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Vega
Vega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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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电话吼:
"抱歉啊,会长大人,我丝毫不觉得你把帅哥比成狗有什麽幽默的地方。"
那边儿笑的更厉害,我捏著手机的手几乎要抽筋儿,我发誓,如果那小子站我面前,我一定一巴掌上去。
但是我却不知道爲什麽,心底有一块儿地方的温柔急速扩散著,然後渲染了整个夜晚,这个夜晚--真的很温柔。
"蔡小樟,你记得你第一次见我吗?"
"废话!!!你屁股被狗咬掉一块儿肉试试!!"我刚说完,脸却一阵发烫,我想起今天他吻那儿的伤口的时候,唇的温度。那儿微微发痒,痒地让人心慌,之後那痒变成了电流,窜遍全身的血液,我爲之沸腾。
"既然,"那边儿叹了口气:"既然你那麽讨厌我,不如我们好好做个朋友,怎麽样?"
帅哥都比一般人来的反常,皆村那厮也是,早晨一套,晚上就换另一套,但是我这次不输他,我顺著他的意思走,我说:
"好啊,你说的。"
他笑了:
"那麽做爲朋友,我们就可以互相倾诉烦恼了,是吧?"
我心想,谁他妈的跟你掏心掏肺的说话,但是我是个聪明的少年,我说:
"好,那你向我倾诉吧。"
那边儿顿了一下,之後说:
"我--好象喜欢上一个人。"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儿,微微发酸,或许--我想,我真傻,人家有喜欢的人,我瞎激动啥,我还是说:
"哦,那挺好,美女?"
我看见小风又窜上来,趴他主人怀里不停地蹭,丝毫不见凶悍了。皆村就一边抚摩著小风的皮毛,一边对我说:
"是的,非常漂亮,比任何人都漂亮。"
我忽然记起了经常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叫什麽来著?我忘记了,是学生会文娱部部长,会跳舞,会唱歌,有一头油黑的头发,和深邃美丽的眼睛。
我想,我知道他在说的是谁了。
心里却并不好受,我觉得自己是不喜欢那个女孩儿的,爲什麽从心底里却泛出这样的酸楚。
"哦,"我说:"挺好的,你应该比我哥有豔福。"
"啊-"那边儿长长舒口气:"怎麽办呢?蔡小樟,我觉得吧,我一闭眼睛,那个人就在我的眼前,我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我就只想著那个人,我该怎麽办?蔡小樟?"
我咬著下唇听他说,我心想,你爲什麽不乾脆对那女孩儿直说,你没有追不到的女孩儿,皆村,你没有。
"你去表白啊。"
他听了我的建议还是笑著摇头:
"你知道,美人都很任性,他不会接受的。"
我不再说话,听他继续往下说:
"蔡小樟,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麽感觉吗?"
我立刻介面:
"知道,起码跟欺负一个人是两种感觉。"这话刚出口,我就有点儿後悔了,那边儿似乎在揣摩这个意思。
"蔡小樟,我打算跟我喜欢的人一起一辈子,你是我的朋友了对麽?那麽你告诉我,我这麽去爱他,是不是太霸道了?可是我......"
我越来越不是味道,我忽然发现我流泪了,他每说一句话都能让我浑身刺痛,这到底是爲什麽?我的嗓子哽咽著,哽咽著,哽咽著,他却还在说,还在倾诉他的爱情,小风也还是在他怀里轻蹭,我赶紧说:
"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就这吧,再见。"
关上手机,拉上窗帘,然後像鳝鱼一样钻进被子里。

