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歧还是摇头。"晴名先生。"
"你肯不肯帮我？"
近藤很惊讶我会这么问他。"只要是你的吩咐，我总会尽力完成的。"
"也包括我想毁掉观月家族？"
"你--"近藤更吃惊了。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告密？"他奇怪地问道。
我依旧笑着，"我在和上天打赌。赌你会不会帮我。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即使我输了，我也不会后悔。"
他困惑地看着我，"你很奇怪。"
"是吗？我倒觉得现在的我已经比较正常了。"我坐正身体，"好了，我准备好了。你的答案呢？"
"帮你我能够得到什么？"他反问我。
我摇着头，"什么都得不到，包括你现在这个高薪的职业，可能也会失去。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因为我的对手个个老奸巨猾。不过，你可能能够从过程中得到一些乐趣。"
近藤歧更加迷茫了，"你真的很奇怪啊！收买一个人的时候，一点好处都不给人家，竟然还要我帮你做这种可能自毁前程的事？"
"我没有打算收买你。"我摇着头，"我是在问你会不会帮我。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没有意见。如果你想告诉我的父亲，我也不会阻拦。我早就说过，这是一场赌局，输赢不是由我决定的，我把决定权交给了上天。"
"晴名，你真的打算这样赌自己的人生吗？"
"是的。而你，愿意陪着我赌这一局吗？"我目光烁烁地盯着他。
近藤歧沉思了很久。然后抬起头，"如果你赢了，打算怎么办？"
他的问题问住了我，我茫然着，然后说道："可能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吧！也可能，我会去一个我该去的地方赎罪？"我知道，可能不论输赢，我都不会觉得开心。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会更难过。
"我建议你去一个地方，我的老家在北海道，那里虽然冷一点，可是风景很美。我想，陪你到那里去应该还不错吧！"近藤歧温柔地看着我。
"近藤？"我动容地望着他。"你答应了？"
他轻轻拂开我前额的乱发，然后说道："你让我很困惑。这样的经历，造就了这样的你，也叫我很难抛下你，如果连我也背叛了你，你要怎么办？"
我摇着头，"你不会背叛的，我相信你。"
"想不到我会在这里见到你，上官晴名。"观月家属于我的独立庭院里，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流？"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夜都的老板--凌流，那个许我自由的人，他的模样即使经历了岁月依旧没怎么改变，秀气却没有丝毫媚俗的脂粉气。
"很惊讶会在这里看到我？我也很惊讶啊，你居然会是风的儿子。"他闭了闭眼，长叹了一口气。
"风？"他和那个人很熟悉吗？我困惑着。
"晴名，我现在和你父亲在一起。所以当他对我提起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吃惊。"
和观月风在一起？我张大了嘴，然后拼命摇头，"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流？"
他拥我入怀，"是真的。我不想欺骗你。"
不！我的脚软得几乎站不住。"流，你--从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很早，早到你还没有出生。"
这么早？我一下子挣脱了他，然后往后退了一步。"难道说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所以那时才会替我赎身？"
"不。"他坚定地再度抱住我，"晴名，你太激动了。冷静下来想一想，如果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会到现在才站在这里吗？他早就把你接回观月家了。"
是啊！命运啊，你还真是会捉弄人。我叹息着，然后又再度醒悟，"你早就和他在一起了？那么他--"
"他爱男人。"流替我说出了我要说的话。
呵呵......就是因为这个吧！我终于明白母亲没有遵守和观月风约定的原因了。因为知道他爱的是男人，所以醒悟自己是被利用了？而离开云家的理由，其实还是为了我吧？我--果然是杀死母亲的罪魁祸首？呵呵......欲哭无泪，只能笑；或者，我早就忘记要怎么哭泣了吧。
"晴名？"流担心地看着我。
"你爱他什么？"我突然正色地问道。"你觉得他那种自私的人，会给你真爱吗？"
流沉默着，"当年，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而我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这也就是我会自杀的原因。可是那个人把我从地狱里拉了出来，我活着，是因为他希望我活下去。爱情，不是我活下来的理由。晴名，人是会随着岁月成长的，我已经过了风花雪月的阶段。和风在一起这么久，不为了得到他所有的爱情，只是因为我爱上了这个人而已。"
"我不懂。即使他不爱你，或者只是在利用你，你也可以若无其事地留在他身边吗？"
"我可以。"他答得坚定。
因为爱得刻骨铭心，所以才能做到无怨无悔？我望着他，然后说道，"我要对付观月风和云家，你会怎么做？是帮我还是帮他？你可以把今天我们的对话源源本本地告诉他，我不会怪你的。"
