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冷雪魁
冷雪魁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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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泽家隔壁,搬来一个新的家庭,而那个家庭里,有个迟钝儿__________高木 沌。
日暮的公园里,有个浑身脏污的小男孩坐在沙坑里,而他的身旁,还有一沱已经看不出原型,但隐约可以知道大概是个碉堡的沙堆。
稍微仔细一点看,还可以看见沙坑里多而杂乱的小脚印,而相同的脚印,小男孩身上也不少。
虽然现场只有他一个人,但从现况来看,不难猜出不久前,男孩的身上发上了什麽事。
「...玩得这麽脏,回去大概又要被妈妈骂了。」只是,即使辛苦了一下午的杰作被毁,甚至还被同龄的小朋友欺负,男孩的脸上仍旧没有泪痕。他伸出脏脏的小手,揩揩同样脏脏的脸颊,顺便站起身,拍拍身上撢不尽的尘埃。
他拖著蹒跚的步伐,慢慢地移动到出口,直到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喂!迟钝的家伙。」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男孩回过头,毫不意外的看到那个小小的、相当可爱的身影。
「凉二...?」
「谁准你直呼我的名字的?!」外表可爱,但凉二的气势可不小。
「...还有什麽事吗?」
凉二小愣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怒意。「我是来警告你,要是你敢把我带人来欺负你的事情告诉大人的话,你就死定了,听到没有?高木 沌!」
「...嗯,那拜拜。」背著夕阳,小凉二看不见沌的表情,但他清楚的瞧见沌朝他挥著手,然後,依然拖著沉重的步伐,消失在路的另一端。
「...拜什麽拜啊,这家伙是笨蛋吗?」凉二皱著秀气的眉,瞪著已经空无一人的巷道。
是沌不对,为什麽他反而感到心虚?
是啊,明明就是他不对...那个跟名字一样,是个「木」头做的迟「钝」家伙。
居然在搬来的第一天,也就是拜访自家、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说了那句话!!
(『你』长得好漂亮喔~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嫁给我好不好?)
白痴啊?!看不出来他是个道道地地的男子汉吗?!
就是这句话,开始了小沌被欺负的新生活。
小凉二本来是想,如果他哭著向自己道歉的话,心胸宽大的他是不会计较把他错认成女生的小事,可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老是、总是、一直都用刚刚那种不愠不火的态度面对这一切,不知怎地,这反而让小凉二更为光火。
这家伙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更想欺负他吗?!
「话说回来,我好像的确没看过伯母来问那家伙为什麽老弄那麽脏的事喔?...哼,算他识相,明天饶了他好了。」
所有的事都顺著自己的意,但小凉二还是称不上得意的,踏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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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著书包,小凉二的心情比昨天更差了。
「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原来只是一个胆小鬼嘛~最近一个礼拜看到我就跑,其他时间也躲我躲到只差没钻到地洞...哼,看著吧,我明天不会这麽容易就饶了他的!」凉二踢著小石子怒道,说不上为什麽,总算连沌的态度都比较正常了,但凉二反而更不爽...反正、反正不管他做什麽他都看不顺眼就是了啦!
「小弟弟。」
凉二反射性的回头,这条路上也就他这一个小弟弟而已啦。
映入凉二眼帘的,是一个欧吉桑。
「不好意思,请问从这里到八幡神社要怎麽走?」欧吉桑亲切的微笑,轻易的化解了凉二的戒心,凉二好心的指著路。
「从这边左转...看到两个红绿灯後往右边,然後再爬个长~长的楼梯就到了。」以小孩子特有的指路方式,凉二比手画脚的道。
「这样啊...可是叔叔还是不知道怎麽去耶,你可不可以带叔叔去呢?」
没有想太多,凉二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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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偏僻、人烟稀少的八幡神社,今天连那个常常犯老糊涂的住持都没看到。
而应该很安静的神社後面,却隐隐约约的传出小孩闷闷的呜咽。
「呜呜!嗯!!!」凉二水亮的大眼睁得更大,还盈满了泪水,他抓著那只将他压在地上,还盖住了他的嘴巴的大手,却奈何不了大人的力气。
「嘘...不要出声喔,很快就好的...」大叔温和的笑意已不复在,取而代之的是他狰狞扭曲的嘴脸,他抓住了凉二不停踢蹬的双腿,还将手伸进凉二的衣服里,瞬间,粗糙的肤触和他人的体温只让凉二觉得想吐。
他要干什麽?!不要!
