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并没有亲吻。
嘴唇的嬉戏,对十三来说,也许是一种神圣的禁忌。
他宁愿以自己的唇去描绘那湿润的身体,也不欲这种更简单也更直接的表达方式。纠缠在一片凌乱的旧衣当中,两句赤裸裸的身躯,交缠的方式是奇异而惊心的。没有那么温柔,也没有那么惬意,男人与男人的身体相互纠缠在一起时,坚实的骨骼互相碰撞,紧致的肌肤相互摩擦着,生出诡异的高热,汗水在皮肤下压榨出来,磨蹭着彼此零散的衣衫,擦出暧昧而低沉的声响!
要张开自己的腿,对无命来说,不外是一种奇耻大辱!他可以在十三面前表达出宁愿卑微的心情,却不代表两腿张开是一种轻而易举的过程。
那毕竟是似密的部位,羞耻的挣扎让身体的接触显得更加肆意而频繁。当那宽挺坚实的肩头狠狠压到胸肋间时,腹部传来的沉实感觉让无命确信了自己此时此刻没有后退的去路!
他和他,身体的构造是截然不同的。
他孱弱,而他强大。力量在肢体间此消彼长地流转着,传达出来的,却是肌肤上嚣叫着的喜悦!当火热的皮肤混合着喘息与汗水黏腻地紧贴时,不知道是脑袋产生了麻痹,还是身体开始酥软,无命甜腻地叹息着,丝毫无法察觉,自己的喉咙里,已经叹出了欲望的枝芽!
他只知道,他是爱十三的。
无论十三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不会抗拒,也无法抗拒。他甚至有些感恩戴德,同时又有点自我满足--当自己已经确信自己的身体不再纯洁时,十三还愿意搂抱他的身体,某些理智的间隙里,他发觉十三爱他......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这样卑下的感情,让羞耻的感觉在加重着,从而提升了身体的敏感程度,当下腐处的欲望枝端被悄悄碰触时,几乎不需要对方额外施加力量,便开始颤抖起来,渗出敏感的泪水,哆嗦着,蜷缩起赤裸的身体。
十三是无言的。
拥抱的过程的一开始,他异常的全神贯注。所以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令人火热的那一点,分开无命的双腿时,力量巧妙得让人无从抗拒!他甚至是有些好奇的,漆黑的眼眸里流转着光彩,目光如有实质地黏着在那羞耻的器官上,突然伸手攫住,用拇指在那娇嫩的前端轻轻擦动着,看着那透明的液体随着身下破碎的呻吟,缓缓淌下,濡湿着自己的指间,直到手心里淌下涓滴如丝的润泽......
"这还是第一次呢......"突然像小孩子一样,新奇地笑出轻微的声音,他有些恶劣地收拢自己修长的手指,感觉到那柔弱的器官在指间的指头下被压迫出痛苦的颤抖,十三狡黠得像个顽逆的幼童,露出一排雪亮整洁的牙齿。
"什么......什么意思?!"喘息着,无命的声音有些尖了!绯红的色泽晕染在他酡红的眼角,湿漉漉的眼睛里,不知是被快感还是疼痛,折磨出了醉人的眼泪。他悄悄地合拢膝盖,却有在下一秒被对方再次分开,仿佛刻意要把他那羞耻的反应观察入微,无命干脆把脸埋到手肘下,藏进身下的凌乱衣堆中。
"第一次摸到别人的这里,大概都会像我一样,觉得很有趣吧?"恶质的声音有些轻佻肆意,但更多的却是火热的怜悯。用言语来挑衅,也许是十三对待无命最喜欢的一种方式,他轻轻地贴住那段雪白娇柔的脖子,将柔软的嘴唇印在那濡湿的颈项上,略显干涸的唇瓣热得发烫,被汗水滋润着,发出了烧开水般的蒸发。
那声音是狡黠的。
无命感到被亲吻的地方似乎被十三的嘴唇点燃烧焦!其实那里并没有被蒸发掉,那只是嘴唇在湿漉漉的皮肤上留下的滋滋声,亲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随意,伴随着轻微的啃咬,那排记忆中异常整洁的牙齿,在巡检着他的皮肤时,无比狡猾地留下了一道道属于十三的痕迹。
"背对着我......是在害羞吗?"即使身体以难以想象的羞耻程度而扭曲,他依旧有办法勾引住无命的身体。将那欲望的枝芽攒在掌心收拢,嘴唇沿着脊背的弧度轻缓流连,当无命在颤抖中更加难以自持时,他终于爆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不会吧!?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吗?"那与自身完全不同的分量与触感,似乎也刺激到男人本性中的潜在恶劣!刻意地把自己的下身紧紧贴上来,裤子下灼热的部分像是在提醒着某种重要的对比!恶质的手指开始很自然地移动,勾引出来的,是无比怨愤而羞辱的啜泣,那异常坚硬的物体在自己的臀后深沉缓慢地勾擦,带来无比干涸的欲望呻吟,无命抓紧手指,用异常憾恨的声音低低咆哮--
"不要这样!我已经是你的,别这样玩弄我!"
