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之神————bluevelvet[第一&二部]
bluevelvet[第一&二部]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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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拉笑了起来。
"我不怕他们。"
"你是有什麽方法可以战胜他们吗?"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麽不害怕?"
"因为他们和我一样,只是人,一个人总可以战胜另一个人,却不能战胜大自然。它的力量要强大的多,而我们太渺小了。塔代奥部落只有六百多人,这麽一点人,只能耕种一小片土地,生产的粮食不够用上半年的。"
"我们还可以打猎,养斑羚羊,采拾水果。"
"那也只是刚刚养活这麽些人。"
"你想怎麽办呢,塔拉?"
"我啊......我想种更多的粮食,养活更多的人。等到我们有三千、四千人,就不必被牢牢束缚在河口这片土地上,我们可以进入森林和山区,甚至可以到卡伽德瓦人的草原上去生活。我们也可以盖更牢固的房子,可以找到更多适合耕种的土地,这样在一块土地干旱的时候还有别的土地养活我们。啊,这样也用不著大巫师年年为收成祈祷了。"
"那样泽利基达会生气的。"
"啊。那才更好......下雨了!"塔拉喊起来。
随著塔拉的喊声,倾斜的大雨卷了过来,几条闪断耀眼的蓝光划破了黑沈沈的天空,连在乌云後升起的奥纳都被遮住了光芒。雷声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著,雨点落到海上,发出一片沙沙声。
雨很大,祖比亚担心地看著屋顶。他知道那些麦!坚持不了多久。果然,在大雨的锤打下,麦!变湿了,最後淌下水来。刚开始是零零落落的几滴,到最後屋里几乎就像下小雨一般。在奥纳昏暗的红光下,滴落下来的水变成了玫瑰色,从高处打在地面上,仿佛在啜泣声中破碎了。
塔拉的後背不能沾水,他们就在屋里不停地变换位置,寻找一块干燥的地方,但雨水却从每个缝隙里渗进来。塔拉的背上也不可避免的落上了水滴。
祖比亚很著急。因为照顾不好塔拉,自己可是要受罚的。他想到给塔拉披上衣服,但不管是粗布还是兽皮都已经湿了。然後他又想到用剩下的麦!,但它也被水浸透了。
他真想拉起塔拉的手,奔回他们在村子里仔细建造的结实的棚屋里去,但塔拉只要迈出门一步,就会破坏神禁了啊。
雨水越积越多,地面也被浸湿,坐下、躺下都不可能。这更让少年著急。塔拉看他急得团团转,安慰他说:
"没关系,我就这麽站著吧。"
"那怎麽行。你的伤还没好,需要休息,更不能弄湿文身啊。"
祖比亚看到了盛水的罐子。他眼睛一亮,把水倒掉,翻到水罐,将地面擦干净,说:
"你坐这个。"
"祖比亚!"塔拉很不情愿。
"坐下!"祖比亚把他按到罐底上,自己站在他身後,给他挡雨。这回雨水全顺著祖比亚的後背落到地面,塔拉的身上干干净净的。
"这下好啦!"他高兴地说。
但塔拉的心情正相反。他不仅不高兴,还有些生气。
"祖比亚。你这样做的时候,就没想想,你自己淋了雨也会生病的麽?"
"只要你不生病不就好了嘛。"
"不好。"塔拉摇摇头,"我们都是塔代奥部落的人,都是天人的子孙,我的生命不会比你的 更重要。在火焰神的脚前,我们都是平等的。"
祖比亚并不完全懂得他的话。在他看来,塔拉是首领的儿子,这就已经决定了他们两个不能是一样的。他祖比亚可以生病,可以受伤,甚至可以死去,并不会对部落产生影响,而塔拉一旦出了事故,部落也许会失去下一任的首领。他们就是不同。
但祖比亚喜欢塔拉用相当认真的口气说的那些话,因为他的样子是那麽漂亮,他的声音那麽温柔。
"唉,塔拉,"他把手放到塔拉双肩上,"你和我们想的东西不一样,你比我们看得更远。"
不,不是这样。塔拉想。每个人都能看的很远,都可以知晓火焰神用星星绘制在天上的图案的含义。但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祖比亚,他还太年轻。不过塔拉会让祖比亚变成一个新人的,他会用关心和爱来改变他。
"祖比亚,"他说,"唱一只歌吧,我喜欢听你唱歌。"
"唱什麽呢?"
