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夏雪diana
夏雪diana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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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凉夏回道。
花战拉着他的手,避开了父亲和警长,绕到了一边的座椅上。他倒是没心没肺地,根本不在乎父亲的愤怒,躺到椅子上,他枕着凉夏的腿,满足地扬起笑:"他们也要被开除,赚了。"
凉夏伸手整理着他的刘海,指腹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血渍。"你为什么又跑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花战敛起笑,有些不开心地,"我他妈多希望自己能管住自己。"
凉夏定定地望着他,"何必呢,你瞧不起我。"不是因为他做过MB,而是因为他轻贱自尊。
"我更瞧不起我自己。"花战嘟囔一句,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凉夏扯下他两根头发,花战痛得眉头紧蹙,抬起脑袋,恶狠狠地咬上他的唇。凉夏没有推开他,他看到了花战的父亲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花医生的视线里,没有鄙夷,没有惊讶,有的只是无可奈何的纵容。那一瞬间,他感到他在嫉妒花战。

张警长和花医生交换了个眼神。他们认识多年。
"发生了件神奇的事,证据不见了。"张警长说。
花医生不悦:"你似乎很期待我儿子被开除?"
"我是公事公办,二十来个学生绑架斗殴,不是件小事。再说,那男孩还在抢救中,学生家长也不见得会放过你儿子。"
花医生耸肩,"反正我儿子一不能躺病床,二不能住警局。"
张警长皱眉:"这不合规矩,所有的当事人除了凉夏,都必须拘留。"
"你一定要和我讲规矩吗?"花医生沉声。
张警长感到十分为难,他看向花战,他正把玩着凉夏的手指,活脱脱一个大孩子。
花战注意到求援的目光,抬头,对警长叔叔展颜一笑,"我没关系的,我有凉夏陪。"
凉夏说:"我才不要陪你。"
花战不依不饶,张手抱住他。
张警长转回身,对着花医生,道:"你儿子可爱多了。"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那个孩子会是花战伤的,手段太凶残了。"要不等我找到那个棒球棍,我再问问其他人,也许是别人伤的也说不准......"
"不用问了,是我打的。"花战坦荡荡。c
花医生阴恻恻地看着儿子,恨不得扑过去掐死他。妈的,这个人真是他的儿子吗?
花战摆手,"爸,你别这样看我。撒谎不好的,我是男人,要一人做事一人当。"
张警长尴尬地笑:"呃,你儿子,真是个诚实的--"
"没有棒球棍。"凉夏打断道,"我从没见过这个东西。"见到众人惊诧的目光齐刷刷射来,凉夏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花战的手,继续说道:"也没有绑架事件。是他们自己内乱,跟我和花战毫无关系。哦,对,我们有协助报警,奖励就不用了,我们匿名。"

张警长沉吟许久,"凉夏,里面有二十一个人,你们只有两个,就是上了法庭,你的证词也不够份量。"
这好办。凉夏拉着花战,在众目睽睽下,走进了一边的拘留室。
"你们没有绑架我,我们也没有参与你们的打架,是么?"他友好地微笑,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冷冽,"斗殴不过拘留十五天,绑架和伤害,却是要坐牢的。"
男生们纷纷抬头,不禁惶恐。
张警长厉声:"够了,你是在威胁!"

被警长赶出拘留室,花战亲了亲凉夏的脸庞,"我不在乎,真的,凉夏。"
凉夏拍开他的脸,"你巴不得,进拘留室再和他们干一架吧?"
花战乐呵呵:"让他们坐牢好了,我顶多开除,算来算去,我都是赚翻了!"
"你忘了么,还个,还躺在医院里呢。如果他指证你,怎么办?"

