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只手上握著我的小刀,刀锋发著寒光。猛地!那把刀划在我的手上,我清晰地感受到皮肤被分割的痛感,我下意识的抓紧他不断挥舞的手腕,他手上的白色颜料被抹去,陆出黑黑的颜色。可是他的手却很灵活,一下下狠狠地划开我手上的皮肤,第一个伤口的血还没有渗出来,第二个伤口已经赫然出现。我的手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乏力,对方狠狠将我踢倒,举著刀得意地笑著逼近我,刀锋在静谐的光线中,闪烁著,非常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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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贝们,开开门,你们亲爱的妈妈回家了,从森林里捎回了好吃的,你们每个人都有份。"小山羊们喊道:"你先把脚伸进来,好让我们看一看是不是我们亲爱的妈妈。"狼把爪子搭在窗台上,小山羊们看到爪子是白的,认为狼说的话都是真的,就开了门。然而闯进来的不是别人,恰恰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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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12(在下飞机以後,我要第一时刻拥有爱情)
我第三次醒来,是被床头的闹锺吵醒的,铃~的一阵疯响,刚好把我从狼的刀下拯救出来,我猛地瞪大了眼睛,双脚因为模拟逃离,於是弹起而後重重落下,我惊魂未定。而我第一件事,就是确定自己有没有死去,我不想就这样离开,因为有人还在等我,他和他的伞在等我回去,然後我发现,原来我做了一长冗长而可怕的梦。
床边的风扇不知道什麽时候停了下来,窗户不知道什麽时候被推开了。我全身上下都被汗浸湿了,白色的被单上留下湿湿的沟壑。我开始非常惊恐的打量四周,那宛若旧照片的昏黄居然和梦里面的一样。床头的闹锺一直没有停止它的尖叫,居然像在呼救让我非常恐慌。我伸手将它按停,红色的指针告诉我现在是黄昏5:20,我居然从昨天晚上睡到今天的黄昏!於是我立刻想到婚宴。我从床上弹了起来,却踩到横在地上的小刀,就是我的那把小刀,此时此刻它很安静的躺著,刀锋被推出来一部分,反射和梦中相似的光景,居然那麽狡黠而故作无辜。我因为我害怕,所以总是带著这把小刀,平时我会把它放在我的上衣口袋,睡觉时我会把它他压在枕头底下,可是现在他为什麽会在这里?我实在不知道。
刀子被我捡了起来,我把它放在床头和闹锺作伴,於是我发现压在闹锺下面的纸条:
游游:
看你睡得很熟所以没叫醒你,婚宴时间在6:30,地点是XX酒家,浴室有烫好的西服,梳洗完毕尽快赶到,妈妈等你。
妈妈
发现大家都走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再次被抛弃了,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想那麽多,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赶上他们的婚宴。
我从衣柜里翻出内衣裤进了浴室。当莲蓬头喷出冰冷的水时,我才记得原来我们家没有装热水器,一直都是煮水洗澡的,而我们母子俩,就是这样子,也快快乐乐的过了十几年。如今,我们却要加入别人的生活,後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怎麽样。原後来的"事"不可怕,可怕的是"後来",因为没有人知道後来会怎麽样,後来是未知的。
当冷水浇灌在我的身体时,除了彻骨的冰凉,我居然感到手上火辣辣的痛,我翻转手臂顺著痛觉检查起来,被水浸软而发白的皮肤上,我看到白白突突而纵横交错的划痕爬满我的手腕,虽然伤口不深,没有流血,却以让我惊恐的几乎昏厥。我紧紧地抱著自己的身体蹲下,脑袋里混熬了现实和梦魇。我使劲的掐著自己的手臂迫使自己清醒,我告诉自己在火车上人多,免不了受点刮伤,不用怕的,不用怕。
穿上西服以後,我发现衣服大了一点,我平板的身体裹在里面,居然有点像干瘪的稻草人,而更可怕的是
我的脸,因为休息不足而毫无精神的脸,连我自己也感到厌恶,而我居然连遮掩的头发也没有。