"随便什麽都行。"
祖比亚想了想,唱起来:
"亲爱的母亲多麽爱我。
她对我说:
唉,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塔拉抬头看著祖比亚。少年闭上眼睛,歌声有力又凄凉,荡漾在雨中。
我的宝贝,
你要平静地生活。
可是,我没听从母亲的话
我没听从母亲的话......
祖比亚唱著唱著,搂住塔拉的肩膀,把额头抵在他脑袋上,身子也靠近了。
"祖比亚?"
"......塔拉......我,我喜欢你。"
"......你在触犯禁忌。"
"我知道。可是在这儿......没人会看见,也许可以......"
"火焰神会看见的,没有什麽能逃脱‘他'的眼睛。"
"......我、我不害怕惩罚。"
祖比亚拨开塔拉的头发,去吻他线条优美的後颈。这个吻让两个人的心同时悸动起来。塔拉在渐渐变快的心跳里触摸到了一种和他周围的女孩们在一起时未曾感受到的东西,那东西让他欣喜,却也让他觉得心里笼罩了一片像外面的天空般灰暗的雾气。
二十天很快过去了,塔拉的文身已经完成,他的後背上出现一个由豹头、展开翅膀的椋鸟和许多像咒符一样的线条组成的图案,从肩胛一直延伸到腰部,黑色和蓝色的文身随著动作微微伸展或收缩,仿佛是活的一般。
神禁解除後,塔拉在祖比亚的陪伴下回到村子,很多人都从家里出来迎接他。人们赞美著漂亮的文身,女孩们则争著和他拥抱。祖比亚看到她们,心中升起一股嫉恨的火,那是未成年人的嫉妒,因为她们就像一群令人生厌的采花蜜的黄蜂,在他身旁绕来绕去。
葳也站在人群里,并不引人注目。她只是微笑著看著塔拉。她知道他会过来拥抱自己,因为他们两个很像,在内心里都有一簇乐观自信,温柔亲切的永不熄灭的火。
果然,塔拉走到她面前,她像别人一样抱住他,吻他的额头。
在和这群年轻欢乐的人不远处的棚屋里,塔拉的大哥拜蒙正透过缝隙看著他们。
"啊,瞧他们多高兴啊,塔拉总是有很多人喜欢。"
房屋里的泽利基达看了拜蒙一眼,又把眼睛闭上,慢慢地说:
"无知的人容易被外表所迷惑。不过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将会为无知付出代价。"

塔拉刚回到村子的那几天,都是在邀请和聚会中度过的。人们都想见见他,女人要看他的俊美脸庞,男人要看他新的文身。塔拉很高兴自己受欢迎,不过即使如此,到父亲玛霍玛那里去仍让他浑身不自在,这倒不是他和首领有矛盾,塔拉是非常尊敬父亲的,而是因为玛霍玛年轻的妻子蓿鲁丽。她其实比塔拉大不了几岁,是部落唯一拥有多音节名字的女人,作为首领的第四个妻子她也受到崇拜。但塔拉不喜欢她。
那天晚上,结束了在父亲的大房子里的宴会後,塔拉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收拾好床铺准备睡觉。他查看了一下门外的火堆,反身走进屋子,却突然发现一个黑暗的人影站在他身边,那人握住他的手,压低声音悄悄说:
"我喜欢你,你想不想要我,现在就我们两个人。"
塔拉後退了一补,说:"你是谁?"
但她没有回答,反而整个人贴到他身上,耳语说:
"只有我们两个,你不想尝尝女人的滋味吗?你随便做什麽,我不会反抗,更不会说出去......"
