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娶妻。"这不是什么秘密,无妨告诉他,到是看他好像松了口气。
我说的有些口渴,拿起茶碗,见是冷茶有些皱眉,我身体弱,冷的东西吃了下去很难受。
小季在我耳边说,"先生,今天母亲做了些甜品,有先生最喜爱的红豆,还放了冰糖,在厨房用文火慢慢煨着,现在凉一凉刚好,正好给先生解渴,我叫人给您端一些来?"
一听是红豆,我马上很有精神,"不错,不错,多来些汤汁。"后来一想,客人除了上些茶之外还没有奉糕点呢,"那客人呢?"
"这些是专门给先生的,他们要到前堂吃中饭,我不去陪他们,我来陪先生可好?"
我们因为离的近,声音很小。
"那小子,从小就和秀才先生很近,两个人经常嘀嘀咕咕的,还像长不大的孩子呀,哈哈,......."
村长看我们说些私房话,对白衣公子不是很礼貌。那个公子非富即贵,不可怠慢,于是说些话出来圆场。
见白衣公子脸色更加阴沉了一些,我也赶紧说,"公子莫要见怪,小季从小喜欢跟着我,至今他还是个离不开我的孩子,失礼之处公子见谅。"
"他已经不小了。"冰冷的语气,显示了说话人的情绪。
他有些傲慢的看着我。但当我看着他的时候,我发现,他不是看着我,而是看着身边的小季。我一回头,看见小季也看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气氛有些冷凝。
"公子?"我看着他。
村长这时插了一句,"好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公子移步。"
"封真先生不和我们一起走吗?"他看见我没有起身,应该很奇怪吧。
韩仲一直在他的身后,这时也看着我。
"公子,秀才先生在后堂,有小季陪着。我们先走吧,请。"
看着他一甩袖,快速走了出去,竟然有了一些,难以说清楚的感觉,他好像在赌气吧,可有什么可生气的呢,真是奇怪的人。
"真,这是红豆,温度刚刚好。"小季叫我,他的手中捧着一碗红豆汤。
"真?小季,你应该知道尊师重道。"我故意板着脸教训他。
"以后私下我不叫你先生了,那样好像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我要叫你的名字。来,喝点红豆汤。"
听他现在的口气,我反而像被照顾的孩子,苦笑的摇了摇头,接过他手中的碗。"小季,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好像对那个客人不是很友善,那样可不好。"
"我会注意的。"
答的很顺口,显然没有什么诚意。"你讨厌他吗?"
"不。"
急于否定,本能的谎言。
"小季,你第一次对我说了谎话,我很难过。"
"我,我不是讨厌他,是对他有些防备。"
"哦?"
看他有些尴尬,有些烦躁,有些害羞,我从来不知道他的脸变的这样的快,表情如此的丰富。
"说了你也不懂。"
小孩子口气真冲。
我没有继续我们的对话,将手中的汤喝干了,空碗递还给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照顾我,现在听到他要走,我也会有些不舍得的。
"小季,我,"看着他专注看着我的样子,很可爱,真想逗逗他,"我饿了。"
"好,我让人摆菜。"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反应。原来也知道他关心我,可他从来没有这样正经过,从来我说饿了,他总会奚落我一番,然后再找吃的,今天他竟然转了性子,看样子真的是长大了。
"小季。"
"呢?马上就好。饿的胃疼吗?"
"不是,你真的大了。我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觉。"我笑着对他说。"你听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话吧,作为你的老师我很有成就感。"
我希望我的话可以使他高兴,不过事情好像并不如愿。
他的脸在一瞬间换了一个面具,突然很生气,"真,这样的话我不想从你的口中再听到了,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望着满桌的饭菜,还有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虽然这个小孩子的脾气有些莫名其妙,可我却突然感觉到有些温馨的感觉。
假如我有一个家,一个妻子,一双儿女,也应该是这样围坐着的。
但我这样残缺的人生是不应该奢望那些的,即使在梦中我曾经祈望过的。
小季在我对面坐着,我们各自安静的吃着饭。
因为行动不方便,我的饭量不是很大,不一会我就有饱意了,看见他还在吃,到是敷衍的成分居多。我有些了解他不是很高兴的原因了,再什么说他还是个小孩子,虽然他很想我承认他已经长大,可第一次背井离乡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难免有些伤心。
想着他是孩子,我不可以和他一般见识,于是我找了些话讲,"知道和你哥哥来的白衣公子的家中是做什么的吗?"那人很奇怪的给我留下了印象,我想多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村长老伯好像连自己儿子是做什么的也不是很清楚,目前只有问小季。
看到我不提刚才他生气的那段事情了,他也没有继续别扭,乖乖的回答了一句,"不知道。"虽然和没有说话的差别不是很大。
我无声的叹了口气,真是难搞的小鬼。"今天的白菜很特别呀。今天的鸡汤味道和以前的不一样。"我品了品,"比起以往的有些浓了,而且好像文火炖的时间很长。"
"不好吃吗?"
