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语举止样样露出暧昧的意味,回想起弘飞临行前的话,脑海中警钟大作,莫非,他怀有和弘飞一样的企图?我惊骇于自己的猜测,惊疑地看着他。
"朕对你的心意,难道一直不明白?朕喜欢你,已经很久了。"
我如被雷击一般,震惊得一下跳了起来,拔腿就想要跑,却被他拉住,"你对朕呢?"
我结结巴巴地婉拒道,"这个,有悖臣纲,我,我对皇上不敢有非份之想。"
"京城里都在传秦府小公子是个断袖,对自己的夫子有非份之情。朕,就不如你的夫子?"
"我对夫子,是......"是一见钟情啊。
"是玩玩而已?"弘远浅浅地笑,"玩玩可以,不要过了。"他站起来,拢住我的脖颈,凑到耳边吐气,"玩够了,就该回来了。"
他的表情亲切,语气温和却不容抗拒。当年先皇在的时候,也不敢这样命令我。偏偏弘远才一登基,就处处横加干涉,全然不象以前那个温和可亲的五皇子,也全然不把秦府、太皇太后放在眼里。
我莽撞地推开他的羁箍,仓促间碰翻了茶盏,隐忍许久的不快终于无法再忍,于是冲他大吼道, "我的私事,还不劳皇上操心!"
弘远面色一寒,忽然冷笑道,"朕甫一登基,就有大臣参奏秦府小公子张扬跋扈为祸乡里,如今看来,已经是不可一世得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逼前一步,眼中是让我胆战的寒意,"秦府为所欲为了这么多年,连为臣的本分也不记得了?"
他的气势太过糁人,我骇得倒退两步。而侍卫们已闻声而来,将我团团围住。
他摆摆手让侍卫散开,又唤人来重备茶席后,悠然落座,瞧着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又笑了,"小青回去想想,审度清楚了再过来也无妨。"他捧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朕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得到赦令,我逃也似的跑了。
秦府的势力似乎大不如前,宫变之后,尽管爹爹得到了升迁,实际上却是明升暗降,被架空了权力。宫里新纳了几个妃子,四姐没有先前那么受宠。而姨奶奶,要去探访也不那么容易了。甚至有消息说,太皇太后被软禁起来了。
朝廷上,有关秦府的贪污、谋反等各项弹劾不断,皇上下令彻查,虽然没有公开囚禁,但已经有影士暗底里跟上各处行踪。
秦府里似乎也是人心惶惶,已有些嗅觉灵敏的仆人先行离退,爹爹爷爷整日不知在商量些什么,颇有些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的味道。秦府的失势、弘远的威胁......这一切都让我恐慌,而我最担心的,是将要失去对思为的那最后一点牵制。
"思为,我们远走高飞,浪迹江湖吧。"或许私奔是个好主意。
"好啊,等过几天科考结束。"他忙着念书,头也不抬。
等科考结束,怕是你已经看不上我了吧。我瞧着他,心里有点痛。他与我总是若即若离,偶尔也会情动,对我的亲吻也会回应,但是每在欲火焚身、临近爆发的那一刻,被断然推开,高潮戛然而止。得不到宣泄,忍得十分辛苦。
如果,他与我的羁绊,只是迫于秦府的势力。那就让我再利用下秦府的势力,来为我们之间做个了断吧。
破天荒我主动去拜访了闻路,听说他爹是这次科考的主考官。然后又找到罗小侯爷,从他那里弄来春药和十香软筋散。
第 41 章
我一直很犹豫,直到那天下午。
为了给思为一个意外,我没有从张府正门造访,而是从后花园翻了进去。然后,我这个不速之客正好不巧地听到张尚书夫子俩的一段谈话。
"为儿,如今秦府大势已去,你已没必要再和那小子周旋。这一两年,委屈你了。"
