乐一把夺过了对方手里的麦克风。
"我来吧。"声音没吓到张阅,却把路过的刘娟吓了一跳,李凡什么时候这么冲啊?
演员们似乎都觉得李凡的指挥很新鲜,一个个面带兴致盎然的笑容,李凡喊了阵,觉得有点心虚,转身问:"是不是这样弄的?"
张阅拿餐巾纸捂着嘴,整张脸只露了一双眼睛,他点头赞同,好不容易靠着他这般点头摇头撑到散场,李凡看上去已如释重负精疲力竭,他坐下,不忘表示一番体贴:感冒了?吃药了吗?
张阅摇头。
吃饭没?李凡记得他今天好象没带早餐冲进来。
也摇头。
李凡觉得好象没话了,他望着舞台的侧幕,想着李凡我们来回忆一下舞台上的童年时代吧......这些舞台的边边角角......
显然,此时想要走神是难上加难,他最终还是忍不住瞧了那边一眼, 问要不要我给你买点东西吃?
意外发生了,就在这一瞬间,张阅突然眉头紧锁,面露焦灼,李凡觉得自己好象是生平第一次,在现实中而不是电影特写里见识了一双眼睛如何从正常变到了满眶泪水。
这真够让他惊骇的,"张阅?张阅?"他喊。
他的手想也没想就过去了,没意识到这好比双脚又踏进了沼泽,他也没想张阅哭什么啊?张阅有什么可哭的啊?张阅有理由哭吗?张阅自己不和一个男孩子搞在一起?......
张阅却偏了偏头,本能般避开,捂紧嘴沉默了会儿,再望向李凡,眼睛已退去潮水......餐巾纸被甩掉了,李凡听见他挺虚弱地念了声:鼻子真酸......
这边好歹明白了,那不过是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
一阵叹息从某个谷底悠悠荡过,李凡突觉自己好象赌桌旁的傻瓜,输得一把一把听不清全场的窃笑......又觉得自己好象落魄到悬崖边缘的小丑,险峻的落脚之处蜷缩得捉襟见肘......
唯一可庆幸的,是他没有把那只手留在半空。
想到这李凡居然笑了笑,他站起身,什么都没说,走了。

张阅有没有望着他,他不知道,下午的排练是怎么过去的,他也不太关心,张阅那带上点嘶哑的声音在剧场里回荡的时候,李凡一直抽烟看着观众席窗外的万里白云,它们丝缕交缠,你牵着我我绊着你,在微风的叹息里悄悄位移,这景象让他暂时忘了关于什么什么的一团乱麻。
没头绪的喧哗声是渐渐涨的又渐渐落的,天也是渐渐红光一片然后渐渐暗的,云成了灰白色,远方山头成了蓝黑色,秋天傍晚的气息提前半个时辰从地面缓缓上升,含情脉脉扣上了和天幕相接的拉链,掂着脚探起头,可以闻到仅属这一刻的、它们掺杂汇流的味道......
一只手拍着李凡的肩膀,他猛一回头,目光兜过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兜过50米外向门口涌去的身影,兜过大堂里徐徐灭掉的最后一盏灯,一个圈子兜过来,最后落向张阅反射着微光的眼睛。
"下班了。"那眼睛对上了他,仿佛也就说起了话。
哦,他应一声,朝后台走。张阅悄无声息跟着,走到一半,他说:"李凡,昨天那男孩儿......是我表弟。"
李凡停了下,张阅差点就此跟他撞上,原意想躲,却一个趔趄,人闪到李凡肩旁,对方没什么表情,歪头瞄着自己,瞄了一会儿,说:是吧?你表弟挺时髦的,和你很亲啊。
他真是我表弟。张阅强调。
恩恩,我知道了。李凡抬脚要走。
"那女孩儿"......张阅却扯起他,"那女孩儿是你新交女朋友?"
李凡看着眼前那条没有照明的走廊,他突然觉得冷清,幽深,疲惫,心底涌来一阵可以起鸡皮疙瘩的寒意,他的话好象卡嗓子眼里了,支吾半天,最后出来挺懒散的一句......"差不多,也许吧......"
这边一时没了声息,正想望过去,张阅些许沙哑的声音迎面扑来,他有点歇斯底里,喊着:那你招惹我干吗?你都有女朋友,干吗还来招惹我?
他狠劲十足推了李凡一把,李凡毫无防备,手上的烟一颤落下,烫得他"啊"一声,他当即又气又恨,勃然般怒火万丈,他吼道:张阅,你搞清楚,是谁招惹谁的?啊?我招惹你???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都忘了???