十五

晚上电话的事,我和皆村就算在学校见面了也没有再提起来,我跟他再见面的时候是在他跟我老哥检查我们大扫除情况的时候。
这个破烂学校除了开会之外最频繁的就要算是大扫除。
从前在没进来的时候如何会觉得这学校如此美丽,直到进来之後才发现N座墙的外表已经脱落,跟脱了毛的赖皮狗似地,我於是非常惶恐地认爲,哪一天我可能死於一次坍塌。
我实在不觉得多做几次大扫除这学校就能给扫出朵花儿来,可是大扫除还是频繁地继续著。
大扫除一般分两个地方,一则是教室,二则是校园,校园部分,称之爲公共场地。我蔡小樟被安排在了公共场地。老师说,你们要认真打扫,打扫好了,学生会干部连同领导要检查的。
学生会领导?我闷哼一声,拿著扫帚跟胖子等一夥儿人下去。
也不知道是谁先说起来的,我们哥几个扫著扫著就提到了关於以前刑罚的事儿,我说起法国以前有种叫做"锤刑"的死刑非常有趣。那几个人的重点就转移到我身上来了,我不无得意,赶紧连手脚一起比画。
锤刑其实很简单,就是侩子手拿著铁锤朝死刑犯人的太阳穴那麽一砸,然後用刀割断其喉管,之後站在其腹部不停地踩,使血液从喉管处涌出,十分凄惨。
但是我解释了半天没人懂,於是我就举起我的扫帚,做打击状,我说:
"就像这样,这样,抡起锤子,然後这麽一砸......"
我边说边把扫帚给挥出去。
而我眼前各位看倌的脸也随著这麽一挥慢慢变绿。
胖子张大嘴巴,一指我後面,我以慢镜头速度回头。
"校校校校校长......"我愣在了那里,校长同志身後是我老哥蔡世樟和笑咪咪的皆村会长。
我的扫帚不偏不倚地正好扫中了校长同志的脸。(= =||||小樟,你真本事了|||)
校长爲了给公衆一个和蔼形象,不好发火,但是我可以看见他抽搐著的面部肌肉。只见校长一个转身,看向我那同样满脸青绿的兄长大人,随後道:
"蔡世樟同学,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我老哥非常"聪明",懂得变通:
"校长,校长,你要相信,这个人不是我弟弟!!"
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小二不曾偷......
我转头一看,胖子那夥儿人脸上憋著笑,个个的脸从绿色转爲红色。
总体来说,我们蔡家兄弟总是懂得给人带来最大的快乐。
校长脸部抽搐频率加快,随後勉强对我一笑:
"这位小同学,下一次不要随便拿劳动工具攻击别人。"
说完就走,蔡世樟同志狠狠瞪了我一眼,皆村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俊脸笑意更浓,然後摸了摸我的头,轻声在我耳边道:
"BINGO,正中红心。"
说完塞在我手里一张纸条,我微微有些发抖,我知道不能立刻打开他。我看著皆村走出去很远,但是我本能地想要拆开它看。
我把扫帚往胖子怀里一塞,说,人有三急,目前我处於其中一急,要去厕所解决一下儿,让他帮我看著扫帚。
胖子人厚道,二话没说接下我的扫帚,当然後来我知道,胖子把扫帚就扔原地了,班主任是第二次叫我下去之後再捡上来的。

我奔到树阴下面展开纸条,上面是他一手漂亮的钢笔字:
"放学我找你有事,你在教室等我,非常重要的事......昨天晚上,说好了,要做朋友。"
妈的,我狠狠骂了一句,有事你求你那位可爱的美人去,找我蔡小樟做什麽?
想归这麽想,爲了避开他,下午翘了学生会第一次会议,不爲别的,我只觉得那个美人和皆村两个人太过刺眼。
放学也没有想要等皆村的打算,只是到点站起来,整书包,一个人,带著笑。
我跟胖子说我走了,让胖子帮我擦个黑板,但是我才出门口就看见皆村站在走廊双手插著口袋。
"蔡小樟。"他叫我:"走吧。"
"我不去,说不去就不去,你别当我蔡小樟成绩不好就是放学了之後啥事儿都没有。"我不管他,只管往外走。
他知道似乎劝说没有什麽用,就紧紧地抓著我的胳膊,我喊疼,他也不放开。
上次也如此,这次也如此,我都是被强行架上他的单车。

