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里的童话————碧连
碧连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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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脑昏沈地开车闯进泥泞的小路,秦渌铭跳下来一鼓作气冲上简陋的楼梯,走廊外传来的蛙叫加速了他难以自持的盲动。
寂静的午夜连细微的脚步声也放大至噪音的分贝数,还在埋头看书的闵晓晨有点迟疑,却还是皱著眉头打开大门。
"张宁是你吗?没带钥匙?......啊?......秦先生?"
借著月光看清楚倚在墙角的人影,他仓猝地低下头,匆忙躲开对方笔直地令人慌乱的凝视。
"晓晨......"
高大的人影向他靠过来。
"......嗯。"
闵晓晨只扯了扯嘴角。
"现在能陪我聊聊天吗?"
秦渌铭伸手突兀地握住了他的双手。
"很晚了,秦先生要是没什麽要紧事的话,对不起我先进去了。"
他用力甩开对方,却看到男人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实在不愿意陪你聊天,请你走吧。"
闵晓晨冷冷地又挑得更明。
然而话音刚落的下一秒,整个人便被抱住了。
火热而厚实的胸膛挤压著他的心口,彼此的距离近得足以接吻。
头脑一片空白地对视片刻後,嘴唇自然而然地重叠在一起。
温润的触感刺激著最纤细的神经,闵晓晨猛然清醒过来。
他用尽全力狠狠抿牢自己的嘴唇,决然地抵抗著对方唇齿并用的侵袭。
几乎坚决到令人无法呼吸的抗击,仿佛一大桶水轰然翻落,将秦渌铭心头激烈的热火浇灭得不剩一点火星。
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失去霸道的气势,他蜷起背脊滑落双手,不住地後退了几步。
闵晓晨一言不发地别过头去,手背不停地在嘴唇上用力擦过,仿佛要彻底消除他所留有的痕迹,直到嘴角甚至擦破皮隐隐渗出血来。
秦渌铭如同崩溃似地攥紧拳头,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疼痛也浑然不觉。
"晓晨,不可以!......晓晨你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嘴角传来的是火辣辣的疼,却比不过闵晓晨心中沈沦的悲伤和苍茫。


023
八月台风频繁的时节,闵晓晨正忙碌地在外找寻房源,连著跑了好几个中介推荐的老式公房,总算有一套的价钱和地段都比较满意,所以当天就付了定金,心情也随之一松地回到宿舍。
"管律师?......你好。"
看见门口伫立的神情严肃的男人,他惊讶地低声叫出来。
假如每个人一生中注定会有什麽想象不到的事件发生的话,那麽现在无疑就是如此的情形。
......置身於优雅的富有情调的咖啡馆中,闵晓晨浑身不自在地这样想著。
"渌铭,......他最近没有再来找过你吧?"
对方淡定地问了一声。
"啊?"
他却是呼吸略微急促地不知如何回应。
"渌铭向你告白的事我知道。"管亚伦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你不用太在意。"
"哦。"
闵晓晨低下头拘谨地盯著自己的膝盖。
"就当我是多管闲事也好,我还是想多说一句,希望你不要同样跟著头脑发热,......请你对渌铭不要有过分的感情!"
"我没有......"他偷偷关上自己的心,轻声说道,"我很清楚秦先生对我其实只有同情罢了。"
"你能明白这当然是最好。──我坦率地说,灰姑娘要想变成王子的最爱或许还有点可能,毕竟在外人看来还有些浪漫的味道,但是换成灰小子的话,哪怕不考虑你们之间实际存在的巨大差距,而仅仅有这样的消息传出,便绝对是令人难以接受的丑闻。所以,你如果真是为了他好,就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手指有些痉挛地颤抖著,闵晓晨用力点点头,"管律师你的意思我懂,......我,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麽。"
"果然你还算挺聪明的人。"
即便说著很无理的话,管亚伦却依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淡漠的态度,"渌铭最近要结婚了,倘若你们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话,这总归不太妥当。你看,能不能你回避一下,换个工作,离开现在这个社区,......算是我请求你。"
恍惚中仿佛听见自己说了"好的,没问题,......一旦找到合适的工作会立即走的"这样的话,直到推门而出的时候,闵晓晨才好像找回了紊乱不平的心跳。
"你没事吧,晓晨?"
