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死白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白雪夜的新家娘，纯洁中悄悄绽放的花朵，美丽留驻在毁灭的瞬间。
书影看着，知道他的问题已是无解的谜团。
近院门处，一黄衣少年飞扑过来，"姐！~"
手中的重量骤然减轻，君书影一个踉跄，勉强站稳身子。
少年哭喊着，抱着姐姐，不许任何人靠近。
书影面无表情对着他们。泪，冰封在脸上。而胸中如岩浆般灼热，叫嚣着要喷发的，是悔，是恨......
"我知道你就是书影哥哥！！为什么不救姐姐？！！为什么不救她？！！！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呜呜呜呜呜......"
少年抬起头，对着他大喊。
为什么不救？......一句话，像飞驰的箭拨开所有涌动着的情绪，深深刺穿他内心最隐秘的伤处。
那一霎那，天地忽然失色。
书影艰难支撑的身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侵入身体的寒气让君书影在床上躺了好多天，更为麻烦的是他受损的声带，刚开始的几天常咳出血来。
花涧月来瞧过，说他的声带（知道古人不管这叫声带，不过我实在查不到......||||||）原本就比常人脆弱，这一次伤得很厉害。开了药。一日三贴吃着，不好利索了，不准开口说话。
那知道这一来，过了十多天，书影的病大好，却新添了个毛病--不爱说话。
君书影变得沉默了，就连回来探视的舒其文也明显觉察到，他所疼爱的小影天真不再。他想帮他，可是书影的拒绝交流让人无从下手。
这样干耗了几日，他放心不下，却也不得不回扬州去。
夏铭皓自那个雪夜就住进了书影的屋子，书影醒后，命人给他打了新床，其他器具合用。
平时，若非必须，他绝不会和书影多说半句。书影也是同样。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君书影的身侧日渐孤寂，再也未见他与什么人谈笑闲聊。
与冷傲天的关系更是淡薄到极点，除了职责上的相处，完全没有交点。
宫里盛传总长和宫主为了一个女人闹翻，君书影已经失宠的传闻，但许多个无人的夜里，值更的侍卫确实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轻灵飘入总长的院里，也不说话，只站一会就走。
当然，绝对不会有人犯傻去确认那是不是自家主子。
自夏铭皓以侍童的身份收进书影屋里，书影便清除了院里所有的仆役和侍从，并示意他不可随意出入。此举有意隔绝他与宫里人的联系，为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能保得小皓的安全。
之后的几个月内，情况也确实如他所愿，一方面缘于他周全的保护措施，另一方面，对于他这个侍卫总长，别人还是有几分忌殚的。
所以那一日，他看见，隐藏在随风飘起的柳树新枝下，夏铭皓被人调戏后欲泣的表情，又惊又怒又怕的心情顷刻颠覆了他的理智。
几步上前抓住红衣男子的肩，甩向一边，也不看究竟是谁，狠狠一拳招呼上对方的脸面。
男子缓缓转回被打向一边的脸，吐了口带血的吐沫，愤愤瞪着冒犯他的人。
君书影这才看清，眼前的男子竟然是胤灵王座下四大护法之一的火鹧！
"君书影！你好大胆子！"
未入九灵宫前，火鹧的桀骜不驯在江湖上是出了命的。即使成为四大护法之一，服得也只有当初赢过他的冷傲天。
今日之事，他又怎肯善罢甘休？！
还没看清的瞬间，他已挥掌而下，直取君书影前胸。书影辨着掌风，侧身勉强闪过，下一波的攻击又接踵而至。
九灵宫两大高手过招，片刻便吸引了大片闲人的观望。
火鹧是"凤舞炎刃"流的正统传人，功力高深自是不在话下。
君书影虽是后辈，但也算舒其文嫡传弟子，后又得冷傲天精心指点，武艺精进的程度却也不是常人能比的。
两人交锋，一个如火中朱雀，凌厉迫人；一个如林中白鹤，轻灵洒逸。
加之火鹧顾忌书影在宫主心中的分量，这一时半会倒也分不出个输赢。
众人看得入迷，竟有几人忘了身处何境，公然叫起好来。
冷傲天本来书室午休，听着这喧闹声，便出来瞧瞧。这一瞧，不由怒自心中起。
起身化作缥缈白影侵入战局，左手拎过君书影甩于身后，右手以指尖迎向以万钧之势劈来的炎刀，四两拨千斤地弹过，这火鹧竟退了半步有余。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眯起媚惑的凤目，扫视当事两人，语气颇为不悦。
"主上！"众人此时方才看清出手之人到底是何妨神圣，急忙跪下扣拜。
火鹧看了一眼被冷傲天护在身后的君书影，冷哼一声把头撇向一边，墨色的长发在刚才的争斗中被削去一簇，整个儿披在肩上。
再看这边，君书影的左手衣袖整个被划开，翻露出的小衣见了血，看来是受伤了。
"九灵宫第十二宫规是什么？"冷傲天厉声问道。
君书影低下头，"不许私斗。"
"哼！你们倒也清楚......火鹧君书影回去抄写宫规三百遍。其他观战的人，闭门思过一日，不许用膳。"
胤灵王的处罚无人敢不服，片刻众人作鸟兽状散去。
"你......"冷傲天转过身对上君书影，注意到他臂上的伤。
书影下意识躲过了他关爱的手指，"属下......属下想先去疗伤。"
他不想见他，看着眼前拿头顶心对着自己的君书影，冷傲天深刻感觉出他的抗拒。
"扶他下去。"示意站在角落里的夏铭皓带他去疗伤，冷傲天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们慢慢离开。
"汪汪！汪汪！"踏进自家大门，君书影就听见奇怪的狗叫声，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白球就从屋里窜了出来。
"......阿旺！"书影大为惊喜，蹲下身子，抱起狗儿不停抚着。
夏铭皓在一边看着，讶异着他从未见过的书影的快乐面貌，"今天早上有人送来的，说是舒其文托人捎给你，还说你会喜欢。"
"谢谢......"书影回他一个微笑。
"这没有什么......"夏铭皓漠然答道，不经意间看见院外那个今日化解厮杀的白衣人依然怔怔对着这个方向，"他......喜欢你吧。"
君书影沉默着，一下一下摸着狗儿的头。
喜欢......曾经他们生死与共，曾经他为他甘冒舍命的风险，曾经......
