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爱情来过(兄弟)----苏珂[上卷]
  发于:2008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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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见他不说话了,齐振东也略感无趣,耸耸肩,对齐百川说:「好啦,爹地你别总是这麽不信我。我说了会努力就一定认真做的。倒是你,怎麽会突然在车上晕过去?医生怎麽说?没什麽事吧?要不要我去把陈医生找来?」那是他们的家庭医生。
他一连窜的问题蹦出来,让人都不知道该怎麽回答。齐百川瞪了他一眼,知道他也是关心自己,语气不由得温和下来:「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的,没什麽好担心的。只要你别再让我操心就是了。」
该说的那天在书房里早就已经说完了,如果齐振东还是像以前那样,那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还好,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自己怕是不用那麽担心了。
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些杂事,直到护士来巡房两人才离开。刚一走出病房,齐振东就叫住了他面前的人:「你现在要去哪儿?」
「去医生那里,你有什麽事吗?」齐政宇回过头。
「去找医生做什麽?」齐振东走上前去:「爹地不是已经醒了吗?」
齐政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跨步走开:「爸年纪大了,总会讳疾忌医。医生说他血压高,更要注意。爸不放在心上,你也就跟著他不在乎?」
「喂,我有说我不担心吗?」齐振东有些不爽他话里不易察觉的指责之意。
两人肩并肩的走著,气氛是难得一见得和气。
齐振东走在齐政宇身边,侧头抬眸的时候能看见那人线条优美的侧脸。他见过这个男人的冷漠,也见过这个男人的愤怒,但唯独那一份惊豔,转瞬即逝,让他连抓都来不及抓住。
可除了自己,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曾见识过那份豔?
其实有很多事情是听说过的,但不曾思考过它们的真实性。
苏逸是出了名男女通杀,而且一度传出了他在追齐政宇的消息。那个时候,他不是没感到惊讶,但在下一刻,他就立刻将那个消息扔到了脑後,因为他知道,那个男人不会接受的。
无论是男还是女,齐政宇都不会接受。
没有为什麽,他就是知道。
现在想起来,自己那个时候一厢情愿的「肯定」,倒是显得非常可笑。究竟是哪里来的那种「肯定」呢?真是奇怪啊......
齐振东你到底哪里来的那种「肯定」,知道齐政宇不会接受其他人的?觉得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的明白到了什麽,不再疑惑,不再困顿。
仿佛一把利刃,爽利的劈开了眼前的所有荆棘。
齐振东仰起头,缓缓放慢的脚步,双手放进白色风衣的口袋里,出口的话语成功地让他身边的男人停下脚步。
「你喜欢男人,对吧?」
沈默。可怕的沈默,连呼吸声都变得那麽小心翼翼。伴随著那阵沈默,齐振东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他知道这个话题的严重性。
短暂的沈默之後,齐政宇终於有动作了。他转过身去,淡淡地看著齐振东,死水一般的平静,双眸幽黑。
太平静了,他的神情,他的眼眸......这样的平静,让人心惊。
齐振东被他那样的眼神一看,浑身一震,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他说:「那又怎样?」
他承认了!
这麽说,自己是真的没猜错。齐政宇他......一直以来,都是喜欢自己的吧?不是兄弟的那种喜欢......
心尖翻出的狂喜让齐振东几乎要把持不住,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什麽会那这麽欢喜。但齐政宇的话语却让他又在瞬间冷静了下来。
是啊,就算他真的喜欢男人,那又怎样呢?