花医生此刻,也在和张警长探讨这个问题。
"没用的,你儿子这次逃不了。"
"狗屁!"这会四下无人,花医生懒得再演绅士,他摸出烟,拍拍张警长的肩,"喂,借个火。"
"嘶",烟点燃的一瞬,花医生疲惫地倚上了身边的人,"我就一个儿子,虽然他经常惹事,可他毕竟是我儿子,你就不能手下留情,放他一马么?"
"抢救的那个,也是别人的儿子。你是医生,应该能够理解自己孩子躺在手术台上,外边父母的心情。"他叹气,有些无奈,"不是我不放过你的儿子,而是......"
"得了,得了,"花医生丢了烟,一脚踩灭,"我差点忘了,是在我的医院里抢救吧,成,老子不求你,老子和他们玩阴的去!"
说罢,他推开他,拉开车门,却见他从另一侧车门里钻了进来。
"哎哎,警长大人,你这是什么行为?"

"我去劝降,怕他们被你玩死。"
十三、十四
十三、无奈

警局里,花战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位男生走到自己跟前。他推了推自己肩膀,歉疚地瞅了凉夏一眼,道:"哥们,这事咱们就私了了吧!"
花战软趴趴倒在凉夏身上,也不避嫌:"刀片呢,拿来,给我在你脖子上抹几下,我就跟你私了--哎呦!"他凄声叫道,仰着脑袋看到凉夏在拧他耳朵:"凉夏宝贝,你放手,疼呢!"
凉夏白了他一眼,嘴角不由勾起笑。
花战怔忪,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怎样都是值回票价了。

翌日一早,花医生神采奕奕地来领儿子。张警长随后,一脸怒意却又不得发作的样子。
张警长开锁,先让拘留的男生一个个登记了回家。结果得到他们一致的口供是,不认得外屋那两只抱在一起的。张警长冷笑:"在我这搞腐败呢,都活腻了!"
花医生探了头进来,笑:"怎么着,还打算严刑逼供不成?"
张警长瞪着他:"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养了个儿子就泯灭人性了!"太可悲了,老友居然对着患者家属威逼利诱,抢救手术做到一半,竟然捧出一张血淋淋的承诺书让人家签,不签手术就刹车--亲眼目睹了这样的卑劣手段,张警长恨不得找条缝躲开这人:唔,我不认识他,这个外表圣洁内心丑恶的家伙,我不认识!
"呵呵,"花医生表情十分无辜,"老子一场手术多少钱你知道么?免费给他们抢救,还附送三年的术后服务,他们家境又不好,我这不是趁火打劫是雪中送炭。反正,我的良心就这个水准,比不得你们人民警察,正气浩然的。"
他说完,懒得理会里面的鄙夷目光,转过头,打量自己儿子的小情儿。
凉夏搂着熟睡的花战,抬头:"花伯伯好。"
花医生笑了,不过怎么看都不是长辈看小辈的纯洁目光:"小子,我知道你原本是干什么的。你的底细我摸得一清二楚。所以,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和我儿子分了,你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凉夏怔了一怔,恍惚中,觉得腿上酣睡的人无比沉重。

