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的心里仍旧在想着，究竟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偏过了头，用眼角余光扫向对面的男人，却也在同时感到那个男人也在看着自己......忽然之间心头涌上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总之有些微妙吧......
想着，他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而程启此时也在看着沈燕舞，就是那一霎那，他在这个不带任何杂质，纯粹却又有些狡黠的笑容中，感到自己的心跳又一次变快了......

言非真坐在大大的书桌后面，仿佛心不在焉，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桌子上的一张纸。那是一张契约书，一张从他这里买走爱情的契约书。
他紧紧的盯着那张契约书的最后，上面签署的名字赫然是三个字："沈燕声"。
看着这个名字，他不由自主的抿起了嘴唇，闭上了眼睛，手紧紧的握住了椅子扶手，无语成言。
站在他身后的漂亮男孩也同样看着这张契约书，眉头却皱在了一起。
良久之后，仍旧不见言非真的动作，男孩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主人，这张契约不是沈燕舞签的么？"
"是啊......"淡然的声音从言非真口中流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而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他睁开了眼睛，深不见底的瞳孔中看不到任何的感情。
男孩皱紧了眉头，继续问道："可是这张契约的签名却是沈燕声。"
言非真"啧"了一声，拿起了那张契约，说道："命运这种东西是不能轻易改变的，我们谁都逃不掉命运......"
"主人......"
"这签名确实是沈燕舞签的，为了让他签名，我费了那么大功夫，要让他相信自己爱的是沈燕声，要让他相信自己和沈燕声是不该分开的，他们是一体的。要让他心甘情愿的签下这张契约。"言非真看着纸上的名字，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可是到了最后，明明他签上的是沈燕舞三个字，到了现在却变成了沈燕声。"
无力的将契约书扔在了桌子上，言非真将自己的身子深深的陷入了大大的椅子中。
"主人，这是为什么？"小男孩不解的开口询问，柔顺的站在言非真背后为他揉着肩膀。
"这就是命运啊......"言非真舒服的闭上了眼睛，低声说道："这就是他的命运，就算不想放手，也没有办法，这里......也许......他真的不该存在......"
"可是，主人似乎很喜欢他。"小男孩微微皱着眉头，谨慎的说出言非真的心思。
言非真愣了一下，沉默了下来。
直到小男孩以为言非真已经睡着的时候，他才慢慢的开口说道："我们的工作不过是贩卖爱情，至于他们的命运，我们根本无法更改......即使想要给那个人爱情，原来到头来也不会是他的......"
小男孩看着言非真脸上疲惫无力的神情，悄悄的走出了书房，在他关上门的一霎那，他听到里面传来了主人痛苦的声音。
"燕舞......对不起......"
接着，便是那令人熟悉的哽咽声......
"喀"的一声，书房门被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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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交替的记忆（上）
睁开眼睛的一霎那，沈燕舞险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眨动着眼睛才慢慢想起，今日是他来到片场的日子。虽然记忆连上了现实，可是他仍旧有些茫然如在梦中，对于恢复了和沈燕声的关系，甚至两人之间有着让自己更加满意的进展。
想起那一日从程启家回来，终究是赶在了沈燕声到家之前一步进门，那一夜，他破天荒的在多日的不闻不问中走进了沈燕声的房间。
看着和平日丝毫未变的房间，沈燕舞心底涌上些微复杂的心绪。在程启出现时心底的不安，以及看着这似乎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房间，沈燕舞舔着干涩的嘴唇，心底微微叹息。而沈燕声看到他的来到，同样的愣了愣，不同于自己的早有准备，对方脸上露出的是全然的惊讶和之后满脸的惊喜。在沈燕舞仍旧觉得尴尬，站在门口不知进退的时候，沈燕声已经早一步拉住了对方，扯进了自己房间。
对于对方的热情和依赖，沈燕舞感到满足。
他和对方之间有着旁人代替不了的关系，对于这一点沈燕舞感到骄傲和自足。可是一旦想到程启和沈燕声之间仍旧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他便感到心里不舒服，像是被排挤在外的感觉，让他心烦。
多日的冷淡后，沈燕舞第一次将沈燕声搂紧了怀里，一如同之前多个夜晚一般，没有排斥，是全然的包容。
怀中那个契合的身体该是自己最熟悉的，可是这一次沈燕舞却感觉到彼此之间的生疏。不是身体变了，而是感觉变了。哽在彼此之间的一根刺，沈燕舞清楚的知道那道刺名为程启。
于是收紧了手臂，开口凑近对方的耳旁，用可以碰触到对方的气息问道："燕声，很喜欢程启么？"明显的感觉到手臂中的身体轻微的僵硬，沈燕舞在心底叹息，却紧闭着眼睛，仿佛一切的问答都不过是无心的关怀。
不曾感应到怒气，沈燕声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脸侧沈燕舞细长的睫毛，在紧闭的眼睛上不曾抖动，他轻声问道："哥，很讨厌程启么？"
同样的一针见血，沈燕舞的眼睛没有动，心底却在轻颤。微微扯动着嘴角，缓缓笑开，才慢慢说道："没有，只不过......"睁开了闭合的眼睛，清亮的目光洒进了沈燕声的眼瞳，专注而认真，"只不过，看着他生生夺走了自己最亲的人，心里总会有些不舒服。"
