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间————范醒
范醒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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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我的小三。大四是多焦虑的一年,虽然他还一样快乐的声音,但里面有多少无奈,我能听得出来。我是个很好用的大哥,是个会调笑的长辈,是个安慰人的朋友。这戏越演越是精细,象得我自己都分不清真假。小三好象有一种魔力,光叫著小三的名字,我都能在黑暗的夜里一遍一遍地渡过沧海桑田。瞬间苍老了。
我经常在睡前无意识回忆,好象小三在某处与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直与我相依相偎。他遇到我时的欢叫,离开我时的不舍,他爱吃菠萝,不爱吃苹果。他皮肤很黑,头发短得能看得见头皮......如果真有这样的相处回忆我会有多幸福?我努力想他的样子,却怎麽样想不起来,这样的沮丧一夜一夜地伴我入睡,床很软,我的黑眼圈也越来越大。
上帝,佛祖,圣母玛丽亚,所有的神明,我已经堕入深渊,永世不能超生,那我能不能遇到恶魔,用灵魂去换与小三的一日缠绵?
"嘁~"吐出一口烟,对自己不屑一下,如果真有这样一个机会,我还不得抵死纠缠呀?我吴为泰什麽时候会肯吃亏了?搞笑,把自己想得立意这麽高。
人堕入情网的时候都有自怜自怨的情结,而且深陷其中,不亦乐乎。现在的我就这样,沈浸在黑暗里,自己一个人不停地夸大渲染自己的情绪,好象自己真的是一个情圣。一到白天就嘲笑自己,真是情圣还能象我一样吃得还胖了两斤吗?真要是情圣还跟Joshua上床吗?笑话,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无非就是性而已。
我这样白天黑夜地来回精神分裂,日子也过得挺快活,很久没这麽诗意了,连早上起来看到自己的黑眼圈,都能想到竹子清秀淡雅的身姿。
某日午饭,与黑皮锺大块朵颐。
"手艺越来越好了呀,小莫。"放下筷子,我打了个饱嗝。
黑皮不领情,翻了翻白眼:"拜托,这是方便面!下次要夸人也有点诚意好不好?"
"嘿嘿,息怒,息怒。"我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差点把他嘴里面给拍得喷出来。心里舒服极了:"虚名呀,浮云呀。"
他皱著眉,放下筷子,转过头来盯著我看,直到把我的笑脸给看没了,才道:"你最近怎麽啦你?亢奋得不正常。"
这一问,我真地转脸去看天边的浮云了。应该......没什麽问题吧?消解问题的一种方式而已。心理上应该没什麽毛病吧?
"你是失恋还是欲求不满?"黑皮锺显然不把我的诗意表现当一回事,又拿起筷子,吃起了有些冷了剩面,呼噜呼噜地问。
我回觑他一眼,这小子不去当算命师还真是可惜了才华呢,一猜一个准。
"关你小子屁事!赶紧吃你的面吧。"我拍了他的头一下。
"不是担心你嘛。"他还颇委屈,抬头看了我一眼,道:"那个叫郑允言的不就在楼下,你去呗,不就什麽事都解决了?"
我闻言忍不住挑挑眉,这小子到底知道些什麽?知道我的性向?还是当了我的厨子兼管家,还要兼职我的心灵导师?最讨厌别人这麽种自以为是管我的事,声音不由地就冷了下来,避开性向问题问道:"你怎麽知道他的名字?"
"你自己那天念叨的......"他显然也被我突然冷下来的语气吓了一跳,声音顿了一下才出口。
"那......你都知道了?"我阴沈著脸缓慢地问。其实心里有点打鼓,不知怎的,下意识并不想黑皮知道自己的性向,很怕看到他知道後的表情。
"知道什麽?"他显然有些被问得一头雾水,从面里抬起头,迷茫地看著我。
看著他鼓著腮帮子,吃得一嘴油,眼睛亮亮的看著我,我突然有一种想把他拉到怀里好好亲亲的冲动。赶紧把眼光调开,真的欲求不满呢,唉......这样胡乱发情。挣扎半天,没了继续挑明问下去的勇气,摆摆手,道:"算了,没什麽。"
他慢慢把面咽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落寞的神情吸引,看了我半天,才突然慢慢道:"我知道,关於你的一切。你告诉我的,没有告诉我的,我都知道。"
我一惊,转过头来,眯著眼睛仔细看著这个叫锺无莫的黑皮。他一脸的冷漠,真正的表情露出来了,我平时一看不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冷眼看我。讨厌,讨厌!讨厌别人掌控一切,而我一无所知的局面。三个多月来的迷团,一个一个地冒出来冲击著我。我皱起眉,声音低低地问:"锺无莫,你到底是谁?为什麽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12
那天,黑皮问我:"你觉得我对你有恶意吗?"