他沉默,然,他的沉默到了花医生眼里,无非就是默认。
花医生补充道:"画廊那份工作是不错,不过我可以给你找到更好的工作,不需要很高的学历,安分守己便可。你该知道,这个社会,爱情没有高尚到可以无视生存的地步。我儿子为了你,已经吃了一个处分,如果被开除,很难保证他的前景光明。"
凉夏低眼,看着花战。他喜欢他么,也许是有点没错,但是这份喜欢没有沉重到可以让他放弃现下的平静生活。
"有父亲真好。"他抬手,轻轻抚过花战眼角上的淤青。
花医生点头,父亲就是用来吃力不讨好的,当然好。
"我不要更好的工作,给我找个地方,我要搬家,当然,房租不能比我现在的高。"
花医生没想到他如此爽快,稍稍有些歉意:"你可以让我送你一套房子,我儿子的初恋值这个价码。"
凉夏笑了起来,眉眼里俱是讥诮之意:"我很感激你,但是,我不需要。"说罢,他将花战推到地上,毫不留情地起身,扬长而去。
花战跌到父亲脚边,脑袋痛得要裂开一般,他张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找凉夏。
"爸,凉夏呢?"
他不知道,凉夏的这一去,整整销声匿迹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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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花战跑到教务处撤下处分。系主任友情赠送了他一份陈旧的档案复印件,泛黄的纸页上细细罗列了他认识凉夏一年来的所作所为。
花战不知道主任要他反省什么,他有错吗?
凉夏消失后,他去找了匿名举报他的三个家伙。他当然知道是谁,他是神经大条没错,但不是弱智。得罪了谁,谁会隐姓埋名地迫害他,他一清二楚。
他将那三人剥光了绑在通报栏边,五颜六色的油彩抹了他们一身,啧,路过的同学无一不惊叹,美院的人越来越行为艺术了!
花战觉得报复毫无快感可言。
凉夏走了,搬家,辞退了画廊的工作,彻底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这是一份打击,更是一份耻辱。他花费了多少心力去追逐这个男孩,得到的却是他的不屑一顾。

凉夏要是个女孩子多好,花战忍不住幻想,女孩子喜欢有人保护,而凉夏只喜欢平淡生活。
哦,不,如果是女孩子,他这个同性恋也没戏了。
对啊,问题就出在他是个同性恋,而对于学生身份的他,是没有资格玩恋爱的。
想来,父亲和他的警长朋友玩了十来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玩暧昧玩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也不见得有什么质的飞跃。
社会就是如此,一旦有了道德约束,不正常的都得受到排挤。

花战走在校园大道里。他还有一年就毕业,然后去父亲友人的某个大公司做米虫。
他自我嘲讽:难怪凉夏不要他,原来早早看穿了他的一无是处。
没有了父亲,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努力思索,他想要做什么?漫长的二十几年里,有没有一种名为理想的东西出现过?
不,没有,他不仅无用,而且,胸无大志。呵,这样的人,还是个同性恋。怎么办呢,不如一头撞死去吧,反正活着没意义,徒然浪费粮食。花战自暴自弃。
这两年来,最大的成就莫过于,他和圈子里的人断了来往。以前因为要戒毒,需要转移注意力,他疯狂地投入到同性之间的性爱派对中。现在则因为要戒凉夏。
他不想做出欺骗床伴的行为,一旦躺上床,都让他不由想到凉夏在他身下倔强而清冽的眼睛,那双眼,有沧桑,也有天真。谁也比不上凉夏,除了凉夏,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他高潮。
于是,他变得清心寡欲。
父亲的警长朋友曾笑道:你这个儿子,可塑性不是一般的高。
花医生却不乐见这种现象,他琢磨着,是不是凉夏走的时候太过匆忙,把他儿子的灵魂一并带走了。

一袭黑衣挡在了他的面前。
花战记得自己在学校里似乎没有什么朋友。
他微微抬眼,看到了那张令阳光都失色的笑脸。

十四、执念

校园大道上,花战与韩晓面对面相遇。本是一场蓄谋的安排,韩晓支开了随行的护士丽纱,乐呵呵地将童年好友,勉强算是好友吧,拉近了校园边角的咖啡厅。
背景音乐悠扬而唯美。褐色的玻璃窗外,尽职的护士丽纱不动声色地望着自己,韩晓无奈地撇撇嘴,"看看,我和囚犯没有多大区别。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太完美的人总会受到不人道的待遇。"
花战轻啜一口奶咖,嫌恶地睇了他眼:"你能不能别那么恶心?"
韩晓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他着实喜欢花战的性子,赤坦坦的,不玩勾心斗角,这样一个透明的人,不调戏调戏太过可惜,于是:"花战,我这次回国,家都没回,直接探访你来了。"他眨眨眼,还嫌电力不够,赶紧托了下巴,凑到他跟前,绽开天真烂漫的笑容:"要知道,我在外颠沛流离,想的最多的男人就数你了。"
"噗"一声,花战嘴里的咖啡喷了一桌。韩晓退开不及,手肘撞到了咖啡壶,顿时水漫金山。