看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怎么会。我说今天的汤味道不同往常,又没有说它不好吃。伯母的手艺一向很好,她做的菜口轻,今天的菜味道浓重,我感到很奇怪罢了。"
"那,让你天天吃这样的菜可好?"
"小季,我只求有三餐温饱即可,从来没有这么多的挑剔的。"
"不是。虽然你很喜欢母亲做的菜,可你有时只拣其中的一两个吃。你太挑食了。村里的大夫吕先生都说了,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一辈子也别想医好了。"
他是真关心我,但是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目前的生活对于我,温饱不愁,又有很多人照顾,我感觉很满意,至于身体我到没有想到那么多。
"小季,难为你了,这些我都没有注意过。不过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总是说你会注意,可你从来没有注意过。从几年前到现在一直是这样。"说到最后,他的眼圈红红的,声音也不受控制颤抖着。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也很难受。
"小季,我,......"我不知道现在我应该说些什么了。
"真。"他努力平复了情绪,"这次的菜是我做的,红豆也是我煮的。我知道你的身体要好好调理,我就开始跟母亲学做菜。我今后会把味道调的淡一些的。"
"停,小季,你是,你是什么意思呀?"听他讲的我有些糊涂。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和我一起到京城去吧。"
我,我正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时,"怎么,秀才也要到京城去吗?"
村长的大嗓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们刚才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村长,韩仲和白衣公子已经到了我们的身边。
"没有,没有。是小季似乎不舍得我,也要我到京城去呢。"容不得小季说话,我赶忙开口。
我解释为小孩子的心事,也难怪,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离别在即,难过也是人之常情。
"好了,我也吃饱了。村长老伯,我今天就不打扰了。一会我要到河边再画两张画,作为明天给孩子们上课的摹本,要赶到天黑之前回家,耽搁不得。告辞,告辞。"
现在的小季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在外面闯荡,独立再所难免。那我这个他一直依赖的人即使再舍他不得,现在也得放手了。
"那,好吧。"村长看看外面的天,"好像有些阴,叫小六子陪你吧。"
"不用,不用。刚过晌午,天亮的很。"
"不行。你一画起来就不知道看时辰了,谁知道你又什么时候回家。再说也要有人给你背画夹子呀。"
"不碍的。今天早上我不一个人也到了河边了嘛。"
实在不想有人打扰我。
"那我今天扶你回来的时候感觉你很吃力的样子。我说了算,叫小六子陪你。"
"不用。"我还想推脱。
"不若这样,"白衣公子在我们争的面红耳赤的时候悠闲的开口,"反正到了这里我们没有什么事情做,我来陪封真先生到河边去吧。"
"不行,到河边要走很长的路,要是天晚了的话,先生的眼睛不是很好,公子也是不认得路,怕有麻烦。"小季急急的开口阻止。
"韩仲认识路的。"他的音调不急不缓。
"也好。"村长老伯居然同意了。我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被白衣公子扶着,其实我感觉已经是拽着离开了这里。
"我的画夹,......"我想带画画的东西,不然我纵然到了河边也是徒然呀。
"韩仲会拿的。"那公子没有容我停留,拉着我出了村长家。
临出大门的时候,我看见小季追了出来,但是被村长拦住了。
我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了外面,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坐到了河边了,背靠一棵大树,眼前是桃花河,身边站着白衣公子。
他背冲着我,面前河水背手而立。我左右寻找韩仲,发现他在不远处,看着这里。
这是什么情形?
"封真先生可知道这河的上游是哪里吗?"他幽幽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些伤感,在怀念过去吗?
"不知。"
他回过头,看了看我,像是在判断我说的话。
"先生当真不知道吗?"
我有必要因为这样的问题骗你吗?
"不知。好了,公子,我想要开始画画了,请您的护卫将我的画夹还我如何?"