"你到底是谁?"
"傻瓜!"她低声笑起来,"你果然还是不成熟的孩子,在这个时候不要提问,只要享受......难道要我教你吗?"
她的手指滑过他的脖子,抚摸他的胸膛。
塔拉挡开探索的手指,紧紧攥住女人的手腕,说:
"你是想让我告诉我父亲吗?"
"啊......!你这样对我,你这样对我......"
她叫了一下,恨恨地咬著牙齿。这时门外传来了喊声:
"塔拉,你在吗?我有事找你。"
"哦,我来了。"塔拉回应道。他松开她的手,走出门,站在祖比亚面前。
"你在干什麽?"少年问。
"没事,我们到别处去吧。"
塔拉拽著祖比亚离开棚屋,躲到一处草垛後面。他看著一个人影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消失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出了什麽事?那个人是谁?"祖比亚问。
"......蓿鲁丽。虽然她躲在黑暗里,但我还是认出她了。"
"她找你干什麽?还这麽小心翼翼地......"突然祖比亚瞪大了眼睛,"难道她是......是......"
"难道她是想勾引我,你是这个意思吧。你说对了。"塔拉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她大概会恨我。"
"你对美丽的蓿鲁丽就没有动心麽?"
塔拉歪著头,说,"她啊,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人。"
"那我是不是你喜欢的那种人呢?"少年涨红了脸,问。
"嘘!"塔拉把手指贴到唇上,笑著,"你还未成年,先不要问这问题。而且,被人听见就糟了。......今晚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是葳让我来找你。"
"我们抓住了一个卡伽德瓦人。"
在葳的棚屋里,她这麽对塔拉说。
从远处火堆上射出的光芒映照著屋里的人,勾勒出塔拉的身体轮廓,突显他结实的肌肉,还有脸上不安的表情。
"为什麽不尽快通知全部落?"他问。
"因为要暂时保密,等明天召集全体人参加大会。"
"那你怎麽会现在就知道,谁告诉你的?"
"塔拉,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得,有人在暗中支持你。"
他用极度怀疑的目光盯著他,而她回应她的表情却充满坚定和自信,於是塔拉放弃了追问。
"把整个过程跟我说一遍吧。"
在晚上,有三个塔代奥部落的男人结伴到树林里去捉一种可以食用的在黑夜出没的小鼠。他们把麦粒撒在小鼠经过的路线上,当它们循著气味出现时,就可以用矛和网子捉住。
三个男人埋伏在草丛里,突然一团比小鼠个头大很多的黑影挡在他们面前,他们被吓坏了,还以为是豹子,就把手里的矛狠狠扔了出去,但等到的不是一声野兽的嚎叫,而是一句尖锐的咒骂:
"该死的太阳神!"
