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盛夏学校花坛里的兰花激扬的开着,那年的青春也如兰花般绚丽
第四章 夏、丑 时间到了高三,那个时间段是学校气氛最紧张的时候,各班级的黑板报上都写着离高考还剩多少多少天,高考无形之中似乎比生命还重要,怀揣着对未来美好希望的学生们往往废寝忘食的啃着书本,自习时间在高三教室外的走廊上几乎看不到来回走动的学生,玩闹休息已然离他们走远,课桌上堆成山的书籍试卷便是他们的食粮,仿佛远离便会饿死无救,那个岁月里,他们孤注一掷, 都自信的认为命运已被自己抓牢,可世事无常,不谙世事的他们又怎能完全掌握未来, “几点回家?”,晚自习的时候陈一枫出现在了欧亚玲教室外的窗户边问了一句,她看看手表,时间指针正指着VI的位置,她合上语文课本,从书堆里拔出数学书又打开了,没去回应窗边的少年, “小爷!问你几点回家!你听见没?”,陈一枫恼怒的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在这跟我装认真!”,讽刺的言语,其实那个时间点班级上很多同学也都回了,余下不到十多个执着的, “爷!去把这四道方程的坐标图像画出来!画完了再来找我!”,她撕下一张白纸,写上了四道方程式,分别是,y=1/x,x+x=9,y=|2x|,x=-3|sin y|,这四到题陈一枫拿到手中不自觉的轻蔑一笑,因为这对他来说很简单,只是需要点时间带入数值去算算吧了,说白了他一个理科生怎么会被一个文科生出的数学题难道,那刻他的眼中全是不屑一顾, “你丫到底几点回?”,他再问, “小伙!你是不是喜欢我?每次都要找我一起回家!”,两人见缝插针地本事算是旗鼓相当,且嘲弄起对方来都有种不要脸的感觉,欧亚玲说出那一句,窗边的人木讷了,他的眼神看不出是怒亦或是惊措,一时不语, “陈一枫!你在这干嘛呢?可不要打扰我班学生自习!”,突然间,王志勇走了过来,那本木讷的少年脸上生出了紧张,苦笑应对, “你小子是不是不喜欢学理科我看你总喜欢往我们班跑!”,班主任王志勇走近再填一句, “喜欢....还是不喜欢?”,她抿着笑,借着班主任的问话,小声的再扎一针,那晚阳下的人面露难色,眼光飘忽, “喜....喜欢!”,良久他唯唯诺诺的念出了两字,受于压力,迫于无奈的让她赢下一城, “喜欢!还不快滚蛋!快回去看你的书去!”,班主任一巴掌拍在陈一枫背上,那刻他就像个逃兵似的奔了回去,教室里的姑娘看着,两腮微红,浅笑无声,她第一次开这种玩笑,不知是否有少许的害羞,还是胜利后的血脉膨胀,总之她的脸色许久潮红未休, “对面没书!书在你面前!你看哪儿呢!”,班主任一语惊醒了望向对面的她,她像个贼一样慌忙收了目光,缩回了脖子
那天陈一枫拿着欧亚玲给他的四道题一回到教室,便自言自语的嗔了句‘幼稚!’,转而他把那页纸随意的夹在了模拟教材里,自开始他也没想过要去解那样的题,要是解了,当真是有些屈辱
高三一月一次的模拟考试,两人打了赌,赌约便是谁的总成绩低于对方,以后的一个月里就由那人回家时踏自行车载着对方,还得每天管对方一瓶饮料喝,起先的两月欧亚玲也许是除了英语其它的各科一时跟不上来,便只能愿赌服输的每次都蹬着车,任由那少年得意的在后面喝着饮料还飞扬跋扈羞辱她的学习不济,时而还嫌她骑的慢,可没出三四月,那道路上的画风突变,由于欧亚玲总是在英语上甩他一截, 其它各科的成绩也有所好转,于是陈一枫算是彻底的败了,路灯下的身影如风般飘去,咯咯而笑的声音自在随性