男人狡黠地一挑眉,"哦?你说的,你是我的!"话音未落,手指间的套弄突然频繁加剧起来!
"啊......那又怎样?!"
"那我不会客气了!"
像是谈好了价钱似的,十三愉快地撕下了温柔的外衣。也许是因为决不相同的身体能量,他所隐忍的欲望也许远比无命所能感受到的极限更深!当柔软的勾引前戏迅速退去,留下来的,只剩下赤裸裸的、灼热的、坚硬的、掠夺的欲望!那是一种深黑色的情感,可以掩盖住一切波动的浪潮!被言语捅破的那张纸,外面只糊着理智与坚持的表皮。
身体的交缠是无限度的。当一副孱弱的身躯,被迫地与同一副强健的身体一起燃烧,其间发出的呻吟,犹如骨骼散架般危机四伏!雪白的身体上,难以逃避地留下了或青或紫的颜色,那双原本就做武器之用的双手,在拉扯抚摸的过程中,同样地把身下的猎物当作了欺凌的目标!疼痛是难免的,只有在下肢盈满时,那快乐才显得真实!突然插进身体里的异物像是一口气从身体下端捅了进去,快感的挣扎混合的呜咽,泪水几乎要从喉咙里呛出来!
被压迫住的前端在那硬朗的手心中喘息、膨胀,堵塞的欲望迫不得以地,转移到了被凌虐的后方!腹部里面似乎在翻江倒海,当十三那凶猛的利器突然贯穿进身体最底限时,咳呛出的呜咽在那喷薄之欲中,突然化为低声的啜泣,神魂具灭的颤抖,在那坚实的肢体力量下,终于宣誓着昏眩的臣服。
"呜......够...够了......十三......"
习惯性地呻吟着,明知那已经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但身体与精神,已经不能支撑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溃败!
下肢被贯穿的部位,传来越来越密集的频率,那没有硝烟的炮火,传散开来的,是一种粘稠而浓郁的气息。有点类似与野兽身上自然的气味,那种薰然的气味引发着侵略者进一步的欲望!欲壑难填,无命的讨饶,在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价值!
"不可能吧?至少也得等到我高兴了才可以!"就在那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无命那娇弱的脖子上的一刻,男人的手指突然以难以想象的硬度,拳曲起来,封锁住了无命即将宣泄的出口!那敏感娇嫩的器官惊恐地充血肿胀着,伴随着主人被折叠到极限的体位,暴露在冷冷的空气中,领略了又一次被断然终止的浪潮!
但这似乎又是另一种被凌虐的情趣,当那坚实的肉刃慢慢退离战场的瞬间,一个狞猛地挺身,带着一声诡异的摩擦声,像是要强行穿透那薄弱的身体一般,火辣辣地推进--无声的泪水,突然从紧握的手指间,流泻出来!
