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号情人节了,你打算怎麽过?"笑声停了之後,他突然问。
情人节?谁还记得有这麽个节日?翻翻日历,还真巧,情人节是在周末,那麽那天,我应该是与允言过一个情淫节吧?"你呢?有什麽打算?"我没法说自己的打算,只好反问他。
"明知我没情人,你这麽问我不是糟我心吗?"他倒占理了。
"那你还问我?"
"你那麽大了,肯定有情人的,我才问的。"
"我多大呀我?"被说得跟个老头子一样,我再看一眼镜子,还是帅哥一枚,抚弄了一下发型,不禁恨恨:"就比你大点,就那~~麽大了?!"
"你说这麽多也不说正题。是不是你......其实也没有情人,跟我一样是个处呀?"
男人确实经不起在这方面激。我一怒之下,夸大其词道:"靠,我操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你以为我打小就是瞎子吗?"他明显不以为然,可这话说得那个调皮劲儿,让我怒火消了一半,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这麽岔三岔四地聊天,最後他也不知道我情人节会怎麽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招小姐。我真有些恐惧,怕我心爱的小三,终於会堕落在某个倚门卖笑的小姐手里。
其实我有时候想断了与小三这种荒谬的关系,可一般撑不过一天,第二天准会饥渴地爬上去,还找各种理由解释自己的失约不是故意。这种关系的荒谬性在於,它不但损害我的精神,还损害我的身体。我一天一天地跟他耗著,每天下来,都觉得身体是硬的,满身的火无处可消。遇到了周末,能与允言缠绵一天,但是,这样的一天,以前能有的满足感,现在没了。做做做,往死里做,结果还是空虚,还是渴望。要命,我想,我是坠入情网了。
身体好象有了他的印记。只要想到小三的名字,只要想到他的声音,我就会勃起,自慰的机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能满足,真痛苦。
我知道自己只是爱上了自己想像中的小三。这种类似网恋的感情,不牢靠之极。我为这种纠缠不清的汹涌感觉恐惧,我为付出的感情收不回感觉恐惧,我为这个身体无法从别人身上得到满足感觉恐惧。我,无时无刻不感觉恐惧。恐惧这荒谬没有结束的时候。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样子。除了他的声音,我对他一无所知。可,问题在於,连这声音都可能是失真之下的声音,所以,就算我面对面与他相遇,我也不知道他就是小三。
我甚至不能提出见他。因为,这种爱恋的感情只是我单方面有,他对我只是心理上的依赖,对一个大哥的依赖,对一个长辈的依赖,对一个朋友的依赖。是啊,他不爱我,也并没有意思要与我在现实中相见。我也无法面对他,我如果真的见到他,他会被我的眼光烧死。
仰天长叹,注定空虚。
9
情人节,我终於还是没有去与允言会战,站在自家阳台上,看楼下一片灰得很单调的屋顶,发呆。
经由小三的提醒,我才想起情人节这回事。再三犹疑,还是电话允言,说不打扰他过情人节,会战另约。不知道允言听了以後有没有觉得我有点奇怪,我也顾不了这些了,只是挂了电话,觉得自己很无谓,果然是病得不轻。
情人节的二十四小时与平日里没有不同,一样一分一秒地前行。但我在主观上无限夸大了等待的长度。过了好几个世纪,那个说是没有情人的小三,也没有在情人节的夜晚出现。无数我臆想中的乱七八糟地画面不停地钻出来扰得我根本无法睡。一个电话过去。
"黑皮,睡不著,过来喝酒啊。"
"唔?"黑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一付没睡醒的迷糊模样。我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任性的行为有些无谓,干嘛去找这个无辜的人来当替死鬼?转头看见窗外的月亮,难得地亮,银辉泻进没有开灯的屋子,还真让人觉得清冷。我哼了一声,没说话。想挂电话,就听他到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声音,声音还是迷糊的,但神志看来是清醒了:"等我会儿。"
二人对坐阳台,就著月光喝酒。依旧独酌,不喝酒的某黑皮很没品地抱著一大罐牛奶做醺然状。
"黑皮,你是处男吗?"最近我纠在这个问题里出不来,别怪我这麽狭隘。
沈默,完全沈默。月光下的黑皮看不出表情,一动不动,几乎让我以为他睡著了。听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很低很低地说:"为泰,饶了我吧......"
