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美人膝————白水
白水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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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飒虽不通医术,可瞧他那红润的脸色实在不像有什么不适的样子。右手搭上他脉搏,想从内息运行中查探出端倪,却只觉得他经脉通畅,毫无异状。
没事......
松了一大口气,萧飒飞快地拉开被子把他抱起来,快步由来路退了出去。
谁知刚一跃下楼,立时便有一大群护卫涌上来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便是那大块头。
"呵!来得好快呀。"
"王爷料事如神,小贼还不快快把人放下束手就擒。"
"就凭你们这几个脓包想叫大爷束手?哈哈哈......当真是笑掉人大牙!"
"上!"那大块头气得脸色发紫,高声一喝,众人立刻提刀向萧飒砍了过去。
虽说他手上抱了一人,却依然游刃有余,腿上功夫毫不含糊,转眼间便踹翻了三个。
"哼!"突然阁楼上传来一声轻哼,宁王那冷冷的声音在众人头顶上响起:"击他所抱之人。"
本来,众护卫见他怀里的人是从府里抱出来,均不敢有所差池伤到了他,故而刀法的威力便失了一大半。现在有了王爷这句话,顿时毫不客气地把刀全往他抱着的人身上招呼过去。
萧飒自己闪躲腾挪决非难事,可同时要护得怀里人周全就不容易了。往往顾得了这边,顾不着那头儿。为了保护怀里的人自已背上、腿上连连中刀。
大量鲜血的流失让他开始头晕目眩,动作也不如开始灵活。
心知今日是逃不出去了,萧飒朝着楼上恨恨地大骂一句:"卑鄙!"
十来把明晃晃的钢刀立刻趁隙架上了他的脖子。
# # # #
"萧大公子,你本事不小啊!两次把我的别院闹得鸡犬不宁,了不起,了不起!"
刑堂上,萧飒被两个侍卫摁着跪在地下,身上用大麻绳一圈圈绑得像只粽子。大厅四周站满了持刀的护卫,神色隶穆。
李骜高高坐在上位,翘着二郎腿,右手手背撑着下颌,斜身倚在椅把上,一副藐视万物的倨傲表情冷冷睥睨着跪在他脚下的人。
"若非你掳了我的朋友,我宁愿跳到粪坑里洗澡,也不愿踏上你这无耻之人的地方一步!"萧飒愤愤地说。
"呵呵,好!萧公子为了朋友,竟甘愿涉足这比粪坑更肮脏之处,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子!"李骜微微扯了扯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哎--那天仙之貌、让人销魂蚀骨的身子,原是令人难以割舍--就连我,一听见好酥到人骨子里去的娇吟,兴奋时通红火热的身子,紧得让人发疼的......"
"闭嘴!"萧飒暴喝一声,气得浑身发抖,目眦具裂。猛地一挣,甩开两个压着他的侍卫,奋力像前扑去。
无奈被压着跪得久了,上身又给绑得死昆,行动便迟缓许多。只冲得三四步,便给几个人拥上来又压在地上。
"你卑鄙!龌龊!下流!混丈王八蛋!"萧飒挣扎着泼口大骂:"无耻小人!有种你跟老子明刀明枪打一架......"
在旁的侍卫劈头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你活得不耐烦了?竟敢以下犯上,辱骂王爷!"接着左右开弓,噼哩啪啦打得他双颊高高肿起,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萧飒赤红的双眼狠狠瞪着那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笑容的混蛋,在心里发下重誓--只要还有一条命在,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以报此仇!
"好了。"李骜一摆手,那侍卫才停住,"去把负责看守他的人带来。"
"是。"
不一会儿,折磨萧飒多时的牢头被拖上堂来,两个侍卫把他往地下一丢,他已哆嗦得像风中的落叶,高呼饶命。
"施祥,我好像说过要你‘好好招呼'这位客人--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王爷明鉴,小人丝毫不敢有违王爷的命令,每次行刑决无手软,全照王爷吩咐办事。"
"照我吩嘱办事?我瞧他活蹦乱跳精神得很啊!你果然待客有道......"蓦地,那双令人心惊胆战的细长眸子中精光暴长:"谁给你这胆子阳奉阴违,连我的命令也敢违抗,说!"
那狱卒被他雷霆般的一吼,吓得浑身打颤,连话也结结巴巴说不完整了:"小人、小人......是......是奉......"
"是我。"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间突然在门口响起,随着脚步声响,那带着一身冷意的身影站在了他们前头,全然无惧地面对着那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是我命他这么做的,王爷要罚就罚我吧,与他无干。"
李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原有的那抹适意也消逝无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几个字显然是强忍着一肚子怒火挤出来的,音调低沉得不似来自阳间。
"我钦佩他奋不顾身来救人,坚毅不屈,正是英雄本色,请王爷网开一面。"
--这小子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吗?还专程跑来送他一张催命符。
他不怕死,可就这样死了他永不暝目啊!
果不其然,李骜一听了这句话,双眼顿时眯成了一条缝,却依然掩不住那跳跃的凶光。
"好!好!我就网开一面给他个痛快!来人,给我拖出去斩了!"