“你准备报考哪儿的大学?”,她坐在自行车后问道, “以我这英语!名校是别想了!我小时候很想去上海看看!那可是东方明珠!听说特美!所以我想报考一所哪儿的学校算了!”,他蹬着车,说起话来神采奕奕的,全无此番考试失利的挫败感,身后的人听了,低了睑,抿一口饮料,莫名的沉默着, “你呢?打算考哪儿?”,陈一枫问了一句, “北京名校多!我想报考北京的几所!但是恐怕考不上!”,她的眸子里带着几份失落,挽开遮脸的发,露出的是低沉的面孔, “唷!你不会是想考清华北大吧!”,他惊语,“哎!你看见那边田里有头牛没?”,鲜明的讽意,身后的人瞬间觉悟,本失落的眼中生起不快,她直起身子,两手揪住了踏车人的耳朵, “向左!驾!驾!向右转!”,她肆意玩弄,陈一枫一路叫苦, 昏黄的路灯延向远方,指引着他们归去的身影
记得高考结束的那天,当考试告闭的铃声响起,许多学生犹如猛兽般冲出教室,他们撕碎模拟试卷,扯乱书籍抛向空中,纸屑漫天,像极了送葬祭奠时人们洒在风中的纸钱,而他们所祭奠的莫不是那逝去的三年青春,他们呐喊嘶叫,仿佛这样能让他们压抑已久的心情得到释放,有许多搞了几年地下恋情的少年少女们也终于在校园里敢公开的牵起了手,陈一枫与欧亚玲在考生的万军丛中撞见,两人探讨考得如何,欧亚玲说英语作文没写,一向爱跟她较真的陈一枫必然觉得是在跟他面前得瑟, 于是两人三言两语后也跟疯子似的一路追逐打闹着出了校园
高考结束便是一个对于学生们来说漫长的等待结果的过程,那年盛夏刚好陈一枫爸妈给他弟弟买了一台钢琴,由于欧亚玲会弹钢琴,便让她去教陈一柏,作为老师首先便得显示下实力,于是她弹奏了一曲激扬的“palladio”,兄弟两人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听得很迷醉,自此那小孩陈一柏主动的跟她亲近起来,时常不等她放下吃饭的碗就粘着她要听她演奏钢琴, 没过多久高考成绩下来了,两人的成绩都还优异,都上了一本线,余下的便是等待录取结果,关于报考的什么学校也都未相互说过,那两月里他们帮着欧亚玲舅舅去稻田里除草,跟着陈一枫父母去工厂里搬货,去钓鱼,与爬山,他们总爱谁都不让谁的吵闹,但又形影不离,像是命里注定的冤家
一天霞光满天的傍晚,欧亚玲正教陈一柏弹琴,陈一枫的母亲拿着两封邮件走进了房间,一封是北京寄来给陈一枫的,一封却是上海寄来给欧亚玲的,拆开来两人一对着看,一个北京科技大学,一个上海复旦大学,那刻两人的脸上本有的笑瞬时落下,没有考上大学的喜悦,却无形之中带着失落, “骗子!”,欧亚玲私语一声,快步离开,他们起初一个说想去北京上大学,一个说想去上海上大学,如今的结果却莫名的颠倒过来,世事无常,这结果完全有违初心,也许正是他们高兴不起来的原因, 那晚欧亚玲很晚也没睡去,窗外的夜虫一直嘶嚷不断,像是让她不胜其烦,她翻来覆去的折腾着,最后索性坐起身打开了电视,月色如纱自窗而下,照得一方明朗,忽而那明朗的一方内显出一人影,是有人爬上了她家的窗户,她侧头看向窗边,没有惊愕,依旧一脸的平静,因为爬上来的人正是陈一枫那小子, “不好意思!本来想走正门!可太晚了!你舅舅早关门了!”,他跳进屋,一脸歉意地笑, “这么晚了!你还看电视呢!”,他走到床边坐在床角,一时里床头的人没理他,他似乎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于是两人就沉默在哪,只有电视里的声音响出,电视节目正播一档人文节目,说的是走婚,“走婚源自中国母系社会!在中国现今有些地区仍保留有这种传统!当男方与女方两情相悦!则男方可在夜里通过翻爬围墙窗户等形式维持婚姻关系.......!”,也许是节目内容很吸引,许久两人连半句话都未曾说, 两张看似平静的脸就那样在昏暗的夜里伫在哪, “你换个台!”,蓦然的陈一枫提出意见,那姑娘没去应允,反而却是把手里的遥控器扔在了身边的桌子上,一副誓不妥协的样子,陈一枫没办法,只得亲历亲为,他直接去按起了电视上的按钮,换了一个台,正播着人与自然,画面里大非洲草原上一对狮子正在□□,“狮子的□□时间往往很长,一天内它们要经过数次□□......!”,似乎那节目正合他胃口,他兴致勃勃地走回床角坐下,可还没看一分钟,欧亚玲拿起遥控器直接给电视关掉了,她人也躺下盖好被子合上了眼, 陈一枫无奈,起身临窗而立, “我查了一下!北京离上海也就一千多公里!火车小半天也就到了!很近!”,他撇下一句后,翻了出去,躺着的人睁开眼,看着空旷的窗户,嘴角毫无尊严的露出了笑