这声叫喊让三个男人非常困惑,因为这显然不是动物能发出的声音。同时也不是本部落的人,因为塔代奥部落的人崇拜的是火焰神。
他们冲过去,按住了那个人,然後点燃了火把,在俘虏的脸上发现了圆形的太阳刺青。
卡伽德瓦人。
没错。他是卡伽德瓦人,那个太阳神部落,那个以天空中最灼热的太阳乌露为崇拜对象的部落,那个在北方草原上奔驰著的,时常会侵略塔代奥人的部落。
他被矛戳伤了大腿,三个塔代奥人把他抬回了村子,并立刻报告了首领和大巫师。
"然後呢?然後就什麽消息都没有了?"塔拉问。
"他们进行了密谈。"葳回答,"泽利基达似乎想把这个卡伽德瓦人赶走或是处死。"
"那个人也许是来探取我们的秘密的。"
"有这个可能,但大巫师这麽急著要除掉他,让我觉得有些蹊跷。"
"他们又从来没见过面,泽利基达只是为了这个部落著想吧。"
"你怎麽总是想得这麽简单呢?"葳有些生气的说,"面对那些比你更成熟,更狡猾的人,你唯有比想的更多更远,才有可能战胜他们。泽利基达为的是他自己,也许他曾经是全心为了部落,但现在已经不是了。你的父亲越来越老,他能保护他自己免受泽利基达利齿的威胁,却无力再保护你。塔拉,你必须靠你自己,还有我们这些人。"
葳说著拉起祖比亚和塔拉的手,把三个人的手掌叠在一起。她的眼睛映著远处的火光,闪烁著一种在塔代奥的女人眼里极少见到的那种严峻的神色。这让塔拉想起自己的母亲,她也是这样坚定的女人,也正是她教会了塔拉深信不疑地追求理智和幸福,教会她珍视一切能够激发人们美好向往的东西。
塔拉抓紧了葳和祖比亚的手。
他并不像葳认为的那麽天真无知,那些威胁他都想到了,只是不想说出来让人担心。他很高兴他们和他有著相同的想法。他可以信任他们。
鲁皮安有三条理由认定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
第一:他本来安安稳稳地做卡伽德瓦部落首领的参谋,虽然要看主人脸色,却也过得逍遥自在。谁知偏偏在他出生之後死亡之前居然发生了一场叛乱,老首领被杀,他也落得一个同谋而被赶出部落的下场,在茫茫草原上,这个判决就等於是死刑。
第二:从草原到高扎河口是一段充满危险的崎岖路途,平常没有十几个人结伴是没人敢走的,他却一个人艰难地走了过来,其中遭受的痛苦简直无法想象。
第三:他只是为了吃点麦粒抵挡饥饿就被人像老鼠一样捉了起来,伤了大腿。而这些塔代奥人一点也不友好,竟一心想置他於死地。
现在他被绑住手脚,坐在地上,左右各站著一位壮汉。昨晚的经验让他明白,任何解释都是没用的,所以他不打算开口,只是努力去看,想在敌人中间找到一个可以成为同盟的人。
他所在的棚屋很大,是由很多个小棚屋连接起来构造的,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准备举行议事。
大门正对著的墙面有一处凹进去的空间,坐著首领玛霍玛。鲁皮安昨天已经见过他了。
首领身边是一位美丽的年轻女人,鲁皮安不知道她是蓿鲁丽,但猜得出她是玛霍玛的妻子。
看她那种傲慢的表情和作势的动作,应该是不知足的女人,也许嫁给一个老头让她很寂寞吧。鲁皮安想。
旁边的位置坐著拜蒙。鲁皮安很讨厌这个臃肿的胖子。
再过去的大巫师泽利基达。对他,鲁皮安不仅是讨厌,更多的是恐惧,不知为什麽,他总觉得自己在什麽地方见过泽利基达那张狡猾的脸,虽然他明白这没可能,但是这想法总是在他脑际缭绕。
他移开目光,转头看首领另一侧的人。那些人他都没见过。
紧埃著玛霍玛的是一位中年人,瘦伶伶的,很淡薄,说话声音很轻,一双眼睛怯怯的并且浑浊不清。他旁边坐著一个女人,手里抱著一个不到一岁的男孩。孩子不好看,脸有些发红,一直在闹,时不时咳嗽几下。她不停地给孩子喂吃的,摇晃他,拿东西给他玩,那种溺爱的劲头让鲁皮安觉得好笑。他并不认得,这就是玛霍玛的二儿子克卡格和妻子菊。
在他观察的时间里,人越聚越多,棚屋里很快挤满了。
首领问克卡格:"塔拉怎麽还没来?"
"他不会睡过头了吧,"拜蒙未等克卡格说话,便开口,"他什麽都不懂,我们干脆开始算了。"
玛霍玛摇摇头,"我们还是等他来。"
这个塔拉是什麽人?鲁皮安想。他关注他,是因为他知道仅凭自己一人的力量是无法从这些凶恶的塔代奥人手中逃命的,玛霍玛是个还保存著怜悯心的人,他希望这个新来的人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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