"慢着!"狄灵厉声喝住拉起他的两个侍卫,"你要杀他,就先把我杀了!"
"你威胁我?"
"不错。"狄灵坦然承认--赌上自己在他心中那一点分量。
"哼!你以为你的一条小命我会看在眼里?"李骜的声间不带一丝温度,一字一句无情得令人心寒。
"呵!"狄灵苦笑一声,摇摇头,"我并不奢望你在乎我的命,我只是要陪他一起死。"--心碎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李骜的脸红中带紫、紫中带青,早已辨不出是什么颜色。只听"咔嚓"一声,他坐着的那张楠木椅子扶手竟被他抓下一角,捏得粉碎。
看着他像被人狠狠砍了一刀,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萧飒心中顿时涌上一阵快意--活该!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现在已到了尽头,我不会再对你客气了......"像只濒临发狂边缘的野兽,李骜那双鸷鹫般的眸子紧紧盯在狄灵脸上,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阶梯,一直朝他走去。
"你们统统都给我滚出去!"
--终于要解脱了!
狄灵微微一笑,闭目待死。
眼前的情景让被拖出门槛的萧飒心下顿时一片雪亮,随即胸怀大畅,怒火全消--
他,没有碰过蓝玉!

第五章
在昏暗不见天日的地牢中不知不觉又度过了几天。屈指算来,离他成亲之日不过七八日之遥,父亲一定又气得跳脚,母亲一定心急如焚了吧......全家上下必是在四处缉拿他这个浪子了。
从小到大,除了练功他从来没有乖乖听父亲的话做过一件事,"不肖子"简直成了他的第二个名字。这一次为了逼他成亲,父亲连断绝父子关系的手段都使了出来,母亲一封封含泪的家书让他不得不乖乖听凭摆布。谁知老天偏偏又让他遇上蓝玉、偏偏让他在他心中生了根,甩不开、拔不掉。
本来对父母让他取的是貂婵还是母猪他都混不在意,反正他绝不会因此而停下脚步--无所谓。可是现在,他还能心平气和地取一个从未谋面的女人进门吗?如果他这样做了,还有什么资格把占据他整颗心的人拴在身边?
被关在这里也好,至少让他有理由去面对父亲的怒火。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立刻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脸上随即浮起五道通红的指印。
萧飒啊萧飒,你难道要做个只会逃避责任的孬种吗?!
还是快些救出蓝玉,赶在成亲之前退掉这门亲事!
# # # #
迷迷糊糊之中,蓝玉烟只觉得全身发热,有如烈火焚身,想动却又动弹不得。就在受这酷刑煎熬之时,一股冰凉凉的液体流进了嘴里,有如醍醐灌顶,一口下肚那灼热之感立时消解了不少。喝了几口,他便又沉沉睡去。
如此反反复复不知过了多少次,也不知他昏睡了多少时候,总算不再感受到那烈火焚身之苦,他悠悠地醒了过来。
缓缓睁开眼,只见一个身着天青色文士衫,头戴天青色文士巾的男子正坐在他床边,端着一个白瓷碗用勺子不停地在里面搅拌。
"你醒了--也是该醒了!"那男子对他微微一笑,把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伸手扶他坐起来:"再喝最后这一贴药,你就没事了。"
蓝玉烟茫然地坐起,接过他递过来的碗:"这......是什么地方?"
"是李骜的别院,我可不是坏人,你放心喝吧。"那男子一双弯弯的笑眼打趣地看着他那蓦然染上嫣红的双颊。
为了掩饰脸上的窘色,他立刻捧起碗一口口把这碗翠绿色的药汁吞下了肚--清凉中带着点木樨花的香味,他还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药呢!
"多谢!"
那男子接过空碗轻轻摇头:"你用不着谢我,要谢就谢李骜的《太医精华录》吧。"
"《太医精华录》?"蓝玉烟不解地眨眨眼。
"呵,你自己去问他好了。"那男子喜滋滋地放下空碗站起身来,"我可要去讨我的抱酬了。"说着拍拍袍角上沾着的药草渣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敢问阁下高姓大名?"蓝玉烟急忙喊住他。
"噢!"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回头:"十天之内可千万不要沾酒啊,切记切记!至于我的名字嘛--"他笑嘻嘻地盯着他,"那可要用你的名字来换。"
"啊!"蓝玉烟敲敲头,责怪自己的失礼,"小弟姓蓝,草字玉烟。"
"蓝玉烟?好名字!‘蓝田暖玉日升烟'--果真是举世无双!"那男子一听,立刻点头赞不绝口,"在下复姓端木,名咏怀,江湖上人称‘佛手圣医'的便是。"
"原来是端木大哥,我曾听李大哥提过的。"蓝玉烟被他夸得有些不自在,转而问道:"请问大哥--我这病来得莫名其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到是该说说--端木咏怀只好先压下《太医精华录》的诱惑,又走回他床边坐下。
"你体内潜藏着一种药性很强的......春药,叫做"叠情"。这种春药的制法跟苗疆的蛊毒有一些相似之处,所以药效也和一般春药不同。一般的春药药效只有一次,阴阳相合便即可解。可这种"叠情"的药效却不止一次,只要一与药引相合,使会立刻生效。而且--"他顿了顿,一脸高深的表情正色道:"药力是头一次最弱,此后每一次的药力比上次要强过一倍,若未经云解之,便受尽烈火煎熬之苦而死。你体内"叠情"的药引就是酒--你遇到李骜那天跟他喝了几杯,引发药效,所以他就点了你的昏穴把你带到这里,然后快马加鞭地把我传了来
--幸亏你还没发作几次,否则我也只能给你上柱香了。"
"哦......"蓝玉烟一听,顿时心里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只要......喝了酒就会......"