踏上大学的旅途,两人终于要在机场分别,欧亚玲从陈一枫父母手里把他拉到了一边,似乎是有什么分别箴言,但到了一边,她却一直沉默着,她讨厌分别,当初离开父母身边时就百般针扎不从,如今从她紧蹙的娥眉不难看出一样的难过,她对那小子应该是不讨厌的,虽然他时常嘲讽她,时常威胁她,偶尔还流氓一样的爬她家窗户,但这些总能让她在背后偷偷的笑着,那天她看着将别的人, 不争气的眼睛流了泪,她似乎示弱了,暴露出了年少的姑娘脆弱的心, “你干什么呢?把我拉出来!让我给你擦眼泪啊?”,陈一枫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伸手抹着欧亚玲脸上的泪,自己的眼睛也像进了沙般红着, “那你哭什么?”,她带着三分怒气,打死也要辩回一份尊严, “谁哭了!爷自打断奶就再没哭过!”,他背过脸,伸手揉了揉眼, “你行不行啊!去上个大学还能哭一场!又不是去嫁人!男朋友你都没找到!是不是哭的早了点!”,陈一枫讽道, “你小子给老娘听着!去念大学就好好念!不许跟别人谈恋爱!”,她哽咽着,拿住的手往紧了握, “还有!不许不接我电话!不许跟女同学走太近!不许.....!”,她那刻低睑细说着种种,婆娘一样的交代一大堆,被泪水浸湿的长睫毛粘成一束一束的,显露凄然, “你是不是喜欢我?怕我去有了别人?”,待她说完,陈一枫笑语, “喜欢你个鬼!”,一如既往的不屈服,泪未止的眼里带着虚伪的傲慢, “去登你的机!赶紧滚蛋!”,她丢开拿着的手,转过身,不再去看那人, “好吧!那我走了!你记得待会儿你登机时别丢了什么行李!”,航班已至,终将分别,那样驴性的人也一时半会儿安慰不来,陈一枫看着那独自抹泪的身影慢慢的走进了安检口,待身影完全消失她又回了头,她总是错过,天性不屈的不甘示弱, 那一年许多年少的人们注定分别,那一天又有多少人以泪相望
第五章 夏、寅 陈一枫去北京上学,父母带着弟弟,一家人像旅游一样陪同而去,欧亚玲则是一个人去的上海,下了飞机,辗转几路公交,她总算找到了学校,开学季,学校里杂七杂八的人很多,有些学长学姐也很热情,欧亚玲拉着行李一进校门便跑来一自称是她学长的男生,人长的瘦又高,殷勤的帮她拉行李,且问这问那,那人自我介绍说是叫孙文,也是与欧亚玲同一个金融专业,并带着她找到了宿舍,送她到了宿舍,那人腼腆的向欧亚玲问了一个表露野心的问题, 那就是问欧亚玲有没有男朋友,欧亚玲回答的很了当,一句有了,让那学长本灿烂的脸变白了几份,看是没戏,孙文撒腿而去,貌似又要去迎接新的目标
大学开学里学长迎接学妹,学姐迎接学弟,他们各司其职,看似热情的背后,却有着人性最原始的动机,各种社团的趁机拉人,各部委的挖掘新人,都在那一天像海水般涌动着
陈一枫步入校园也如是,一群自称是美术社团的学姐挡在她的面前,一是问他联系放式,二是要他加入社团,他起先委婉拒绝, 可那几个学姐,就是拉住手不妨,无奈之中他填了表,“看他身材不错!长得也俊!把他拉进来了!今后我们几个可以找他画画裸体!”,陈一枫填表走后,那几个美术社的学姐窃窃私语,陈一枫是听到了的,他那刻一脸黑线,心念这大学当真是多姿多彩
陈奕枫有三个室友,那天一进宿舍,三室友皆问他是不是被那群美术社的学姐骚扰了,他看出哪三室友仿佛也都有此经历,便点头承认了, “理工科的女生!性子就是野!像那塞北的雪!”,这是室友周星感叹的话