"嗯,知道了.....我去看看小红。"
我在假山后面,捏碎了要送给他的玉如意,碎片扎进了掌心。
张榜那天,我陪着思为一起去的,眼见着他难以置信地来回看了几遍,然后一脸死灰地沉寂下去。我搀着他去了秦府在京郊的一处别院。并建议喝点小酒,他没有拒绝。
果然几杯后他就有了醉意,"还以为拿了功名可以远走高飞,然后抛开过往一切从头来过。"他笑嘻嘻地把弄着杯盏,似乎杯里面就有他的功名。"谁知道一切也就是那浮云。"待他仰了酒杯一饮而尽,眼里已经有了水光。
我不动声色地为他重新斟满了酒,心在苦笑。拿了功名后远走高飞?真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敷衍应付、虚以委蛇么?真以为我看不见平日里你眼底的苦闷与矛盾?我虽然愚钝,可也并非白痴。一直以来,只是麻痹着自己不愿去相信,你与我周旋,只是迫于秦府的势力吧。再过几天,秦府受到清算,你便可重获自由。
一想到思为如释重负决然离我,我的心口就如针刺般难受。我痴迷地看着他,想将他的一眸一笑刻进心里。
如我所愿,他醉了。
我扶他上床,替他褪了靴子。我凝视着他,迷恋中带着哀伤。尽管在我的强迫下,他偶尔也会吐露一两句爱意。然而直觉告诉我,那不是他的本意。他来秦府,他作夫子,他与我周旋,这都不是他的本来意愿。和他拥吻,即便是他意乱情迷的时刻,我也能看出他眼底的一丝挣扎,一丝犹豫,一丝厌恶.....如果他干净果断随我离去,如果没有弘远的步步紧逼,如果秦府依旧强势,如果一切还来得及,或许我会努力地讨好他,耐心地等他真心真意地喜欢上我。
可是来不及了,秦府即将失势,弘远也在等我摊牌。如果弘远能用权势来威胁我,我为什么不能用暴力来得到思为?
我轻轻褪下他的长衫、长裤、亵衣,扯下他的亵裤。
床头的蜡烛爆开了灯花,赤裸的思为,笼罩在淡黄的光晕之中,纤毫毕露。
万籁俱静,空气沉寂地让人窒息。我俯下身来认真吻他,沿着额头、眼睛、鼻梁,印到双唇......
他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呻吟。我被他的呻吟声撩拨得兴起,胡乱解了衣衫上床。感触着手下滑腻的肌肤,心口一团野火被点燃、盲目地四下蔓延,最终熊熊地灼烧起来。欲火炽盛而难耐,我愈发粗鲁地啃他、抚摩他,亲他的面颊、眼睛......他睁开了眼睛。
我能看出他眼中的愤怒、失望、震惊,有一刹那我想放弃,我想跪下来痛哭流涕请他原谅,这个念头很快被汹涌如潮的欲火湮没,内疚与自责在欲望面前土崩瓦解、不堪一击。我与他撕打起来,十香软筋散克制了他的武功,他只能怒骂着、捶打着、撕咬着,有一口狠狠咬上了我的肩头,咬破了皮肉,很痛。
但我不在乎。
今生今世,如果你注定会忘记,那我宁愿你恨我。
我与他象野兽一般撕打啃咬着彼此,从床上翻滚到地上。爱与被爱就这样演变为征服与被征服、伤害与被伤害,直到伤痕累累。
受益于十香软筋散,我还能控制住他的挣扎。但是春药似乎更有效,他的骂声渐渐弱下去,打斗变得柔绵无力。骂声转成呻吟,撕斗变成交缠。他面颊上的酡红愈盛,黑玉般的眸子逐渐迷离。乍看上去竟有些意乱情迷、情不自禁。趁他失神的那一刻,我得逞了。
快意行云流水般在周身游走,一寸寸的小火苗在每一寸肌肤燃起,顺着经脉灼烧。冲动与快感如巨浪般将我淹没、吞噬。我的意识逐渐迷失,恍惚中我甚至有种错觉,感觉身下的他欲说还休、欲拒还迎。
享尽几番鱼水,我与他紧紧交缠,感受着我与他奔腾的心跳、急促的呼吸,以及不言而喻的情欲。
第 42 章
我没有想到张尚书会闻风来捉奸,还带着当今圣上弘远。而他们撞开门的时候,我正在准备新一轮的冲刺。我也没有想到弘远竟然龙颜震怒冲上去甩了思为一个耳光,于是我说,"不关他事,是我下了药。"
张尚书立刻老泪纵横,朝弘远磕头不止,"请皇上给臣做主!"