他点头,一招手,韩仲到了我的面前。我想接过来,但是白衣公子拦住了我,韩仲为我摆好画架,并且,连墨也一并磨好。
我虽然是村中唯一的先生,可我的学生全是一些村野小儿,我讲的尊师重道这样圣人的大道理他们一概不理。至于我,他们不欺负已经算是好时候了,我哪里有这样的享受。有人侍侯笔墨,真让我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份登时贵重了起来。
不禁有些奇怪。有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未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很多时候,这到是一句至理名言。
不可不防。
提笔在手,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都是眼睁睁的看着我,我手一抖,笔上饱蘸的墨汁掉了下来,污了纸张。
"怎么了。"
白衣公子赶紧到我身边,在我抬眼的时候正好正视他的眼睛。眼睛可以反应心中所想,我看见他眼中的关切不是假装的。
"哦,没事,笔没有拿住。"忍住了自己的好奇,我不认为一个人可以对初次见面的人有什么发自内心的关怀。
"先生不用防备如此,我没有恶意。"他苦笑。
哦,我的表现这样的明白吗?不过有人会说自己有恶意,让他人多多防备的吗?
"那里那里,公子多虑了。"
"先生,我见先生气质不俗,颇有相见恨晚的遗憾。"
这又是什么意思?
见他又招手,身边的韩仲一躬身,退离了我们身边。
过了晌午,太阳斜了些,没有中午那样直直照着河水,这时的桃花河泛着柔柔的光,不刺眼。
吹面不寒杨柳风。
纵然这时有一些风,也很惬意。
如此的美景,我放下手中的笔,全身放松靠在树上,迷离的眼光看向河水。听村长说,他当时是从这河中救起的我,按理说,我应当害怕水的,可我不但不怕水,而且很喜欢看这条河。
听大夫吕先生说,我大概在水里漂了半天,左脚和头都撞上了石头。左脚跛了,头大体上没有太大的毛病,可是记忆全失,至于眼睛在夜间看不见东西,却不像是被撞的,到像是吃了什么药物所至。
他哩哩啦啦讲了五年,说要找出一个根治的方子。我对这些到没有特别的想法,不过友人操心我的身体也不是一件坏事。
吕先生说,这个村子里可以让他显示他绝世医术的人只有我一个,所以他对我格外用心。我知道这是吕先生不想我过意不去而说的客气话。有时候看他翻药典,上山找药,说不感动,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也有好多的人说很不幸,我不这样认为,能活着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至于我的过去,过去的也就过去了。
"真。"公子的声音虽然轻如耳语,但我听到了,不由的心中一动。真,这个名字是我信口说的,为何别人叫的时候我竟有一种感觉很熟悉。
"什么?"
那白衣公子在叫我。
"先生在这里生活的可好?"
看着他,下午的阳光照着他那么的不真实。
不真实,为什么他会给我这种感觉,而且这样的强烈?
甩甩头,甩掉了自己不着边际的幻想,"是,很好。当真有一种悠然见南山的感觉。"
遥望远处,一派生机,顿感江山如画,不由得心情开阔了许多。很多时候我很喜欢这样在天地间没有拘束的坐着,也不知道我原来是否也如此般。
"先生为何不动笔。"
"画之前讲究的是胸有成竹,我只要看看就是了。"
"那先生刚才已经要动笔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你,......"
他正要说什么,但是听见有人说话,转过头去,竟然在这里看见了小季。小季和韩仲拉拉扯扯,似乎是小季想到这边来,韩仲阻拦。
我拿起手杖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小季应该是寻我来的。"
"等一下,"他拦住了我,双手抓住我的胳膊,以一种姿势扶住了我,使我站着轻松许多。
"什么?"
那边的小季冲着这边大叫,"先生,先生,我有急事。是吕先生叫传的话。"
我一听是大夫吕先生,知道一定有了什么要紧事。吕先生住在山上,平时很少下来,如果有人看病,要爬山到山上的药庐,在那里先生才肯医病。至于大夫自己只有有了很重要的事情才让人传话的,我在这里住了五年,今天是第一次大夫传话。
"我就来。"答了一句。不明白为什么韩仲拦住小季,既然他过不来,只有我过去了。
可是手在公子的手中,"公子,我想过去。"意思是你快快放手。但他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先生,你腿脚不便,让他过来就是。"
其实这是很不得体的,他很明白指出了我的残缺,可我看着他的时候,我没有看见一丝一毫的轻视出现在他的眼睛中,反而我可以看出他的细致的关心。
"他们那里好像出了点事,现在隔的远,你喊话也听不见,还是我们过去吧。"这个韩仲也是真奇怪。
"好。"他说完就放了手。
我心里于是松了口气,说实在的,我好像不是很喜欢和别人接触,一旦有人靠的我很近,我会有一种很心悸的感觉,当然如果是我熟知的人会让我感觉到舒服很多,那种感觉依然会有,所以现在只有小季和大夫吕先生二人而已,就连村长一般在我三步之外
突然身子一轻,眼前出现的是白衣公子放大的脸。
"你为什么抱起我?"我尽力让自己平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