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身为此时关键人物的他却不明白。
所以,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状况:我们这边四双眼睛死死盯着赖在路中间死活不让的那个山贼,那个山贼死死盯着路上那块在我倒地时硌了我不轻的石头,而对面那八双眼睛则死死盯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样很是无聊的僵持了很久,就在我们既不敢乱闯又逐渐不奈的时候,那个山贼动了一下,表情极为复杂的看了一眼三师兄,目光又转向了来不及躲到三师兄背后的我,一字一句的道:‘我服输了,不过,这位,你是否能告诉我你的大名呢?'
我额头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盘算着如果我说不能的话是否当场能被他打死。三师兄啊,三师兄,我现在算不算是为你舍身取义了?不过,现在似乎也不是装傻的时候,毕竟被他的那双闪亮到骇人的眼睛盯着不死也能去掉半条命。
就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三师兄道:‘这就不用了,反正以后也是各走各的道,我们就此拜别好了。'
他看了三师兄一眼,好像有一点失落,但收回目光却还是死盯着我,这下就只剩下那种恨不得能将我立马就碎尸万段的愤狠了。
‘在下秦鸣焱。'算了,我豁出去舍得一身剐了。
‘好,我记下了。'他一抱拳,转身走了。
留下我在心里哀嚎,不要啊,我的名字很普通,我的人也很渺小,完全不配让你这么形象光辉武功高强举止文雅心底良善性格谦逊的大家公子记住啊。可惜他听不到我这一番诚挚的话语。于是,我大声道:‘既然这位兄台都问及了我的名字,是否也可以告诉在下你的尊姓大名呢?'开玩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怎么能平白无故再添一宿敌而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他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看着三师兄,道:‘我叫朱瞻景。'说完后,就带着他那群木头手下映着午后已渐渐西斜的太阳黯然凄凉地离去了(作者:这纯属秦鸣焱同志的个人看法)。
4~5
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三师兄走过来,一拍我的脑袋,夸道:‘委屈你了,不过,做的好,师弟。'
我则低下头去,道:‘没什么的,师兄,这是身为师弟我应该做的。不过,如果有一天我原因不明的身首异处,可千万不要去替我报仇啊,你们打不过他的,只用代我孝敬我那不念父子亲情不顾母亲遗托一心把儿子往死路上推的老爸,我在九泉之下也就可以瞑目了。'
师兄弟们吐着舌头连忙点头:‘嗯,这点你就放心吧。'
‘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谢你们了,不过,'我一脸视生死如无物的表情,道:‘我现在已然时日无多,但心中却着实有几件放不下的未了的心愿,本来也不想劳烦他人,但如果在有生之日苦不能实现的话,这实在是叫人情何以堪啊?所以,师兄,你能否答应师弟我最后的一些小小的为数不多的请求呢?'
‘休想。'
回答的好快,我眨巴了几下眼睛。老天,怎么我才在洞中呆了两年,又不是说遇到了神仙一个不留神被晃荡到了两百年之后,这世道怎么就翻天复地沧海桑田了呢?我先前的那个温柔可爱有求必应的三师兄呢?怎么现在一个个的都跟二师兄平齐靠拢了。
三师兄看着我一脸茫然的样子,然后噗哧一声笑了,一揉我的头发,道:‘好了,好了,师弟,你说吧,为兄的答应你就是了。'
此时,我那颗冰冻在半空中备受打击的心灵这才安全平稳的落回了原处。还好还好,还是我那个可人的三师兄,而且还有向大师兄转化的趋势,形势是一片大好啊,如果要真都成了二师兄那样的,估计我在重剑门也就活不下去了,就是不知道是外出被那个山贼抓到直接快刀斩乱麻的跺成肉酱死的难看,还是留在门里被变着花样的活活折磨死的难看了。不过有种最坏的情况我是需要考虑到的,那就是我留在门里被他们折磨未死的时候,又被那个山贼抓去凌迟,那可就不是一个悲惨二字能够概括形容的了。
听到三师兄这一句话后,我立刻眉开眼笑,眼睛发着光,说:‘师兄,你知道二师兄平日里总是抓住一切时机对我惨无人道的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使唤如丫鬟一般,你到时可要替我出头啊。'
‘这点,嗯。。。不太好办,不过我会尽力的。'
