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夏雪diana
夏雪diana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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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战微笑:"看来他没来,我打个电话问一声。"
他们打算提着凉夏退场,花战适时挡去了他们的退路,"人放下吧,也折腾够了。"
"妈的你敢插手管老子闲事?!"
花战笑:"给你机会走人不走,真是个欠打的货色。"
从小混迹在不良少年中的花战,论身手自是不在话下。他脱下外套,罩上了凉夏。
"别看。"
衣落,凉夏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他感到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渐渐脱了力,他沿着墙壁滑坐在地,身体无力,脸颊火辣辣的疼,而耳边充斥着男人的嘶吼声,唾骂声,以及渐弱的求饶声。随着花战冷冰冰的一句"滚",噪杂声霎时休止。
衣服撩开,光刺痛了他的眼。泪腺受到刺激,液体忍不住往下刷。
花战将他揽紧,"原来你也只会对我凶。"

因为过度运动的关系,花战一瘸一拐地跑去中匡画廊。
校医院的包扎技术他实在不敢恭维,可如果送到他爸手里,难保什么XYZ光的,一个检查过程完结,估计脚底心都长茧了。
抹了点紫药水的花战跑去画廊应聘,画廊老板表示最近不需要人手。
花战说:"我不收你工钱还不成么?"
画廊老板打量他许久,这年头,不收工钱的小工,不是小偷就是小神经。
花战不耐烦了,"你他妈到底收不收?不收我就天天来砸场!"
于是,花战光荣地成了一名临时工。
凉夏擦拭橱窗的时候,花战捧着精致的便当凑过来。
"吃饭了,凉夏。"r
凉夏放下抹布,绕过他,走到休息室。他打开自己的背包,拿出了一块三明治。
花战也不勉强。他津津有味地吃着便当,津津有味地看着凉夏吃三明治。
画廊的工作很单调,早晨九点前要清理场地,九点过后,要带一些作品去邻近的市集低价兜售。下午五点收工。如果画卖得好,还有提成。
凉夏背着大包的画卷出门,还没跟出门口的花战被老板喊住:"喂,新来的先熟悉一下,别急着出去打零工。"
花战用了差不多半天功夫,"熟悉"了画廊布景。然后趁着老板喝下午茶的功夫,他追到了市集,找凉夏。
他的脚没有痊愈,走路姿势不够帅,也就难怪教一辆横穿马路的女式自行车撞了。
人摔到地上,脚踝处扯了个口子,血泊泊流出来,女同志吓得尖叫连连。
花战觉得耳膜受不得这样的折磨,裤脚管往下一拉,就要起身。
这时,胳膊下伸过一只手,借力将他扶起。花战转过身打算感谢雷锋,谢字未脱口,整个人傻了眼,"凉夏?"
凉夏清冷地:"马路给你堵塞了。"
说着,凉夏扶着花战,走到了一边,他摆的画摊上。
凉夏将他搁在小板凳上,径自走开。但是很快,他带着一包纱布跑了回来。
花战喜滋滋,伸出脚。
凉夏撕了一小块纱布,弯腰,擦拭起了地上的画纸边缘。原来刚才花战走过去时,脚上的血沾上了地上的画。花战看得正痛心疾首,未料,大包的纱布朝他丢过来。"自己包扎。"
花战不悦地撇撇嘴,搂着纱布有些委屈:"凉夏,你都不同情一下我。"
凉夏睇了他眼:"谁让你来的?活该。"
花战沉默。心想,他是活该,自讨没趣。