于是我来了这里。
到处是铁链声、嚎叫声、哭嚎声、鞭打声、呵斥声;空气中尘土弥漫,腥臭味、铁锈味、霉味,以及腐烂的味道充斥交杂,令人作呕。阴冷、黑暗、潮湿,不见天日,这是京城牢狱。
手镣、脚链很重,铁链摩擦着地面,过道显得漫长。
"快看,是秦府小霸王。"
"是那个恶霸,砸死他!"
"哈,他长得还不错!"
"过来,给爷玩一个!"
"你过来!过来呀!"
若是以前,我一定恶语反击,将这些下流之徒狠揍一顿。但此时,我无心于此,我只是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然而牢狱里却沸腾起来,囚犯们都兴奋起来,原本一双双呆滞的目光忽然充满了怨毒。他们用铁镣、铁链撞击着牢门,一时间 "哗啦"声"叮当"声大做。尘土弥漫,四面飞来的大小泥块扔得我灰头土脸。
数十只乌黑的爪子钻出铁栅栏探了进来,在空气中抓来抓去。漫天的毒咒掺杂着下流的言语。嘘声四起,尖叫声、哄笑声响成一片。
一路是飞舞的泥块、胡乱挥动的黑爪和漫天的浓痰唾沫,我抱着头,鼠窜着被押进囚间。禁不住庆幸,还是龙恩浩荡,让我得以享用一个单人的牢房,否则看他们噬人的眼光,似要我把我生吞活剥抽筋扒皮才解恨。
即使是进了囚间,泥块和唾沫还是铺天盖地地飞来。我避到了墙角,抹一把脸,撕下一大片衣角包了头蹲下,蜷起手脚。忍受着腥臭的浓痰吐在身上,听任四面的泥块砸得满头满脸。这里面囚犯大都对秦府有恨,从咒骂声听出,有被秦府栽赃陷害的,有被秦府打击报复的,有被秦府强占良田失去家产的,有被秦府奴才狗仗人势殴打过的,有被我殃及池鱼暴力抽打过的......更多的,都在咒骂着秦府的贪婪与腐败。
秦府真的这般罪恶滔天?有生以来,所听所见都是对秦府的歌功颂德、顶礼膜拜,而我一直享受着恭敬的笑脸、阿谀的奉承。即便我脾气发作打骂他人,那人被打之后定然道歉,家仆还会劝道,"小公子仔细伤了手。"久而久之,这一切就成了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平常小事。
听着那不绝于耳的怒骂,我忽然有一点明白为什么有时会在思为眼里看到厌恶。
我被抓走的始终,他一直沉默。如果,他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到如今,怕已全成了憎恨。
我摩挲着肩头被咬的地方,那里破了皮,血已经干涸了,是思为留下的牙印呢,有他的味道。我昏昏沉沉地笑了。
泥林痰雨仍在继续,而我或是累了,断断续续地睡了过去。墙另一边牢狱里一片嘈杂,似乎不断有新的犯人被抓进去,哭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以至我噩梦连连,依稀梦到丫鬟、姐姐、姨娘们搂抱着哭成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糊中被狱卒踹醒,带了出去。弘远要见我。
弘远的脸色很平静,除了眼底一片阴霾。先皇在位时,很多人认为弘远平易亲切、儒雅温和。而正是这般韬光养晦、隐忍退避,才屡屡让他在诸多争斗中独善其身,最终脱颖而出。爹提过,弘远是个善于控制情感的人,不露喜恶,不动声色,看似无害,实则危险。我不耐烦琢磨朝廷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弘远对我好,那自然就是好的。可如今,他让我害怕。
他打量着我,微微皱了眉头,"你这样子还真狼狈,又脏又臭。一会怎么见你爷爷。" 他唤人弄来一大桶热水,又传了人伺候我洗浴。
我挣扎着不让人近身,"请皇上转告爷爷,我是自愿受罚,不需要这些优待。我就呆在这里,等什么时候夫子的气消了,肯原谅我了,我再出去。"
弘远忽然笑了,笑得格外冰冷,"你以为秦府还能做你的靠山?"