一声关切的询问,不知何时已站在宿舍里的张宁正一脸担忧地看著他。
平躺在单人床上朝对方稍微笑了笑,"没什麽,就是有点累了,想先睡一会儿。"
然後他微微背过脸闭上眼睛,安静得无声无息。

既然答应要尽快离开这里,因此虽说那天之後整座城市一直笼罩在暴风雨中,闵晓晨却坚持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努力寻找新工作。
又是早出晚归的一天过去了,连续上了几天夜班才换得的一个休息日也用来跑职业介绍所,他跳下公交车後疲惫地叹了口气,旋即便大步地往宿舍走去。
洗完澡刚准备睡觉的时候,工程部却来了紧急电话指派他临时到现场抢修电路问题,几乎忙到深夜才浑身沾满泥浆水的完成任务。
拖著沈重的脚步走在最後,闵晓晨离匆匆前行的同事们越来越远。
结果倦怠地低头只顾看著脚下的路,忽然重重撞上迎面歪歪斜斜而来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
他急忙开口道歉,顺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後,与对方视线相交了。
"晓,晓晨?......"
看清楚男人的面容,他霎时全身僵硬。
"对不起,秦先生。"
闵晓晨转过身,却被对方坚决地拉进怀中,好像根本不管他身上有多麽的肮脏,只是手臂卡住他的胸膛,明显地不能让他就这麽走了的意味。
紧贴著他的侧脸密密散发的,是对方呼吸中带出的浓重的酒精味道。
"秦先生,你喝醉了。"
他无奈地挣脱开束缚,却在回头发现男人已无法站稳的身形快要摔倒的片刻,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对方。
"晓晨不要走!......晓晨你不要走!......"
耳边醉意十足的一叠声的哀求令他完全无从拒绝。
"好,好,我不走。......我送你回去,秦先生。"
用肩膀撑起秦渌铭瘫软却沈重的身体,闵晓晨很是小心地将他架回别墅的门廊下,才缓了口气。
"开门,......帮我开门。"
之後又因为男人开始不断拍打厚重的大门,他只好把手伸进对方裤子两侧的口袋,轻巧地摸索出钥匙包来。
总算找对钥匙打开门,被紧紧倚靠的身体突然失去控制地倒向门厅的内侧。
还未等他调整好身体想要站起来,对方随即跪倒用力顶住他的背脊,一时间失去抵抗力的他只能低声恳求著,"请你放开我,秦先生......请放开我!"
"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醉气熏天的男人固执得就像头坏脾气的牛。
又是这样无法预测的突发事件,为什麽这个男人坚持非要自己不可?就像孩子任性的独占欲一般,难道拥有自己他就满足了吗?
