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那人冰寒的眸子,仍是没有半分温度。
又一阵撕裂的声音,冰剑化成了千层,拥入了沈夜体内,一股剧痛,已让沈夜的整个身体麻痹了。
他淡淡一笑,面上竟是一种冷艳,"你以为我是谁啊!"他沾满鲜血的左手一把抓住了那人苍白的手腕,低声一吼:"你也要死!"
说罢,沈夜右手里红光大作,一个硕大的灵气球呼啸而出,凛冽的灵气吹开了两人的衣襟。
那人暗自叫糟,他没料到沈夜竟能在体内形成一个这么巨大的灵气团。那只用了敛,没用破的灵气,密度巨大,森森的泛着耀眼的红光。
他用力扯了扯手中的冰剑,却因那剑已在沈夜体内泛滥开来,根本无法拔出。
原来他的目的是......
漫天的红光大作,沈夜呼了口粗气跌坐在了地上。肚腹上的大洞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身体的力量,也宛如随着那鲜血渐渐流逝了。
自己真是胡来。他仰躺在地上,看着在红光中渐渐消失的人影,自嘲的一笑。好累......今天。
而当他想慢慢闭上眼睛的时候,空中却传来了一阵阴冷饱含怒气的笑声。
"低贱的人类,竟敢打伤我!"
沈夜浑身一乍,他居然还没死!
卷一 平地波澜 第九章 血限极继
那人浑身残破,一头乌亮的头发随风飞扬,他站在月色之下,紫色的眸子透出了一抹残冷的寒光。
"低贱的人类,竟敢打伤我!"他眼中的愤怒,有如彭湃的大海,万浪奔腾。
"低贱?"沈夜躺在地上,皱了皱眉,什么叫低贱的人类?
"沈夜......"白护微弱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沈夜挣扎着动了动身子,全身的感观似乎都失效了。
在沈夜那巨大的灵气团击中那人时,白护便醒了过来,然而仍是气若游丝。
他强撑着身子,俊逸的脸上仍是惨白一片。
"他是不是愚兽,他是妖。"而且还是一只上级妖。
那人冷冷一哼:"愚兽,哼,别拿我跟那么低贱的东西相提并论。"
"你以为你就高贵吗,不过是只混血的妖罢了。"白护讽刺的一笑。混血的妖,与人类结合而生下的孩子,因为血统不纯,被幻灵界的妖怪们视为最低贱的生物。然而一般能与人类结合的妖怪都拥有可以扭曲时间的能力,所以混血妖自从出生起,便可以拥有上级妖的灵气。
白护的这句话显然触动了那人心中最敏感的地方,他怒气更盛,不顾浑身浴血的伤痛,硬是又化出一把冰剑。
"你找死!"他飞身落在白护身前,冰剑直指白护的咽喉之处。
"我只有我父亲最高贵的血统,人类的血,只不过是我人生的一点瑕疵罢了。"只要吸食大量的灵气,他便可以拥有最纯正的血统。"
"不管怎么说,你身上都流有人类的血,这个事实,就算你死也改变不了。"
"住嘴!"他冰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杀气,手中的冰剑上鲜血滑落。一滴一滴宛如串串猩红的璎珞,粘稠在白护身下汇成一片。
白护微微喘了喘气,最初的重创已让他气力不济。他冷冷一哼,蔑视的神情显露于上:"要杀我么,你们这种含了人类血统的低贱东西,敢杀我么。"
那人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血红,他狰狞的脸上早没了最初的冷艳,彭湃的怒气宛如奔泻的巨浪,彻底将他淹没了。
"去死吧!"他怒呵,举剑便刺。
而在那冰剑即将触到白护雪白的皮肤时,一股粘腻缠上了他的手腕。他微微一愣,赤红的眸子盯上了身前之人。
是沈夜。他殷红沾满鲜血的手死死的攥住了那人的手腕,黝黑的眸子里竟也是一股呼之欲出的怒火。
"什么低微的人类,什么卑贱的血统,你们到底把人类当成什么了!"