我愣住了,疑惑地看向他。
弘远冷笑着,"秦府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篡位,已在昨夜被抄家封门。"他从袖口摸出条帕子为我擦拭着脸,"也就在你入狱后不久。怎么,没有听到声响么?"
他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联想起昨晚听到的哭声和诡异的噩梦,我连打几个寒战,不可能,怎么会?
我扑通跪下,连连磕头,"皇上,这一定是诬告,请皇上明查。"
"人证物证确凿,何来诬告?" 弘远扔了脏帕子,取了宫人捧上的新帕擦手,"说起来,这次为朝廷铲除判党,张府可是功不可没。"
我如遭雷击般僵直了身体。
"张奎,张尚书的贤侄,听说是小青引荐做了秦府的副总管?"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我张了张嘴,说不话来。
"张奎埋伏多日,终是不负重望拿到了秦府的帐本。"他夸耀着他的功臣,"而张尚书的公子张思为,更是忍辱负重,一面与秦府小公子周旋,一面摸清了参与秦氏谋反的要员,并且顺藤摸瓜各个击破。"
"你胡说!"我疯了般弹跳起来,顺手抄起一个家伙就向他砸去。
影卫闻声而动钳制住我。将我胳膊反扭着按在地上。
弘远摸了摸额头,那里淌了血下来。
"小青,朕说过,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第 43 章
"小青,朕说过,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被影卫们牢牢压制着,动弹不得。他一步步踱过来,俯下身,托起我的下巴,我被迫仰视着他。
"朕给过你机会。"
我一怔,继而明白过来。他指的是沈公公近些日子来请多次,回回都被我打发回去的事情。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点什么,说出口的却是,"我想见他。"
"嗯?谁?"他的眼神越发地凌厉起来。
下巴噬心地痛,似乎快要被捏碎了。
"张思为,我想再见见他。"
"好,朕就如你所愿。"弘远甩开了手,怒冲冲地走了出去。
我遂了心愿,见到了思为。
心绪一片繁乱,内疚、悔恨、愤怒、质疑、悲凉多重情绪纠缠不休,道不清,理还乱,脑海里徘徊着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他先打破了沉默。
"我与张奎长期潜伏秦府,就是为了拿到秦氏贪污和谋反的证据。"他神色平和,说话间语气波澜不兴,似乎我只是一个陌生的听客。
"秦氏一族多年来独揽朝政、贪赃枉法。当年,二叔三叔因为参了秦府一本,很快就被罢黜流放,最后病死他乡。幸是远亲,张府才未受牵连。家父与诸多同僚多有不满,碍于太后权威,敢怒不敢言。"
"我初入京,就遭遇你纠缠不休,利用强权死缠烂打,迫于无奈,我与家父商议后,决定将计就计,暂居秦府,伺机行事。"
"秦氏谋反企图,其实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新皇登基之前就有苗头。皇上或是不愿打草惊蛇,又苦于证据不足,才一直隐忍未发。"
"有消息说,秦氏谋反,扶太后上台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目的,"他略顿了顿,瞟我一眼,"是想扶你做皇帝。"
我瞪大眼睛,一时间有些窒息。
他的语气严厉起来,"我想,你性格乖戾、暴烈偏执,若真得了天下,必是黎民之祸。所以,我助了皇上一臂之力。"
"新皇登基后,秦府失势,门庭逐渐冷落。这种时候,依旧造访秦府的,多半是秦氏一党。于是,我平常也常向你打听,府里常有哪些访客。"
回京之后,他的确十分关心秦府的事情,而我自是投其所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是,有些访客神秘得连我也不曾谋面!一般的访客也没有太大的厉害关系。"我极力贬低着他在扳倒秦府过程的努力,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通过你的关系,我们安排了张奎做内应。还记得府上的那只叭儿狗么?"
我迷茫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