救命啊...!谁...谁来都可以,快救救他!
就算是那个呆头沌也行!!!!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刹那,他似乎看到一个幻觉那个呆头沌高举著不知哪来的大石头,站在大叔的身後......
咚地一声,是石头砸到脑袋的声音,然後,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凉二!呜...呜呜...你没事吧?!有...有没有哪里痛?呜...还是、还是这个坏蛋打了你哪里?!」沌抓著傻在原地的凉二摇晃,小手不住的颤抖,稚嫩的童音也锉得厉害,差点连话都说不好。
凉二定睛一看,小男孩的脸上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比他这个连眼泪都还来不及流的被害人还厉害,活像他死了老爸老妈。
「我...我没事。」吓呆了的小凉二只能吐出这一句话,看沌这样,他连害怕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呜...真的?太好了...好险你没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放心了之後,沌反而哭的更凶,全身抖得更厉害,不知如何是好的凉二,只好抱著他,天真的想稳住沌抖得如秋风落叶的小小身子。
不知不觉中,凉二和沌该有的立场对调了。
「你、你怎麽会出现在这?」这的确是凉二的疑问,但此刻他只希望这个问题能使怀中的哭泣声停下。
「小...狗...呜呜呜...在这里!呜呜...上个礼拜...我喂东西给它...呜呜呜呜呜呜...」从沌破碎的句子,再加上说两句哭三声的说话方式,凉二努力的解读,才得到了以下结论:
上个礼拜,沌在这里发现了被丢弃的小狗,从此之後,他每天都带食物来喂它。
...难怪最近放学时间一到,沌就以难得从他身上一见的超高速飞奔而去。
不是因为讨厌自己啊...没有理由的,凉二有些松一口气。
「好了啦,我都没哭了你哭什麽?!如果这麽害怕的话就不要逞英雄啊!」心情放松,凉二的毒舌又能正常运作。
「呜呜呜呜...可是...嗝!我、我说过要保护你...嗝!呜呜呜呜...我...不要...嗝!再有人像爹地、妈咪一样...嗝!呜呜呜...在沌的面前死翘翘...嗝!所以...虽然沌很害怕很害怕...呜呜...」沌太小,小到不知道那个叔叔要对凉二做什麽,可是他看到,叔叔的表情好可怕!而且凉二很害怕...。如果叔叔要做让凉二害怕的事,那叔叔一定就是坏蛋,所以,沌虽然吓坏了,还是要保护凉二!
沌哭得太激动,沌甚至开始打起嗝,模样简直拙到临界点。
但是,凉二听得出来,他此刻所说的,是世上最痛苦、最心酸难过的事...
「骗人...你明明有爹地妈咪...」
「他们不是...!嗝!他们是叔叔和婶婶...呜呜呜...收养了沌...沌的爹地妈咪...被车子给凉二小心!」沌终於抬起头,却看到那个叔叔拿著刀子,头上肿了一个大包,但是表情比刚刚还要可怕,像鬼一样的站在凉二身後怒瞪著二人,还举高了那把看起来就好痛的刀
『保护凉二!』小脑袋只来得及闪过这个想法,沌不假思索的以身体去挡下那亮晃晃的小刀
手起,刀落。
「沌!!!!!!!!」
倒卧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小小的身躯插了一把刀的景象教人触目惊心,沌没有留太多血,但他苍白的小脸、紧闭的双眼和瘫软的身子都叫凉二好害怕。
怎麽办?他是不是死了?为什麽会这样...?
都是因为自己带了那个叔叔的关系......