沈燕舞看的认真，认真的数着沈燕声的睫毛，认真的在脑海中描绘着夜色中沈燕声的面容，手指微微弯曲，以手臂量取着对方的身材......这些动作轻柔的不被对方发现，却在自己心底埋下了永久的记忆。
看着沈燕声轻笑着看着自己，沈燕舞知道对方当了真，也明白对方安了心，可是自己却好似心底被挖空了一般，二十年来所保护的宝贝，却被旁人窥了去，叫他如何不恨。可是看着眼前沈燕声轻松的表情，他心底却有苦不能诉。抿紧了嘴唇，沈燕舞轻轻问道："你可安心？"
沈燕声笑开了眼，笑着点头，每一下都重重的敲击在沈燕舞心头，痛入骨髓。
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对方笑颜如花，沈燕舞轻笑道："如此就好。"
脸上挂着笑，心底却苦涩不堪，嘲讽不已。何时沈燕舞也落得了这般下场......为人做的嫁衣裳？
正想着，忽然之间额头一暖，偏是放心不下的那人将额头贴了上来，那是多年来兄弟二人习惯的动作，此时在沈燕舞看来却是种讽刺。他嘲讽的勾起了嘴角，却心知对方看不清楚。感到对方如同小狗一般磨蹭着自己，想笑却笑不出，想摇头，便像以往那般安抚，却做不到，转念间已是微微僵硬了身子，僵直了手指。
却听得沈燕声笑道："哥，谢谢你。"
多少日的折磨，盼来这声谢......
早就明了对方心中所念，可是终有个执念，希望对方择一者是自己，可是偏偏如自己所料，那心底驻留的人早已不是自己......
于是，微闭了眼，浓密的睫毛颤动着，将泪掩去，唯留下房中一声轻叹。

细细的翻过了从言非真那里得来的书册，看到最后才发现那竟是此时他们剧本的小说，直到看到最后一幕，沈燕舞才轻笑出声。
原来这故事与自己如此相似，只是无心于此，便不曾参与工作其中，于这内容便也不甚明了。除了最初的几幕曾和程启通力合作，但之后的工作便由沈燕声全然接手，自己也就再也不曾过问。直到此时才明了这"戏如人生"四字所指。也不得不赞叹言非真巧思妙想，想问对方故事取材是否便是自己，可是仔细琢磨，这话却又问不出口。
看过了书，那之后便做了梦。
梦中的自己似乎谁也不是，又似乎成了那故事的主角。梦中的自己被人取代，又或者是自己取代了别人？摸不清头脑，可是沈燕舞却清晰的记得梦中的每一个场景，以及那总是围绕在自己身旁，让自己牵挂却也安心，可从来不曾看到面容的人。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将随身携带的书册阖上。
那不过是昨天的事情，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只有承认了接纳了程启，才恢复了和沈燕声过去一般的交替生活，只不过自己却很少出门，所有外间的一切都交给了沈燕声。直到昨天，沈燕声挫败的回到家中，自己才状似不经意的开口询问起他的工作。之后便是对方无奈的哀叹。
原来是因为剧本进展的不顺利，沈燕声少了矛盾的心思，所以少了演戏的感觉，也因此才很难把握住戏中人的心情，几场下来，NG了多次，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挫败。可是看到沈燕舞，不知怎么的，沈燕声却又说不出让对方代替，于是拖了几日，直到昨日，他才不得不无奈的要求沈燕舞代替他上工。

沈燕舞坐在椅子上，仔细的回想着台词，上场戏拍的很顺利，导演也很满意，可是他自己却陷在了戏份中，分不清戏剧与现实。
"别想太多了。"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沈燕舞抬起头便看到程启坐到了自己身旁，笑得温柔，稳重的让人安心。沈燕舞不自觉的咧了下嘴。
"你今天状态很好啊。"笑着夸奖自己，沈燕舞看着程启，心底也少了几分排斥。
他点点头，手上的书却引起了程启的注意。
"这是什么？"书被对方拿走，而自己却丝毫没有防备。沈燕舞对于这样的发展感到一阵懊恼，蹙着眉不愿说话。可是看到对方专注的翻着自己的书，便不自觉的多看了对方几眼。
"原来这还有小说，你怎么会有的？"好奇的抬起头，正好迎上了沈燕舞专注的眼神，程启有些吃惊，不过还是温柔的回以一笑。
沈燕舞愣了一下，被对方逮了正着的尴尬让他瞬间红了脸。转开了头，才轻声道："我和这个剧本的作者认识，这书是他借我的。"
"言非真？"轻易的说出作者的名字，沈燕舞讶异转过头的同时看到程启在提到这个名字时轻微的皱起了眉。
"我听说你是他介绍来的？"又一次偏开了头，沈燕舞轻声询问。
"唔......那一次我凑巧去了他的书店，他便问我有没有兴趣参与这个剧本拍摄。"看着沈燕舞转过来的怔愣眼神，程启想到自己这样的生手竟然和这样的当红小生同台演出，还是不禁腼腆的一笑。
沈燕舞说道："你被他骗了......"看着程启皱起了眉，沈燕舞仰头笑道："那个人不过是个骗子，骗人很拿手的。不知不觉就被那人拐跑了。"说完，沈燕舞斜着眼睛瞟着程启。果然看到那人细微的思索之后，便露出了一副懊恼的表情。
沈燕舞看着，忽然心情好了很多，他笑着，拍着程启的肩膀道："不过你也不用在意，他骗过的人很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
程启看着沈燕舞开心的表情，开口问道："那么你呢？你和他又是怎么认识的呢？"他眼睛认真的看着沈燕舞，像是想要看透对方一般，只是沈燕舞瞟了他一样，便将脸转向了别处，对那眼光视而不见。
"我认识他很多年了......"像是叙述很久以前的事情一般，沈燕舞说话的语气有着沧桑的感觉，只是话开了个头，他却没有说下去。眼神仿佛怀念，又好似保留。沉默片刻之后，他低头浅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怎么认识又不重要，何必知道呢？你只要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就好了。"想到言非真，沈燕舞又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程启看着沈燕舞的笑容，忽然叹道："我......从未听过你提起他......"
