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秋眉头一皱,挥了挥手,让跟上的家丁把王显抬了下去,转头对李休与言道:
"李教主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了!"
李休与淡然一笑,倒是满不在意,好像随性惯了一般。
"左盟主言重了,我也只是为他被骂进去的少侠们出了一下头而已。"
明显就是李休与恼王显之前说的那些话,对他下了死手,断了人王家的後。可堂堂李大教主,一席话愣是说的冠冕堂皇,大义凌然。弄台下一些被王显打下去的门派也吵嚷著跟风,左千秋也不好再多说什麽。
本想借著他出手重伤了王显,将他撵下去,可他将缘由归到替被王显辱了的众人出头,这台下也是叫好声一片,硬是撵下去怕是要担些骂名,保不其就没有几个臭脾气的跳出来生事。
怨只怨这王显的那张臭嘴,你说你不好生生的打擂,竟说些有的没有的,左千秋愤愤的一咬牙,对著李休与道:
"既然如此,那麽李教主依规矩继续吧!"
左千秋一脸的难看,一拱手。
"请!"
"且慢!"
李休与嘴角一扬,出声留住了转身就要下去的左千秋。
"左盟主,在下并不是为这盟主的位置而来,可又事关我堪舆教,交由别人总不如交由可托之人来的好!"
左千秋停住脚步猛一回身,之前的一身道骨顿时化为乌有,凌烈的戾气席卷而上,刺骨的寒气从骨子里渗了出来,前任的武林盟主一脸的狰狞,回问道:
"李教主所说的可托之人又是指谁?"
可左千秋眼前的男子却正好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脸的笑容,倾国倾城,一身的白衣,透著从容。
"除了您这位左盟主还能有谁?!"c
一下子左千秋到是蒙了,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堪舆教的教主到底想要做什麽了。虽说这堪舆教从不插手中原武林,可也难保他不对这盟主之位动心思,就说李休与那前面的话吧,绝对是有要登位的意思,可是到了这里,怎麽就又变成支持自己的了呢?
被李休与飘忽不定的态度,弄糊涂的左千秋,那麽狡诈的一个人,不禁也犯了难,一颗心思转了千转,也没琢磨出,眼前著漂亮的不象话的男子,到底意欲为何。
16.
怀疑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左千秋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李教主抬爱了!只是在下以退出江湖,不管江湖之事了!"
既然不知他是敌是友,还是按照预先的安排,让儿子登位才是正途。
李休与看了左千秋一眼,脸上的笑意反倒更加浓郁起来。
"所谓虎父无犬子,左盟主不是还有儿子吗?左盟主如此深明大义,一身的正气,儿子只能是青出於蓝,更胜一筹!"
故意的顿顿,戏谑的光芒一闪而过,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那就请左少侠上来一聚,好为我堪舆教主持公道吧!"
此言一出,全场不禁大骇。
都说那左残念是这任武林盟主的最大候选,依惯例怎麽也要差不多的时候才能上台。可这大会还没多久,就指名叫号让最大热门出来,到是头一朝。
左千秋脸色也是难看之极,可又不能说不行,那不明摆著告诉众人,我左家庄怕了李休与嘛!可要是这麽早就上来,那一切安排就的全部打乱。
就在左千秋左右为难之际,一人从台下提枪飞身而上。
一张面庞清秀绝俗,无暇的肌肤白皙到几近透明。略薄的红唇微微地抿著,一头黑亮的长发,顺著一身琉璃的淡青倾泻而下,直达腰际,如泉水般缓缓流过山涧,在明亮的清晨,带著一丝清冷。
若说李休与是午夜梦中翻飞著,妖异豔丽的白樱,那这人就是清晨时分怒放著,凌烈傲骨的青梅。
一杆长长的红樱,用纤细的手臂提在背後,与青年清丽的面容及不相符。
来人对著左千秋就开口叫道:
"爹!"
"念儿!"
左千秋眉头微微一皱,厉声道:
"你上来做什麽!"
左残念眼神一挑,这才看出与前任盟主几分相似来。
"既然人家点了名字,怎麽好折了别人的面子,咱左家庄也不是胆小的鼠辈!"
