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沈燕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对方爱上了沈燕声，还是对方爱的是沈燕声而感到痛苦。
也正因为想不清楚，他才想要来找言非真。明知道对方不在，却仍旧想来找对方，他对自己这样的心情却也不甚明白。
担心对方向自己告白，可是又期待对方陪在自己身旁。
对于自己这种复杂的心情，沈燕舞感到困惑。
究竟该向谁询问呢？
想着想着，不自觉的他就随着脚步来到了方天音的家门口。
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可怜，除了言非真那里，自己可以来的地方只有这里了......
如此想着，沈燕舞轻轻的敲响了方天音的门。

 

第十章 流言
满屋的酒味，沈燕舞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皱眉过，那种刺鼻的味道让他感到不舒服，更多的是错愕。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老师，那个温柔似水的老师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歪斜着身子靠在皮质的沙发脚，手中还斜斜拎着酒瓶，里面的透明的液体流了一地，此时只剩下残余滴滴清脆的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平日体态修长，气质高雅的老师此时却是两脚叉开，穿着的西裤已经皱折的不成形状，也被酒水浸湿，黏腻的贴在修长的双腿上。衬衫的衣领微微开着，脖颈间不经意流露出红色的痕迹。
沈燕舞看着那痕迹，眼睛微微眯起。他对于那种痕迹并不陌生，那是吻痕......
可以在这个人身上留下这样痕迹的人只有一个，能让这个人如此失态的也只有那个人。
叹了口气，沈燕舞缓慢的走到方天音身旁，本是来找这人开解自己，可是眼见这人如此，沈燕舞心底也明白这人恐怕比起自己更需要安慰吧。
蹲下身子，想要拿掉对方手中的瓶子，细长微微带着冰冷的手指刚刚触及到瓶颈，便惊醒了对方。只见方天音缓缓的睁开了朦胧的眼瞳，那当中缓缓聚集着雾气，却依旧模糊一片，那个人仿佛看到了自己，又好似没有，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却又在嘴角牵起了笑容，温柔一片。
沈燕舞看着方天音，紧张的不敢动作，却见对方一笑，耳旁听到对方低哑声音，说道："你来了......"
沈燕舞直觉的认为对方所说并非自己，可是嘴上还是答道："是，我来了。"轻柔的抚过对方的额头，想到这个人曾日日陪在自己身旁，想到这个人是除了言非真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存在的人，于是动作更加温柔，眼底也漾出了心疼的痕迹。
方天音浅浅笑着，忽然又抬起了手臂，想要摇晃着继续喝酒，却不想那只手被旁人握了个紧，皱起眉，嘴巴微微翘起，方天音不满道："你还来做什么呢？"
沈燕舞听得皱起了眉头，说道："别再喝了......老师。"
"你叫我什么？"方天音眉头皱的更紧，可是眼底却捎带了清明，仔细眯起了眼睛辨认，最后才缓缓笑道："原来是燕舞啊......"微带嘲讽的笑，不知是对自己，还是谁人。松开了手，终是任沈燕舞拿走了空了的酒瓶。
扬起头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人，俊美无双的面容担忧的看着自己，心底微微那么一颤，随即将身子一翻，顺势靠在了沈燕舞的身上。
沈燕舞直觉一僵，却没有推开身上酒气熏天的人，只是皱起了眉头，手探到对方腋下，轻轻用力，便将对方托了起来，这才惊讶对方的体重。
"老师......"皱着眉将对方搂在自己怀里，沈燕舞开口道："你怎会喝成这样？"见方天音一味的笑，沈燕舞无奈说道："我从不曾见过你这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方天音虽然酒醉，可也算老实，除了痴痴的笑着，却也不哭不闹，任由沈燕舞半抱半搂将人带到了卧室，平放在床上。
沈燕舞替方天音换下黏湿的裤子，盖好被子。这些事情他本已经驾轻就熟，毕竟平日里一直照顾着沈燕声，只不过此时照顾方天音，心境上有着不同。
一切安置好了，沈燕舞才又一次缓缓坐在了床边，看着方天音略显苍白的脸庞，他微微有些失神。
从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他便是这幅样子，如今十几年过去，这个男人多了份成熟的韵味，五官却仍旧一如当年。方天音可谓是才华横溢，身为音乐人，他的词道尽了人世沧桑，不是哀歌，却有着哀泣。不诉爱情，却又是怜爱万分。他和叶永辰的配合恰到好处，也是百里挑一。
沈燕舞记得当年方天音可以和叶永辰合作时，那双晶亮的眼睛如同孩子一样兴奋。之后的每次合作，讲到那个人，方天音的脸上总是一片温柔。沈燕舞自己和叶永辰也是熟识，他的歌从出道到现在大部分都是这两个人合作的作品。
对于这两个人的关系，沈燕舞心底很清楚。
只是这份关系，另一个自己是否清楚？
沈燕舞不可抑制又想到了沈燕声，彼此既然用了一个身份，便无法忘记另一个人的存在。也正因为如此，凡事沈燕舞都会想到沈燕声。
他想着，自嘲的笑了。
如今这份心意，恐怕只有自己才有了......
