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怎么舍得我哭泣————鱼慕遥
鱼慕遥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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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夜雨的氧气罩已经被撤走,此刻的他呼吸平稳,心跳正常,只有头上缠着的纱布让人刺目。他漆黑如羽扇的睫毛覆盖住禁闭的双眸,在几乎半透明的脸上
形成一圈好看的阴影,安详得好像睡着了一般。
但是,为什么任由他怎么叫他,他还是不肯醒来呢?
"夜雨,你看,这是第十四个水晶天使,我是让他们按照你的样子刻的呢,你看看,像不像你。"楚铭远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水晶天使,递到安夜雨的眼前,尽管他还是没有任何醒来的征兆。
"夜雨,你再不醒来,太阳就要下山了。"
......
"夜雨...,我好爱你,你知道吗?为什么你还不醒来呢?"
......
"夜雨...,求求你醒来,夜雨......"
"夜雨......"
......

是谁?是谁在叫他?
他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他有三个妈妈、三个爸爸、还有姐姐、还有妹妹,还有一个哥哥......他的爱人......
梦中有欢喜、有悲伤;有亲情、爱情、友情;也有背叛、谎言和阴谋;
"夜雨......"
不是的,他不是安夜雨,他是......林鹏飞。不是、不是,他也不是林鹏飞,那他是谁呢......?对了,他应该是......康宁晨!
......
不会的,不会的,为什么会这样?如果他是康宁晨,那楚铭远不就是他的......
不要......,不会的......
"我不要......不会的......"
"夜雨...,夜雨...你醒了吗?"
"不是的......"
"夜雨,你终于醒了。"楚铭远惊喜地看着突然呼叫出声的安夜雨。
安夜雨不适应光线的眼眸眨动着,好不容易才缓缓地张开眼睛。
当他睁开眼看到近在眼前的爱人时,第一反应是欣喜,随后却是无比痛心的神情,眼睛一热,眼泪就顺着脸额流了下来。
"铭远..."安夜雨发出残破而沙哑的声音,委屈地看着眼前的爱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为什么他所爱的人会是他的......,命运为什么要这么捉弄他们,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他在最幸福的一刻死去,偏偏让他醒来承受这么残酷的现实。老天...这让他如何承受得了......
他是如此的爱着眼前的人......,爱到深入骨髓、爱到撕心裂肺......,爱着他的一切......
他的脑中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的清醒,这般的思路清晰,心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刀割似的痛,仿佛连滴血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夜雨!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我等得心都要碎了。"楚铭远激动地紧紧抱住安夜雨的身体,脸埋入他的肩窝,留下了欣喜的眼泪。
不可以,他不可以再贪恋楚铭远的温柔,在他想起一切事情以后。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怎么可以相爱?这是天理不容的罪孽,他怎么对得起含恨而去的母亲,他怎么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可是......叫他如何能割舍下这个他用尽了全部灵肉去爱的人?他怎么舍得......
"宁晨...乖,你记住,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楚正德的...孩子......"
"妈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爸爸的孩子?"
"千万...不要和楚家的人......有任何...关系,知道...吗?
"妈妈!你不要死啊!妈妈--!"
"记住...,答应妈妈......好好的活着......,做个平凡的人......"
"不要死啊!妈妈,宁晨一定会听话的,一定会乖的,你不要离开宁晨啊!妈妈!"
"乖......"
"妈妈--!"
此刻,他想起了妈妈临终前对他说的话,还有妈妈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一阵恶寒正蔓延至他的全身。
"夜雨?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在发抖啊?"察觉到安夜雨身体一阵发抖的楚铭远,担心地看着他,帮他将被子盖得更加严实。
"没有,我只是觉得饿了。"安夜雨说着连自己都会感到可笑的谎言。
"太好了,这是好现象啊,你想吃什么?"一听到他想吃东西,楚铭远一阵欢喜,丝毫没发现他眼神中异样地闪烁。
"我想吃我家街口的清粥,还有东巷的油条,福记的桂花膏。"安夜雨一下说出三个不同地方的食物,微笑着一脸期待地看着楚铭远。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有多痛。
"好,我马上去买,你等着。"楚铭远兴奋地准备冲出病房。
"铭远!"在他转身之际,安夜雨不舍地拉住了他的手。
"什么?你还想吃什么吗?"
"你能吻我一下再走吗?"安夜雨摇了摇头,深深地看着他,微笑地说道。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地向母亲忏悔,妈妈,请原谅我这最后这一次。
楚铭远先是一愣,随即向他微微一笑,弯下腰在他的唇上无比深情地印上了一吻,并轻声地说道:"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一路小心。"安夜雨顺从地点了点头。
"乖!"楚铭远在他额上又印下了一吻,才转身走向门边。
安夜雨看着那个宽阔的背影,打开了门,然后关门的瞬间,他听到爱成碎片的声音,强忍的泪也在这一刻决堤。
哭了一会,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安夜雨抬手用手背擦干了脸上的泪,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机,拨了一组数字。
"喂,是樊彦鳞吗?我现在在私立仁爱医院......嗯...请你马上来......"
