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江洋[下]
江洋[下]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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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清听皇上将自己说得如此不堪,气得满脸通红,紧紧咬住了牙,暗暗地想道:"悠哥才不会像你那么卑鄙呢!"
萧悠却道:"陛下言重了,清弟性情随和,待人亲切,却绝不是无原则之人,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在行香阁的时候,开馆授课,为人师表,是非常得人尊敬的。"
"哦?"皇帝也没有想到常清还有这项能力,倒是颇感兴味,细细问了一回,最后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朕小看于他了。嗯,这样倒也好,我还正愁没有什么名目封赏他呢,不如这样,我便下圣旨令他开办一座书院,亲自主持,为我朝多培养一些有用的人才。嗯,不过么,这建书院的费用,我出一半,另一半由你来补齐,你意下如何?"
萧悠笑道:"欣然从命!"
两人一齐抚掌大笑,常清在隔室也笑了起来,这个皇帝,也是一个奸商哪!
忽然面前板壁向两边退去,常清不防,闪进了屋中,惊叫一声,随即落入了一个温暖强壮的怀抱--啊,这温暖熟悉的怀抱啊,多日未曾亲近,这时一抱住了,便再也舍不得放开,也顾不得皇帝在侧,拼命紧紧抱住了,把脸贴在萧悠怀里,只是叫着:"悠哥!悠哥!"
萧悠好不容易挣开了他的怀抱,笑道:"我在,放心,陛下已经同意给咱们赐婚了,圣旨都已经拟好了,还是陛下亲自起草的呢,你再也不用害怕什么了。"
常清大喜,又满是疑惑,转头向皇上看去,见他正恋恋不舍地望着自己。常清知道他的心意,脸上微微一红,不敢再看,忙跪下行礼谢恩。
皇帝扶他起来,叹了口气,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世上的事,本就难以强求,常清,你真是有幸,遇到这样的知心之人,朕也为你高兴。"转头看了看萧悠,又道:"方才朕试你一试,如果你对常清稍有疑忌,朕是绝不会把他赐给你的。"停了停,又向常清道:"朕也曾试探过你,果然你心志颇坚,不枉了萧悠对你一片赤诚,也好,你们两情忠贞,可敬可佩,好,朕便亲下圣旨,赐你二人的婚事!"
二人大喜,一齐跪倒谢恩,皇上哈哈大笑,令人送上酒来,三人把酒言欢,尽兴醉倒。

常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在自己家中,萧悠却并不在身边,他一惊爬起,四顾叫道:"悠哥,悠哥!"
外面乱哄哄的,似乎有许多人跑来跑去,屋中却一个人也没有,连自已的几个丫头小厮也都不在,他正要推门出去,却见服侍自己的丫头小菊推门闯了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公子,快换衣服,圣旨到了!"
常清一惊,这才猛地想想昨日圣上赐婚的事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自己不是跟悠哥陪皇上喝酒吗?怎么突然就回到了家里,又突然来了圣旨?
唉!都是喝酒惹的事,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不过赐婚的事还是记得的--呵呵,这么重要的事,那是再也不会弄错的。
一时间外面乱七八糟地挤进来一堆人,七手八脚地帮常清换好了衣服,出去接旨,常家大爷常沛也早候在大厅,他可万没想到三弟进宫这一趟,得来的结果远出他的意料之外,竟然由皇上亲自赐婚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他心中虽然不甘,却也无话可说。
大嫂甄氏则气了个倒仰,推说心疼病犯了,不能出来接旨,其余家中有品级的夫人都赶来一同接旨,下人们跪了一院子,常府里着实热闹了好一阵子。
钦差走后,又来了一批一批贺喜的、送礼的、兼看热闹的、打听消息的人,直把常沛忙得晕头转向,常清因为身份特殊,倒可以悄悄藏了起来,什么人也不见,只是在自己屋中偷偷傻笑,直到几天之后,还像是在做梦一样,犹自不敢相信,这就行了?自己的悠哥的事,就这样光明正大了?
皇上亲自赐婚,天下还有谁敢说个"不"字!呵呵,这回可真正是名正言顺了,常清每每笑得合不拢嘴,惹得小菊她们嘻笑不已,取笑他高兴得都发了傻。

七日之后,是正式成亲的日子,一切礼仪均如平常人家嫁娶一般,只不过这次成亲的是两个男子,而且都是名门大家,成亲的地方是皇家行宫,主持仪式的是当今皇帝,参加仪式的是满朝文武,吃喜酒的是满城百姓--萧悠这回可是大大的破了财啊!!
(京城的消费历来都是最高的,光喜酒这一项,就得比在外地多花一倍的钱,更何况......请的人数也实在是太多了......)