人都已经上来了,左千秋还能说什麽,只能足尖一点,飞身下了擂台。
左残念看著他在席间坐定後,才转身对著李休与道:
"在下左残念,多有得罪,还望李教主海涵!请!"
李休与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掌就探向自己的腰间,微微一握,一道银光突然咋现,锐利的剑气破空而出,将整个大气化为两半,他师傅成名的利器就现了出来。
"请!"
左残念也不多说,长枪一晃,红缨一扑,一招起凤腾蛟,猛向李休与刺去,李休与也不见了之前的云淡风轻,身随枪走,避向左侧,左掌翻转,一柄软剑游向青年心口。
一杆游龙,银光闪闪,红光点点,卷起朵朵枪花,一柄银蛇,冷刃萧萧,寒光四溅,划出层层云雾,笼在两人四周。在加上一个是妖娆无双,一个清秀绝俗,一招一式,飘渺灵动,变幻巧妙,看的之前还闹哄哄的台下,没了一点的声音。
七十二路左家枪法堪堪使完,一直有著大家风范的左残念却焦躁起来,眉头一皱,反手倒提银枪,回身便走,李休与也虚晃一剑转眼就到了近前。
左残念眼神不由一亮,双手抓住枪柄,斗然间拧腰纵臂,回身出枪,直刺李休与的面门,这一枪刚猛狠疾,正是左家枪法中临阵破敌、反败为胜的一招回马枪......
17.
当年左千秋在琴台山一役,就曾以这一招赢了当时久负盛名的白驼道人,一枪了了他的性命。从此後,左家庄扬名江湖,亮了左家枪的名号,可见此招厉害无比。
一瞬间枪尖已到李休与面前,可那漂亮的不象话的男子,依旧那份稳稳的从容,挺身而去,剑尖微微向上一挑,就把一杆樱枪缠住不动,牢牢的用内力锁紧。
左残念一皱了秀气的眉头,却没想到李休与会与自己硬碰硬,只好迫他松手,猛力挺枪往前疾送,竟挑不开那犹如银蛇般的软剑,不由得大惊,奋力往里夺回,那明亮亮的剑身却死死攀住枪尖,那里弄的回来。
左残念胀红了一张清秀绝俗的面颊,枪尖始终脱不出对方的挟持。李休与微微一笑,一双凤目精光一闪,右掌忽然提起,快如闪电般在枪身中间一击,格的一声,一杆樱枪就裂成了两半,左手一抖被软剑缠住的枪尖就被他直直的甩了出去,直奔一人。
一直坐在席间的赵青丘,眼见那枪头顺逝而来,微皱著眉头一抬手截住了那半杆的樱枪。抬头看向台上。
此时台上的两人早已站定了身型,李休与笑的妖豔异常,对著左残念一抱拳:
"承让!"
左残念铁青铁青的脸色立在那里,却也只能暗暗咬紧牙关,狞了一张面孔,一双眼里全然都是不甘,可又无可奈何,对著李休与一拱手,飞身就下了擂台。
李休与转身对著赵青丘:
"刀剑无眼,还请见谅!"
神色一敛,李休与一双凤眸里竟是一种不为人知的冰冷与某种冷酷,之前的从容与漫不经心消失在眸子的深处。视线中,已经全然是阴狠的冷冽,张扬著雪白的獠牙和尖锐的利爪,全身向著四周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又从骨子里透著妖豔之极的美丽。
那是一个不同於以往的李休与,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李休与。
"看来,我堪舆教这笔公案还靠自己伸张了!我知无极山庄必定不服我所提之事,那不如江湖事江湖了。"
擂台之上,宛如临界嫡仙,倨傲的男子,一抬手,纤细的手臂就指向一人,那人却不是赵青丘,而是无极山庄当家的赵极。
"赵庄主,既然如此,还是请你上来一叙。你若输了,就要让你那独生的公子入赘到堪舆教。我若输了,我就叫鸣书也出家做姑子去!"