‘还有,就是那每个月都要去种地的轮班。。。(我们门在山脚有将近六百亩的田地,种了各类蔬菜瓜果,在山腰处还有一些零星的种植了一些普通药材的土地,单靠这些收入,也算能勉勉强强保证生活了。你要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总是有些时候生意多点,有些时候却根本接不到什么活计,所以这些必要的保障还是很重要得,毕竟满门上上下下有老有少(当然现在最老的就只有我爸,这是个纯粹的闲杂人等,光顾动着嘴皮子都不干活),足足有30多口人呢,总不能呆呆的吃了这顿就看不到下顿在哪里吧。所以我们平日里除了练功习武之外,都要一批一批的轮番去捣弄看守菜地.)你知道我这个人总是粗枝大叶毛手毛脚的,弄伤了那些无私贡献自愿奉身让咱们吃让咱们卖的花花草草多不好,每次去我每次都在极其的不安,所以。。呵呵。。。。。'
‘这个,好。。。好吧。'
‘另外,你知道我每次洗衣服都洗得不太干净,总是被我那什么都不用动手的老爸骂,你看。。。。。'
‘小。。。。小事。'
‘还差点忘了这条,我不会做饭,每次轮到我做饭的时候大家都食不下咽的,很是浪费粮食,而且我们大家都最喜欢吃你作的菜饭了,嘻嘻。。。。。'
‘我。。。。我包了。'
‘最后还有一些。。。。。'
‘。。。。。。'
看着三师兄的脸色越来越沉,我赶紧打住,本来还想着把打水扫地的活都一并附送掉得,但仔细想想这些虽然都不算得什么大事,但经年累月重复了又重复的作起来也真能把人给逼疯了,所以我还是不要太过份的好。
‘还有一些我暂时还没有想好,想好了再说。。'留有余地,谁知道那天我就又想到了什么新花样呢。
三师兄松了一口气,恶狠狠的道:‘在这上面,你就不要太费心思了。'
‘没事的,放心吧,师兄,'我自顾走在前面,‘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以前我老妈的师伯曾给我卜了一卦,说我能活到八十岁的。这么多年了她老人家可从来都没有算错过喔。'
‘。。。。。。。'
我颇为兴奋的大步走着,不多远就大大的打了个呵欠。想来前几天我们赶路时一到中午我都是边走边打盹的,而今天不但没有打成盹,还精神紧张的煎熬了大半个时辰,如今心里一下松懈过来,竟然困倦到不行。
三师兄毕竟本质里还是温柔到不行的,走过来,宠腻得一拍我的肩膀,道:‘你趴到车上去睡一会吧,看你也累得不行了。'
我在眼中充满感激的泪光,深情得看了他一眼,立马就四脚一张的趴到那个大箱茶叶上做好梦去了,感觉着他们赶了车慢慢的行进在这条小路上,略有点颠簸,却正正好睡觉。
待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找好了一家投宿的小客栈,我精神倍爽的从箱子上爬下来,在山洞中住了那么久,现在在那硬木头箱子上趴了一下午,也不会觉得不适。吃过了晚饭,看着三师兄他们纷纷上床休息了,而却我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眼睛盯着窗外都快和天上那个隐隐的月亮一般木了,于是我爬了起来,决定在乘着这夜色出去逛逛。
穿戴好,偷偷摸出去,我便在这个小镇上闲晃了起来。
这里果然是个极小的镇子,现在其实还不算晚,但这周围大大小小的住家店铺们都已经纷纷关了门熄了灯,除了路上或近或远忽明忽暗的几盏油灯,四处都静悄悄的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黑暗当中,走在这条仅够过一辆马车的石板路上,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想着老爸和师弟他们恐怕现在都还未睡下,说不定还正在加餐中。‘唉,'我叹了一口气,有点心酸,竟会开始想家了。
接着一阵鸡皮疙瘩暴起,象我这种人也开始伤春悲秋了,那太阳还不得从西边出来了?想当年,我也是豪情万丈的随着大师兄跑过了大江南北,足迹遍留祖国河山的呀,而且也还曾离家三年未归,怎么现在这会儿煽情起来了,我龇牙咧嘴的一个打颤,对自己说:‘我鄙视你。'
于是又开始向前走,竟然发现这里还有一家酒肆开着。
兴高采烈的快步走过去,准备买点小吃食什么的也好度过这个难熬的不眠之夜。大半斤牛肉,一碟咸菜,两碗清粥,再加点馒头之类的不知道够不够,我思考着,迈进门去。然后立刻在心中惨叫了一声,掉头就想溜,可惜那个冤家眼尖手快,在我有下一个动作之前出声叫住了我。
我迅速的计算了一下现在能逃掉的机率,在得出答案之后,我便大大方方的回过身去,以大无畏的精神决定坦然直面这个命运,只望祖师奶奶的卦能准,不然的话。。。。唉,我想我大概也没有机会去砸她的摊子了。
他盯了我半天,最后憋出来了这么一句:‘其实你根本就不可能赢我的,你的武功压根儿就是一狗屁。'