白护愣了一下,看了眼沈夜,别过了头不在说话。
而那人却是双眼微眯:"难道不是吗,人类是三界中最肮脏的生物,他们除了欲望便无其他,还用我在多说吗。"他低下了头,神情里含了一丝哀怨:"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会喜欢人类,为什么还要让我出生,有那种肮脏血统的人,怎么可能是我的母亲!"
"你这个混蛋!"沈夜一拳照着那人的面上打了过去,那人手上的冰剑应声而碎,而沈夜的肚腹上的伤口又汩汩的流出了鲜血。
那人吃了沈夜一拳,头脑有些发蒙,用力摇了摇脑袋,视线竟有些模糊了,他的伤势也不轻。
可恶。沈夜捂着肚子,刚才那一击,因是拿了灵气护着,才没要了他的性命,现在一动,竟是撕心裂肺的痛。
他盯着眼前的混妖,怒气冲冲的那手在肚子上掏了一把,满手血糊糊的伸到了那他身前。
"血,不就是这个样子吗,为什么还要分高低贵贱!现在人类里的确有不少混球,但并不代表人就低贱了。你父亲选择了人类,自是因为他遇到了他心目中最美好的事物,虽然我的母亲也是个混蛋,但我从没嫌弃过她什么,因为我知道不管怎么样,我体内流的都是他们的血,你看不起他们的血,就是看不起你自己!"
沈夜那一席话说得那人一怔,转而更是愤怒:"你凭什么说我!"
"凭我能打败你。"沈夜说罢,又是上前一拳,硬生生的打在了那人的胸口。他哇的一声吐了大口鲜血出来。
那混妖连忙集气,却发现沈夜刚刚那一拳竟打伤了他的心肺,一时半刻竟提不起气来。而这时,沈夜那加了灵气的拳头犹如夏日的暴雨,撒珠般的全落在了他的身上。直打的他内脏翻滚,气血翻腾,几口鲜血又呕了出来。
就在他即将受不住时,脸上却是一滩温热,抬眼一看,却发现沈夜满脸煞白,肚子上血如泉涌,口中更是吐呕不止。
本是重伤的身子,又勉强使用灵气攻击,这孩子,难道不要命了?
那人瞪着紫色的眸子,满脸的诧异。
而沈夜却是一脸淡淡的笑容,他身子微晃,最终支持不住仰倒在了地上:"人类并不是只会制造欲望的生物......他们会关心同半,会为了重要的人拼命,会为了自己的信念豁出一切......你既然是在人界出生的......应该看到不少这样的人......别让表面蒙蔽了双眼。"他气若游丝,话也是断断续续,却一字不露的撞进了那混妖的心里。
--别让表面蒙蔽了双眼--
那人怔住了,眼里忽的闪现除了多年前的一个身影,而那身影所说的话,竟是与眼前之人丝毫不差。
为什么,父亲会对母亲那般温柔。
他从来没想通过。
"我讨厌人类。"那混妖躺在地上,嘴角仍挂着血丝。
沈夜嘿嘿一笑:"我也不喜欢。"
"你的想法是错的。"混妖望着月色,微闭双眼。
"我从没想过我会错,一丝都没有。"沈夜歪头转向了那只混妖,露出虎牙笑了,"若是哪天你真的认为我错了,就把我吃掉吧。"
"你很难吸收的。"混妖不齿,他仍望着天空,沉默不语,半晌......