看着仍旧痴痴笑着的方天音，沈燕舞虽不甚明白，但是心底也将事情猜了个透彻，抿直了嘴，却看到泪水忽然从那双略显空忙的眼瞳中流下。
担心泪水流入耳孔，沈燕舞急忙为方天音擦拭，忍不住轻声问道："你因为叶永辰这样......值得么？"
方天音听到那个名字，才微微有了反应，眼瞳转动着，最后目光停留在沈燕舞的脸上，笑道："你不懂......"
沈燕舞皱起了眉头，却没有说话。
所谓世态炎凉，冷暖自知。他说自己不懂，那么自己便是不懂吧......
可是方天音看着他，却是微微一个停顿，恍然一愣，笑道："你该明白这值不值......"看着沈燕舞皱起了眉头，方天音眨了下眼睛，随着睫毛的颤动又有泪水划过，方天音将手抚在脸上，低声说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自嘲一笑，他又说道："明明做了心里准备，真正接受还是如此之痛......"
沈燕舞抿着嘴，皱眉不语。
方天音和叶永辰不合的传闻，身在这个圈子便多少有些了解，那些媒体的传闻日日更新，快的有时候让当事人都摸不着头脑。也因此沈燕舞看到了，听到了，却不曾放在心上。
只是没有想到，这......竟成了真。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沈燕舞看着方天音自嘲的笑，又问道："为何不来找我呢，老师。"
方天音说道："你......不是也有想不清的事情么？"移开了脸上的手，带着水汽的眼看着沈燕舞。
沈燕舞尴尬的转开头。
对方说的不错，自己的确有着自己的事情，无心想着旁人的事情，何况近日他又开始代替沈燕声外出，这样的日子让他更加没有空闲去想方天音，如果不是今日心情不好，恐怕也不会来这里吧。
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沈燕舞从喉咙中发出"咕噜"一声。
方天音却好似什么都不曾看到，自顾说道："这个圈子可不就是这样么？聚了散，散了聚。大家不过是找个合适的陪伴，没个是真的。"
沈燕舞只顾皱眉，却不接话。
方天音径自说道："如今他的曲日新月异，而我的词却已经跟不上了......仅此而已。"看着沈燕舞，方天音疲惫的叹气。
沈燕舞却皱眉说道："既然如此，老师却又为何看不开，在这里借酒消愁呢？"
"总有些被人抛下的不甘吧......"方天音说着，扯着嘲讽的笑容。
沈燕舞没有说话，可是他和方天音心底都明白，这样的话不过是给自己留个面子。现实远比言语更加沉重。十多年的合作，配合默契无间，如今才说不合适，如今才要个谋出路，这话任谁听了都该明了。
只是方天音可是看开了，放下了？
沈燕舞想着，皱起了眉，这话却没有问出口。
每个人，该有着自己的想法，纵然担忧也不过是自己的担忧，而自己担忧的那人也不会明白。即使明白，该悲哀的还是悲哀......这样的担忧于事无补......

沈燕舞一个人坐在床上，想着方天音的话。
虽然自己没有问，但是那个人却还是说了很多。第一次不像老师，不像长辈，而像个朋友，像个落寞的孩子和自己说着心事。
叶永辰在之前传出了要和新人合作的新闻，而那个新人也是方天音的学生，沈燕舞没有见过的学生。方天音很少和沈燕舞说自己的事情，所以他也不知道方天音有多少学生，但是这个学生却很特别。凭借着可爱的外表和乐观的性格，很得叶永辰的青睐。
沈燕舞明白，叶永辰的青睐无疑意味着这个孩子的飞黄腾达，同时也意味着娱乐圈中一些其他的。
这个世界，男人和男人并不算什么，毕竟不过是各取所需，圈外人也很喜欢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即使是明朗化的同性恋关系，在歌迷眼底也不过是个酷字。沈燕舞对这样的情况心知肚明，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圈子中根本没有所谓的真心。
他曾经以为叶永辰和方天音会是例外，可是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时间长些罢了......
方天音的事情仿佛是个提醒，让沈燕舞感到沉重。
他看着表，知道沈燕声和程启在一起，心底却感到了焦虑，不公平的感觉充斥了心底。
明明是自己先和程启遇见的......
明明自己更加和那个人有话题......
明明自己是比较了解对方的......
只是为什么此时只有自己被排挤在外？
想不清自己要和那个攀比，又是要和那个要好，只是心底有着愤愤的不平，连同之前一直以来的不安，此时他只觉得怕是要被这世界遗忘一般......
明明那在众人面前表演的是自己......可是全世界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沈燕舞闭上了眼睛，再一次想起了方天音和自己的对话。
那是忠告，也是警告。
"不是自己的，终这一生也不会是自己的。燕舞，要懂得放手......"
"老师，想要放手么？"
"不想，却也不得已......这是命。"
沈燕舞想要反驳，想说自己不信命，可是这样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一个人坐在房间中，任由自己思绪混乱......一会儿是沈燕声依赖的身影，一会儿是程启侃侃而谈的表情，一会儿是翻飞花瓣间两人依偎的缠绵，一会儿又是狂风雷鸣下彼此对立的惨淡......
