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里他们越走越远,从高一到分科念高二,再到异地上大学,而今就要天涯相隔,青春的路上他们似乎渐行渐远
欧亚玲的留学手续,由于有父母在美国托人协助,所以不到半年就收到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通知书,她收到通知书,室友都替她高兴,然她自己却无笑颜,室友张妮作为情场身经百战的过来人,似乎发觉了欧亚玲高兴不起来的原因,于是旁敲侧击的劝她早点明确一下跟陈一枫的关系,不要在出国前留下遗憾,室友的话也不知她是否听进去,她跟陈一枫一直以关系好朋友的身份自居,可外人谁又看不出来他们比情侣的关系还要密切,‘朋友’不过是安慰自己不够勇敢的说辞, 欧亚玲临出国时,陈一枫必然的去上海送她了,临走的前一天中午,两人去KFC吃午餐,要了些东西放在桌子上,两人面对面坐着,食物都没去碰,忽而的两人的右手同时抓住了对方放在桌子上的左手,不知何意,不到两秒内,两人都尴尬的放开了,像不经意的彼此触摸了一次燃烧的木炭,彼此的脸在那刻都红着,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欧亚玲问, “没有!没有!”,他否定,拿起吸管,吸着可乐,傻子也能看出来在掩饰着什么, “没有!那行!你等等我!”,她说完走出了店内,在店门口,拿出随身带的小镜子,整理整理妆容,做了几次深呼吸,复而走回去, “你没有要说的!那老娘可就开口了!”,她气定神闲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强作镇定, “你说!”,陈一枫一直抱着吸管,似乎那是他得以苟活的道具, “做我男朋友!”,她那天仿佛拼上了毕生勇气,多么无畏,人生的第一次告白,只为不留遗憾,那份勇气也极为至真可爱,那小子听了她一句,像是一口可乐吸的不太好,呛得鼻孔里都冒出了可乐, “你说完没?”,陈一枫拿纸巾擦着脸上的可乐,反而一问, “说完了!你说吧!”,她也拿起了吸管,一样的掩饰起来, “做我女朋友!”,那刻窗外有三个年轻人,他们是陈一枫的室友,三人里,两人展开一副一两米的素描画,一人拿着一捧玫瑰单膝对着画像跪着,画上是她的样子,她见了蓦地也是像一口可乐吸的太猛,呛了自己一脸, “我先说的!今后结了婚!家里头得听我的!”,她天真的认为这种事也该有个先来后到,于是以往的尖锐又露了出来, “那做你男朋友!有什么好处?”,他们还像初识时一样,总要较真一番, “今晚请你听张信哲的演唱会!”,她从包里掏出几张演唱会门票,那天他们像谈判一样确定了关系,终于捅破了封闭许久的那层窗户纸,终于是名正言顺
听完张信哲的演唱会,他们一晚没睡的就跑去了机场,相别无言,两人手拉手的坐在候机厅里,一晚没睡,也似乎毫无困意,都红着眼眶的看着对方,他们在一起少有安静的时间,但那天有种入夜前的宁静,从不谙世事,到后知后觉,从放学路上的打闹,到长椅上的并肩静坐,兴许每个人在成长的路上都期许着回到以往,但终归青春没有归路,它在时,你毫无知觉,它走远,你才意识到它如同空气,让你每每想起都内心缺氧般的疼
“这件衣服!送给你!”,陈一枫拿出了那件画有中国龙的校服,那校服是他们初识的见证,只有他们自己懂得那衣服的珍贵, “小伙!你讨好你女朋友的方式很特别啊!别人都送钻石!项链什么的!你这个真的太寒酸!”,她说着嫌弃的话,却把衣服叠好放进了旅行箱, “你不要!还给我!”,陈一枫说道, “已经装上了!我懒得取!”,她装作强硬的样子,性子使然,她到手的东西又怎可再送还
临近检票登机,乘客排了很长的队伍,她不急不慢等所有排队的都站好才过去,期间有乘客出现在她身后,她索性退位让贤的自觉又站到最后面,终归难逃宿命,所有排队的乘客都已进去,她才在陈一枫的推送下,像脚上钉钉般的挪了进去,她回望,那小伙还在,安检员要她脱了靴子,她一边望着身后的人,一边脱着,连同袜子都像是没清楚话的脱了下去,终于,她像按捺不住要飞向天空的燕子一样跑了回去, 两三个安检员拉都拉不住,她的眼眶湿润着,光着脚直奔着身后的人而去,扑过去,抱住他,吻住了他,要说彼此的第一吻是放学路上贪玩发生的意外,那么这次总该是情到深处,六年的共度,缘来命已注定,刹那便是永恒,他们都哭了,似乎是要以泪祭奠逝去的岁月