"嗯,是我交浅言深了。"我喝口白干,点点头。确实是。也许没有实体的时候,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天马行空。可是,一个真实的人放在眼前,却什麽都变得小心翼翼,肉体就是束缚。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黑皮伸手过来拍拍我的手,口气半咸不淡的,带著点无奈:"我现在无法让你明白。唉,只能说,为泰,我这次的到来,到现在为止,我自己也分不出对错。有些话我说不出口,因为我自己也还没搞清楚自己,你别再逼我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敲了敲他怀里的牛奶罐,道:"你怎麽喝牛奶也能喝醉?我逼你什麽了?不想说是不是处男直接拒绝就是了,玩什麽神秘派?"
"呵呵。"他非常勉强的笑声在这麽安静的夜里听起来倒有些感伤。我盯著明明在眼前却怎麽也看不清的黑皮,不知道他怎麽啦。
"今天情人节,我以为你会出门。"他转移话题。
我从善如流。笑了笑,恢复调侃气:"情人节是与情人一起过的,我只有战友,没有情人。" 本来就是我的错,都是月亮惹得祸,让我以为是一个可以宣泄的夜晚。我错了,我就改。
黑皮喝了口牛奶,一张黑脸上,只有嘴边一圈白的,看得我心里一动,赶紧把心思移开,MD,真是个色狼,看什麽都能觉得情色。我知道黑皮在看我,可我没办法在这种动了心思的情况下回视他,只好一口一口地喝酒。辛辣甘冽,一股酒劲儿冲上来,我的脸开始发烫,头有些晕。一会儿应该能睡个好觉吧?
"为泰,你有没有真的爱过什麽人?"黑皮的声音今天特别怪,幽幽的,比我还象一个醉鬼。
我只能叹气,这样的问题,他问起来从不觉得为难,好象一个钻头,很轻易地就把我从头钻到底,可他还是一个钻头,我对他的内里还是一无所知。我抗拒,不要这种不平等的交流。
撇开眼去,站起身来,伏在阳台的栏杆上向下看小区里的树影幢幢。
树影幢幢......幢幢树影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人。这个人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此时正傻傻地仰望著我,月光下他脸好象闪著荧荧的光,朦胧不明,却意外地打动了我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一根心弦。 "允言......"我喃喃了一句,手一松,我听到酒杯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这声音好象一个开关,我一下清醒过来,丢下黑皮一个人在阳台上,转身冲了出去。
冲过去,抱允言在怀里。我不知道自己这麽激动是为什麽,但就是激动得不可自抑。感觉到自己轻轻地颤抖,不知道是不是感动於这让人倍感孤单的世界还有人为自己痴痴等?就算明知道允言他是个专业的MB,但他这个行为还是让我产生了爸妈不在了之後第一次的幸福感觉。就算是镜花水月,我还是幸福,被幸福充溢。
紧紧地抱著他,紧紧地,把头靠在他的头顶,不让他抬头看到我的表情。吸吸鼻子,把要掉出来的眼泪逼回去。
松开一点身子,抬起允言的下巴,看著月光下他的脸,真好看,从没有这麽好看过。他也在傻傻地看著我,与刚才的表情没有任何区别,这种带著我不懂的渴望在里面的神情,让我又有些怕又感觉有电流在身体里到处窜。
低下头,吻住他。"允言,允言,谢谢你。"边吻,边喃喃自语。
深吻,小心翼翼的深吻。温柔得好象沈醉,好甜美。一点一点地啮咬磨转,想把这时的允言吞进腹里,越拥越紧,耳边传来允言轻轻的呻吟。我抬起头:"允言,我们做爱吧。"
"做爱。"允言的表情好象发梦,一直不清醒,被我牵著,一拉一动。