赵极坐在那里,不怒反笑,可紧握著双手上的青筋出卖了他的情绪,抬起头,没有任何表情流露的脸,轻轻的动了下嘴角,冷冷开口。
"那就得罪了!"c
回手抽刀,赵极一个纵身,越上那两人多高擂台。
却不同之前,两人谁都不曾先动,只是定定的看著对方。台下却开了锅,议论纷纷,窃窃的讨论的著究竟是为何。
可真正的行家却看的分明,高手过招也就是一瞬,一招就能定胜负,多了无用,所以两人站定在那,实际才是真正的较量。
18.
一种凝重的氛围铺散开来,将台下窃窃的私语慢慢沈淀下来,直至寂静无声。之前的大风象感觉到两人间紧张,不由跟著轻柔下来,似有似无的微微撩拨几下二人的衣角後,不动了。
两人在擂台之上一动不动的对峙著,就在众人以为他们要天长地久的这麽站下去时,两人却同时飞身而起,跃到半空之中。
刀光剑影间,大气的流动也跟著加剧,厚厚的低压汹涌而来,仿佛吞噬一切的海水,又似凌空压顶的青山,不禁让台下众人张大了嘴巴,连呼吸都忘记了,生怕错过可以成为传奇的一瞬,紧紧的盯著那两人,在空中交错,落地,站定......
然後落於擂台上,背对著的二人,又不动了。
许久......
那风华绝代的男子,缓缓转回身来,露出绝美的笑容:
"赵庄主,好功夫!"
那冶豔的脸旁却少了一缕青丝,却无损一丝男子的美丽。
"多谢李教主承让!"
也缓缓转过身来的赵极脸色很是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慢慢抬起手来,当胸一抱:
"在下认输了!"
顿时台下一片哗然,明明是赵极的无极刀削去李休与的一缕头发,怎麽就变成赵极输了呢,众人不禁一头雾水。
李休与微微一笑却不过多言语,没了之前的招摇,到是添了几丝平淡。
"赵庄主客气了!"
"我这就将那逆子送上,听凭李教主发落!"
赵极飞身而下,落於台下,众人这才看清,墨绿色的青纹外挂,在左胸的心口处,整整齐齐的断出道开口,连根丝线都没抽丝,露出内里雪白的里衣来,赵极在一片惊诧的目光中,一挥手,一个人就被五花大绑的押了上来,跪在地上。
此人正是总被李休与吃饱了没事干找麻烦,出奇倒霉的无极山庄二公子赵长右是也!
李休与目光落在赵长右身上,涌出暖暖的光芒,露出真正的笑意,不易让人察觉。就宛如深藏在枯叶下的暗火,却闪耀著难以隐藏的灼热。
可赵极则是不同,浓浓的苦涩留连在嘴边,沾染了湿意的眼睛,透出退却了鲜活的颜色,极其疲惫一般缓缓的闭上双眼,
再缓缓睁开时,绝决的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儿子。
忽然间赵极露出微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反而触到一阵冰冷。
凭著仅有的直觉,一种未知的恐惧爬上赵长右的後背,腿肚子直转筋的赵二公子颤巍巍的开口叫了一声"爹!"
19.
这抖成筛子样的一声还没落地,赵极扬起左手狠狠的向下拍去,没了什麽指望的赵极,当场就想拍死这不省心的儿子。
吓的赵长右立刻摊在那里,他爹对他做这个动作,也是一回两回了,可是每次他总觉得那高高扬起的大手,是不会真的落下,但看到之前赵极那双死了的眼睛,这回却是真的了。
李休与眼睁睁的看著那手就这麽往下落,一下子连心脏都停了下来,心底深处的某种东西怒涛般涌了上来,赤裸裸的呈在他面前,惊愕、慌张、胆怯,那还想起去救人。
赵极一掌实实在在的拍在了人的身体之上,听起来闷闷的响声,却异常清晰的回荡在诺大的空间之中,惊的全场在一次顿时鸦雀无声。
可承受赵极这一掌的人却不是赵长右。
将赵长右整个护在身下的那人勉强抬起头来,想要张口说些什麽,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染在赵极的衣角,仿佛一大片鲜豔盛开的罂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