沈燕舞一愣，却忽然想起身旁之人，又想起沈燕声也不曾知道言非真的存在。他抿起了嘴唇，想了一下，便说道："没什么可说的而已......"
程启看着沈燕舞，说道："我到不觉得，我认识他，你也认识他，而且你说起他的时候，明显很开心，何不哪天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看言老板？"
沈燕舞瞟了一眼程启，忽然摇头笑道："不用了。他最近都不在，这个人啊......"想起自己又不自觉的提起了言非真，沈燕舞眉头一皱，便住口不说了。
程启注视着他细小的动作，轻蹙眉头说道："之前听你说的那个关系渐好的朋友，该不会就是言老板吧？"
"怎么会？"沈燕舞听了啼笑皆非，他看着程启那似乎有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想法，便开口说道："我今早去找过他，言非真前些日子便离开了，听说是去旅游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想起不告而别的朋友，又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和那人的对话，沈燕舞心底一阵愧疚，不知道那人的离去是否和自己有关，总之对那人能回应的感情，心底总是感到愧疚。
程启看着沈燕舞面上表情的变化，也觉得心底一阵苦涩，日日相见，可是此时却觉得自己好似从不曾认识过眼前这个人，虽然不明自己为何这么想，但是即想了，便无法解释感觉。他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忽然开口说道："上次的书好看么？"
沈燕舞愣了一下，想到那一日自他家回去，之前硬是将一本厚厚的书看完了才走，在想到对方家中那一摞的藏书，抿了下嘴唇，眯起了眼睛，说道："很好看。"
"可是那次之后我问你还想要看些什么时，你却说看书很没意思，倒不如电视或者游戏......"程启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些落寞表情，沈燕舞看着，心里一颤，想到沈燕声不喜沉闷的书本，自然不喜欢看书，可是自己那个时候却忘记了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当时不觉，此时听来才想的起来。
沈燕舞想着心急，脸上便露出了焦虑颜色，程启看着忍不住说道："我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只不过想着你或许有些讨厌我？"
沈燕舞眯着眼睛看着程启，思索对方话中意思。
讨厌？
的确很讨厌，可是沈燕舞不得不承认，言非真对沈燕声的不认同，老师对他俩的一视同仁，都让他感到不满意，唯有上一次去程启家中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到了自由，他面对着程启有着敌对的心态，可是面对着程启，他似乎才可以做回沈燕舞。
骄傲，任性，不肯容忍的沈燕舞。
好似程启便是这样一个存在，让他讨厌，却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沈燕舞此时有些复杂的看着程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讨厌，若是讨厌，便也不会日日来这里和你一起工作了。"
"是么？"程启有些错愣，最后还是笑道："那就好。我真的担心你会讨厌我。"
沈燕舞愣了一下，蹙眉问道："我一直以来经常和你在一起，不是么？"
听到程启低声笑道："那倒是"，沈燕舞抿起了嘴，说道："既然如此，那又怎么会讨厌你呢？我倒是觉得......"忽然低下了头，沈燕舞感到自己脸上一阵火热，他想了想，还是将话吞回了肚子。
只是面前的人不肯罢休，追问道："你觉得什么？"
沈燕舞看着程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摇摇头没有说话。
程启见了，也只是一笑置之，不再多问。

第九章 交替的记忆（中）
沈燕舞和程启沉默的坐在一起，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燕舞想要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沈燕声和程启都会说些什么，可是此时的身份，却又不能问出口，很多话都像是压在嗓子间上，却又不能吐出来，让他很不舒服。
程启坐在沈燕舞身旁也是一阵僵硬，想起平日里都是对方在找话题，说些学校里的事情，还有和他那个朋友的事情，很少有像此时这样闷不吭声的时候，他却也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题来打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