凉二抬起头,美丽的稚颜因暴怒和杀气而扭曲,其气势让那个欧吉桑都忍不住颤栗。「你!你!!我饶不了你!!」凉二的暴吼,居然连树林间的鸟儿都给震飞了出来。
靠著不知打哪来的怪力,凉二抬起比自己体重重上两倍不止的岩石,狠狠的一砸
+++++++++++++++++++++++++
黑暗中,沌只觉得头很昏沉。
「...这里是哪里?爹地呢?妈咪呢?凉二呢?」
为什麽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讨厌沌吗?所以才丢下沌一个人?
「呜...你们在哪里...?爹地...妈咪...沌会当乖孩子...也不挑食了...所以拜托不要丢下沌...呜呜呜...」害怕的一步都动不了,无助的沌忍不住蹲下来哭泣。沌本来就不是个开朗外向的小孩,在亲眼目睹双亲的死後,更是封闭了所有快乐的心,然後,沦落成寄人篱下的孩子,虽然没有孩子的叔叔婶婶视他如己出,但敏感的沌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努力不想成为累赘的他,在不知不觉间,更加封闭......
沌蹲在原地,只能抽抽噎噎的哭著,直到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喂,不要哭了啦...)
「谁...?」沌抬起头四处张望,却仍只望见一片漆黑。
(你想见我,但我不就在你身边吗?快点醒来啦!没人睡这麽久的啦...呜...你不可以死...)声音从强制的命令渐渐哽噎,沌知道有人快哭了,他想安慰声音的主人,但他还是想不起是谁...
好熟悉的声音...好像哪里听过...不过,谁睡了?...谁死了?他不就在这吗?没有睡也没有死啊...
(我、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呀。)
「凉...二...?」好不容易,沌终於想起那个名字,但,他四处转了一圈,包围著他的,还是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沌好慌,却不知道该怎麽办。
他也有话还没跟凉二说呀,是很急很急的事,无论如何他也得告诉凉二!
「凉二!凉二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呜呜!这里好黑,我好怕喔...呜呜...」沌在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就是逃不出阒暗的包围,只好大声的求援。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快张开眼睛啊,笨蛋!!」
沌啪地睁开眼睛,说是清醒倒不如说是被吓醒。
「小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沌的叔叔婶婶,他们抱著全身依然虚软的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个没完。
「爸爸...妈妈...」沌照著叔婶的希望,唤他们爸爸妈妈。其实他一直知道,就算他有多寂寞,叔叔婶婶还是相当疼他的,他不可以因为寂寞,就给人家添麻烦。
他还记得,当他第一次叫他们爸妈的时候,他们几乎感动的要喜极而泣。
(我的存在,可以使他们快乐吗...?那,小沌会加油,就算爹地妈咪不在了,小沌也会忍耐。)在沌小小的心灵里,「有人需要」成为他最大的支柱,所以此後,他一直假装已经忘记一切,开心的过日子。
不过不可否认,在沌的心里,那对好心的夫妇也已经是除了「爹地妈咪」以外的另一个「爸爸妈妈」。
「你没事,太好了...连医生都说你能活下来真是奇迹...。」小沌...送到医院的时候瞳孔已经开始放大,经过急救後虽然勉强挽回一命,但院方原本告诉他们的是,孩子回天乏术只是迟早的问题,要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如今,这孩子当著他们的面睁开眼睛、开始呼吸、重新唤他们爸爸妈妈,叫他们如何不高兴?
「...嗯...凉二呢...?我好像有听到他的声音。」对,他不只要见凉二,还要告诉他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这里啦,笨蛋。」从高木夫妇中间的缝隙中,他看到了那个美丽而娇小的身影。然後,他还看到凉二抓著自己吊著点滴的小手。
「对...事情的经过我们都听他说了...你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害我和妈妈都好担心!」
「对不起,爸爸...」沌不是很清楚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不过让爸爸妈妈担心的确是自己不好,於是他低著头,老实的道歉。
「不过,你真的很勇敢喔。我们都很骄傲你是个这麽好的孩子。」扮演著白脸的高木太太终於破涕为笑,露出沌出事後的第一个笑容。
「还有,我们也要谢谢你,还好是你救了我们家凉二。」另一道声音,发自相泽夫妇,他们万分真摰的向沌鞠躬道谢,惹得沌不知该如何是好。
「哪里...我、我...」
「好了啦,我都还没和他说到话呢!你们先出去啦~~」凉二依然巴著那只小手,极其自然的模样让沌怀疑他是不是巴了很久...