我说:"没有。"
"那麽,我是谁,为什麽突然出现,与你何干?"他清清淡淡如是说,我目瞪口呆。
於是,我只好把我难得的凌厉收起来,缩回我开开心心的壳,过我浑浑噩噩的生活。这世界有太多我无法掌控的东西,我早就学会放弃。
迷上了EELS,每日价窝在我的小门面里,听著他们嘶哑又高傲,孤单又调皮的声音,把一切变得有趣,这种态度我真喜欢,我趴在柜台上,闲闲散散地哼叽,什麽也不想,与他们一样懒洋洋。
就这样日复一日,转眼到了四月,草长莺飞,清明时节一样阳光普照。
点三支烟权做香火,摆在爸妈的墓前,这全是应付老妈的喜好,爱财如命的老妈,也是个老烟枪。看看爸妈还很年轻的照片,我放下花,开始烧纸钱,眯著眼睛絮絮叨叨。
一年只有这一天才能真的说话。墓园里人来人往,特别热闹。没人会注意我在说什麽。
"妈,我多烧点钱,你在那边也要多多照顾爸,唉,爸那样的老实头,真是到哪都让人操心。爸,你要是要什麽老妈不给,就告诉我,我给你备,别一味地宠著妈,妈这人宠不得,越宠越骄。"
"最近我发生了一些事,你们都看在眼里吧?妈,你一定也在偷偷笑我傻吧?打小你就嫌我太机灵,不招人喜欢。这回,你满意了?世上还有什麽比坠入情网更傻的事呢?"我躺在碑前的草皮上,吸一支烟,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一支烟吸完,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几乎让我睡著。在爸妈身边就是安心,夜夜不成眠的自己,在白日里竟也迷糊起来。
"唉,人生真是无趣,不知道鬼的生活怎麽样。日日重复,没有新鲜。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也抛不下,还要安抚自己无谓的欲望,真不知道活著干什麽?妈,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这麽早地与老爸一起踏入异途,别样快活吧?为什麽这麽忍心丢下我一人呢?这世界你们都不要了,为什麽还让我继续活在其中呢?妈,你不厚道。"
说些有的没的,有些无理取闹的,都是些孩子气的话,只能讲给爸妈的话。喃喃自语,怕是除了我自己谁也不知道我在嘟哝什麽。
阳光太刺眼,把手臂放在眼前,登时一片黑暗,眼泪却不知不觉地就流了下来:"爸,妈,我好想你们......"