风风光光的婚礼过后,皇帝又下旨令常清主办一座书院,书院的牌匾都是当今圣上亲自题写的,就叫做"长青书院",地点将设在离行香阁不远的洞庭湖边的西山上,平先生等一批饱学之士奉旨入书院执教,常清亲任山长,书院的经济来源么,嘿嘿,皇帝只出第一年的一半,以后的全部花销,就都着落在了萧悠的身上。不过萧悠本人对此倒毫无疑义,欣然承受。

新婚之夜,常清和萧悠终于摆脱了嘈杂的宾客,回到自己屋中,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情深意长;四手相执,都感受到对方的执著坚定,常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萧悠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干嘛笑成这样,像个小傻瓜!"
常清不以为意,笑道:"小菊她们早就笑话过我了,本来就是我傻,落入了你这个老狐狸的手心,从此一辈子受欺压!"
萧悠紧紧抱住了他,热烈亲吻,半晌才道:"好啊,我的清弟可是心甘情愿地被我欺压的......"微一用力,将常清压在床上,笑道:"那我就好好地欺压你,也不枉费了我每年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常清红了脸,骂道:"呸!奸商!"用力推打他,却挣脱不出,两人由唇枪舌剑,到口舌相缠,渐渐地叱骂之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低低的、令人动情的声音......

屋中红烛高照,一室皆春,向南的长案之上,一片大红之中,明黄色的赐婚圣旨高高供起,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洞房哪......


次日两人醒来,都不愿离开对方温暖的怀抱,便相拥躺在床上,絮絮地说些闲话--隔了这么久,才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同起同住了,洞房圣地,居然还是皇上的行宫,怎能不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常清说着说着,终于想到要问萧悠是怎么来到京里的,又是怎么进的宫,后来又是怎么说服的皇上给予赐婚,想起当日在宫中受皇上威迫的日子,常清打了一个寒战,当时若不是自己牢记着萧悠的话,态度坚决,只怕这时......
萧悠知他心意,怜惜地搂紧了他,轻轻亲吻,好半晌才舍得放开,缓缓道出事情的原委。