......炽热的体温贴在背上,紧拥著身躯的手臂几乎使胸口火烧一般的窒息。闵晓晨试著回头,缠绕过来的力量却使他想逃又被拽回来,狠狠压住。
心脏的狂跳到底是出於争执、抗拒、倦累或是其他的原因,他已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黑暗中一个灼烫的吻落在裸露的颈上,随之而来的零乱的啃噬使人晕眩,渐渐地他不再抵抗了,当衣服被粗暴地剥除後,眼角默默有泪水渗入发鬓。
客厅里大理石的地面坚硬无比,嶙峋的背脊承受著对方的冲顶,在越来越激励的摇晃中一下下撞击著地板,浑身除了疼痛再也没有其余的感觉。
全无同性做爱经验的男人只是蛮横地动作著,强硬的贯穿和律动令人无法不受伤害,为了拼命忍住呻吟而咬破的嘴唇使得口腔中充满了腥甜的味道。
不知道历经第几次的快感过後,对方终於放开了他,杂乱的衣物、四散的精液和鲜血在眼前横陈。
由於醉酒和刚才大量的体力消耗,男人似乎翻倒在一旁睡著了。
闵晓晨用手支撑著坐起来,凝视著对方英挺的面容,冰冷的掌心忍不住覆上了满是汗水的脸庞。
找到自己脏乱的衣服重新穿好,身上的伤口马马虎虎地用纸巾处理了一下,然後一点点将对方赤裸的躯体擦拭干净,并且用力抬到沙发上放平,从卧室里的衣柜里取出睡衣和薄被包裹住他的身体。
地面上的污秽也清除得不漏一丝痕迹,沾染上血迹的对方的衬衫和裤子全都用手搓洗後晾晒起来,闵晓晨静静地离开,在清冷的雨雾中一个人孤独地走著。
凌晨时分,持续不断下了一个多星期的雨忽然停止了,明媚的太阳早早便散发出强力的热量,闵晓晨却冷到抖著肩膀,於是将手背按了按额头,可能稍微有点热度。
换上略微厚一些的长袖衬衫,不想为了一点小病就娇贵到请假休息的他准时考卡上班。
忙忙碌碌地直到中午,浑身上下被虚弱的汗水浸透,他才无力地靠坐在工程部的更衣室里,稍稍歇一口气。
当无人的空间蓦然有声音传出,闵晓晨揉揉惺忪的眉眼抬起头,视线凝聚在秦渌铭表情复杂的脸上。
"昨天晚上我们之间发生了什麽?......你和我究竟做了些什麽?我记得是你跟著我回到了家里,这之後怎麽样了,请你告诉我,闵晓晨!"
不知如何找来这里的男人一步步向他逼近,强烈的目光中有无法遮掩的慌乱。
"没有什麽,秦先生。"
闵晓晨毫不回避地直视著对方,"你喝醉了吐得一蹋糊涂,我帮你换洗了衣服,地板也清理干净了,......就是这样,没有其他的事。"
秦渌铭的神情忽然扭曲,像覆盖似地拥住了他,那样炙热的拥抱使人瞬间惊慌起来。
"请不要这样!......请你不要这样!"
闵晓晨不留情面地挣脱出来,衬衫的钮扣因为用力而崩脱了两三粒,左侧的肩胛和胸膛无意中袒露开来。
原本光洁的皮肤上布满了红色的抓痕,肩口上还留著令人不忍卒睹的紫色咬迹。
这样触目惊心的被人粗暴对待的痕迹,如同一堵无形的高墙隔断在彼此之间。
"晓晨......"
秦渌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罪恶感,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轻抚男孩的脸颊,却被果断地拒绝了。
"秦先生你还是别碰我的好。"
手臂用力推开对方,闵晓晨站起来整理好上衣,"所有我欠你的人情昨天晚上已经全都还给你了,所以,请你不要再碰我!"
那一刻秦渌铭甚至痛恨起对方的铁石心肠,即便声音依然温柔和煦,但那其中无所谓的意味却深深刺伤了他。
"如果昨天我弄伤了你,对不起!"
他收拾起痛苦不堪的情绪,耸耸肩转过头去,"想要我赔偿对你的损害也尽可以提出来。"
闵晓晨昏沈的头愈加疼痛起来,"除了今後请你不要再骚扰我,没有别的要求。"
"如你所愿,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今後、一定不会再来骚扰你!"