“你!一定要来!”,离别只留哽咽的一语,终于是宿命难违的又分开了
当她身影消失,陈一枫的室友凑过去,玩笑似的说,“疯子!你终于得解放了!今后不用老是跑来上海了!哥几个可以趁大四这一年好好玩玩没玩的了!”,“对!解放了!我真他妈高兴!”,他强露着笑,转了身,使劲搓着眼泪,欧亚玲上飞机没多久便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爱你!是忠于自己!忠于爱情的信仰!”,他看了,含着泪回到“我爱你!是来自灵魂!来自生命的力量!”,这是他们昨夜从张信哲演唱会上听来的歌词,意蕴深沉,饱含深情, 他们发给彼此,算是一场告白,一场为青春的谢幕
第十章 夏、未 青春没有归路,那些美好的让人难以忘记,人们总是回想当初,回想第一次心动,回想第一个吻,它们藏在你灵魂深处,时而让你觉得痛苦又幸福
欧亚玲去到美国,进入宾夕法尼亚校园的第一天就拍了很多风景照片发给了陈一枫,以此希望他看见校园美丽的风景能激发他早些过去的决心,然陈一枫那段时间也确实很用功,课余时间报了托福与GRE的培训班,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啃英语,半夜凌晨,欧亚玲打来电话,往往起先的几句,都会一本正经的问欧亚玲英语上的问题,那姑娘一股相思之情的想要暧昧的言语,他却一副正人君子,于是每次电话前几分钟,欧亚玲都是蹙眉而谈,直到陈一枫说没什么可问的了,他们仿佛才言归正卷
分开后的第一个大年夜,陈一枫给欧亚玲打去了电话,那刻他在大草坪公园,公园里LED大屏正播着新年倒计时,围观的人很多,就那么几秒皆屏声静气,电话一通,也正好是新年倒计时结束,‘Happy New Year ’群众齐喊的声音顿时传给了身在美国的那姑娘,还在被窝里睡懒觉的她顿时露了笑,新年倒计时结束,又是一阵鞭炮齐鸣,接着公园里的音响放起了那年阿杜很火的一首歌‘Andy’,“你有多久没有看过那片海!你到现在对自己究竟多明白!总是不服输!永远要比别人快!在你前方是否有你要的未来!”, 曲中的琴音悠扬,加上公园里众人的欢声合唱,那姑娘像是被感染,她慢慢的掀开了被子,下了床, “一枫!我知道这首歌!这是阿杜的Andy!”,她睡意全无,披上外套,两脚随意的塞上一双靴子,出了卧室, “想到我们的过去!都让人感慨!希望所有好朋友都能站起来!还有你曾经!疯狂爱上的女孩!再过几年是不是依旧难以忘怀!”,那天她仿佛自己就身在故土,一路边跑边唱着出了家门,清婉的脸上不落的笑,诠释着她那天的欢乐,并西法尼亚的天空下着大雪,她却不管不顾的在自己门外像个小女孩一样与电话里的众人齐唱着,唱一句,她扑哧的笑一声,睫毛上生了冰,她才没空去擦拭,手舞足蹈的一定要把那首‘Andy’演唱的满是情怀, “哑铃!你听!”,陈一枫跑到了观音桥上,河两岸烟花不间断的齐放,轰隆的声音传过去,那姑娘听到,仿佛也能看到,两眼里冒着喜悦, “小枫枫!快过来!姐想吃掉你!”,她在雪地里毫无矜持的大喊,哼唧着Andy的调子,倒走着一步步在雪地里踏出一个心型的图标, “你今天是怎么了?是因为春天到了么”,桥上观烟火的小伙子嘲讽,语气一如往昔, “哼!什么春天到了!就要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她抱着手机呐喊,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女人,笑颜依旧,浮躁中的美就像那风中乱飞的白雪, “玲玲!你吃什么啊?快进来!”,欧亚玲的母亲站在门前一脸疑惑的喊道,她慌乱的藏起手机,脸颊羞红,假意的拍拍落身上的雪,慢慢的向屋里走, “我是真的不会表达我的爱!却很在乎每个人对我的期待!平凡的角色!站在小小的舞台!我有那么勇敢地说出来!”,趁母亲转过身,她又拿出手机,悄悄地放在耳边,手机那头的音乐在鞭炮声中还在响着,她躺在沙发上,乐此不疲地倾听起来,闭着眼,似乎执意的要把自己的心放在天涯的另一端