"喂,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而身旁那人,却是半天不答。
"喂。"他转过头,却惊骇的发现沈夜已闭上了双眼,苍白的脸上早没有了一丝血色。
"喂!"他挣扎着起身,想去探看沈夜的伤势,却是脖颈一凉。
就见白护不知何时拾了他碎掉的冰冷,正拿着那剑锋抵着他的脖子。
"你想怎样。"他冷冷问道。
"捉你回幻灵界。你在人界只会造成恐慌。"
"就凭你,不能用灵气的翼,只不过是妖怪的一顿美餐罢了。"
白护冷冷一笑,远处传来了两声钟响:"我既是看出你是混妖,自然知道你的弱点。"他抬头看了看月色,"凌晨两点,混妖若不在此时进食灵气便会让体内两种不同的血液相冲,最终灵气溃散而亡,而现在,刚好两点。"
那混妖不屑的一哼,知道白护所言不假,便别过了脸不再说话。
白护凝着眸子盯着他,嘴角挂着种妖媚的笑容。
片刻之后......
"唉......"他无力的滩坐在了地上,问向那混妖:"你知道怎么吸收灵气疗伤吧。"
"唉?"那人一愣。
"我伤得不轻,也无法使用灵气,你用我的气治好伤,然后......"他担忧的看向了沈夜,"他撑不了多久了。"
那混妖愣了半刻,然后冷笑道:"你不怕我吸光你的气?"
白护耸了耸肩,仍望着沈夜:"这孩子相信你,我也没道理在对你怀有戒心,而且,我现在还不能让他死。"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完。
那混妖又仰头躺在了地上,身体内的血液,已经开始微微翻腾。
"你们很讨厌啊......"
李汐在小钰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再看表时,已经两点半了。她低头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最近失踪人口的报道,便往沈夜的家里挂了个电话,响了几声便转到了留言模式,而打他手机却是关机。
那家伙去哪了?
李汐低着头,心里有些不安。
不会是真去接我了吧。
她趴在阳台上往外看了看月色,今晚月色如盘,而那月亮中间却多了一抹勾魂般的暗红,看的她心里直发毛。一阵冷飕飕的夜风透过窗棂吹了进来,撩得她直打了个哆嗦。
算了,明天回家再说吧。
沈夜昏昏沉沉的宛如做了一场大梦。他梦见一只长着七个脖子,八个脑袋的狼追着他咬他的屁股。每咬一口还往出吐了个硕大的冰球,直嚷嚷着这人的血不好吃,要冻透了才好吃。然后就见那八个头交接到了一处,竟汇成个人脸,那脸他看着分外眼熟,可是不知怎么的光线特别暗,他瞪着眼睛死活就是没看清楚。待他好容易看出点端倪来时,那人脸又变成了个冰做的棒槌,直直的冲着他肚子飞过来了。沈夜挣扎着想躲开,却只觉浑身上下像被人绑住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而那棒槌眼看着就过来了,沈夜便只得牟起了吃奶的劲,大吼了声:"快滚开!"然后就是双眼一睁,一道明晃晃的日光便射了进来。
"别一大早就大呼小叫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人背着光,银丝倾泻。
"这么有精神就快起来,别老赖在床上。"他丢了条帕子给他,又转身去了别处。
沈夜慢慢坐起了身。
这是......他盯着手中温热的帕子,头脑有些混乱。
他怎么了......
脑子里一阵疼痛,成串的影像争先恐后的闯进他的脑海。
昨天他好像......
"糟了!"沈夜忽的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事情,连忙丢开身上的被子,冲着门口奔了过去。
"你干什么去?"白护在一旁问道。
沈夜单腿支地,急切的往脚上套着鞋子:"李汐!李汐怎么样了!"他应是晕过去了,那李汐......