没有喷洒的洒脱肆意,像失禁一般,可耻地流泻下来,当那蜜白的汁液点点滴滴地从自己的手指中滴落时,十三终于喘着一口气,将身下那已然惊恐的细瘦身躯轻轻翻过来。
"对不起......"再也没有比这更加令人郁愤的羞耻了。无命战战兢兢地睁开迷蒙的眼睛。没有得到完全发泄的分身,依旧可悲地挺立着,身子被轻轻抚弄,还留在体内的凶器让他敏感地打了个哆嗦。他有些后怕,自己的身体完全不能取悦面前的男人,到最后,他突然开始幻想事后,自己被十三讥笑的场景。
想着的同时,泪水就跟着淌下来。然而,当他完全睁开眼时,却看到了那双漆黑的眼里,异样宁静的波光。
与身体的强度截然不同的,居然是那么柔软宁静的目光。像是在宽容着一个不够资格的情人,十三的嘴角勾着一抹浅冽,与其说是苦笑,不如说是容忍。
"你不是......喜欢我吗?"他轻笑着,勾起无命吃进嘴里的一绺发丝,湿漉漉的一丝幽黑,他牵引着,突然一探颈项,像是要吻过来一样,将那绺发丝含进了嘴里。
"十...十三......"
为什么吻他的头发?!
他离他那么近,他可以吻他嘴唇!
他为什么要吻那束头发?!
眼睁睁看着,无命突然发觉自己眼圈发红!他嫉妒地瞪着自己那绺发丝,看着自己身体上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在十三那丰美的嘴唇里徜徉着那湿润的温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他仰着脖子,想吻过去--
"唔--?!"湿漉漉的大手突然挡过来,严实地捂住那微微张开的绯红嘴唇,阻挡在离自己的嘴唇不足一厘的方寸之间,那双漆黑的眼睛笑了。
"别急,我们来打个赌吧!"
悠然的声音里,还存在着按捺欲望的嘶哑,那灼热狰狞的部位,依旧在无命那紧致柔软的身体里脉脉抽动着,他的身子,却已经回复到了宁静的最初。
"赌?!"无命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那张俊美的面孔。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脸,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十三。
"对......"男人轻轻笑着,缓缓地凑过来,就着自己的手背,隔着自己的手,在那里吻了一下、再一下,伸出舌头,火热而缠绻地吸吮着,舔舐着。仿佛自己在亲吻的,并不是自己的手背,而是手背下面,那张濡湿而渴望的嘴唇!仿佛正在反复亲吻着,自己最喜爱的东西,已经不是浅尝止辄便可满足的吮吸!
他的脸、他的眼,看起来那么近,却又似乎那么远。他的嘴唇,明明在表达着爱,却又似乎在刻意地阻挡着什么!无命颤抖着,在那潮湿的手心里蠕动,舌尖在手心里悄悄地滑着、哆嗦着,从手指的缝隙间,好不容易,寻找到了十三的轨迹,刚刚碰到一起,却又被他狡猾地逃开--
--"别偷跑!只要你能办到......在我射出来前,你都可以把持住......我就吻你。"
头似乎更眩晕了。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十三的赌约,到底有什么意思?
挣脱开手的束缚,无命喘息着,有些嘶哑起来:"你不想吻我吗?!你干脆这样直说好了!说你根本不喜欢我!何必这样假惺惺地抱着我,说什么赌约!"
那是完全不一样的身体!
就像他只吃一碗就足够饱,而十三要吃三碗一样!
他为他定下了绝对不能完成的任务!
他根本是在戏弄他!
漆黑而潮湿的眼睛,这一次,似乎真的在笑了。只是那笑容,很浅很淡,像是发自内心的一种苦闷,又像是一种决绝的洒脱,他顺着无命那潮湿的发丝,将手指停留在无命那薄薄的胸膛上。
"那这样吧......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吻你。不管未来怎样,我总会吻你的......"潮湿的嘴唇,轻轻地停留在无命哆嗦的红唇旁边,微微刷过,便顺势滑到那雪白细嫩的脖子上,缓缓下移。
"啊......十三......"潮湿的火焰,再一次蔓延开来。这一次,比之前的更加凶猛,也更加灼热。焚烧着那刚刚拣回来的理智,再一次,挣脱了心的束缚......
当无命沉湎在那排山倒海的欲望中时,他已经无暇去想,十三的眼里,到底想说什么言语。那似乎只是一个永远不能完成的诺言--即使等到那一天的到来,他也没有余暇去想,即使十三真的会吻他,但到了那时候......自己,还会让他吻吗?
还会吗?
现在的他,绝对是愿意的!
但以后呢?