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阳台。黑皮沈默的立在月光下,还抱著那罐牛奶,身影有些孤单。虽然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的心还是忍不住沈了一下。
低下头,不理自己奇怪的心思,拉著允言,匆匆离去。
月上中天,水银泻地。现在,是二月十五,情人节过去了。
10
三月。
春暖花开,我去了海边,看看能不能过上只关心粮食和蔬菜的生活。面朝大海,我依旧无法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我看到的大海只有荒凉,无法给它起个温暖的名字。
海洋看起来是灰色的,跟天空一样。一望无际的灰色,真让人绝望。我只能关心我的进货,别人都与我无关。
这批货出了点小问题,其实不用我亲自跑过来,只不过我是想换一下空气,家里最近实在太压抑了。自从那个奇妙的情人节之後,身边的每个人都变得古怪得我无法应付。
小三开学了,不能跟我天天打屁了,不过,偶尔来一下还是一付欢喜非常的样子。我把对他的心思藏得越来越深,有时候藏得我都以为我放下了。只是,与以前一样的是,他的任何要求,我都无法拒绝,虽然他根本没什麽要求,真恨他对我一点都不好奇。
允言变得更乖巧了,说什麽做什麽。但他的眼光让我害怕,那种......带著迷恋带著深情的目光,让我透明起来,一阵一阵地发毛。我只好三番五次地推托,不与他见面了。关於感情,我负担不起。
黑皮。在我面前还是老样子,一日三餐地搞笑,好奇。但我知道他哪里有问题了。只要我一转头,只要我眼光一不在他身上了,他就变得特别安静,安静得诡异。一样让我害怕。
逃,从所谓的家逃出来。咸咸的海风吹在脸上,很清爽。货昨天已经发出。明天就要回去了。唉,大海真TM的大,可惜我没办法成为一条鱼。家一旦不能成为避风港之後,人真是无处可逃。
最後一天,把一切都忘掉,疯狂一下吧。
上网查了查这个潮湿的城市的GAY吧。把自己打理一番,趁著夜色,循路而去。拐七拐八的巷子,晕黄的灯光,印著两个字"唱晚"。我皱了皱眉,推开酒吧隐蔽的小门,真不喜欢这种欲盖弥彰的风格,不过,对这个城市不熟,只好将就了。
目不斜视地坐下,就算寻H,也得拿出点派来。点了杯威士忌,不加冰,让它更烈些吧。轻轻呷了一口,随意瞟了一圈,暗自叹气。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却从没有象今夜这麽好看过。
第一个,秃顶,我表情不动,也不答话。
第二个,大肚腩,我望天。
第三个:矮矮小小,老式黑框眼镜的公务员,我低头看酒。
第四个:大金牙,我只好若无其事不停地抚弄我的头发,直到把发型弄乱掉。
......
第十二个,终於过来一个像样的。幸好,不用等到晦气的第十三,我放下酒杯,等他开口。
这人很帅,可以说比我还要帅。腿很长,而且气势逼人,一步一步走过来,优雅得象个豹子。随意地就把手搭在我肩上,轻轻抚摸我的耳垂,口气懒懒地,道:"做不做?"
男人果然是视觉系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这样有意无意地抚弄,轻易让我憋足了一个月的身体兴奋起来。我也不是矫作的人,点头,起身率先出了酒吧的门。
"你可以叫我Joshua。"这个叫Joshua的男人开车把我带到他家。竟然不是旅馆,挺让人惊讶。在我四处打量的时候,他来了这麽一句。
Joshua?起这样名字的中国人......怎麽说都有点闷骚吧?再加上他的这个家。我环视四周,品味与本人非常相似,简洁强势还有点点狂野。
"Valentine."我也随口编个名字,挺合适我现在身份,虽然有点矫情。
"再来一杯?"他笑了笑,没叫我的名字。只是摇了摇手上的酒瓶对我示意。我摇了摇头,这家夥怎麽把我带回家,不赶紧做,喝什麽酒?