"你......也喜欢他？"
书影停住指尖，片刻后放下阿旺，走进屋去，"别胡说......"
第二日夜深，君书影抄完了宫规，拿去交到主上书房，与火鹧的并排放着。之后便与冷傲天的随身侍交了班。
跟随在冷傲天身后，隐隐嗅到空气里的酒气。
这么重的酒味，主上喝了不少啊......
书影想着，把冷傲天掺进寝室，为他铺好床被，正打算伺候他睡下，背上突然感觉到沉重，扭过头察看，冷傲天正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小影......"
敏感的耳垂遭到侵袭，君书影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推阻他。冷傲天去变本加厉咬上他细白的脖子，将他压制在芙蓉帐内。
"别......"
拒绝的话同样被淹没在他热情的唇里，如同他几乎被吞没的理智。
冷傲天的手急躁地拉扯他的腰带，拨开前襟，滑入那平坦光滑的白皙胸膛。
"唔唔......嗯......"被轻轻咬住舌尖的书影无法顺利表达出自己的意愿，只能发出含糊的叫声。
无视他的挣扎，冷傲天紧紧压住他的身体，仿佛要将两人契合唯一一般。
大腿内侧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炽热之处，书影一下子惊醒，用力气猛然推开身上的男人，力道大得让毫无警觉的冷傲天撞到桌子。
书影站起身喘息着看向冷傲天，后者也正看着他，眼神分外分明。气氛一时间僵到极点。
"吱......"门不期中被推开了，花涧月走进来，饶有兴味看着两人。
君书影急忙合上纷乱的前襟，"我......我出去守夜......"
君书影站在门外，习习夜风吹来，带走一身的臊热。
屋内，应是一片春色。交合的喘息呻吟时不时传出来，让人脸红。
书影想笑，可又觉得没什么可笑的。
如果......
如果他们的相遇不是如此不堪回首......
如果他们中有一人是女子......
如果他不止对自己好，对别人也能怀有怜悯之心......
如果他们之间不是横着一条人命的距离......
也许，他们会有未来的。
风不停刮过，引得他阵阵眼热......终于，未能压抑住喉间的呜咽。
"砰！--"门被重重踹开，冷傲天衣衫不整冲出来，直盯着他。
君书影被看得倒退一步。
冷傲天一把抓过他摁在窗阁上，狠狠吻下去。吻毕，还恋恋不舍地又亲又咬。
"两年，最多两年。"
两年，如果两年内他可以不再对君书影这样感兴趣，他就放过他。
两年，如果两年内他可以凭借自身之力离开九灵宫，这一生他也绝不再纠缠他。
"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冷傲天放开了手，黑夜里君书影看不清他眼里纠缠的情絮，"快走！"
书影看着他，确定他的话是认真的，慢慢退出了他的视线。
屋内，花涧月看着两人的影子，"你这是何苦......"
两年......两年怎可能化解冷傲天的执著？
届时，看见过虚幻希望的君书影又怎么能甘于再次被困？
自此，武林最大的魔头胤灵王再次沉醉于荒淫无度的生活。
而君书影，则再一次次的外出办事中布置着逃出九灵宫的细节。
......
君书影赤身裸体仰躺在祈月阁的窗上，双目对着床帐，一动不动。
因为失去武功而无力，全身上下因为愤怒而颤栗到疼痛。
肮脏的体液从身体的内部一点点流出来......
可恶......两年的最后一天，只差一点而已。
16
关于这个两年，关于冷傲天能不能忍，是不是开始就设得圈套......