那个看不见的将来,会怎么回答十三?
或者,怎么回答他?
"爹爹,请喝茶。"静静地奉上精致的茶盏,看着花错满意地接过,无命适度地退到一旁。
"好,身子恢复了就好。"花错淡然而满足地笑了笑,喝了一口,便将杯子递给身边的女人。无命的目光跟随着那杯子,看到了凤仙。
还是那么娇媚,还是那么艳丽。这个女人拥有男人梦想的一切,只是无命这次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的美貌,也不过如此。
他似乎觉得凤仙变老了。
眉梢眼角,通通失去了风韵。眼角处青青的阴影,似乎在诉说着疲惫,那是怎样一种疲惫,无命倒又说不上来。
"爹爹信得过的,还是只有你!瞧瞧你养病这些日子,城里的生意都乱成了什么样子?!早点出来打理,我好省个心!帮里的人,辈儿小的都是大老粗,辈儿大的也是大老粗,这管生意还是精细活儿,官府上边也只有你这样子的能跑。我也不奢望重九、十三他们能替我分担了!无命啊,爹爹只剩你了!"话到此处已经足够,无命点点头,坐了下来。刚刚接触到椅子,突然又朝上抖了一下,这细小的举动,花错倒是没留意,只说了一句:"天气都热了,这椅垫子撤下来,怎么?你觉得椅子凉么?"
"没,不觉得凉。"赶紧坐下来,身子硬生生地往下一掼,像是刻意做的,坐下来时,硬是发出扑通一声!
这时候,暖阁外面传来一声通报:"老爷子,六姨太那边吵起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些婆娘!"花错似乎心情很好,往日这种事,老人家是眉头都不抬的。
"八成又是打麻将吧!"无命淡然笑笑。自己与无是的娘亲是花错的正妻,早已过世。对于花错那一大群陪房,无命向来没什么交情。
"六姨太的脸被抓破了!"外面的小厮补了一句。
这下花错只得抽身了,吩咐凤仙不要跟来,自己先去了。
这也是花错懂得治家的手段。
谁受宠、就把谁隔离开来。不仅免却了内室争宠混乱,也省了自己的心。
看着爹爹的身影远去,无命也准备离开了。不是避嫌,而是不想看到凤仙。
可世事也不全按他所想,他不想看凤仙,不代表凤仙不想看他。花错前脚一走,凤仙后脚便坐直身子,妖媚的眼角轻轻一勾,说不尽的风情万种。
"怎么,这就走了么?小公子?"
"不走难道留下来陪你喝茶么?哦,对了!凤仙姨娘向来是不喝茶的,您是喝酒的!尤其喜欢陪人喝!如果是男人,您就更喜欢了!"微微一哂,无名抽身想走。
"别含沙射影!我知道你为什么瞧不起我!小公子,谁都知道你和他关系非同寻常!"脸色一僵,凤仙突然拿起烟杆,点了起来。
"那您还找我说话?这不是自找气受么?"冷笑一声,无命也干脆把话挑明。他相信凤仙的精明,能把爹爹哄得团团转的女人,也不简单。
凤仙沉默半晌,突然道:"他好么?"
"哪个他?"无命反问。
"你自己知道!"
"我只知道你再问一句,我就有本事先斩后奏、剪了你舌头!你待的是哪一房,要先看清楚!现在这里再也不是[福禄寿]的天字号,你别想在我爹背后作怪!"一拍桌子,无命有些怒气。
"背后作怪的不是我,是你老子!"凤仙似也不怕,冷笑连连:"我凤仙凭什么要沦落到这里来伺候一个老家伙,相信小公子不用想也知道!"
"你再说一遍试试?!"秀丽的眼眸里厉光闪过,无命突然冷笑:"凤仙姨娘,您真是名不虚传呐!难怪当年您要挂清倌人的头牌,看来身子骨的确是和一般女人不一样!怎么,伺候老人家厌烦了,现在又想吃新鲜的?!"
不是个刻薄的人,原本不是的!
只是,看到这个女人,自己就忍不住发怒,这个原因,无命再清楚不过!
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十四岁那年,十三站在帐房门口,等着他作帐提银子时的眼神,他承认,那时候......他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