他没有强求,一口灌了酒,走过来。走过来的样子......很有动物性,一付对猎物的态度。虽然很性感,但我还是有点失笑,我都跟你回来了,你还摆什麽谱呀?既然喜欢演,我陪你就是了。我也半带挑衅半带妩媚地看著他,半扬著下巴,我知道自己的唇很漂亮,这个姿式索吻没有一次不成功的。
这次也没有例外。他过来第一个动作就吻,噙住我的嘴,猛烈索取。技巧很好,力量也够。一会儿功夫我们就在床上裸裎相对。
他努力地在取悦我,手法灵活熟练。我也不甘落後,渐渐地,这场性爱还没开始就变成了我俩炫技的比赛。直到我们都气喘吁吁,都激情难耐,硬得有些疼了,他才缓下节奏来,勾起嘴角一笑,突然伸手摸向了我的後庭。
屁股一凉,把我从激情中惊醒。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干什麽?!"
"当然是做,不然,还能干什麽?!"他也有些不耐。
"可,我是1。"我突然有点明白眼前的状况了。要不是身体还硬著,我非得大笑出声。
他一听,眼睛睁得老大,盯了我半天,才有些又气又无奈地啐了一声:"操!现在怎麽办?"
"要不......你做一回0?"我说著就笑眯眯地伸手往他的身後探去。
他显然一惊,一把把我的手甩开,道:"要做0也是你做,我从来没做过。"
"我也没做过。"我有些苦笑地看著自己与他的还性致盎然的下半身:"你说,怎麽办?"
他顺著我的眼光看过去,也笑了出来。伸手过来把我揽在怀里,又吻上来,道:"没办法,就这样吧。"
最终还是69了事。虽然他挺温柔的,但我还是有点吃亏,他的玩艺儿比我的大,搞得我嘴都疼了。我揉了揉可能红了的嘴,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他一脸得意,拉我去洗澡。
一会儿功夫,我俩一身清爽地躺在换了床单的床上,聊天。我竟然跟一陌生人做完爱之後还聊天,可见我有多空虚。鄙视一下。
"下次还来吧,我挺喜欢你的。"他这样说道。
"俩1号,你真够另类的。"我撇撇嘴。
"嘿嘿。"他笑得有些得意:"你刚才不也很爽?"
"口技不错。"我一付大爷样。
"操!"他怒:"怎麽样?来不?"
"没戏。"这话音一落,他脸色就黑了。我想是没人拒绝过他吧。我也小小地得意了一把。顿了顿才道:"我明天就离开了,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再到这个城市来。"
"哦?那你哪儿的?"他脸色立时转晴:"有空我去找你玩。"
我无可无不可地留了电话,告诉了城市。然後又聊了些乱七八糟的。他挺能说,一点也不象刚见面的印象,这麽帅的帅哥竟然是话痨,虽然我也有爽到,但还是有些失望。
天亮了。
这是三月十四的晚上与三月十五的凌晨。我认识了一个不知名的帅哥。
11
带回一支桃花,插在阳台,没几日就枯萎了,越是美好,越是短暂。
收到货,我又闷了好几天,把货拆分分类,一样一样地上货架。快到旺季啦,我也该为生活奔波啦。
我现在一切都好。虽然遇到小三才知道自己也是个人,也会如此饥渴。幸好他不在,他永远不会在,我可以安安心心地做我的石头,冷硬无情。
戒了允言,他已经无法让我满足,还让我害怕,戒了他是我唯一能做出的选择。虽然他还会象情人节那晚一样,守在我的楼下,傻傻地仰望我。但我当时的那个幸福感觉荡然无存,对现在的我来说,这种行为无异就是纠缠。不喜欢,所以不理会。
黑皮好象很了解我,从不会真的惹我生气,默默地在我的圈子外面冷眼旁观。真的是冷眼,没有半分温度,与他对我的行为完全不成正比。他对我还如以前一样的体贴,我一点也不明白,他付两倍地房钱住在我这里是为什麽,难道就是为了当我的厨子?管家?我不理解,他也不强求我理解,我们像同个同心圆,他在包容我,我却永远不知道他在哪里。这种神秘时时让我感觉不知所措,有点恨他,也有点爱他,却无法可想。没办法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