有时候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你是不能预知他的肩膀有多宽的,就像我得坐在单车上才看的清楚皆村的肩膀有多宽。
"我们要去哪儿?"我问他。
无奈风似乎太大,他听不清楚,於是我加大声音又喊了一次:
"皆村!你个王八蛋!我们要去哪儿?!!!"
皆村没有说,只是转头对我笑笑,然後又回头继续骑车,我看见他眉头之间的阴影。再过了会儿,我不问都知道要往哪儿走--黑龙的仓库。
那一天的海边,残阳如血。
黑龙站在沙滩上,身後跟著他一帮子兄弟,个个面色凝重。
我们在他们面前下车,皆村还是和黑龙拥抱了一下儿,黑龙勉强一笑:
"你来了,好兄弟!"
皆村紧紧搂著他的肩:
"你有事儿,我哪有不来的道理。"
黑龙把目光转向我,还是一指:
"你,一会儿躲到仓库里去。"
我觉得自己身子有点儿大颤,所以我的舌头跟著身子一起打颤,我说:
"黑黑龙龙大大哥哥,你你们要做什麽?"
黑龙没说,一挥手让手下的兄弟架我去仓库,皆村和煦的微笑溶进残阳,他说,如果他一会儿走不动了,我要扶他回家,好麽?
我突然觉得眼眶里全是眼泪,我不知道要发生什麽事,我只闻到些诀别的味道,像是电影里一样,但是这次的主角是我蔡小樟。
我讨厌在这个时候看见皆村的笑,真他妈的讨厌。

在十五分钟以後,我才真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因爲我看到了另一帮的人,黑压压的,手上抄著铁棍跟刀子,刀子在阳光下明晃晃的。
我的目光追著黑龙和皆村,他们的手上也拿起了武器,我的身子打颤的更加厉害,我发誓在接过纸条的时候真的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幕。
"上帝耶稣圣母,观音如来,总之什麽灵验什麽说话,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蔡小樟今天运气不好出现幻觉,这不是真的......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
无论我怎麽念叨,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两队人很快发生激烈口角,我看不清楚皆村的脸,但是他身上的衬衫随著海风扑打在他高大的身上。
冲突很快发生,两队人马交织在一起。
我吓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只在电视上见过这架势,如果是在电视上我一定在萤幕前面挥拳叫好。
黑龙是个亡命之徒,这话是我老哥蔡世樟说的。
我看著他的匕首捅进了一个人的大腿。
皆村,我看见皆村在那麽多人中间还是发著光芒,我眼看著他丢掉了手上的武器,我看著他赤手空拳还不想伤及别人的要害部位,我眼看著他的手臂被别人划开一道口子,尽管人一个个倒在他的旁边,但是他们没有被伤及要害,很快又起来朝皆村反扑。
他--是个傻子麽?
我觉得我蔡小樟应该坐地上大笑,没错,我立刻大笑起来,我指著外面笑:
"啊哈哈哈,啊哈哈,还有他妈的比我蔡小樟更笨的家夥,今天算是见识了!"
越笑,眼睛里越出水,水模糊了视线。
我还看见他回头用另一条手臂爲黑龙挡下一刀,他的脸上没有平日的微笑了。
黑龙似乎对他吼著什麽,是的,他要把身上另外的匕首交给皆村,皆村没有接受,转身去对付另外一批的人。
黑龙似乎朝他吼了什麽,是的,我知道他吼什麽:
"笨蛋!!"
笨蛋!
没错,皆村和也,你这个笨蛋。
所有人都围上了他,因爲他们要先放倒这个厉害却不带武器的人物。
我忘记自己是怎麽打开仓库门的,我也不知道谁给了我这麽大的胆子,或许我的腿不是长在我身上的。
黑龙似乎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他朝我喊了声"不",但是我的脚没停下来。
我觉得,我可能是笨惯了,不习惯有人比我还笨,所以我一定要做更笨的事情来证明我蔡小樟他妈的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他们都看见了我,我手里拿著砖头,朝他们喊:
"都他妈的让开!!!老子来了!!!!"
砖头还没出手,人却扑在皆村前面,於是匕首就刺进了我的身体。
疼,或者已经忘记了疼。
我蔡小樟成烈士了,哈,哈,哈......
我软软倒在沙子上,隐约听见有人喊,死人了,死人了。
我,要死了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皆村,我跟你是朋友吗?好象不是,那我们是什麽?没错,什麽都不是。
我很疼,特别特别疼,我想妈妈,特别特别想。
我想说,皆村啊,那今天就麻烦你把我带回家去了啊,所以你不能受伤,千万不能受伤,你一受伤,我蔡小樟要怎麽办?
我看见那一天斜阳一角,划过我的视网膜,之後......一片黑暗。