语气无限加重地说完,秦渌铭没有回头地走出去,那个时候他并不能预料到,这样尴尬地连再见都没有留下的分别,或许会延续一生那麽漫长的时间,成为心中永远抹不去的深切的遗憾。


024
延绵的夏日终於快到尽头,这就意味著又是一年的大半时间过去了,在感叹时光飞速流逝的同时,却也有一些无法逝去的记忆永远停驻在心底。
那天将车开去维修厂作保养,蓝色而澄清的天空非常漂亮,视线流连不舍地从玻璃幕顶移到安静的休息室,眼前眩目的光圈余晕一时还消散不去,就在这样恍惚的瞬间,似乎看见一个思念已久的身影,瘦削单薄的背脊,清秀温和的侧面,......叹息著摇摇头,他忽然有种好像从白日梦中清醒过来的感觉,周围只有寂寥一片,除了自己便再无其他人的踪影。

这一年的夏末又重新回到了单身生活,於是并不喜欢别墅那种孤独感的秦渌铭,把家搬进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安顿好日常家居之後那一段日子,每逢遇上惯例的公众假期只想待在新家好好休整一番。
然而某个周六的一大早,几乎还没有套好衣服的怀中便蓦然多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袋,眼睛瞪大後又更为惊诧地发现自己脚边那个小小的,连站立也稍显困难的小婴孩。
"PA......PAPA......"
腿脚被抱住的有些微微发痒的感觉,令他无奈地皱起眉头。
"今天有同学聚会,家里的保姆正好请假,渌铭我小女儿就交给你,帮忙带她一天噢!"
毫无闯入别人生活给别人添乱的歉疚感,可爱BABY的父母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果断地伸手拦住想要溜之大吉的合夥人,"我说林锦,管小孩好像李熠和亚伦更合适吧。"
"他们不巧去HZ郊游了。"
身材较小的林太太甜甜一笑,"渌铭你这麽帅,我女儿最喜欢帅哥了,平时不也常抱你大腿嘛,......今天就满足她让她抱个够吧,......BYE!祝你好运......"
随性的友人夫妇飓风般来了又去,最後只留下他和孩子面面相觑。
结果非常具有耐心地坚持了一上午,果然还是无法与不速之客和平共处,秦渌铭终於忍不住拨通了对方的手机。
"啊?......什麽?我这儿信号不好!......一直哭?是哭吗?......带她去兜风......对,开车兜风就好了!......安全座椅啊?留在楼下管理室里了......"
深深叹了气挂断电话,他只有认命地抱起软软香香的小婴孩,抓过车钥匙、拖著花花绿绿的大背包往门外走去。

不曾预料或许这天是不宜出门的日子,一贯性能优良的房车居然在半路卡壳了。
狼狈地停在高架桥的斑马线上,不得不自己动手掀起前盖捣弄一番,总算能够勉强启动後,便一路老牛拖破车似地驶入保养维修中心。
没想到VIP的待遇除了有豪华的休息包间,就连难搞的BABY也有专门的育婴室和专业的人员负责看管。
早知道还能这样省心省力,干脆一整天都泡在这里算了。
对小孩子全无招架之力的秦渌铭很没出息地想著。
不再有婴儿啼哭的环境中,他闲适地翻阅著最新的财经杂志,时间就在安静中流淌过去。
"秦先生,您的车已经修理好了。"
西装领带装束的工作人员推开门露出职业化的笑容,"秦先生您现在可以把车开走了。"
"哦,谢谢!"
还是回家继续和BABY斗智斗勇吧。
他低头自顾自地咧开了嘴角。
取回车钥匙时他顺口问了一句,"这辆车今天是什麽问题,怎麽莫名其妙就出毛病了呢?"
"嗯......"
走在他身前引路的小姐有些为难地笑著,"这个要问问维修部的技师啊,我也不太懂技术上的事......"
突然,她像是找到救兵一般叫住匆匆擦身而过的男子。
"闵晓晨,EF5211是你负责修的吧,究竟是什麽问题?"
纤瘦的背影立即停下脚步,顶著工作帽的头稍微抬了起来,彼此的目光瞬时相遇了。
依旧是清澈的眸子和温柔的容貌,只是比记忆中更加单薄到可怜的身型,令秦渌铭绷紧的胸口隐约有点揪痛的知觉。
"秦先生?"
对方只有一霎的惊讶,很快便温和而有礼貌地笑著招呼他,"秦先生您好。"
"晓晨,秦先生问起他的车是什麽问题。"
一旁的女职员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的疑问,而事实上除了眼前这个清秀的男人外,他的脑子里已没有其他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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