出墓园的时候,已是下午。我两眼红肿,身上黑色的风衣沾满了草汁,一付狼狈模样。衣服是不能要了,洗也洗不掉,利索地脱下来,丢进垃圾箱,穿件衬衫走在春寒料峭的风里。
走了一阵,心思渐渐醒了过来,才觉得有些冷。哆哆嗦嗦地赶紧找一温暖的去处躲了进去。也学得黑皮喝牛奶,一杯热腾腾的牛奶下肚,登时头发都舒服得趴了下来。拨通电话,约了地方吃饭。
每年这一天,都特别脆弱,怎麽都不肯一个人。以前有允言,现在只好退而求其次,黑皮也不错,虽然不能解决生理欲望,但解决心理渴求也算安慰。
饱食总让人心情舒畅。清明节的夜晚,出来寻欢的人一样多。城市,永远都不寂寞。黑皮与我坐在酒吧里,闲坐。
我不了解黑皮的思维方式,与我说过那麽多拒绝的话,却转头就象全都忘却,一样对我温柔体贴,热情依赖。还真是诡异。现在也一样,他喝牛奶,我喝酒。坐在忽明忽暗的的角落里聊天。
我与黑皮的感情非常不同寻常。日日与他厮混,想不熟都不行。他也一没事就在我屋里赖著不走,就算我在忙,他也能找到自己的乐子,反正就是要与我粘在一起就是。我开始还颇为排斥这种一步一步地侵入我的领地,但三番五次的无奈之下,也渐渐习惯。由著他的性子,现在,我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底下,赤裸裸的好似婴儿。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他的存在,现在之於我,完全跟家里的沙发没有区别。
但我跟他实在不想聊什麽,这家夥什麽都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用什麽样的尺度与他交流。可又不舍得放他离去,一时无言。我想了想,笑了起来。四处瞟了瞟,看到了两个品味尚可的女子,走过去。几个电眼过去,一番攀谈下来,把两个女孩子拉来一起坐,席间才算热闹起来。
现在的都市女子都很爽利,见我与黑皮外表不错,各有各的味道,也不避讳地来回在我们身上扫过,嘴里还说著些应酬的话。看著她们这样的表情,我倒也觉得有趣,任著她们胡闹,可黑皮脸色却渐渐有些撑不住了,笑起来的表情一看就不自然,我不禁暗笑,这样的表现,不说是处男,我都不信。
两个女孩子也都是得趣之人,话题也多,架子也放得开,我倒是很喜欢她们。一会儿功夫就打成一片,玩些个酒吧里常玩的游戏,一时间笑闹声渐隆,清明节也不清明起来。
黑皮虽然并不在行,但他这人就在这方面颇为软弱,与我在一起,总是不肯落我面子。硬著脸皮在座上看我们疯闹。倒是他脸皮长得不错,不笑,也合了现下时尚的酷字,并不招人厌。两个女孩子也时不时照顾他一下,不让他太冷落,可惜他并不领情。
输输赢赢的游戏,我与二女都几杯啤酒下肚,等二女同去洗手间之时,我转头看向虽然一直黑著脸,但现在脸更黑的黑皮锺。
"怎麽?谁招你了?"我知道是我招他了,但有些忍不住想找他茬儿。
他眯著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半天才慢慢地道:"你也喜欢女人?"
我点头。我妈就是女人之一,我有什麽理由不喜欢女人?虽然她们没办法舒解我的欲望,但人生也不只有欲望一件事。
可是我点完头,就见他的腮帮子有些鼓起,显然是在咬牙。真让我诧异。
"你就这麽生冷不忌?!"问句的声音下面,我听到磨牙声。
我嘿嘿一笑,明白他是误会了,可是看到他恨恨的脸,突然有些解气,呃......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气什麽,但我确实是笑得灿烂了起来,声音也变得调侃:"哪有~~我胃口可没那麽好。"
他一听,知道我又开始犯浑,眉毛一竖,一把拉过我,往酒吧外面走去。丢了张两张大钞在吧台前,就一溜风地拉了我出门。
我做做姿态反抗,其实还有些欣喜。这黑皮小子,终於有点脾气了吗?虽然我这次没有尽到绅士之仪,有损我的原则,但看到黑皮锺的黑脸,就一切都值了回票。

13
他拉我出酒吧,被微寒的夜风一吹,也有些醒了。手轻轻松开了点,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看了我一眼,赶紧把眼光飞开,一脸的尴尬。我看他这样,忍不住想逗他,故意凑过去,挨著他的耳边,低声问:"怎麽啦?为什麽突然这麽生气?"
不出其然地在路灯下,难得地看到了黑皮锺的黑皮肤下泛起了红。真让人喜欢。我话问完,他却一动也不动,连转过头来看我都没有,也不回话,象傻了一样。这样的美景,看一会儿是得意,总看著,未免有些无趣。我决定加把劲儿,把头搁在黑皮的肩上装醉,眼睛看著他颈後的茸毛,轻轻吹气,好想咬一口,好想。可是我不能,真有些丧气。
"喂,哑了?干嘛不说话?"