我是刚好赶上婚宴的,我从来没有见过那麽多人的婚宴。我找到一个角落坐下,一直坐到婚宴结束。幸好没什麽人发现我,我只管自己看,自己吃。这样也好,我不希望让郑家的人发现新娘的儿子居然像个鬼。在角落里没什麽人会注意到你,而我却看到了很多东西,那是你站在婚礼中央所发现不到的。
我想告诉你,我看到的最美丽的莫过於我的母亲,她就是穿著殷红的旗袍一直在笑的女人,虽然她已经不再年轻,却没有什麽能阻挡她属於一种沈淀世事,洗尽铅华的成熟风韵和内在魅力。然後我看到了郑云魏,他高大而健壮,皮肤也是黑黑的,黑得很好看。当他走过来问我是不是施安游时,我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就是萧亦,因为他们的笑容是那麽相似。郑云魏是郑家第一个对我表示友好的人,他斯文的笑著说:那麽,你就是我的弟弟啦!最後,我还看到郑家的老太太,她是个看起来挺刻薄的女人,他坐在我前面正数第2张桌子,我听不到她在和别人说什麽,可是我能从她的眼神和夸张的动作看出来,她不喜欢我的妈妈,十分不喜欢。
婚宴就像一场马戏,一波节目过了又上来一波,待到所有的人都醉得差不多时,让人尴尬提议将现场推入高潮,等到一切都结束时,已经是凌晨,我听到有人大喊:"新人入洞房喽!"一切又逐渐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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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来的事就是办理领养,我开始变成郑安游,改变除了这个,就是我有了一个让我唤爸的男人,让我唤哥的男孩,还有一大堆附赠而来的亲戚。
和我姓施的爸爸住过的老房子被卖掉了,清东西的时候,妈妈从里面报出一大箱的书刊,她对我说:游游,这是你爸爸的东西,你把它们带回大学好吗?我舍不得......"
我看到她逐渐黯然的神色,终於深信,原来她爱"施",是永远的事。
五一的7天假期还有3天,我并不打算在这里过下去,现在唯一一个属於我的地方也没有了,我知道什麽叫寄人篱下。我想快点回去确定我是不是还拥有爱情。
临走之前,男人拿了一张存折给我,他说:既然你现在叫我爸,我就有责任养你,拿著,别乱花钱。"
他把存折塞进我手里,又瞧了我一眼,他说:"别再学什麽新潮,剃什麽光头啊。"
於是我笑了,提著我的旧旅行袋抱著一箱书回西城。
这是我第一次动用男人给我的钱,我拿它买了一张飞回西城的机票,因为我手中的书是妈妈的宝贝,在怎麽样我也希望能够保护。
上飞机前,我打了一通电话给萧亦,我的动机很简单。
证实他爱我,在下飞机以後,我要第一时刻拥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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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误机了,我的飞机晚了2个小时,我打电话到他的宿舍,可是没人接听。
他没有手机,他曾说过自己不信任用科技联络的爱情。
当我和我的飞机在西城降落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我什麽也没吃,飞机让我反胃,更别提在那种时候吃飞机餐了。
出了机场我真的马上看到他,他风尘仆仆的走向我,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扔下了手中的东西,用我的双手,亲自圈紧属於我的爱情。
疯子13(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西城有个云庙街,据说那里有美味的小吃和热闹的夜市。於是从卉庄回来的那个晚上,我们从云庙街的入口,一直往前走,像所有的恋人一样,五指交叉,双手紧扣。梦里的情景,每个孩子都拉著爸爸的手,爸爸的脑袋藏在云朵後面,永远看不到,而我在游园的门口等到了递手给我的人,他的脸明晰而炫目,虽然他既不是爸爸,也不是超人,但是那一刻,我贪恋著滚烫而厚实的手掌不肯放。
那天他穿了一件宽松的T恤,他拉著我穿梭在人群之间,T恤和他的头发,向後鼓著风,我忽然想到瘫在浴室里的大鸟,今天他重新展翅爱护曾经袭击过他的猎人,和猎人逛云庙。
云庙街真得很喧闹,嘈杂的人声堆积在空气里,我的耳朵尖叫著抗议,可是今天我可以忽略,忽略声音,忽略人群,忽略那场在我脑袋里的狼和小羊。我专著著我前面的大男孩,身体忽然变得虚空,我觉得我踏著云奔跑,那一刻我最幸福,那一刻,我忽略了坠落的危险。