‘这点我早就知道,不劳兄台你告诉我了。'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原来就这以前全天下人除了他现在就连他都知道了的破事。说完了没有,说完了您就早点歇息,该待那儿你就自个儿待了去啊,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先走一步了,我在心里抱着拳斜眼俯视着他。当然我不会傻到把我的鄙视之情表现出来,大丈夫能伸能屈,我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眼在周围正襟危坐的那八个人,还是那付千年不变的木头样,切,可惜了他们那身好衣服。
‘算了,愿赌服输,我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你过来陪我喝上一杯吧。放心,至少现在我还没打算害你。'
扫了一眼他桌上几乎未动的菜肴,不吃白不吃,反正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铜钱。我走过去坐下。
当然,我可不是那种没头没脑见便宜就占的人,我是考虑到:一来我就算现在要走估计也是走不掉的了;二来单看他的那些很不简单的手下,就知道他应该有着更不简单的来头,而人们一但混迹到了极为不简单的时候,也就不屑于对我这种极为简单一脚就能被踩死的人耍弄一些不齿的手段了。所以,基于上述原因,我觉得这个便宜还是可以占的。
于是我毫不客气的坐下就开始动筷子。
他看着我毫不入流的大吃大嚼,笑了一下,给我倒了一碗酒,然后木然的发着呆。
我瞟了一眼他半醉的样子,慢慢的等着他张口倾诉。
果不其然,灌下一口酒之后,他就开始讲了。
‘你说我只不过是对小时候的回忆的执着,也许是吧,但你却根本不了解那份回忆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顿了一顿,我嚼了一口菜,准备好聆听他的长篇大论,嘿嘿,想不到今天晚上不但可以白吃白喝,还有故事好听,妙哉,妙哉。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什么自由,一天到晚就被人押送过来押送过去和那些堂兄堂弟们的学什么四书五经史学规章,周围都没有朋友,也不准玩闹。。'
‘有你那些堂兄弟们的,不也一样吗?'
‘那些?哼,不在背后戳你的短就算好的了。在我们家,兄弟叔侄,那一个不是明争暗斗相猜相忌绞尽了心机想把对方推下了水的。而且,我还是我父亲的儿子,我哥的弟弟,他们哪一个不巴望着我做错一件事,说错一句话,好借机生事的。回想起来,那时我也才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就不得不处处谨慎小心,哪天不是如履薄冰般得过的?'
我眨巴了几下眼睛,对于他这段悲惨的童年生活,有些不大理解。如果他说得一点都没有夸张的话,那他家该是多富贵多显赫的大家才能把里面的人搞得如此紧张啊。
‘我父亲怕我年少不懂事,哪天真的出了什么篓子给我那二叔抓到,就算我皇。。。我爷爷再怎么喜欢器重我哥,估计也免不了被打下水再也翻不了身,所以就把我送走放在六爷爷处,当时六爷爷因为有过赫赫大功而被爷爷忌讳,便想要云游四海,所以我过去了的话也算是我爷爷和父亲在他身边安插的眼线吧。好在我六爷爷看我年纪小,也就不大在意,带着我到处走,对我也是极好的。'
‘那你还过得应该还不错嘛。'我恨恨的和桌上的酒菜奋战着,想当初我云游四海的时候那可都是在辛辛苦苦的做生意,这小子一身轻松的各处想怎么玩怎么玩,还给我作出一付愁眉苦脸的样子,真是找打型的。
‘别人看来也许我是要什么有什么吧,可是我当时却一点都不开心,所有的人在我面前都是一付必恭必敬的样子,但谁都不知道他们背后在干些什么。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和我玩,和我无拘无束说话的人。直到我遇到了他。'
他苦笑了一下,继续陷入他的回忆当中:‘其实他小时候并不很漂亮,但傻傻的,很可爱,而且他还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清澈见底,一笑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温暖,忍不住想亲近的样子。所以,虽然那时他总装出一付很讨人厌的大人样子,但我还是一眼就喜欢上了他,竟然都没有去想他是个男孩子。'
哇塞,想不到你这个家伙从小就不想好的,骨子里根本就是一坏水。要是我小时候能遇见你就好了,你这样的绝对是一超得力的跟班,说不定我那时的恶霸之业到现在就早已经开枝散叶名满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