......
第十一章
原以为我们可以一同燃烧,相互照耀,可是一阵风吹来,转眼之间你就熄灭了。我于是责怪风,风说和它没关系,如果他不想熄灭的话,谁也不能吹灭他。
※ ※ ※ ※ ※ ※ ※ ※ ※ ※ ※ ※ ※ ※ ※
三年后,樊氏企业美国分公司,总经理室。
他到美国已经三年了,自从三年前的意外事件后,他想起了一切的一切,包括他和楚正德的关系,还有......他和他的关系。
那是埋葬了多年的秘密,那是他不愿想起的悲伤。可是,命运真的很奇怪,偏偏朝着他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自从想起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好像被起开的真空罐头,从内部开始慢慢地变质、腐烂,同时也腐蚀着他的爱,他的情。
他好害怕,同时也好愤恨,翻江倒海的痛苦使他无法正视眼前的一切。所以他逃了......,逃得远远的,他不想知道他的一切,也不敢面对他的一切......
"叮...铃铃...叮...铃铃..."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惊了一跳的他随即接起了电话。
"宁晨,快下班了吧,别忘了今天晚上我们约好的喔。"对方是一个声音很甜美的女人,语气中透露出对他无限的柔情。
"小雪吗?什么约会?"淡淡的开口,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微微抬头看了眼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六点的方向,可对于对方所说的约会,他脑中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讨厌,你不会连这个也忘了吧?我星期一就跟你约啦,今天要见我父母的嘛。"对方虽然语出埋怨,但怎么听都像是撒娇的成分比较多。
"喔,是吗?对不起,我忘了。"混乱的脑中终于整理出一点点的头绪,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都跟你说工作不要这么拼命了,脑袋会秀逗的啦。"
"呵呵,我还没娶你呢,你就这么唠叨,我哪还敢娶你啊?"似乎能感觉到对方撅嘴的表情,他轻轻笑出声,那可是她的招牌表情呢。
"哼,反正你不娶也娶定了,我这辈子就赖定你了。好啦,我去换衣服,七点在你公司楼下的餐厅见喔,拜拜。"
无奈地摇头一笑,他缓缓地放下话筒。
"叮...铃铃...叮...铃铃..."
手还没从挂断的话筒上离开,突然,扰人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估计是小雪又忘了讲什么了吧,他顺手拿起电话,先声夺人。
"还有什么事吗?小雪?"
"喂,夜雨,是我啦,真是有异性没人性了,整天想着你的小雪。"对方的口气一副哀怨,似乎还特别委屈的样子。
"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许再叫我夜雨。"
一听到‘夜雨'这个名字,他不禁皱眉,这个名字在这三年中几乎已经没人会叫了,除了樊彦鳞以外,所以全不顾及对方的的感受,康宁晨便冷冷警告道。
"喔,对不起,我有时候还是改不过来啦。"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对方还是表现出了歉意。
"你到底有什么事?"对于樊彦鳞有事没事打他电话这种嗜好,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跟本不会给他好口气,尽管现在他是他的老板也一样。
"是这样的啦,我听说今天楚铭远会到美国的公司开会,所以告诉你一声。"
"楚铭远?"康宁晨心下一紧,但还是故作平静地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的,我是怕万一......" 尽管这厢说得若无其事,但对方却好像很是担心。
"没什么万一的,这三年中,他又不是第一次来美国了,况且美国这么大,他的公司也不在这一带,三年都平安无事了,你少杞人忧天了。"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得知楚铭远来美国的消息,他会多么的坐立不安。
"你说的没错,反正你自己多小心吧。"对方虽然赞同了他的说法,但是语气中还是透露着些许的不安。
"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对于这三年来樊彦鳞对他的照顾,他确实感到由衷的感激。
"知道就好,我可爱的亲亲,你自己多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了,我这就挂了,可别太想我啊!"果然是樊彦鳞本色,正经不了二分钟又开始油腔滑调。
"少臭美了你,再见。" 谈话在欢快的气氛下结束,可是望着手中已经挂断的话筒,他的手却在微微的颤抖,放下话筒后,他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平光眼镜。
※ ※ ※ ※ ※ ※ ※ ※ ※ ※ ※ ※ ※ ※ ※
自从三年前,他通过樊彦鳞的关系,毁掉了所以跟自己有关的档案,并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美国。静养了三个月后,就进入了樊彦鳞新开的分公司工作,那是一段最痛苦的时期,他不分昼夜的工作,让自己忙得无暇胡思乱想,在二年后爬上了樊氏企业美国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拥有了自己的事业,那......接下来应该就是家庭了吧?