我们手里揣著钱,从这件铺子到那间。我看他笑得好看的侧脸,居然牵动久违的微笑。我听到夜空中浮著乖张的歌,有人在唱: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大家应该互相微笑搂搂抱抱这样就好
我喜欢鲜花城市里应该有鲜花即使被人摘掉鲜花也应该长出来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那天我才知道。
於是我很急切的拉著他走,下意识的抬头挺胸,今天的我,似乎就能够骄傲。
我们在云庙街买了两只金鱼,一样的衣服,一袋糖果。
第一是金鱼,那金鱼是一对的,一只黑一只黄,我看到他们在红红的水盆里互相吐著泡泡,我觉得他们好像在絮语。萧亦说,西城有个传说,据说金鱼会帮人打捞属於他的爱情。
第二是我们在路摊买的那两件衣服,上面都印著天使叼著烟斗的图案,衣服情侣装,可是我们硬是买了里面的两件男装。
轮到第三了,第三是那一带糖果,是我还小的时候非常宝贵的那种水果糖,现在很便宜就能买一大包。萧亦吃了一颗,我吃了5颗,後来全都送给了不唤我作姐姐的小孩。
我们就这样瞎逛,买了很多是一对的东西,我们好像在宣誓,我们是情侣,非常快乐的情侣,即使我们都是亚当,即使我们是罗密欧。
後来云庙街还下了一场雨,那一场雨很特别,出了云庙街才发现,只有云庙街是湿的......。
那时,萧亦像变魔术一样,忽然送了我一柄褐色配著黑色的磨沙伞柄的折叠伞,据说,下雨是上帝在浇花,於是我更加确定,那一场雨,为了我的伞而下。
我怀著激动的心情,将伞打开,就像花开的瞬间,雨伞被撑了起来,弧度优美的支架将伞面撑得适中而饱满,张弓著强韧的生命力。
举起伞,我以最嚣张的姿态,哼著歌,因为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
99年5月的一场雨,我是难得的喜欢起湿漉漉的街道,雨很大,伞不大。我们两个撑著一把伞,互相搂著对方的腰,推搡著将雨伞偏向对方的身侧,可是我们都淋湿了。但是没有关系,依旧装模做样的撑著伞,搂著腰。
我哼著歌──"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大家应该相互交好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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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学校以後,我们各自回了自己的宿舍,因为西城5月的夜晚,还是有点冷,不过他说他会来找我。
可是我回去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擦头发或者换衣服,因为妈妈的纸皮箱在由管理室搬回宿舍的途中弄湿了,我有点心痛,我第一时刻就是打开箱子,从里面抱出一本本的书刊,全都曾属於我爸爸的,现在属於我妈妈。所有的书刊都是关於旅游的,我每翻开一本,都能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号,那些有点向左倾斜的字,原来就是我爸爸的字,很像被风刮过的树一样。
这些让我再次想起我的爸爸,我记得他以前很爱看旅游节目,有一次,我们一起看电视,电视里介绍说:非洲有一种鸟叫疾驰鸟,他的翅膀很大,可是他不会飞,只会在地上飞快的走。那时,我咯咯的笑了起来,我想,不会飞的鸟,多麽滑稽啊。可是後来,就是这滑稽的鸟,给了我滑稽的人生。那天我的爸爸指著电视说:游游,爸爸帮你去抓一只回来好不好?我说好,然後他又说:爸爸去抓疾驰鸟的时候,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不要哭好不好,你要照顾好妈妈好不好。我说好,然後爸爸又指著电视说:以後你相见爸爸就打开电视,你会看到爸爸给你抓疾驰鸟,所以,不要苦恼,好不好?我说,好。於是那天以後,我的爸爸忽然不见了,我想他真的去了非洲,去抓疾驰鸟。我的妈妈哭,我就打开电视说,爸爸会出现在里面,事实上,当然没有。现在我想,爸爸的离开不是贸然的,他计划了很久,然後决绝的离开。
如今我想,倘若我说"不好"他是不是会留下来?我知道他会的,因为他一直是善良的男人,即使她最终还是很任性的走了,留下我妈妈对我说:不要恨爸爸。
倏然,有人从身後用双手悄然的蒙上我的眼睛。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在看什麽呢?"