韩晓大笑,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衣袖染上污渍。服务员赶来收拾一桌的狼籍,他绕过圆桌,背对着窗外的丽纱,嘴里低低地道:"花战,我们不过各取所需,你要凉夏,我要方南,干嘛不能合作一下呢?"
花战没好气地:"滚,我不要和你这种人合作。"
韩晓扮天真扮上瘾了,咧开嘴笑:"我什么人?"
"恶魔。"花战又点了一壶咖啡,冷漠地望着窗外监视的女护士,"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国外这三年,毁了不少姑娘的前途吧?"父亲曾经提起过,虽然他很质疑花医生的用意。没有一个长辈会用兴高采烈的口吻去叙述别人家的小孩怎么恶作剧身边的看护。
韩晓无辜地:"喂,喂,是人就会有心魔,你不能歧视我啊。"他提起咖啡壶,为花战满上一杯。浓郁的奶香扑鼻,归国心喜的缘故,韩晓难得正经一次,决定和他好好沟通一回:"你看,第一年照顾我的Mary,如果不是她贪财,也不会听了我的话去玩我家顶楼的保险箱。被保安逮了就算,还要供出我这个共犯,笑死人了,我要那些钱作何啊。还有,Rose,她算是诸多护士里最有经验的吧,结果呢,被我用高压电线一吓,连心脏病都复发了,啧,知道这说明什么吗,不是我心狠手辣,而是她太爱惜生命。真有心脏病么,我看不是,呵呵,花战,世风日下,人心叵测,我看你智力有限,还是早早投靠了我吧!"

花战手里的杯子不由抖了一抖,抬眼望着韩晓,忽而一笑:"韩晓,我父亲有个精神病院的朋友,技术很高杆,连疯狗都能治得妥帖。"
"啧,花战,相信我,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韩晓再度凑近他,温热的鼻息有意无意掠过他的脸:"说真的,我知道你的口味怎样,一个凉夏兴许不够你消遣,不妨考虑一下我吧。"
闻言,花战浑身一僵。他他他,什么意思?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哦,不,他不能直视韩晓的眼睛。他认得那双眼睛,黑不见底,仿佛能生生吸入人的灵魂一般。妈的,太诱人了,这样的男孩,即便是恶魔,也会有人奋不顾身地飞蛾扑火。
花战的呼吸逐步停滞,脑海里回放着韩晓刚才说的那句,"不妨考虑一下我吧",这样赤裸的邀请,太过可怕!

花战灵魂出窍的同时,韩晓忍不住心底乐开花:太逗了,看看,他这是什么表情啊,花战啊花战,你最好别打我主意,不然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呼。"花战推开韩晓的脸,深呼吸,感觉身后冷汗涔涔,"韩晓,为了方南,你值得这么做吗?"
就为了一个女孩,说他是搅得韩家天翻地覆也不为过。
"你这个家伙,我都给你献身了,你竟然那么不识趣,提个煞风景的女人作何?"
花战擦擦额头虚汗,"够了韩晓,你够了,别考验我的耐心,别想着怎么耍我,你出来一次不容易,该不是成心找乐子的吧?"
"对,"韩晓眼神灼灼,推开两人中间阻隔的咖啡杯,他趴在桌上,一字一顿地道:"我要方南,而你,必须帮我。"

花战很想拒绝,可是韩晓临走前丢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他不消想,就知道地址上住的是谁。
韩晓没有那么好心,主动帮他。
这是威胁,花战一下子领会过来。
"知道恶魔对于得不到手的东西都是如何处理的么?直接毁掉。"
方南的死活不干他事,问题是韩晓最后一句话。
他说,凉夏最近春风满面的,看来,洗车店的老板待他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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