流摇着头，"我不会这么做。但是，你真的打算和他们作对吗，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
"我的亲人？他们是我的亲人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被生出来啊！"
流轻轻抚摩我的发际，叹道："你无法看透吗？无欲则刚，如果你无所求，那么就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不要再和他们纠缠下去了，你不适合这种生活。这样做你只会更痛苦。"
我深深望着他，"流，我从来都不想趟这滩混水，可我身不由己。流，你会懂我的。帮我好吗？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我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流静静地看了我良久，才说道，"我会和你保持联系，夜都的关系网任你使用，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和灰玉联系。"
"谢谢！"我拥抱了他一下，也知道今天之后，我们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悠闲地聊天了。流拍拍我的肩头，给了我一个无言的鼓励，然后离去。他是要到瑞士和观月风汇合，我知道他活得不轻松，但他很坦然。因为经历过生死，所以才能坦然啊！流，我希望我也可以让你获得幸福。
我继续玩着我的游戏，而且热衷到了疯狂的地步。近藤歧有时候会看着可以轻易做出决定的我，不停地叹气。
当他询问我最先的入手点时，我把云氏所有的产业都写在纸上，然后闭上眼随意一指，睁开眼便说道："就是这个，从房地产入手。"
"房地产可是云氏的强项，而且是云悠然亲自管理的，这么快就对上云氏的主力，恐怕不妥！"歧担忧地看着我。
"你怕了？"我邪邪地笑着。
"晴名，这是商战，不是儿戏。"近藤的声音严厉起来。
"我知道，在你的眼里，这是商战，但是在我眼里，这和儿戏没什么区别。我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陪我玩一种叫做大富翁的游戏。那个时候她就说，不管做什么产业，都需要土地，因为人类的一切活动都是在土地上实施的。只要拥有这块土地，就拥有了一切主导权。她说得好像很深奥，很多话我都忘了，可是这一点我记的太清楚了。因为她生病的时候，我卖掉了家里唯一的房子，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决定是个错误。没有了房子的我，和街上的流浪狗一样，失去了自己的天地。歧，我很想赢这场游戏。所以，请不要以为我的决定是胡乱下的。"
近藤皱起了眉头，轻轻将我的头抱进怀里。"不要回忆，请你以后都不要回忆了。越是回忆，你就越是痛苦。"
"歧，我没有痛苦。"我冷冷地推开他。
"你骗人。"
我呵呵笑了，"我真的没有痛苦。确实，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我很痛苦，可是现在，我面对这上面属于云家的一切，觉地很兴奋。可能，我身上流着观月、云家两家的血液已经开始复苏了吧！能够与他们一战，我觉得很值得。歧，我想我的骨子里，其实和他们一样冷血吧！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他们卖的是良心，而我卖的是身体。呵呵......"
近藤气愤地挥手打了我一巴掌，"不要太过分了！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博得同情吗？"
"同情？"我捂着脸冷笑。"你愿意帮我不是因为同情吗？如果我不说出身世博得你的同情，你会帮我吗？还是像先前那样，当我是纨绔子弟，不屑一顾地把我抛在一旁？"
近藤摇着头，"不是的。确实，我承认起先是看不起你，可是现在我是怜惜多于同情。我真的想帮你，不是帮你赢你的游戏，而是帮你找到快乐。所以你要和他们玩游戏我就帮你玩，但是请你不要再说些自暴自弃的话，那会让我很痛心。"
歧？我看到他眼中的水气，于是慌了手脚。"你哭了么？是我的错？"
"不是，我只是有点沙眼。"近藤避开了我迎上去的手。
我苦笑着，原来是沙眼啊！呵呵......真的是这样吗？他回避了我的关心，就因为我是男人吗？真是可笑又可悲的道德观念啊！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谈正事吧！
"既然决定了入手的方向，我们就可以行动了。具我所知，云氏房产和上官家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帮我把上官漓找来。我想，是时候会会他了。"我冷笑着。我可没有忘记他赐我的一切，更没有忘记我的手上还握着上官漓30％的股份呢！
近藤很快就安排了我和上官漓的会面。我优雅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望着自己见的第一位故人。"上官先生，久违了。"
"是啊！我应该称呼你为观月总裁先生吗？"他根本没有把当初的事放在心上，是笃定了我不会对付他吗？真够自信啊。
"怎么这么客气，你不是一直叫我晴名的吗？原来上官大哥这么健忘啊！我可至今没有忘记你送我的大礼呢！"我下意识地往他脚上瞄。"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果然，我的话令他脸色大变。"晴名，这件事是个误会，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对你做了过分的事真的很抱歉，而且，我已经很有诚意地道过歉了啊。"