就这么几句,却喊得象积怨已久势不可挡,虽然光线暗淡,也可瞧见对面那张脸"腾" 地红了,满脸的欲言又止,双眼象是憋出了一层水雾,李凡看着,如气球被松了尾巴有点软了劲头,还一阵莫名的无力和伤感,他想自己这是在干吗啊?自己干吗要说这些话啊?
他踩灭烟头,叹口气向前走,却冷不防从他背后,这时闷声蹦出结结实实一脚,砰地把他干脆利落踹下去,他的手挂过棱角分明的道具椅子,火辣辣象挨了一刀,在这个瞬间,很不可思议的,他居然注意到迎面水泥地上,自己刚踩几脚的烟头正挣扎着扑闪......它闪着,闪着,微弱的一点点红光。
张阅风一样跑过去了,白衬衣在灰蒙蒙的颜色上飘扬,好象锣鼓震天敲了一记,李凡听见他们的心脏狂烈地跳起来,扑通扑通扑通,它们压出一样的节拍......它掺在自己的脚步里,掺在前面那个人的脚步里,掺在似真似幻风声啜泣声喘息声里,它从清晰变得含混,从含混变得紊乱,从合拍变得脱节,从脱节变得带出大军压上的气势......它渐渐变成轰鸣,反弹在这错综复杂的后台的四壁,奔腾在这些失去了光线就变得神秘莫测的小径走廊,翻山倒海下,张阅的身影被镜头拉近,拉近......他后颈柔软微卷的头发带着天真未泯的幼嫩,在特写里晃了一晃,还没看清,便摔了出去。
......张阅被李凡推到了门棱上,象匹依然没刹住蹄的快马,一头跌进那个房间堆积如山的道具里,顿时倾盆大雨放了闸,哗啦拉一座山倒下,石块泥土摔开了花......张阅就和灾难片的主角似的,叫了一声,抱着脑袋人便淹进去了。
张阅!李凡喊,觉得眼前象炸雷惊响,顷刻一片滚烫的模糊。张阅,张阅你没事吧?张阅?
他没想起开灯,从这边摸到那边,从上面摸到下面,他说没事的张阅,这些东西都不是金属的,金属的就不是这么落的了,你没事吧?
半晌,张阅说我卡住了,我喉咙这被卡住了,手也是,动不了......
李凡说:没关系,是几根裹上红旗的竹竿,拿走就没事了,没事的......
又一阵轰隆隆大坍塌,莫可名状的玩意儿天女散花般落下,好歹,李凡还是从里面扯出了个完整的张阅--呼吸尚存,四肢健全。拖他退到门口,那边震动的回音意犹未尽飞扬着,李凡马上转头赔罪了:对不起啊张阅。
我忘了这里有这么多东西......
真的,否则我一定不会推你......
你没被打着吧?你哪儿觉得疼啊?......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你说话吧......
张阅"哼"了声,哼得好象嗓子塞住了一样,他靠着墙又飞过来一脚,可惜大家如此坐着,一脚没把李凡弄到哪去,胳膊反倒马上给扭住了,挺疼的,他挣扎,嘴里还喊:李凡,滚,别让我招惹你!
喊了几遍,声音哑了,搞不清是疼还是委屈,李凡想哎这人啊......一把抱住他,张阅当然触电般推开,再抱,再抵抗一阵......"好了好了"......最后一次,李凡把脸贴上来,张阅的怒火早钝了几分,蹭到李凡的胡茬,蹭到那皮肤,他好象突然想起自己是如何盼望过这一刻,如何连日带夜的揣测和焦渴......他霎时心头百味眼泪汪汪......拽住李凡的衣角,再也舍不得动了。
一会儿,他确定什么般地喊了句:李凡?......
李凡在暗夜里好象笑了笑,问:哭呢?
恩,张阅很老实。再说脸贴着脸,嘴硬也没什么意义。
但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快1米8的一个人......还是尴尬了,分辨:疼的。
都撞哪儿了呀?
胳膊比较疼......
谁让你踢人的?我也算打架的老手了,没见过踢人象你那么阴的。
谁让你说我招惹你?还有那个什么女的......
那女的我也不了解,相亲就见过那一次,嘿嘿......
话说回来,难道不是你招惹我?
难道不是你勾引我?
难道不是你先亲我?
......
......胳膊疼......
哎哎,别岔开话题嘛......
胳膊疼......
真的假的啊?
疼......
我还手上划个大口子呢,我都没喊疼,你还真娇贵......
什么?不会吧?