我靠得越发紧了,松了力整个人吊在他身上。黑皮不得不清醒过来,揽住我的腰,以免我滑落地上。他还是不说话,我眯著眼睛看著他,眉头紧锁,死死抿著嘴,好象怕突然会说出什麽他自己都不愿意听到的话一样,死死抿著。真是个不可爱的小孩。我哼了一声,任他半搂半抱,把我弄上了车,系上安全带,一语不发地往黑暗中驶去。
装醉装到最後,好象真的醉了。上车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自家沙发上,黑皮很可怕地不开灯,在一片黑暗中亮著眼睛盯著我看。
头有点痛,胃里也有些翻腾,宿醉果然是件不舒服的事。更何况一醒来还看到一双狼眼。我有气无力地道:"小莫,晚上不睡觉,也别吓人好不好?帮我倒杯水来好不好,渴死了。"
借著窗外映进来的光,我看到黑皮半天才眨了眨眼睛,一声不吭地去倒了杯水,递给我。实在是口干,一仰头,几下把一杯水灌下,才算解了火。
"黑皮,你到底怎麽啦?一晚上都这麽吓人?"我把水杯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问。我只是想逗逗他,不会这麽不经逗吧?逗出一精神病,我可不敢当。
谁知道我的手才一拍下,黑皮突然一跳,好象触电,整个人一蹦蹦得离我三米远。MD,这一下彻底把我惹火了。我一撑,打算起身好好问问这小子,结果是头一晕,差点没栽到地上,手本能地在虚空里一抓却抓到了一个胳膊。黑皮过来扶我了。我抓住他的胳膊不放,一把把他拉过来坐到我边上,狠狠地揪著他的脸皮,道:"你小子发神经呀?!我有传染病还是带电?你跑什麽跑?!"
手上劲有些大,眼见著黑皮的眼睛痛得湿润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我一下心情就好了起来。松下他的脸皮,使劲搂著他不让他跑,道:"说!"
不知道是不是搂得太紧,看著黑皮的眼神不太对劲起来,明明白白的是欲望的幽深。这种事我经历得多,只是从没想过会见到黑皮的这一面。有些受到惊吓,也有些情动。不行,不行,黑皮是直男。我一把松开紧搂著他的手,想往後退,却不料,後面是沙发的扶手,无路可退。
黑皮反过来搂住我,靠过来,鼻子几乎要挨著鼻子了才停下来,咬著牙道:"我也想知道我怎麽啦,为泰,你帮我想想,我是怎麽啦?"
他的唇就在我嘴角,呼吸一遍一遍刷过我的嘴,热热地,激得我忍不住颤栗。我在强忍情欲,可我不敢保证能忍多久。这小子敢这样一直下去的话,我就敢吃了他。我咽了咽口水,做最後的努力,手撑在他的胸口,使劲把他往外推。
"你TM放开再说。"可我哪推得动这个健壮的黑皮?我这样的挣扎只换来更紧的拥抱。
"不放。不放。" 我知道他的神志有些不清楚了,眼见著唇就要落下来。这小子真的是处男,情潮上来,真的是不顾一切。可我是个过来人,我可不想害他。
"你TMD想当同性恋直说,老子成全你!"我使出吃奶的劲儿,一把推开因为我这句话愣住的黑皮,斜靠在沙发扶手上大喘气,MMD,我这样救你,你小子别不识好歹。
黑皮一脸震惊。不知道是震惊於我的话,还是震惊於他自己的行为。傻傻地坐在那里,两眼发直。我终还是个心软的人,这种时候,也许有个人给他提个醒会好点。於是我在一边凉凉地说:"MD,你也该找个女人破处了,别发情了找不著对象把自己的性向赔上就不划算了。"
听说,如果第一个性对象是个同性的话,就不容易回头了。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一辈子没上去女人,无从知道真假,但,我还是不愿意他这样一个好好的男生走上这麽一条难走的路。
他听到我的话了,反应却很奇特。慢慢地把眼睛转过来,看著我,上下把我扫射一遍,突然道:"你就是这样才变成同性恋的?"说到後面,竟然有些笑意。
去你M的,好心劝你,你小子还不长眼。我一脚把黑皮踹坐在地上,道:"滚!滚回你自己屋里DIY去,别搁大爷我这碍眼!"
谁知道这小子好象突然醒过神来了,学起我的皮赖本事,就是不走,死死霸著沙发,头靠在我的腿上,还一径儿地嘻皮笑脸:"我懒得动,让我在这儿过一夜怕啥?难道你还怕被我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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