「是不怎麽样,只是你没说过。」他忍不住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眯起,像是找到了宝藏的小孩。
齐政宇看著他那样开心的表情,也跟著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唇角轻轻挑起,眉宇间依稀有著几许疲惫。
「这是个好事,你只要随便找家报社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我就可以在顷刻间身败名裂,而且还会被请出齐家。但你应该觉得无所谓才对,是吧?我们本来就没什麽关系,就算我现在以齐政宇的身份站在这里,也还是改不了我本来姓张的事实。你爱怎麽玩是你的事,只是下次别再忍著那份恶心来上一个男人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要想玩死我很简单的,你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

二十九
齐振东的瞳孔猛然紧缩,死死盯著自己面前的齐政宇,一幅不敢置信。
「你......说什麽?」
齐政宇笑出了声,偏过头去,双唇翕合间吐出的话让齐振东几欲发狂:「我说,要玩儿死我其实很简单的......因为我喜欢男人。」
「你就是这麽想我的?」齐振东喘著粗气,胸膛急剧起伏。从心底烧起的一团火,炽烈而旺盛,那股火夹杂著愤怒,席卷全身。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想自己的!
一把拽住齐政宇的衣领,推倒墙上,但在看到齐政宇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後,那股席卷全身的火焰又在刹那间熄灭下去。
无力,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觉得委屈。
他们做了两次,并且两次都是在争吵中,自己强行压上去的。这样的举动,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欣喜,只会觉得屈辱。可鬼才知道那个时候他为什麽会作出那样的举动!
齐政宇见他动作停了下来,一语不发,扳开他拽著自己衣领的那只手,将他从自己面前推开,讥讽的说道:「怎麽,你也想跟著我一起上报?」虽然这里是vip病房区,但还是会有来往的医生和护士。
齐振东气的眼前发黑,咬著牙说不出话来,气息十分粗重。
齐政宇推开他,低下头去理了理衣服,掉头向电梯那边走去。齐振东从後面看著他走远的身影,待他走进电梯,关上电梯门後才一拳捶在墙壁上。痛楚让他红了眼。
齐政宇倚在电梯墙壁上,下降时造成的晕眩感在这个时候变得更加明显,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他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也疯了,居然会说出那种话来。可如果不那样说,自己还能说些什麽?
无话可说。既然齐振东要把事情挑明,那他也没什麽好在乎的了。只是真得很奇怪,事情怎麽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电梯降到四楼的时候,停了下来。陆续有人走进来,他挺直背脊,捏起双手,指节已经微微泛白。
许多事情都像谈生意一样,他知道什麽时候该放弃,什麽时候该坚持。
他的感情无疑是最失败的那个范例。
那天之後,两人又开始若有还无的冷战。彼此不理睬,但奇怪的是在人前齐振东却总是表现的和齐政宇很友爱,连齐百川见了都十分欣慰。
新加坡那边有电话过来,照例是谈合作的事。齐百川无奈将开会时间推迟到了两个星期後。但医生并不赞成齐百川继续操劳,结果只能在公司里又开了紧接会议。
这项目是公司近两年来最大的一个工程,说是烫手山芋也不为过,没人敢自动请缨。眼见这个星期又快过去,还没找到能负责这个项目的人,齐政宇又完全腾不出空,齐振东发话了。
会议上,当他提出自己想要接手这个项目的时候,齐百川想都不想的就打了回票:「我知道你最近很努力,但这不是儿戏。」
「那你觉得除了我,还有谁『敢』接这个project?」说罢,还刻意巡视了桌上的各部门经理们,弄得他们一脸尴尬,但又不敢吭声。
「现在不说这个。你别打岔,有什麽事散会後再说。」齐百川皱了下眉,这小子有几斤几两重自己还不清楚?
齐振东不服气,正要替自己辩解,他身边的齐政宇忽然打断他,翻开文件夹开始说其他的事情。齐振东眼睛立刻瞪得圆溜溜的,双颊隐约飞红,但并没说话。最後剜了齐政宇一眼,他别过头去,双手环胸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直到会议结束。

三十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齐政宇对他怎麽样他自然是清楚地,自己以前的确是挺过分的,若不是爹地提醒,他怕是一辈子都看不清齐政宇隐藏在他冷漠面具下的真实。既然是自己错了,那他就不会否认。
现今,他们之间的确是存在一些无法忽视的问题,但齐政宇也太过分一点了吧?这些日子以来,他自知理亏,所以无论做什麽都让著齐政宇。无论齐政宇对自己视而不见也好,冷言冷语也罢,他都努力克制自己不跟他发生争执了,但齐政宇刚才的举动又算什麽?