张阅马上捧起李凡的手,哎--他很是惭愧--你这个一定记得弄点红花油......别弄得破伤风了。

一定要弄点红花油。这成了这天张阅和李凡分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为了那至关重要的红花油,张主播没和李主任吃饭,而是一出剧院就把对方送上了直接回家的计程车,所有的拳打脚踢和拥抱温存,在车子向着红花油奔去的同时好象都成了迷梦一场,对原地挥别的张阅来说,虽然他仅仅是摸上了李凡的脸,仅仅是在李凡那透着心跳声的胸前稍许停留,这个傍晚却奇异完美得无任何傍晚可以相提并论。
当然,一切对李凡不尽相同,就是女孩儿,李凡也没抱过个头这么高挑的,他想起张阅的气味和呼吸,想起那柔滑却有别于女孩儿的双颊,他一阵恍惚,一个男孩儿啊......笑起来象朵花儿,哭起来也象带雨的花儿,看见他挥手再见的样子,李凡觉得象有万丈阳光洒在跟前,但他同时也觉得地心陷落,天色顿改,万事万物都象缄默了......暧昧的高墙已经碎裂,沼泽已经变成了湖泊,水草长长,随波荡漾缠上双手双脚......在这儿,生啊死啊,沉落逃脱或迷失......会有什么?
前途莫测,也不想推测,李凡观察着自己的伤口......红花油......张阅说得红花油好象是幸福人生的最佳保障似的......李凡想了又想,终于顾不得司机诧异,呵呵两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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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算个突破吧?汗~~~~~希望大家能稀饭,HOHO
(十三)
黑夜好象很短,黑夜又好象很长,黑夜好象一合眼就过去了,黑夜又好象被分割成了缠不完的半梦半醒的瞬间,月光里,张阅一张小脸霜雪般白皙,"李凡?"他笑了,嘴唇滋润得象涂了女孩子的唇彩,他怒了,一脚踹起鞋底对着镜头摆了个POSE,他又哭了,说你别走吧,胳膊紧紧挽着李凡的脖子,潮湿的睫毛蹭来蹭去,再过会儿,那张脸居然换成了叶蜜,火红的裙子敞开拉链,手指从李凡的颈后一路摸来。
叶蜜说:李凡,你怎么睡这么死啊......李凡你听见没有?......李凡......
李凡被灼热的高潮唤醒,有那么一瞬,他错觉那个酷爱偷袭的叶蜜就在身边,她的长发总铺上他的胸口,双手总溜进他的大腿,燃着火的眼睛在自己下巴那儿忽明忽灭,总耐心等着他呻吟一声从春梦里悠悠转醒但其实......没有张阅,也没有叶蜜,只有淡兰色滑过窗棱的雾霭,午夜时分外面枝叶的清香......
他掀开被子,点了根烟,捧着它四仰八叉倒回床上。他慢慢想起了如一场暴风骤雨的傍晚,想起张阅小刷子般刮着自己脸颊的睫毛......
他脸上的泪水最后已是一片冰凉,他不曾吻过李凡,他也许曾想吻过,他那嘴唇些微地张开了,他要说话,可还是没说,那眼睛是多么深啊,欲求也会被淹没得隐隐绰绰吧。
......抚摩我,温柔的眼睛。温柔的、温柔的、温柔的手。我在这儿很寂寞。啊,抚摩我,现在马上就摸。大家都晓得的那个字眼儿是什么来着?我在这儿完全是孤零零的,而且悲哀。抚摩我,抚摩我吧......
李凡记得〈尤利西斯〉里这段,当年每逢啃它啃得忍无可忍,就用这无人提及的细节来坚定兴趣,他觉得它象乔依斯一改老奸巨滑的嘴脸躺下轻轻哼起的一首歌,又象场悠扬永恒的呓语--铺在每个思春之人奇形怪状的梦里。啊,抚摩我,现在马上就摸......这节奏,这音调......余音袅袅让情窦初开的李凡荡起过羞赧的遐想。
那小说已不知多少年没碰了,这段话也成为纯真年代的印记,从此回回欲望涨起,感伤与诗意都被踩在激愤的最底下,欲望就象洪水顷刻掀翻屋顶--二话不说没道理可讲......至于今夜,也许今夜的的月光实在让人心醉?
李凡望着天花板,扑哧一笑。
他毕竟不擅长自欺欺人,每每尝试如此,都以失败告终。

挺奇怪的,张阅今天一身的黑,从头发到鞋子,且黑得并非无意,并非敷衍了事,并非平淡憋闷,起码那根领带尚属五彩缤纷,起码西裤笔挺熨贴成功修出了一双长腿,还有那发式--那是种多么处心积虑的乱......当他夹起麦克风,拍拍手说"大家注意了",那后颈的头发便蹭上衣领,手链从袖口含蓄地探出头来,他显得高挑精致,拥有了恰倒好处的细节,更重要的是突然显出了些属于成年男人的气质,那水蜜桃般鲜润的面相,此刻俊美站至前排,纯真退居次位......许多人对此明显吃惊,合唱队的女孩儿们近似骇然的表情过后,浮出了满眼恍惚的爱怨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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