如果是圈套，就不可能忍那么久。
只能说，因为爱所以忍得，也因为爱最终不能忍。阅人无数的胤灵王的初恋，他想要得已经不单是肉体的结合，也许他自己还不是很明白，但是对于心中与众不同的小影，他曾经想以自己的方式保护（远离、给他机会离开、不再受到自己的侵害）。但是，他是摆脱不了自身的性格问题的，所以，两年之期越来越近，小影的动作越来越大，他也越来越慌，最终认清自己不可能任由对方的离去，于是......拉下最后的门闸，断了两人的后路。
然后，对于已做出选择的他而言，再也不会顾及别的，只会一心达到目标，即使是手段是残酷的折磨。
君书影赤身裸体仰躺在祈月阁的床上，双目对着床帐，一动不动。
因为失去武功而无力，全身上下因为愤怒而颤栗到疼痛。
肮脏的体液从身体的内部一点点流出来......
可恶......两年的最后一天，只差一点而已。
"你......是故意的吧......你根本就没打算放我走......"沙哑着嗓子，他问披了一件外衣靠在床头的冷傲天。
冷傲天在他看不见的位置苦笑一下，"你早该猜到......我不可能让你和别人双宿双飞。"
所以......他选在自己回来接小皓的这一天，设了套，逼他就范。
君书影突然想笑，大声地笑，笑自己的愚蠢，笑冷傲天的多此一举。
他九灵宫主要的东西，哪一个人不是乖乖双手贡上？他又不是什么清白的货色，他冷傲天开口，自己又怎么敢拒绝？......只是......
"为什么......这根本不关小皓什么事......"为什么扯上他？还把他送给火鹧百般糟蹋......
预测小皓现在的情形，君书影的心紧紧揪住，身体也抖得厉害起来。
"......睡吧，你累了。"冷傲天紧紧抱住激动的君书影，像对待孩子似的哄着他，直到他的身子渐渐放松开来。
是的......他累了，他太累了......
君书影靠着枕头，慢慢合上疲倦的眼睑，跌入沉重的梦魇中。
冷傲天看着他不安稳的睡脸，在他的眼角吻了又吻。
古铜镜前，君书影坐着，看着镜里那另一个自己。
漆黑的长发没有发髻，只是松散的垂着，映衬着有些发白的脸庞。
脸......书影摸摸脸颊。
并不是花涧月那样美丽到惊艳的容貌，连稚嫩都已渐渐脱去，眉宇间流露出的是20岁的男人该有的阳刚之气。
这样的人......为什么让冷傲天执著？沦为男宠，在他身下夜夜承欢......
"呃......"一阵反胃让他几乎呕吐。
"少爷！"
君书影摆摆手，挥退拥上来的侍婢。
古人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没听，因为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因为活下去，也许有一天能回到从前。
所以他错了。
十四岁的初夜他没有自绝以谢天下，而是恬不知耻苟活下来。报应啊，所以命运一再捉弄他，让冷傲天随心所欲掌控他的生活......错了，都错了......
冷傲天从外面走进来，挥退屋里所有的仆从，从身后抱住思索中的君书影。
"今天胃口好些了？......你真让人着急啊......"
君书影惊醒，抬起低垂着的头，怔怔看着镜中紧挨着的两人......不期然笑了。
"小影！"冷傲天愣了，猛地拉过他。没有看错，书影他笑了，真的笑了。
"影......"一再亲啄书影粉嫩的唇瓣，依然无法满足，遂揽住他的腰身，深深吮吸，探入，痴迷纠缠......
灼热的情欲让两人的体温迅速升高着，冷傲天单手解开他腰间的蓝丝带，将他从椅子上横抱起放置在床沿上，"影......"
"别......"外衣自他的肩膀滑落，袒露出大半的雪白身子，君书影却用头抵着冷傲天的胸膛，不让他继续。
"小影？"
"灯......还没熄......"
害羞的君书影让冷傲天倍感怜爱，挥了挥衣袖，屋内灯火尽灭。
黑暗里，书影慢慢平躺在那柔软华丽的大床上，"冷傲天，吻吻我好吗？"
他顺从得诡异，对冷傲天而言却也是致命的诱惑。
摸索着君书影的身子，他的手指发颤了。一路细吻而上，听见书影若有若无的喘息，他竟像个毛头小子难以自持的几乎倾泄，"小影......"
舔过他甜蜜的嘴唇，撬开如贝白齿，舌与舌交缠着......
突然间，白月光下，他的左侧"噌"地一道白光袭来。
冷傲天急忙后仰，刀剑"嘶"地滑过他的前胸，留下一个渗血的口子。
"你！......"一把抓住君书影举刀向自己刺来的手腕，"你想杀我。"
"你不是喜欢我吗......那跟我一起死吧......"明知道力量相差太多，君书影还是用力将刀尖朝向冷傲天的心口。
"咯嗒！--"空气里响过，骨头碎裂的声音。
君书影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发出半点声音。刀，自无法控制的指尖滑落到床上。
以冷傲天绝对没有想到的速度，他猛然用另一只手抓起刀疯狂劈向冷傲天的头部，"去死吧！！"
冷傲天就势闪过，挥手折断书影的另一只手臂，一脚将他踹下床。
"主上！"屋外的仆从守卫听见屋里的打斗，慌乱起来。
"滚！都给我滚！......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这里！！"冷傲天愤怒地喉着。
取来火折子，点亮屋里的灯盏。君书影趴倒在墙边，一头黑发如瀑四散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