十六

我想,我大约要死了。
一片黑暗与混沌,我蔡小樟要死了。
只是,可会有人爲我作《纪念蔡小樟君》否?说,始终微笑著的和蔼的蔡小樟君确是死掉了,有他自己的尸骸爲证,只有一样沈勇而友爱的皆村和也君还在医院里呻吟。
等--等等等,爲什麽是我死了,皆村那厮还活著,这未免太不公平!愤怒从我蔡小樟的心底燃起。
所以我说我要活过来!
於是就听得周围渐渐开始光明起来,我想要抓住这一丝微弱的光线,因爲我追逐著这一丝的光明就能听到人们交谈的声音,是的,人的声音,呼唤著我的名字,他们全部都在叫我,都在叫我蔡小樟,蔡小樟这个名字在瞬间变的无比伟岸。
我缓缓张开眼睛,先看见的是黑龙的脸,他看见我醒了,赶紧一把扶我起来,往我嘴里灌了口烈酒。
"你现在觉得怎麽样?"黑龙没有表情。
嗓子火烧似地疼,勉强点了下儿头,我问:
"皆村那个王八蛋呢?"
黑龙冷哼一声,说蔡小樟,是个人物,受伤了还不忘骂人,你要找小和,他一会儿就来,这会儿正收拾那帮子人。
我感觉腹部已经紧紧缠上了白纱布,一动就疼,我双腿发抖,直喊:
"完了!!我活不成了!!!你们带我去医院!!带我去医院啊!!!我还要活!!我还要我妈!!我还要我媳妇儿!!我还要......我发誓!我要是活了!!我一定好好学习!一定天天向上!!!我......"
黑龙冷笑:
"死不了,这点儿伤,我们兄弟子弹穿过身子眉头不皱一下儿,你这点儿伤,想死还很难呢!倒是小和他......"
说完打个手势给他的兄弟,於是俩彪型大汉就架起我,我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大吼大叫,但是这招显然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
我被擡进一个另一个仓库前面,我听里面有人的声音,是一个人的怒吼,之後就是拳脚声,人的哀号。
我看了一眼一位墨镜大哥,道:
"大大大哥,我蔡小樟没有破坏你们行动的意思,我我我就是想拿板儿砖敲那帮子人的脑袋,你你你你们不要打我!!!我我我死死都不进去!!"
人愣是没理我,使了个眼色,後面的人就把仓库门给打开了,我不敢看,一闭眼睛,他们就把我往里面推。
我哪是肯束手就擒的人?你们也太小看我蔡小樟的坚持了,於是乎,我双手使劲儿把住门,立刻开始撒泼耍赖:
"不进去就不进去!我说不进去死也不进去!!"
我这麽一弄,里面儿反而安静了,身後有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不敢置信似地说了声:
"小樟?!"
我管你叫我小樟还是大樟!不进去的原则一百年不动摇,你们当我傻呢?进去找打?我不进去就不进去!
之後就有个人猛地扑上来从後面抱住我的身体,还是熟悉的身体,他像是要把我整个儿揉进自己身体似地。
"小樟!你没事儿!!你真没事儿!!!"
这回我听清楚了,是鬼子的声音,他也没事儿,他现在用手抱著我,我们谁都没有事儿--这是我突然意识到的真理。
我不动了,任他抱著我,他把我抱起来,我很疼,却没跟他说,就这麽让他把我那个大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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