四、阴暗面
因为脚伤加剧的关系,花战最终还是躺上了花医生的病床。
四十有余的花医生可谓风度翩翩,一副金丝边眼镜衬得人英姿勃发,就连拿捏刀剪镊子的手势都优雅得无可挑剔。
此刻,这位穿着白大褂的恶魔正在认真审视他儿子的双腿,修长齐整,连指甲都是漂亮剔透的。这个儿子,他不由感叹,还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头顶上白晃晃的手术灯,看得花战一阵心慌慌,"老爸,不就是包扎一下嘛,干嘛要躺这里?"
他被捆住了双手双脚,身边刀子明亮的反光扎着他眼皮直跳。
花医生遣开了助手,睇了他眼,手捏紧刀刃:"谁说给你包扎的?"
韩晓!
花战惊恐。
他挣扎着要坐起身,一把利刃贴紧他的脖颈,花医生和蔼可亲地道:"急什么,老子我还没动手呢。"
"等你动手我就完了!"花战吼道,脑袋转动着环顾四方,悲哀得发现手术室的门缝紧闭,隔音效果真他妈的绝。
花医生随手一提,拎起一杆针筒:"给你两个选择,嘴里塞一卷纱布或者屁股上扎一针镇定剂。"
花战悲哀地:"可不可以不选?"
花医生笑容亲切:"忘记了,我儿子喜欢多选,人要多了热闹,方法也要多姿多彩。"
花战天真无邪地眨眨眼:"爸,你在说什么?"
花医生敛去了笑意,手术台上他向来作风凛冽,几秒钟的功夫,花战屁股上挨了一针,嘴里塞了一大块酒精味浓郁的纱布团。
花战急得眼泪要出来了,爸,你是我亲爸啊,虽然我不是你和妈的爱情结晶,但好歹虎毒不食子吧!怎么跟屠夫似的对待你儿子?他依依呀呀一大堆,全溶进了酒精纱布里,丁点没泄出来。花医生满意地擦拭手术刀,边微笑:"让你玩NP,我说的话全当狗屁。老子今天就阉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兔崽子!"
"咦,"他停下手,灯光下儿子的双颊湿答答的,抬手去摸摸,啧,还真哭了,"鳄鱼泪吧!我警告你的时候,你怎么担保的?洁身自爱,就这么个爱法?!"再拍拍,呦,这会眼神都不对了,兔崽子成了狼宝宝,两眼凶得直放冷光,花医生拿掉了他嘴里的纱布,"干嘛,那么看你老子?想宰了我?"
花战咬牙切齿:"韩晓,你他妈有种别回国!"
"啪",花医生刮了记耳光过去:"韩晓是我线人,我得保护他。你敢动他看看,我现在就挑断你的手脚筋!"

花战倔强地别开脸。
手术室安静起来,他听到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无比激烈。
花医生这时倒也不吓唬他了,抱着手术刀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儿子濒临爆发。
距离上次花战发飙,已有不少年头。花战这孩子,除了好色贪玩以外,还真的没啥个性色彩,韩家的小孩要好玩多了。惟一一次跟他动气,就是离婚那阵子,花妈妈要抛夫弃子,小花战指着她母亲的鼻尖骂娘。花妈妈哭得稀里哗啦,万分委屈,这才断断续续道出了他爹不同于常人的性取向。再然后,小花战就爆了,差点把整个家给轰炸。再再然后,小花战也堕落了。

"都是你。"花战咬了咬下唇,打破了一室的沉默,"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偷偷摸摸地玩性爱派对--"
花医生挑眉,得,这孩子思索半天,出来这么个结论:"你再说次看看,你滥交关我什么事?!"同性恋不都是这样的嘛!"花战鼻子里抽冷气,"滥交,那是因为不被认可,才要偷偷摸摸,才会自我放纵!要不是当初你非把我带身边,我也不会跟你一样......变成个同性恋。"
花医生思考了半晌,给了他一记大头耳光。
这次力道使得足,花战的脸霎时红肿一片。
"第一,同性恋不是遗传的,当然,老子我承认有环境因素。第二,同性恋不用偷偷摸摸,胆小鬼才偷偷摸摸!操,被你气得粗话都出来了,第三,滥交是素质问题!你不自爱别怪到你老子头上!第四,你他妈给我滚,这些年敢情我养了你这头白眼狼,滚,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花医生三下五除二,解去了花战一身的束缚,将他踢下手术台,一脚踹出手术室。