黄天不负有心人,大四第二学期,陈一枫出国留学的手续,逐渐的一项项办了下来,每通过一项,他们都会兴奋的在电话两头尖叫,那姑娘更是,往往得知又通过一项,她便会不能自已的从学校一路带着笑脸奔回家,没出三月,陈一枫便收到了并西法尼亚大学的通知书,也就是在收到通知书的那一天,陈一枫刚与欧亚玲在电话里庆祝完,便接到了弟弟陈一柏带着痛苦呼喊的电话,“哥!你快回来吧!爸妈出车祸了!”,多么恶俗的剧情,那一刻他如受雷击,拿在手里的通知书不经意的掉在地上,满眸呆滞的站在宿舍门口望着远方, 许久,许久仿佛时间凝固一般,直到室友发现不对劲,上去拍了他脑袋一下,他的身体才有了反应,他匆忙的回到宿舍,眼眶湿润着备好行李,一句话未说的冲向了机场
他赶回湘西小城,马不停蹄的去到医院,陈一柏一见到哥哥回来,顿时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他向医生询问父母情况,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医生,摘了眼镜,叹一声,低了头,满脸遗憾,“你父亲伤势过重!已经走了!你母亲!你母亲一条腿已经废了!需要截肢!你做好准备吧!”,医生安慰的拍拍他肩膀,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开,他两腿一软,若不是身后有长椅,整个人必然倒在地上,截肢需要很多钱,陈一枫家里由于他跟弟弟一直上学需要钱,所以也没多少存款,幸好欧亚玲的舅舅福叔是个好心人,见他们家有难,便伸出援手, 那次事故,可谓打击严重,陈一枫父亲去世,母亲成了残疾人,家里开的纺织厂也停业了,还欠了很多钱,家道中落,悲兮凄兮, “老大!你出国留学的事都办完了吗?”,这是陈一枫母亲躺在病床上醒来问他的第一句话, “妈!我考试没通过!我也不想去了!”,他说了谎,那个谎也许是他思考很久才决定的,现今的家境,他若出国,那母亲跟弟弟又谁来照顾,显然条件已不允许, “你爸爸走了!这个家今后可怎么办哪!”,母亲苍白的脸上淌着泪,满眸怅然, “妈!我已经毕业了!家里有我呢!你好好养伤就行!”,他红着眼眶,强忍住将要流出的泪水,固执的要彰显男儿本色,曾几何时爱成天打闹的少年,一朝却变成大丈夫,这改变需要经历,只是这经历太过残酷,他要放下很多,也要承担很多,人生无常,如同变幻的四季,欣赏过绚丽的夏花,就要目睹秋时的凋零,熬过刺骨的寒冬,才遇温暖的春光
天涯的一端,欧亚玲拿着手机得知陈一枫家里的事后,提壶倒水的手迟迟未收,以致水在杯中溢出,顺桌子流下烫到了自己的脚背,往昔里他们总是有说有笑, 那天她听着电话那头那一向桀骜的小伙子哭泣的声音,自己也落下了泪,泪水滴进身前水杯里,她还是拿起一饮而尽, “一枫!不要哭!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她自己哭着,却还安慰他人,善心不改, “一枫!你等我!我这就买机票回去!”,放下水杯,抹一把泪,仓促的向自己房间赶, “你别回来了!我没事!让我自己静一静吧!”,声音落,电话也挂断了,她的身体僵在房间门口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走进去,还是回头,窗外扫进一阵风,撩起她未扎的发,凌乱如心
好长一段时间里,陈一枫与欧亚玲都极少通电话,一个似乎专注振兴危局的家庭,一个似乎专注与学术研究
陈一枫的弟弟在念初中,家里也是需要钱的时候,陈一枫便找亲朋好友借了点钱,把家里小小的纺织厂重新开了起来,资金不富裕,招不了几个工人,于是他自己老板兼工人的干了起来,母亲看他每天那么累,餐桌上不止一次劝他放弃过纺织厂,让他去找一份工作,那样也能承担起弟弟的学费,但他觉得父亲走了,父亲终其一身留下的厂子应该有人继承下去,不能让父亲一生心血白费, 为了扩大经营引来投资,大半年里他去过沿海很多地方,福建、浙江、广州几个省份都印上了他的足迹,在哪些地方,他找过很多服装制造商,想让那些老板来购买他所生产的布料,但由于缺乏知名度与信任,多数都是聊不上几句就被扫地出门,更有甚至连老板的面都见不到,在深圳,他去到一家服装制造公司的楼下,给保安递上名片,要求与他们老板面谈,可那家老板似乎根本不愿意接待他,保安电话与老板沟通后,却是说他们老板有事,似乎是为了打发掉他,保安便带他去工厂,让他在工厂内自己瞎转悠, 那家工厂很大,共有十多件厂房,他转了半个多少是还没走到尽头,他从没去过服装制造的工厂,也许是好奇,虽然里面机器声轰轰隆隆的,他还是像取经一样,挨个看了个遍,在七号厂房里,他在窗边看到了一个姑娘,穿着吸人眼球的红色短袖,扎着短马尾,披着工人围裙,机器声嘈杂,那姑娘却坐在那,安静的描绘着桌子上的设计图纸,他走到身后,那姑娘正在认真的在稿纸上所设计的服装上描绘图案并未注意到他,她桌上的电脑正打开着一张图像,且是龙的图像,那姑娘画了一遍,似乎不满意又擦掉了, 再动笔,似乎还不满意,又擦掉了,来来回回好几遍,期间陈一枫一直看着,未去打搅, “美女!