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适合种花，稚。"
再杀人就会一生杀人，我可以杀掉这小女孩就可以杀掉这世界上的任何人！......不，那会太寂寞！--这是神的最后一道通牒，这是地狱的最后一道门扉！
于是他逃了。带着小女孩在圆月的夜逃出了只有杀与被杀两条真理的黑暗世界。
她会一直在我身边，她不会知道我的罪！
她会一直纯洁，为我守护光明。

"十年前那晚的事，我都看见了！"
在他封印了自己的罪的十年后，第十个目击者出现了！--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揭开了他的封印。
--这个世界很残忍！尤其是对于笨孩子。

黑暗中，有微微的喘息声......华特的嘴唇从尚恩的唇边慢慢移到脸颊，柔滑的颈项......
"能让我住口的方法只有一个，尚恩......"
尚恩被他壮硕的身体压倒在床上，他用热吻代替了语言。
不，不止一个！！
"你喜欢......贝丝吧。"
尚恩又问，藏在后腰的利器已抵得他脊背发麻--让你住口的方法绝不止一个！华特。
华特在黑暗中皱了皱眉头，他在尚恩温热的胸口留下一个深吻，喃喃道，"是的......我喜欢，尚恩。"
尚恩的身体在一瞬间放松了，华特抚着他脸颊的手指再度被浸湿，没有光的空间里飘起了尚恩一声低低的呢喃。
"那么--请让她一直纯洁吧！"
匕首在黑暗中同衣物一起被扔在了床下。

杀手不能有不杀的人--这是稚早就知道的V王国真理。
可是他曾经很不明白，那么强的凯为何会失败？
现在，在凯自杀的十一年后，他突然明白了--凯有了不愿杀的人，那个人存在的价值超越了自己的生命！
"能遇到不能杀的人，是种幸运！"--凯为了告诉他这个真理而一直忍受着屈辱折磨--"我在那里，我没有逃。"
--那是真我所在的纯净之地。
--是贝丝蓝天一样的眼瞳映出的美丽世界。
但这美丽脆弱的世界却即将被玷污！被红与黑的罪恶污染！她会知道陪伴她十年的人是多么丑陋！她会知道她最信任的人是为了不让她告密而将她劫掠出原有世界的恶魔！
她的眼睛会失却光芒，她的脸颊会变得忧伤！她会想起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幸福光阴！--她会恨我！！
而我这十年所妄想保护的亦会全部崩落！！--始终会被看见！始终会被发现！从第一次握枪开始便注定了这结局！
逃不开的罪，杀不完的目击者！！

稚仿佛化石般坐在温暖花房的松软泥地上，已石化的记忆牵出了他嘴边一丝神经质的笑容。
可以杀了华特！甚至也可以杀了贝丝！！
--但却不能保证他们是最后的目击者！
这个地球上有数十亿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双眼睛......
"哈......"他笑出了声--有一百亿只眼睛呢，我如何逃脱？！
挖出深埋花土下的手枪，挖出掩埋不了的罪。一张张血污脸孔在眼前出现--五官很模糊，血很清楚。
已经变黑凝固了的血，瞬间鲜活明亮起来。
枪没有锈--罪仍象昨日一样鲜明。
不能再逃，无力再逃，不想一身血腥黑衣污染小女孩的纯净梦地！
最后一个目击者--是自己！
从头到尾都注视着罪恶的人--是自己！
这个一直逃匿着的自己终将泄露所有秘密！
他举起枪抵住了自己的头--有如神的枪法，不会再失手！
杀掉最后一个目击者！！

在枪响的同时，眼光扫过了满屋绚烂盛开着的花朵--看啊，凯，我的花种得很好呢！
如果一开始就是个花匠，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失败的一生了吧......在又轻又柔的花香中，他听见了凯的叹息。
唯一的一次，凯没有对他微笑。

－END－
.《杀掉最后一个目击者》.

-- 尾 声 --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华特？"
"因为我......喜欢你，贝丝。"
"如果我连杀掉我的狗的尚恩都不能原谅的话，你认为我会接受逼死我爱人的你吗？"
贝丝转身离去。她飘渺的黑衣变成华特一生快乐的挽纱。
"因为我从十年前就喜欢你。"华特依然伫立在新坟前，喃喃道，"因为我爱你......笨蛋。"
世界完全沉入黑暗中，穿过枯枝间沙沙的风声象是某人穿过这世界的脚步。
--寻找风景的脚步，短暂而怅然地走过。
太阳花店一直开到七十年后。
银发的老太太静静躺在鲜花丛中，花香中飘漫起一丝记忆中的气息。
"......很奇怪的气味呢。"在幼年走失的陋街，在当年寒冷的花房，在此刻的灵魂深处--那是死亡的气味！
她明白了--花房弥漫的气味是因为在她的导盲犬被杀之前便弥漫了整条背街的血腥味。
是她从未见过的黑白世界中，黑色的气味。
被杀掉的自己并不是第一个被害者吧，尚恩？......贝丝苍老苍白的唇边慢慢浮起了一个安适的微笑。
她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罪恶与污秽--血的真相！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在灵魂被玷污前，这个世界已经纯白地关闭了。
而在所有声音与气息都消失之后，世界便只剩下了一句--
"我还是爱你！"
而已。

－END -
.《目击者》.

初稿２０００／１／３１ １５：３０ 于苏州
修改誊抄２００３／９／２６ １３：３７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