"嘭"!玻璃瓶被砸得四分五裂,红红的液体沿着花战的脚边流淌,花战回头,看到他老爹将所有用来消肿祛瘀的药水砸得满室缤纷。
花战倚着一边的墙渐渐蹲下身,高高的个子倦缩成了一小块。想当初,跟父亲来到这个城市,也不过才那么点高,小小的,处处以父亲为榜样的无知幼儿。时光如梭,现在的心境已然变了味。
护士路过,见这满地狼籍,不由注目。
素来注重仪表的花医生这时探出身,招招手,"不好意思,刚才有个狂犬病的患者跑进了我这里乱闹,劳烦整顿一下,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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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廊。
凉夏正在拖地。
灰色玻璃门大开,花战跌跌撞撞闯入。
黄昏隐去了少年的轮廓,徒留他一身的狼狈和难堪。凉夏嗅到了悲伤的气味,放下拖把,走到他身边,看到他红肿的脸,"嗤"一声轻笑:"怎么,被人家长教训了?"
花战觉得很没面子,他不该跑来这儿。可是,他很想找个人倾诉,很想,想到根本不在意对方是否愿意聆听。
"我爸爸是同性恋,我也是。凉夏,你告诉我,喜欢男孩和女孩,究竟有多大的区别?为什么我妈就那么恨我呢?"
他坐到地板上,浑身疲乏。
凉夏将他扶起,搀到一边的皮质矮凳上,"别把地板弄脏,刚拖过。"
花战无可奈何地笑。
凉夏虽然背对着他,仍觉得身后凄凉。凉夏回过身,淡漠地:"我只喜欢方南,无关她是男是女。花战,你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外表强硬,其实脆弱不堪。
凉夏说着,边拖地,冷不防身后的人扑了过来,紧紧搂上了他的脖子。

花战转了转脚踝处,果然疼痛纾解了不少,看来花大夫那一针确实管用。
"我爸训我那是天经地义,可是凉夏,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育我了?"
凉夏推弄他的胳膊,可惜力道上先天差距明显。他不由着急起来:"老板要回来了,花战,你放开我!"
花战冷笑:"我爸都不要我了,我还在乎这什么破工作?"
他环上他的腰,将他整个身体转过来,正对着自己,"凉夏,你说你喜欢方南,可她不嫌弃你吗?你曾经被男人上过,有女人会接受这样的一个男人来作自己的爱人么?"
他字字刻薄,伤得人体无完肤。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触及的阴暗面,那些灰色的、难以启齿的过去。
花医生揭了花战的阴暗面,正如花战揭了凉夏的阴暗面。
五、暴力事件
花战扣紧凉夏的腰,眼睛咄咄逼人。
凉夏知道,此时此刻,心底有东西正在被人残忍撕裂,一片一片,支离破碎。他一直可望不可及的方南,这个善良隐忍的女孩,他不曾想要得到她,他只卑微地祈望能够永远守护她。可是即便如此,在他心底最最深处,还是有丁点的、一丝被爱的渴望。
门被推开,斜阳的余辉悄悄潜入。
凉夏看到了画廊老板惊诧的表情。
在惊讶尚未转变为憎恶前,他下意识地踩上了花战的脚,花战一声痛吼,整个人摔倒在了他身上。
真沉!
凉夏扶着他,淡淡地:"他受伤了。"
随后,他转身,搀着一天之内数次受刑的花战,默默离场。
两人走到休息室,凉夏将他丢到边上的沙发,自顾自整理背包。花战弯腰抚过自己的脚,嘶--痛得撕心裂肺,他把眉头皱成小山,望着凉夏。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其实他的脑袋里一片乱。以前染上毒瘾,聚众斗殴,父亲都不曾把他赶出门过。这次不过一句冲撞之语,对,他说什么来着?
"要不是当初你非把我带身边,我也不会跟你一样......变成个同性恋。"为了这句话,一向绅士风范无可匹敌的花医生砸了自己的手术室,还当着众人的面,将他踢出来。
说到底,他感到心灵创伤。
单亲家庭的成长日记里,父亲一向对他放任自流,唯一有约束的,莫过于生理健康。可是,为了一句话被逐出家门,是不是太冷情了点?
凉夏理完包,睇了他眼:"我走了。"
说罢,他甩门离去。
花战楞了半晌,忽然意识到,凉夏是在说,下班了,他走了。凉夏如果要一个人走,必然不会多嘴说上那么一句。他恍然大悟,一个激灵跳下沙发,哎呦,又是一阵剧痛。踉踉跄跄跌出画廊后门的花战,手撑着墙,眼尖地看到拐角处一块小小飞扬的白色衣诀。
他飞奔过去,根本忘记了脚上的伤。
"凉夏!"e
喜悦难以言语,花战早把方才心底的怨怼抛到九霄云外。凉夏在等他。为什么?因为他们比邻而居?还是因为上次他救了他?笑容渐渐浮上他的嘴角,花战伸手搭上凉夏的肩膀,"我们一起回家吧!"
凉夏点点头:"唔,我欠你一次人情。你受伤了,我带你回家。"
于是,花战更加肆意,直接揽过他半个肩膀。
凉夏微微一僵,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走得极慢,主要是花战在拖速度。他的手,从凉夏的肩,移到腰,再从腰,延到臀,凉夏时不时要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挪走他的爪子。花战则愈挫愈勇,屡败屡战。红灯停,绿灯行。路上街景纷飞,花战的风衣覆上凉夏的肩头,他直接将手伸进他衣摆下的细嫩肌肤。
一寸一寸,手掌缓慢游移。掌心灼热,而凉夏的身体冰凉。
凉夏一面要扶住他,一面要挡开他的手,而他的鼻息已经逼近自己脖颈,嘴角甚至勾起了恶质的邪笑。他根本分身乏术,涨红了脸,紧紧咬住下唇。
就到了。他反复对自己说。
沿着小路走回家,必然会路经一条小道。那里的尽头是块废弃了的工地,垃圾堆成小山,四处是残砖剩瓦,玻璃石灰。