我可你帮你试试么?”,他像是闲来无事,又起了想画龙的瘾,走近些,提出建议,那姑娘回头,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他眼里,那刻他身上洒满窗户外照进的阳光,那姑娘看了她几秒,并未说话,直接起身,把画笔递给了他,他坐下开始动笔,不去看电脑上的图,因为画龙那样的图案,对他来说轻车熟路,他很认真,画龙对他来说有些故事,他与欧亚玲相识便是因为这,那是多么美好的回忆,美好的让人嫉妒,那一天他细心的画着,可他没去注意一旁的那位姑娘,那姑娘没去看他画的什么,而是莫名的看着他的侧脸, 要说陈一枫的相貌,也算是不遭人反感,想当初在高中,很多女生都按捺不住地给他写过情书,七分俊朗,三分朴实,可以说是对他整个人形象的诠释, “你叫什么名字?”,那姑娘站着问道,陈一枫没有说话,直接给了她一张名片,名片上写着‘湘锦制造厂陈一枫’并附有联系方式, “你来这里做什么?”,也许是对那小伙子好奇,那姑娘再问, “找你们老板谈生意!”,陈一枫画笔不停,随口回答, “那你见到老板了吗?”,姑娘再问, “没有啊!湘西小厂!地方偏!很难有人愿意与我合作!”,他叹气了,多次的失败,让他曾不可一世的性格大打折扣, “我画完了!谢谢你的笔!”,不多会他起了身,放下笔,抹下了早先开始画图时卷起的袖口, “看来这趟我又白跑了!我还是回去吧!”,说罢他离开了,那姑娘看看他画的龙,再望望他的背影,不禁的露了笑, 那天陈一枫刚出了厂区,便被保安叫住,说是他们老板有了时间要跟他见一面,峰回路转,本来早已觉得无望,可现在莫不是有了机会
去到那家厂老板的办公室,那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穿着黑色的唐装,正玩着茶具闲憩着,这与之前保安说的老板很忙没空有着天地之差,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大忙人,慵懒的坐在卧椅上,把两个茶杯里的水倒过来匀过去,陈一枫走进去,那老板没说话,只是招手示意让他坐在他对面,把沏好的茶在陈一枫面前摆上一杯,陈一枫一天到晚在外奔波,也许早都渴了, 直接拿起一饮而尽,那老板见到,莫名的脸上闪过一抹笑, “年轻人!你还没结婚吧!这茶啊!就像女人!”,老板缓缓端起一杯茶,平和的说道, “品茶!应该先看!再闻闻!再抿一小口!切不可急躁!不然就感受不到它的美妙!”,那老板边说边做,茶水倒进嘴里,眯着眼,一副享受的神情, “老爹!你在干什么呢?”,那老板聚精会神品茶的时候,门外快步走进一姑娘,那人正是陈一枫在7号厂房里见过的,她一进来,就摘掉了身上的员工服,顺手把那老板桌子上沏的茶一连喝了三四杯,那老板看的是一脸惊措,似乎自己沏好的茶被她就那样狼吞虎咽的喝了去很不情愿, “不是叫你跟他谈谈生意吗?谈好了吗?”,那姑娘问道,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太性急!生意等我们品够了茶再谈不迟嘛!”,老板一脸无奈, “你好!我叫林芳!我跟我爹说了!你们厂产的布料!今后有多少我们都可以收!”,那姑娘大方的伸手,陈一枫便也起身与她握手,这场生意谈的太快,陈一枫根本没说什么,对方已然答应,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跟我说什么了?就这么谈托了?”,那老板无奈的神情剧增,疑惑的看着身边的女儿, “就在你说这话的前一秒!我跟你说了!”,林芳似乎很有发言权,雷厉风行,毫不顾忌父亲会有什么意见,那天没聊上几句,两方就签了合同,也许是运气好,让陈一枫那趟深圳之行算是没白跑,让他接手父亲工厂以来,第一次拉来了一笔生意,这也算是他事业的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