"对!"端木咏怀点点头,"不过你放心好了,只要十日内不沾酒,药力也就解了。"
"噢......"
"你休息一下,我去告诉李骜一声。"拍拍他的肩,端木咏怀没注意到他那神不守舍的模样,快步走了出去。
"叠情"......春药......喝了酒就会......唯云雨可解......怜雨阁那一晚......第二天他没事......
这说明了什么?
那天早上他醒来时全身赤裸,那混蛋说是他吐脏了衣服才帮他脱掉......他全身酸痛,却以为是运功过度而未加在意......
难道......那晚他和某个女子行了那--夫妻之礼?
霎时,蓝玉烟羞得满脸通红。没有夫妻之名......这、这不是毁了那女子名节吗!
可......她为什么不留下来?他不会不负责任啊!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门被轻敲两下,接着"吱嘎"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蓝小妹,你好些了吗?"李骜带着一脸戏谑的笑容走到他床边。
"李大哥,你就别取笑小弟了。"蓝玉烟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开口。
"呵,谁能想到过去那个婷婷玉立的小仙女几年不见竟换了副男儿身?要不是你这张天姿绝色的脸蛋一点没变,我还当认错人了呢!"李骜在他床沿坐下,笑问:"说起来,蓝盟主怎么舍得让他的掌上明珠独身下山--还是你私自离家?"
"哎,"蓝玉烟苦笑一声,"还不都是这张脸惹的祸!"
接着把他娘闹出的这场荒唐事大略说了一遍。
"萧飒?"李骜讶然地挑了朱眉:"他是你的未婚夫?"
"全都怪我娘,没事找事!我到江南来就是要阻止这场闹剧发生--不准笑!"
"哈哈哈哈......"李骜好不容易压下笑意:"蓝伯母果然与众不同,奇女子也!"
"脑子里少根筋当然与众不同!"蓝玉烟没好气地说。(南行路上的蓝夫人唐昭然冷不丁地"啊嚏"一声,奇怪地摸摸鼻子。)
"这么说,令尊至今还不知道你是男儿身?"
"是啊,"他点点头,"李大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是五月初十。"
"初十!那不就只剩五日了!"蓝玉烟满脸焦虑,一掀被子就要下床,"不行,我得立刻去金陵!"
"放心!"李骜按住他肩头,"萧飒不会在礼堂上出现的。"
"为什么?"
"哼,山人自有妙计。你放心吧,等你好了再去萧家退婚也不迟。"
"可是......"
"相信你大哥!"拍拍他的肩,李骜帮他拉好被子,从床沿站起来:"我还有事在身,不陪你了。小桔!"
一个十五六岁的婢女应声而入,跪在厅中。
"有什么需要你就吩咐她好了,我明日再来看你。好好休息!"
"多谢大哥!"
"这么客气干嘛?!"李骜一笑,转身而去。

在房里待了两天,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实在闷得难受。于是,用过早膳,蓝玉烟便下了楼,慢步在庭院中闲逛,后面还跟了个甩不开的小尾巴。
"公子,披上这件披风吧,早晨凉得很呐!"
难道他看起来就这么弱不禁风吗?
"小桔,你回去吧,我想独自走走。"他无奈地回头道。
"可是......"
"别可是了......"刚想遣她回去,耳中突然听到一阵清雅的琴声,婉转悠扬,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又连绵不绝,动人心弦。
忘了要说的话,蓝玉烟寻声走去。穿过花园,绕过回廊,走进一扇圆形洞门。
门后是个幽静的小院,微风中充满了竹叶的清香。一片翠绿的竹林间,有一个小小的六角亭,亭中一位束长发的白衣男子正在抚琴。
琴声渐渐低沉,充满了凄然的味道,与他脸上那层浓得公不开的孤寂与落寞同样让人心生衰伤之感。
"公子......"身后的小桔轻唤。
来不及让她闭嘴,琴声乍然而止,亭中男子抬眼看向他们。
好有气质的人!
那张文雅俊秀的脸上嵌着一双泛着冷光的锐利眼眸,一缕晨光照在他脸上,映得那又眼就如两颗透明的水晶珠子,清澈、明亮,闪着点点金子般的光辉,让人为之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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