他想着，迷惑着，抿紧了唇，抱紧了身体......

该知道还是会知道，无论想与不想。
沈燕舞看着眼前闪烁不定的电视屏幕，最终抿着嘴，绷着脸，狠狠的按了遥控器。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危险的气息围绕在沈燕舞身旁，他仍旧直直的盯着已经黑了的电视屏幕，仿佛要将屏幕盯出个洞来。
沈燕声坐在一旁，低垂着头，嗫嚅着却不曾开口。
自己纵然关系混乱，却也不曾真正闹出过什么绯闻，可是这几日不仅是娱乐节目，就连报纸上也有了沈燕声和程启两个人私下约会，花前月下的消息。更加可气的是，竟然还是图文并茂。
沈燕舞扫了眼一旁闷不吭声的沈燕声，问道："这些说的都是真的？"
虽然戏已经拍完了，但是距离杀青还有一个星期。这当中出了这样的新闻，若是到了那一日，岂不是要有很多难缠的记者来刨根问底？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沈燕舞虽然心底有数，但实际上却又没数。他此时不知道究竟沈燕声在想些什么，就连和程启相处也要小心翼翼。
但是他却很明白，自己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沈燕声。
眯起了眼睛，再一次看向沈燕声，沈燕舞放低了声音说道："这照片什么的，都是真的？"照片上两个人有说有笑，一副和睦的样子，又有时间地点作证，两个人来去彼此家中多次，这些沈燕舞虽然知道，但是还是第一次察觉到那两人的相交比起自己想的，要多更多。
沈燕声皱着眉，小心的扫了眼沈燕舞，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那就是真的了？"沈燕舞皱起眉问道，"这么多次，你去了他家这么多次啊......"
自己也不过一次而已，可是他却已经去了那么多次......
自己从不曾邀那个人回家，但是他却叫了一次又一次，趁着自己不在家......
欺瞒，叫他痛心。
可是，更有甚者，他却品不出滋味，只觉得心头堵着什么一般憋闷。
沈燕声却不曾察觉沈燕舞那微妙复杂的心情，只是低头道："我......"
"你经常去啊......"不等对方说话，沈燕舞忍不住泛出了酸涩的语气，可是碰触到对方诧异的眼神，他却转开了脸，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哥......"脸微微有些难为情的红了，沈燕声那一声叫的焦急中带着羞恼。
沈燕舞听着心头一阵不舒服，扫了眼沈燕声那副红脸的样子，心上更痛，脸上却更加平静，开口自嘲道："你已经这么喜欢他了......我竟然还要多问。"
"哥......"这一声沈燕声却叫的几分不依不饶，仿佛撒娇一样。
沈燕舞撇了下嘴，深吸了口气，终于转过了头，看向沈燕声，问道："即便你是如此，那么他呢？"
沈燕声听了，只是脸更红了，却没有说话。
沈燕舞看着这样的反应，心底也明了了。他撇开头不想看那刺眼的表情，太过幸福的表情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个笨蛋。只是那种委屈却又不能和旁人诉说，他闭了下眼睛，说道："这种事情你想怎样呢？"
沈燕声瞟了眼沈燕舞，看不出对方是何想法，但那平静的表情却让他安心。淡然一笑，沈燕声腼腆说道："我......若是记者问起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沈燕舞心底冷冷的一哼，面上却无动于衷，问道："那么之后呢？"
"之后？"沈燕声有些茫然不解，随后是一脸幸福的样子，脸上染上了薄薄的红晕。
沈燕舞抿唇道："之后，我和你怎么办？"
看着沈燕声脸上顿时闪现的为难表情，沈燕舞心底如同裂开了一个大洞一般，生生作痛。对上沈燕声为难，带着几分愧疚的神情，沈燕舞明了的笑道："至少在分开之前，陪陪我吧。"
"哥。"委屈的开口，沈燕声眼底有着不明白的感情。
可是沈燕舞却没有多看，转开了头。
"哥，我没有想过要和你分开......"沈燕声拉着沈燕舞的衣袖，带着乞求的开口。
"那要怎样呢？"沈燕舞没有抬眼，淡然询问。
"哥......我们是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又是双胞胎，会一直在一起的，不是么？"有些焦急的开口，沈燕声的急切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沈燕舞摇摇头道："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既然已经选择了另一个人，就注定了我们的不可能......
"哥......为什么......"露出了被抛弃的表情，哀伤的让人心疼。
沈燕舞没有回头，却可以想象，只是......明明被抛弃的那个是自己，不是么？
"你......明知道......"
"哥，那些人都是巧合，根本和我们没有关系的。"急切的表白，沈燕声拉着对方的手，力气更大。
沈燕舞哀伤的转过了头，看着沈燕声，说道："是不是巧合，你很清楚的。燕声......"
从沈燕声质问自己的那个时候开始，沈燕舞就明白沈燕声不是无知，而是在自己身旁习惯性的将一切交给自己，他不需要知道。
只是现在，明明已经选择了别人，推开了自己，为什么还要露出这样伤心的表情呢？
该伤心的不是自己么？
沈燕声看着沈燕舞，抿紧了嘴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