还有......他那天说,他喜欢男人,是真的吗?齐政宇是从来不会说谎的,但喜欢男人......
可恶!这究竟是什麽跟什麽!
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男人了。
「喂,你到底想怎样?」等到所有人都走完後,齐振东还趴在会议室的圆桌上。
齐政宇也还没离开,听他这麽说,将视线从文件上移开,奇怪的看了齐振东一眼:「什麽?」
「什麽什麽啊?」齐振东翻了个白眼,他们的对话还真是无聊至极:「刚才你为什麽不让我说话?」那麽急著打断他。
他有不让他说话吗?齐政宇的思绪好像还没从文件里抽离,眨眨眼,想了好一会儿才弄清楚齐振东说的是什麽。
齐振东有些诧异的看著他,似乎没想到沈静冷漠如齐政宇也会有闪神的时候。齐政宇眨眼的时候,他能清楚地看见,那男人的眼睫就像细小的檀扇一般,乌黑的眼眸隐匿其下,流转出一种迷人的光泽。
齐政宇合上手中的文件:「在这种事情上你经验不多,突然就那样莽撞地说要接手这麽大的project,你觉得爸可能答应吗?」
的确是不可能答应。暗暗嘀咕一声。双手抱在脑後,身子靠进皮椅里,齐振东将双腿放在桌上,哼哼唧唧道:「可他连个机会都不给,那我还做个屁啊?」
为他话里的粗口蹙眉,又见他那幅懒散随性的样子,齐政宇不禁提醒道:「你注意点,这里是公司。」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公司。」哧了一声,神情忿然,显然还在生气。
齐政宇见状,有些头痛。他从来没有在这种情况和齐振东相处过,而且齐振东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他摸不透齐振东的心思,生怕踏错一步,就落得粉身碎骨。所以小心翼翼的躲著闭著,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齐政宇拿起文件起身要走:「你要真想做,有时间在这里抱怨,还不如先把资料整理好,在这之前做一份计划书出来。要是爸觉得满意了,自然会有所安排。」
说的也是。齐振东眼睛一亮,爹地不给他机会,他就不能自己创造机会吗?
三两步追上齐政宇,拉住齐政宇的一手,齐政宇犹如被烫著了一般,手臂一僵回身的同时猛地甩开那只拉住自己的手:「做什麽?」一脸的警戒。
齐振东看著他那样警戒的神色,呼吸一窒,好半晌回不过神来,心里涩涩的。
「那个......资料......」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音,他脑子里乱哄哄的。这人是在怕他麽?他以为自己是别有居心,想害他,所以才表现得那样戒备麽?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不是一直都喜欢自己的吗?为什麽现在他会这样抗拒自己?