原来此事说来话长,其中周折颇多。
当日常清被大嫂硬带往京中,萧悠无奈,只得回到了行香阁。这样的变化虽然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之后如何妥善处置,实在是大伤脑筋。他正在苦想办法未果,忽被萧老爷和夫人招回。原来他们在天狼社少主的知会下,也知道了这件事,并已经商量过了对策,萧老先生提出正式收萧悠为义子,这样萧悠的身份与常清就般配了--萧悠原是为了报恩,才一直不肯更改身份,但萧家二老早就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一般看待了,这时正好事出有因,就在二老的坚持下举行了仪式,正式成为了萧家二公子,萧父并且亲自以老臣的身份上书皇帝,请他为义子赐婚。
五哥秦越也在天狼社大哥的派遣下赶来帮忙,设计令悦然姑娘上京去游说。
悦然姑娘颇有心计,先去给皇后的姐姐送礼,游说她去劝说皇后,说明让皇帝为萧悠与常清赐婚,其实也是为了皇后好--这样才能够使得皇帝收男宠与她为皇帝收男宠一事名正言顺哪(当今皇后为了确保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室唯一的继承人,不但恶意加害所有怀孕的嫔妃宫女,还帮皇帝收男宠进宫,名声着实不好得很),皇上为萧悠与常清赐婚,不但可以消除皇后的妒忌恶名,还可以开天下风气之先,证明男子也是可以相爱的,也是可以成亲的,那么皇帝收男宠的事,也就不会再引人侧目了。
皇后的姐姐收了重礼,便进宫游说,果然说到了皇后的心坎里去,又收了价值极重的礼物,就给皇帝吹起了枕边风,皇帝心有所动,便认真考虑了一下此事,恰好萧悠奉父命进京朝见,送礼兼送请安折子,皇帝便亲自接见了他,还命常沛也把常清带来,一并考查一下这两个年轻人。
不过直到常清和萧悠进宫之时,皇帝还没有下定决心给他们赐婚,而且见了两人的面之后,一时私心做崇,又犯起了寡人之疾--如此美色当前,怎么能够轻易放过?所以才有了接下来对二人的数日深宫软禁。
萧悠气质沉稳,不怒自威,皇帝对他既欣赏,又不敢轻视,每日里只是谈谈正事,顺便探了探他的根底,萧悠早已有备,回答得滴水不漏,所以皇帝只知他从小在萧家长大,后来自己经营行香阁,颇有声势,至于他在天狼社的等等情况,则是全然不知。从言谈举止中,皇帝对萧悠很是赞赏,兼之因为萧同的原故,不免对他另眼相看。
而常清这一边,则是真正引起了皇上的兴趣,几次三番,想要将他收服,只是没想到常清表面上温和随顺,意志却也极是坚定,居然屡次试探未果,不免勾起了皇上的好胜之心,所以才有了当日趁醉用强的一幕,多亏常清机警,才得脱身,否则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至于后来皇帝的态度忽然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则是与萧同的努力分不开的。
原来,当时萧悠与常清被困宫中,萧同认为自己也得要为此事出点力气,帮助他们摆脱困境--何况皇帝还曾害过他和莫离,这口气还一直憋着没有出呢!
所以,萧同深夜溜进宫去装鬼吓唬皇帝,一连三天,夜夜神出鬼没,直把皇帝吓得半死,又想起萧同是为保护自己殉职而死,而且萧同是自己唯一费尽了心机却始终无法得手的人,自不免对他格外重视,对他的鬼魂又爱又怕,再顾念着萧老卿家三代为官,忠心耿耿,他老年失去了爱子,由于伤心过度而辞官归隐,膝下空虚,这才收了萧悠做义子,奉养天年......
思前想后,皇帝终于下定决心,下诏书给萧悠和常清赐婚,不过在此之前,他心有不甘,于是才有了当日水榭中试探二人的那一段。

当日赐婚诏书一出,天下哗然,常家二兄长和大嫂甄氏都目瞪口呆,却又无法阻挠,萧悠趁热打铁,请皇帝亲自主婚,又花巨资宴请满朝文武及全城百姓,将这一场婚礼办得震动朝野,流传四海。萧悠和常清的亲事,这才终于尘埃落定,成为本朝的一段佳话。

萧悠和常清的这件婚事,当真是得天独厚、惊世骇俗、名正言顺、轰轰烈烈,是全国几十年里最出风头的一件大事了。而当事的二人此时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惊心动魄,其中许多细微之处,如果当时处理稍有不慎,只怕就要抱憾终身了!
想到这点,二人再次紧紧相拥,听着彼此真切的心跳声,感觉无比幸福......


婚后不久,萧悠携常清回到洞庭湖畔,奉旨为常清办起了长青书院,正式开馆授学,为朝庭培养有用之材,并且广交天下文人墨客。
天生随侍在常清左右,悉心服待。自从有了上次的惨痛教训,他再也不敢离开常清一天以上,深怕再出现什么闪失,嘿嘿,那些日子,别说常清和萧悠极为痛苦,连他天生也大大地不好受哩,两个他所深深喜爱并尊敬的人,怎么能再遇到这样的不幸呢?所以天生这张丑脸,就成了书院的师生们最熟悉的了,几乎成了书院的招牌,只要有常清的地方,前后不出几步,必然可以看到天生。

常清为人雅量,喜欢广延天下有识之士,扶危济困,仁义之名渐渐远播,本来有许多文人是看不起常清的,对他颇有微词,谁知后来与他一见面,再一谈论,对他的人品和学识无不肃然起敬,渐渐地便接受了这件离经判道的事,何况皇帝的赐婚圣旨和建院圣旨还一直在书院里供着呢,谁人敢于轻慢?萧悠又肯大力资助,长青书院一时名扬海内、声势日渐壮大。
时间一长,常清和萧悠的事就逐渐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反成了大家羡慕的好事,萧悠大侠的本领,果然是极其不同凡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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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
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望江南》(宋·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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