「你这孩子怎麽这麽没礼貌?!人家救了你也不知道要道谢,还骂人家是笨蛋!」相泽太太首先发难,还赏了一记爆栗往凉二的小脑袋上招呼。
「哎呀,相泽太太,小孩没事就好了,我们不如出去聊聊吧。」高木家的女主人温婉的拉著宛如女暴君般发飙中的相泽太太,识相的退了出去,而两家的男主人见自己也没戏可唱,只好摸摸鼻子,将空间留给小孩们。
『呃...我有一件事跟你说!』短暂的沉默後,同时的,两个孩子说了同一句话。
『你先说。』然後,又是不约而同的另一句话。
「...还是我先说好了。」终於,凉二错开了两人开口的时机。
「沌...」看著沌平日红润的小脸此刻苍白疲惫,身上一圈圈的绷带还透著血迹,凉二好自责...都是自己不好,才会让沌遇上这种事。
想著想著,一滴滴晶莹的水滴便从凉二的眼中,落了下来。
「哇...怎麽了...为什麽哭?哪里痛吗...?还是有哪里受伤了呢?」看到凉二的泪水,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直觉的以袖子拭去小男孩颊上的泪。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变成这样了...」沌越温柔,凉二的心就越难受,他宁可对方指著自己的鼻子痛骂痛打,也好过他这样徒增自己的罪恶感。
「...我不懂。」
「咦?」
「我很笨,不像凉二那麽聪明,所以我不知道为什麽凉二要道歉?明明就是那个坏大叔不好,不是吗。」小孩子的心思是很单纯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今天是那个大叔坏,想伤害凉二,又不是凉二拿刀子剌他的,为什麽要道歉呢?
「对了,我也有件很重要的事,把耳朵凑过来...」
只见沌在凉二的耳边轻声低语。
「...呜!呜呜呜...笨蛋...」凉二只觉得沌好傻,可是一番话,凉二也无从回起,只好抱著沌,轻轻的哭著。
(你可别告诉别人,说我哭到打嗝的事喔...我虽然常哭,但还是第一次哭得那麽凶呢。)
沌天真的以为,凉二会有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出自於害怕...因为现在想起来,他也还是好害怕呢。
所以,虽然被父母以外的人拥个满怀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是伸手拍了拍凉二颤抖不已的肩。「好了好了,不要怕,我说过了呀,不管有什麽事我都会保护你的,所以,不要哭了喔?」
保护...?是呀,沌那麽呆、又是个烂好人,一定很容易吃亏的,所以,他要变强,保护自己,也要保护沌。
在凉二小小的内心里,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要变强......
那年,凉二七岁、沌也七岁......
三月,樱花花瓣如雪片般飘著,粉色的花瓣映著蔚蓝的晴空,刹是美丽。
「哇喔~好棒,今天天空也很蓝呢,还有今年的樱花也开的很漂亮耶~啊~~~天气好好喔~~~」
「不过,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耶...跷掉开学典礼没关系吗?凉。」学校屋顶上,一个长相普通的少年躺在被春阳蒸得暖暖的地板上,皱著眉头,转向另一个唤做凉的少年。
「拜托,我们都高三了耶,第一天有来学校就已经不错了啦。」凉二戴著不合校规的鸭舌帽,啃著菠萝面包,又吸了一口鲜奶後,才理所当然的道。
经过十年岁月的洗礼,他有些过份可爱的脸蛋不但没因男性贺尔蒙而消失走样,反而更有些成熟美丽,个子也还是比一般男孩娇小上一些,要不是他身上穿著男生制服、做著男孩特有的不雅动作、以及过於低沉的嗓音,旁人还要以为他是个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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