我放下手中的书,转身面对著他,我看到他的眼睛停留在我的身上,才惊觉我那湿透的衬衫还没换,粘在我的身上非常难受。
我正想起身更换,却看到他的手微微的抖动著但是依然伸向我的衣扣,我愣了,在後来的几秒锺,我们都很安静,我们面对面端坐著,我们稳稳的呼吸著,好像执行著一种盛典前的仪式。他的手很笨,滚烫的手贴在我的胸前,他的脸很红,可是眼神却很坚定。似乎很久,第一颗纽扣才被解开,胸口碰触到空气,碰触到他火热的鼻息时,我忽然想到阿晨看著我身体的眼神,想到在公共浴间发生的事情,想到生日那天晚上自己裸露的照片,想到撑起他运动裤的生命体。。。。。那是男人的欲望,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我忽然觉得很气愤,狠狠地打落伸向我第二颗纽扣的手,"啪"的一声,极其清脆。我觉得我爱他,那是没有丝毫杂质的爱著他,我看著他,以最单纯而干净的眼神。
萧亦露出受伤的神态,脆弱而敏感的眼神让我想到那天我骂他:滚开!你这个死同性恋!!
这样的眼神让我非常的心痛和不安,我甚至觉得,我应该以别的方式,让他接受。我是自私的,我不愿意他碰我,也不愿意他离开。我颤颤巍巍的搂著他的头,让他倚在我的锁骨上,他滚烫的额头,刺痛我心中最脆弱而恐惧的角落,谁也不知道,我早已彻彻底底变成一只惊弓之鸟。
他蹭上我的脖子,蹭上我的脸,我捧著他的头,我说:我们先从吻开始吧。
於是我们开始接吻,我们笨拙的移动著自己的嘴唇,我一下一下的辗吻在他的嘴和脸上,吻著今天出现的爱人,他的气息总是带给我难以言喻的安定,像在母亲的羊水里面的感觉,我想我是很爱恨爱他。
这真是很可怕的吻,他夺去我的呼吸和力气,我被他温柔的放倒在宿舍狭窄的床上,因为缺氧而不得不扬长著脖子去呼吸,他沈沈的身子压在我身上,双手开始解著我身上的纽扣,那麽狡猾。
我知道我是无力的,我伸出我的手尽量按在他的手上,我摇著头,恳求他不要作出这种事情,我觉得我的身体,不能够接受。
"不要今天。"我只有这麽说。
他停止了动作,他附在我耳边说:
"安游,爱情不是纯美的诗,不是禁欲,我爱你,告诉我你也爱我吧。"每当他认真的时候,他就会叫哦安游。
今天的我爱他,我知道他不是要我用语言来表达的。
我看著他脱去衣服,裸露著站在我面前,黝黑而健壮的身体让我窘於对视,我别开眼睛,他开始脱我的衣服,我僵硬而直挺挺的躺著,当他的手抓著我脚腕架上他滚烫的肩膀时,我觉得非常得难堪,那麽久,我从来没有这样难堪过,我用手紧紧的捂著脸,脑袋里空白而滚汤,全身的毛孔在奋力的开合著,心脏高高地悬起。然後在他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居然尖锐的大叫起来,我不知道我为什麽要叫,或许是痛,或许是伤心,我觉得我彻底的沦落了,更可怕的是,我不知道自己沦落到哪里去了。
那天晚上,我在他的身体下面大声地哭,连同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可是我的手死死的抱著他,却大声地问
"萧亦,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疯子14(小游小游,我一直都在啊)
小游小游,我一直都在啊......
那一天,我虽然合著眼,却出奇没有睡著,即使我已经很累,身体很痛,那种痛真的与别不同,来至叛离道德,和叛离自然的东西从来都很永固。我忽然想到了地狱,虽然我一直是无神论者,我却还是想到了地狱,地狱里是不是会有老狼?我看著床上铺乱七八糟的皱褶,手指不停的抽搐,异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