分隔两地的第一晚,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向对方打了十多次电话,必然的每次都会听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有时候默契也会成为尴尬,这打不通电话,欧亚玲很失望,宿舍里的几个室友都拿着电话聊的开心至极,而她像是受那样的气氛所排挤,一个人走出宿舍外望起了东方的夜空
直到深夜,室友都熟睡,猛然间她的电话一顿响起,“谁的手机!关一下!谢谢!”,几个室友显然被吵醒,梦语般的表露不悦,她拿起手机小声致歉一声, 快步跑出宿舍, “你干嘛?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电话里外都是熟悉的声音,却异口同声,两人诧异了两秒,“谁不接你电话!一直打不通好么!”,又是异口同声,明显的沟通上彼此出现了问题,两人都把嘴闭上了稍许,似乎是不知道改怎么交流, “你先说!”,又是里外一致的声音,“你能不能别学我说话?”,自拿起电话两人就没能正常交流,那晚的电话当真艰难, “好吧!我比你大几个月!让你点!你先说!”,欧亚玲趁对方沉默时终于还是冷静的说清楚了一句话, “我突然有那么丁点想你!小妞!你想我没?”,对方传来一个较坏的声音,一有机会就顺杆往上爬的陈一枫必然不会错过,听得欧亚玲不禁搓了搓手臂冒起的鸡皮疙瘩, “不想!”,回答果决,毫不犹豫, “噢!那我挂了!”,声音并无失落感,装出的伤感让欧亚玲听到反而露了点笑, “行!你挂吧!”,她不做挽留,神情笃定,坐在小公园的长凳上,拾起一片黄叶端详着,“小伙!你智商低的连挂电话都不会么?”,时间已经大约过了一分钟,电话里还有对方的环境声,显然是陈一枫还没挂电话,她便借机讽一句,以便挣回点方才被调戏去的面子,那时几个刷夜的校友路过,听到欧亚玲打电话的声音,便抢镜似的来了句,“快挂!快挂!挂了我好捡装备!”,这话传到对面耳朵里,莫不是给了翻盘的机会, “哟呵!开学第一天就去网吧玩!寒假回去我跟你舅舅又有谈资了!”,陈一枫威胁道, “我没有!”,她解释,眉头紧蹙,解释是苍白的,她深知她认识的那小子怎么可能听她的真话,问题变得没法可解, “要我不说也行!你说一句‘陈一枫我想你了!’,我就不跟你舅舅说!”,他提出条件,那姑娘霎时一脸茫然,像是被突如奇来的匪徒抢劫了一般,不知所措, “你说不说?”,对方催促,她张张嘴又忌讳似的合上了, “一枫!我!想你!”,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她望着夜风里飞翔的秋叶,望着夜空里的月亮,把那本来难以启口的话,一字字念了出来
开学后不久的一次电话,让欧亚玲在电话那头听到了一个似乎让她不安的声音,“小枫枫!走吧!教你素描去!”,那声音是个女生的,听得出叫得很亲切,那次陈一枫一句有事要忙便即刻挂了电话,那段时间她室友张妮刚跟异地的男朋友分手,每天晚上哭得死去活来,跟她抱怨男人的不忠与见异思迁,她自听到那个声音,便莫名的每天都感到很紧张,仿佛无形之中自己丢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细想又不知是丢了什么,上课老师提问她也完全不知老师问的是什么, 往往答非所问引得同学哄堂大笑,那之后她也跟陈一枫打过几次电话,但聊的时间都越来越短,所聊也都是学习上的事,什么金融专业就业前景好不好,陈一枫学的计算机容易学与否,这样一本正经的交谈让她不习惯,让她感受不到当初的乐趣,更让她似乎臣服于宿命,他们仿佛之间有了隔阂,以前的无话不谈慢慢的都收敛了,难不成是彼此都接受了高等教育,素质都提高了,以前那些小不要脸的话再难启口
得到与失去之间总是等号相连, 若要一个人选择,那些美好的必然不愿失去它而换来得到的,因为得到是未知,而美好是真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