「资料?」齐政宇恍然大悟:「我会让NORA送到你办公室去的。」
「噢......」呐呐的应了一声,再度看著齐政宇转身走开。
十分微妙的一种关系,宛如一根细绳,越绷越紧,越绷越脆弱......不知道什麽时候会到极限,然後「噌──」的一声,断裂。
再也无法修复,连接。
下午,NORA把整理好的资料送到了齐振东手里。翻著那些资料,齐振东发现整份文件里,许多地方都用红笔记上了标记。他大致看了一下,发现被红笔圈上的地方都是重点,长达二三十页的文件,因为被明确的标上了重要部分,所以没花多少时间就全部看完,十分方便。
就算他再怎麽抗拒自己,也还是会帮他。这个矛盾的男人......难怪资料下午才会送到,他一定花了不少时间来筛选各种信息吧。

三十一
当初他到公司的时候,齐百川配了三名秘书给他,一位女性秘书已经结婚,专门为他处理杂事。还有两个是公司里的元老,负责协助他工作上的事务。名义上虽然是他的秘书,但其实他们在公司里都是独立部门的负责人,身兼两职。
这次齐振东第一次亲自动手做事,许多事情都无法应付,一时之间手忙脚。整天熬在办公室里,不是埋头苦写就是上网找资料。连回了家也带著一摞文件夹,常常是过了凌晨,他房里的灯也还亮著。
他的这些举动,齐百川不是没看见,但他想的和齐政宇不一样。他只是感觉欣慰满意和高兴。那是父亲看见孩子懂事,开始成长时的心情。而齐政宇则开始感到绝望,他一直都想离开齐家,但在想著要离开的同时,又不舍。
齐振东如此努力,为的不就是想要夺回他应有的那些东西?例如CEO的位置。
之所以会感到绝望,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惦念著那个人。当一个人在决定放弃一些东西的时候,心底必然会留出一个空白,想让其他的东西来填补那份空白。但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填补的东西,所以心底里坍塌的那块地方,依然是废墟一片,残垣断壁横陈。
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计划书交到齐百川手里的时候,距离开会时间还有两天。短短一个星期内,要赶出一份完善的计划书对齐振东而言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齐百川在拿到计划书的时候,看了看齐振东。他的脸颊瘦了些,但精神还不错,只是白皙的肌肤衬的眼睛上那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有些可笑。
「我没说要让你做这个。」低头翻了翻计划书,他原本正在和齐政宇商量别的问题。
齐政宇一手放在桌上,五指间转著一只笔,听他们说话。
齐振东桀骜的扬起眉梢:「我不是不会做,只是你不给我机会做。」眼角看见齐政宇转笔的动作,有些移不开眼。
齐政宇的手指纤长骨干,笔杆翻转间指影错落纷沓,十分好看。
「你要机会多的是,还怕没有?但这个不一样。」
「有什麽不一样的?」他勉强移开眼睛,看向齐百川,倔强的说:「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任我,觉得我没能力做好。」
「这不是你有没有能力的问题!只是你还没有经验,一下子让你做这麽大的工程,你能做得好吗?」
「其实让他做也没问题。」齐政宇终於出声了:「而且,现在除了振东,我们找不到合适的人。」
齐振东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为自己说话,愣了一下。
齐政宇接著说:「他总是要锻炼一下的,没人能帮他一辈子,有些事他得学会自己处理。」
「话是这麽说没错......」齐百川顿了顿,看看齐振东,又看看齐政宇,眉头紧锁,似乎还在犹豫。
「我们之前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剩股权的分配问题,这事急不来。」说完,忽然笑得有些奇怪,看向齐振东的眼神让他头皮发麻:「谈判桌上,要的就是能说会道的人。」
这些年的记忆里,他很少看见齐政宇这样笑。现在见到了,不仅不觉得陌生,反而很是满足。
能说会道?他想说的其实是自己只会甜言蜜语吧?不过还是气不起来,心里满满的都是一种意料之中的得意。他就知道,齐政宇会帮他。无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麽,他都会帮他。这点是不会变的。
齐政宇是爱他。
这件事让他无比得意,仿佛抓住了那人最大的弱点,但他并不没打算加以利用,他只是感到高兴。
没头没脑的,就是高兴。

三十二
爹地让他要牢牢地抓住这个人,他想,他是有把握的。只要他还爱著自己,自己就有办法抓住他。
牢牢、牢牢地抓住。
「只要照原定的计划做,不会有什麽大问题。」齐政宇最後说。
齐百川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对齐振东说:「交给你也行,但必要的时候,你必须听政宇的,他比你熟悉公司业务。」
知道自己终於争取到这个独自挑大梁的机会,齐振东开心的笑了起来,连连点头,嘴里应接的含不含糊:「我有分寸的。」
齐百川又对齐政宇说:「你抽空看著他,别让他乱来。」
齐政宇淡淡的「嗯」了一声,对上齐振东太过灿烂的笑容,心跳不禁停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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