"谁在叫我?"门一下子开了,硬邦邦的木头笔直的撞上了沈夜的鼻子。
"啊......"李汐摸了模鼻子,回身看了眼沈夜,"你醒了。"
沈夜的鞋子掉了下来。
一旁的白护"噗哧"的笑了。他上前接过了李汐手中的饭盒,又在她耳边呢喃了两句,就听李汐嘿嘿一笑,便关门出去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夜一脸黑气,抓着白护的领子低吼道。
"这是对恩人应有的态度吗。"白护白了沈夜一眼,打开了他的手,转身坐在了鹅绒椅上。
"我想听解释。"
白护从怀中掏出了本书,低首翻了两页。
"你的伤怎么样了。"在沈夜即将发怒时,他道。
伤?沈夜记起了,他的肚子上好像被人戳了个洞......但是......他拿手摸了摸,平的?撩起再看,连个疤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护瞟了眼满脸疑惑的沈夜,微微一笑,"是那愚兽治好你的伤的,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快,看你现在这么精神,灵体的伤也应没什么大碍了,而李汐......看来是我们太敏感了,她只是在同学家寄宿了一晚而已。"
在同学家......寄宿了一晚......而已???
那他这浑身的伤是为什么来的!
沈夜不觉涌起了满胸的怒气,他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发怒的道理,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这真是......太该死了!
"那你跟李汐是怎么回事?"看他们刚才的样子,好像已经很熟了,他不记得把白护介绍给李汐认识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看一下日历,"白护低着头指了指一旁的电子钟,"你已经昏睡了将近一个礼拜了,难道你想让李汐一进门就看到浑身是血的你而吓得半死?我只不过是出面做个解释者罢了。"
"那你......"沈夜上下看了眼白护,下面的话憋在了嗓子里没说出来。因为白护此时的打扮......确实......只是一个英俊有气质的青年才俊罢了,除了那满头的银发,任何地方都非常的正常,他那身袍袖,早就换成了一身合身的休闲装了。
沈夜气乎乎的拿起了桌上的饭盒,泄愤似的挖着吃了起来。
"你没事了的话,就去上课吧,我跟李汐说你打架被人砍了,她哭的跟泪人似的,估计现在还在担心呢,下午正好更她一起走吧。"
沈夜含着满嘴的饭,用力嚼了两下,并不答。
白护微微一笑,手中的书,又翻过了一页。
沈夜懒散的趴在桌子上,肚子上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穿到了心里,让他恍惚间,觉得有点不对劲。
白护很厉害,从第一天他便见识到了他身上那种纯净无杂,浑厚绵长的灵气。以他的经验,白护的力量只会被那混妖高,绝不可能会低,更不可能会被打到毫无反击之力的地步。
但他为什么......
而且,他也隐约感觉白护有些特别的目的,绝对不是他所说的只想找个人帮他收拾愚兽那么简单,但他究竟想干什么呢?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的,自称从灵界来的人......回去问问他吗?他会说吗?若是他有意欺瞒他什么的话,又怎么可能告诉他真相?
还有那只混妖,人类与妖怪的孩子,却那么仇恨自己身上所带的人类的血统。......血统,基因......这些只是天生的,然而只要你有了些不良的基因,便会四处遭人歧视,遭人白眼......
他到跟自己挺像的。
沈夜自嘲的一笑,话说回来,那只混妖怎么样了,按理来说应该会被白护带回幻灵界吧,可是那时候白护也受了重伤,而且他说他们的伤是被那混妖治好的......
究竟怎么回事......
然而就在沈夜暗自沉思时,教室里忽的起了一阵骚动,而那骚动的源泉,正在慢慢的靠近沈夜。
沈夜突然感到了一股熟悉的冰寒之气。这股气引得他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是!!
他连忙起身,身后的椅子哐啷的翻倒在了地上。他瞪着眼睛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嘴巴张成了‘o'形。
"你......"他指着眼前的人,喉咙宛如堵上了个破布,死活发不出声音来。
而那人却是微微一笑,冲着沈夜伸出了右手:
"我是二(A)班的楚韩。"
沈夜愣愣的也伸出了右手,只讷讷的吐出了两个字:"沈夜......"
那人仍是笑,微晃右手,"以后多多关照。"
沈夜的魂显然仍游在五重天外,他也只是呆呆的发出了两个音节: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