花战忙得不亦乐乎,直到鼻尖嗅到了垃圾的臭味,才意识到,前一个路口就该拐弯。
"错了,走错了,凉夏。"他拍拍他的脸,宠溺地笑。
凉夏微微一笑,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水果刀,轻轻抵上了花战的领口。
花战的笑容逐步僵硬:"凉夏,这是......"
※※z※※y※※b※※g※※
一个小时,足足一个小时,凉夏用背包里的塑料绳将花战捆得严严实实。
花战对刀有心理阴影,白天他老子还说要拿刀阉了他,结果刚跨出手术室的鬼门关,又落进了凉夏的手里。唔,垃圾场,比手术室还糟糕!不过,他抬头望向凉夏,他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值得庆幸的是,凉夏应该没有花医生那么心狠手辣。
"凉夏,我错了。你放开我吧。"
凉夏摇摇头,朝他走近。然后,教花战猝不及防,重重一脚踩上了他的胸口。一脚接着一脚,花战从不知道,瘦瘦弱弱的凉夏,踢人居然那么痛!
半坐在地上的花战被踢翻在地,五脏六腑翻倒。人滚到垃圾堆边,一只死了老鼠眼睛血红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可怖眼睛。花战作呕,手却被捆着,身后的人死命地将他往垃圾堆里踢,丝毫不留情。
"凉夏!够了!"花战怒,"我他妈怎么了你?!我还救过你!"
凉夏停下脚,喘息连连。
许久,他声音清冷:"你怎么了我?你自己说啊。"
花战沉默,张眼,死老鼠的眼睛仍灼灼地盯着自己。拧眉,他扭过头,看到凉夏居高临下地立在自己身后。他的下唇渗出血,手掌握紧拳,眼底俱是森冷的恨意。那么凛冽的恨,花战感到战栗。
凉夏弯腰,拿刀刮过他的胸膛,衣服裂开,露出一道绵长的血痕。
"我早就想死了,不如在死前,挖出你的心看看,到底有多脏。"
花战不住摇头,惶恐:"我不想死。"
须臾,他抬眼:"你也不要死。"
这才发觉,生命何其美好,同性恋又怎样?吃喝玩乐尚未餍足,怎能英年早逝?于是花战真诚地:"凉夏,我知道错了。我的方法错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凉夏冷笑:"喜欢?你对一个MB说喜欢?也对,男人的喜欢都是如此。"他将刀搁在一边,拉开自己的衬衫,大半的胸膛袒露,"你说的对,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用心来喜欢我。我每天洗澡,可我洗不干净。数不清的男人压过这块胸膛,我洗不去他们的痕迹。他们吻我,甚至说爱我。呵,你不是喜欢我吗,不也就是为了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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