正如楚铭远说的,樊彦吝确实是个同性恋,或许说他是个双性恋比较贴切。他曾经承认过喜欢他,但是他同时也说过喜欢自由,不喜欢被束缚。他不会给任何人承诺,所以根本没有资格追求他,只希望能跟他做朋友。
而小雪则是他静养期间的私人看护,是个长相甜美,开朗乐观的女孩子,她没探究过他的过去,也不在乎他沉闷的个性,也许就是她的善良和自信吸引了他吧。相对的,他也没去探究过她的一切,交往了将近三年,他甚至只知道她叫‘小雪',从小移民到美国,大学刚毕业不久,其余的却什么都不清楚,这似乎已经成为她们之间相处的方式,相敬如宾,清淡而又轻松,似恋人,却更似朋友。
今天他就要去见小雪的父母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结婚了吧?然后生子,抚养他长大成人......
这应该就是妈妈所说的平凡的生活吧,他改回了自己的名字--康宁晨,那是母亲的姓。也远离了那个使他悲伤痛苦的土地,靠拼搏取得了工作上的成功,现在又快拥有自己的家庭......
他就这样生活在自己编织的,应该是属于幸福的生活中,尽管......他的心已经遗失了,再也无法找回......
今天又听到了他的名字,他现在好吗?还是......
不行--!
他是怎么了,不是已经好久没想起这些事了,这三年都过得相安无事,不是一再告戒自己不能再想起他了吗?为什么今天一听到他的名字,又会突然想起呢?心情也一直平静不下来,为什么会这样?越是让自己冷静,心神不宁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呢。
不要想......不要想了--!那个人明明是和自己有一半血缘关系的血亲啊!是自己的大哥啊!不可以......,一定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由于他马上就要去见小雪的父母了,紧张才引起的,一定是的......,一定不是因为他......,但...心情还是平静不下来......为什么......
猛地跑进洗手间,他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自己的脸,狼狈地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已不再是三年前清秀的他,现在的他拥有小麦色的肤色,看上去成熟而刚毅,那是晒太阳浴的结果;过长的刘海和及耳的长发是为了遮掩住太阳穴上的疤痕;包裹在深色西装下的身材也显得不再那么纤瘦,而是经过长期训练后的结实。
他擦干脸,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如今的他看上去已经是一个帅气而迷人的男人,找不到半点柔弱的感觉,除了......那双晶亮如水的眼睛,他深深地闭了下眼。抬起手将打湿的刘海拨到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再从梳洗台上拿起黑边细框的平光眼睛戴上,整个人的气质利马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清冷而理智。
对着镜子拉了拉西装的下摆,再理了下额前的刘海,他在心里一再告诉自己‘我是康宁晨,康宁晨,康宁晨,不是安夜雨!不是--!'深深地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态,他才走出了洗手间,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公司的底楼是一个清静优雅的法国餐厅,规模很大,踏入餐厅,他还没开始张望,就有一个娇小而甜美的女孩站起身向他挥手,对那人微笑着,康宁晨举步向她走去。
他们坐在餐厅的最里侧,在他们餐桌的外侧则摆放着一棵大型的观赏植物,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应该是三个人吧。可是他为什么会感觉无形中有一股压力呢,每走近一步,好像紧迫感越强烈,是自己多心了吗?一定是的!
前方的小雪又再一次向他微笑着招手,似乎在催促着他,康宁晨甩了甩头,加快了步伐。
"宁晨,你来啦,这是我爸妈。"在他还差一步的时候,小雪上前亲昵地搂住了他的手臂,向他介绍正对着他的父母。
"伯父、伯母你们好!"康宁晨上前微笑着向两位老人微微鞠了一躬。
"爸、妈,这就是康宁晨!"说着,小雪的脸靠向了他的肩头,一脸幸福的模样。
此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左侧方一道锐利的视线向他射来,直让他挺直的背脊串过一阵寒意,好熟悉的感觉,他甚至连转头的勇气都没有。
偷偷地深吸了一气,闭了闭眼,这是他紧张前的习惯性动作。他僵硬地转过身,当眼神与那人交接时,微笑顿时冻结在脸上,脑袋中好像有颗炸弹爆炸了一般,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原来不是他多心,那重强烈的压迫感。由于那个人正好坐在那棵大型观赏植物的背面,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他,这是他的失误。
"对了,这位是我的表哥,楚铭远。"指着眼前的男人,小雪甜甜地向他介绍道。
楚铭远......,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逃来逃去都逃不出这个命运呢?康宁晨震惊地瞪大了眼看着眼前张狂的男人,明显已经有点站立不稳了。
"宁晨,你怎么啦?"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小雪推了他一下。
"小雪,康先生好像不太愿意看到我呢。"楚铭远一脸调笑,幽默地说道。他明明是对小雪说话,但是锐利的眼神却始终没离开过康宁晨。
"宁晨,对不起,事先没跟你说一声我表哥也会来,他正好到美国办点事,所以就一起来了,你不会介意吧?"信以为真的小雪凑上前对他一脸歉意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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