"是啊，我还真该感谢你道歉的礼物呢！上官大哥？"我轻声笑着。
上官漓脸色变了数变，"呵呵......不客气，不客气。"
我猜他在心里一定已经把我骂得一钱不值了吧。不过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反而更容易，只要有利可图，他就会乖乖地听我的吩咐。"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那么悠然他们呢？"
"我想他们还不知道，否则，就不会不断派人找你了。"
我想也是，母亲和观月风还真够厉害的，托他们的福，我才可以如此轻松地在暗处下手。看着上官漓，我呵呵笑着，"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得到整个上官家，你要怎么报答我？"
上官漓收敛起了波动的心绪，然后说道："得到整个上官家？这个条件真够诱人的。你真的给得起吗？"他还一脸将信将疑。
"你可以选择信或是不信，我也可以选择帮还是不帮。"我神情丝毫不变。
"你要我怎么报答？"
"云家房产的所有资料和投资项目的明暗帐。"我头也不抬地说。
上官漓差点惊叫起来，"你想动云家的房产业？你可知道我们家也参与其中啊！如果云家的房产垮了，我们上官家也会倒霉。"
"上官家的房地产好像是你弟弟上官雅在打理吧！你不觉得这么做是一举两得吗？有时候，还是需要一点取舍吧！"
我知道上官漓心动了，于是笑得更得意。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同你合作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啊！"上官漓笑得很假，他的这些花招，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也很有同感。"我笑得得意。
上官漓走后，我对近藤说道："这个人不可信，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帮我调上官家的企业资料来，观月家的情报网，放着也会生锈，不如拿来派点用场。"
近藤点着头，记下了我吩咐的事情。然后他摇着头说道："我想，如果他们早知道你是这种个性的人，应该就不会惹你了吧！"
"他们怎么会知道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居然也能翻身当主帅啊！"我该感谢他们给了我良好的遗传基因吗？我的选择是：不。
第十章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啊！
我百无聊赖地靠坐在庭院里的阑干上，身旁放着一壶上好的清酒，那是我特地叫佣人准备的。既然知道会一夜无眠，那还不如准备一些小酒，来个把酒问月，也不错啊！我啜了一口酒，然后在自家庭院里呵呵笑着。真是想不到，平时抱住枕头就可以一觉睡到天亮的我，原来也会尝到这种彻夜无眠的乐趣！
只有我一个人的深夜庭院，静谧的有些恐怖！现在已到了深冬时节，我紧了紧身上的毛衣，夜间庭院里的树显得很萧疏，月光从树木的间隙透露出来，撒在地面、草间，泛起些微的银光，寒意--仿佛越来越深了。明月啊，曾经我是那么喜欢你，可惜你被牵扯进了俗事，也变得有些俗不可耐了啊！"皇明月"，如果没有你，也就没有我吧！
回首往事，不过短短数月间，我却仿佛经历了一世。从天堂到地狱，从曾经拥有到一并失去，我忍不住苦笑。如果时间可以倒回，我会怎么选择？那个将我带进这个陌生世界的人，还有那个我曾经一心想要守护的人，如果都消失的话，我现在会不会感到幸福？
时间是个可怕而又伟大的东西，它可以洗涤一切的烦恼忧郁。先前的痛苦与愤怒，现在已经逐渐平静。我思索着我的下一步，是继续我的游戏？还是归于本位，做回平凡的自己？不论我怎么选择，我知道现在的我被框在这个圈子里，想要脱困而出，比登天还难！商战的尔与我诈，并不适合我，可是如果不赢，我就永远摆脱不了他们对我的牵制。
"晴名，面临选择的时候，不要考虑太多，只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就好了！"这是母亲在陪我玩大富翁的游戏时重复得最多的句子。到了现在我忍不住要回想，她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含着深意。她--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的局面？所以才从小灌输这些决策性的知识给我？到死都守着秘密，瞒了我一辈子的母亲，我到底该爱还是该恨？
是啊，不要考虑太多，凭着自己的感觉走就好了！我叹了一口气。
悠羽，你现在是否也像我一样无眠？
我看着手中的资料，不得不再次佩服母亲的智慧。她完全隐藏了我和观月家的关系，难怪和云家如此熟悉的上官漓也不了解其中真正内幕。而拜上官漓所赐，没有人怀疑从未露过面的观月家瘸腿的少主会是上官晴名。我按照设定好的计划慢慢侵蚀云氏的高层，通过上官漓和悠然进行接触合作，并且确定了几个庞大的合作项目。当然，出面的都是我的代表近藤歧。
然后我对近藤说道："帮我安排见一个人。"
近藤看到我写下的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晴名，你要见他？"
我笑着，"对。而且，我知道他一定会来见我。"我要见的这个人，应该也是个关键人物吧！而我也相信，这一次他会站在我这边。
云灵，好久不见啦！
他还是这么清新出众，宛如一朵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我真的很想用这句话来形容他，可惜如今他配不起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