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湖[修改版]————ivyoduck
ivyoduck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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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枫惊讶地看着地上的牌,突出的画面挣脱牌的束缚,在空中形成一个个半透明实体,实体向着中心聚拢,古枫立足之地越变越小。古枫急切地望向占卜师,寻求她的帮助,却见占卜师无动于衷,似乎对这种状况提不起兴趣。
情急之下,古枫只好伸出手去推开那些不知名的物体,谁知手却轻松地伸到了外面,仿佛那些半透明的东西并不存在。他尝试着走到光圈外,却意外地发现身体始终只有一半能出去,另一半被某种力量困在了圈里。
就在里层空间越缩越小时,一道白色光芒从古枫体内窜出,困在实体圈成的窄小地带乱碰乱撞。
占卜师颦眉,凝视着这道白光越变越亮,白光突然停止了在实体表面的撞击,转而向上如箭般冲破时钟钟面,断掉的时针哐当落地,同一时刻,突破重围的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奔占卜师。
占卜师早有准备,她已将"命运之轮"举到额前,牌上剩余四角的图案在她前方形成一堵保护墙,白色光芒猛力撞击保护墙,在袭击未果后返回古枫体内。
下一秒,保护墙不堪重负地裂开无数道缝,墙顷刻变作碎块倒地。空白的"命运之轮"从指缝滑落,燃烧起来,占卜师轻叹道:"果然如此。"
占卜师掸了掸身上的灰,走到门边又停下,她偏过头看着古枫:"二十多年前,黑岩有个学生神秘失踪了,那个人叫做程月。"
"程月?"古枫重复着这个名字,"他是谁?"

年幼的侍者推掉了当天剩余预约者的会见,当他再次出现在占卜师面前时,占卜师脸色更显苍白,侍者很是担忧:"夫人,您真的不要紧吗?"
占卜师轻轻摇了摇头,侍者还准备说什么,却见占卜师摆摆手示意他离开,他只好乖乖地走出了房间。
占卜师来到桌前,桌上相框里的女生一袭白裙,过肩的黑色直发,齐眉的刘海下一双深邃的黑眸。占卜师看着照片中年轻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第三章

古枫转到黑岩的第三周,仍然过着平淡无奇的高中生活,转校中的种种不愉快仿若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已过去。如今,他在意的是另外两件事。
他始终想不明白,占卜师告诉他程月这个人究竟是何用意,二十多年前失踪的学生和他有何关系。无奈他没办法查看学生的资料档案,只好苦闷地在本子上一遍遍写着程月二字。
喜欢唠叨的女生们开始每日必修的议论,介于这名传说中的转校生没有给她们心爱的雪恒王子带来丁点儿灾难,便懒得再去指指点点说些什么,话题也转向了她们关心的服饰护肤。
就在班上绝大多数注意力都已从古枫身上撤离时,古枫草稿本上大大小小的同一名字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今雪恒瞟了一眼那个名字,黑眸蒙上了一层阴郁,他低下头继续翻动桌上的课本,这时古枫正好偏过头来。
令古枫在意的另一件事就是他的这位同桌了,他无意间发现坐自己旁边的这个人一到傍晚就会变透明,从指尖开始,逐渐扩散到全身。本是件奇怪事,却不见任何人有何反应,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古枫正在纳闷今雪恒变透明的缘由,一人已走到他跟前。
"那个......古枫同学......"胆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古枫合上本子,抬起头。
是何鸶,班上的语文科代表,极为内向的女生,平时几乎不与人交流。她不自然地双手紧握,头垂得很低,过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半晌才很小声地挤出了一句话,"今天......晚自习后......我...我等你......"
古枫有些吃惊,却还是露出一个极为温柔的招牌笑容,对何鸶点点头。
对面前的场景毫不关心,梁晓筝愤愤地轻哼一声,目光绕过讨厌的"障碍物"落在没有表情的侧脸上。从小到大,不管如何付出,那颗被冰封的心里从不曾有过她的影子,哪怕是一秒,连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叹了口气,细长的胳膊向后伸抱住头,眼神飘向窗外。

下午第四节课,古枫条件反射地观察起右边桌上的变化,只见细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翻动着物理书,没有异常。古枫紧盯着,不敢有丝毫放松,手心紧张地渗出了汗。
没多久,从指尖开始,古枫惊恐地看着放在书上的手指逐渐变得透明。空气陡然沉重,呼吸有点艰难,古枫心虚地抬高视线,一张脸正对他,面部肌肉有一丝抽动,黑眸中闪烁着隐私被窥视的愤怒。
下课铃刚响,右边板凳猛地往后一退,两条长腿一伸站了起来,高大的身体飞速朝门口移去。古枫迟疑片刻,小跑着跟上去。
理应喧闹的教室死一般寂静,所有人茫然地望着教室门。f
古枫紧跟在今雪恒身后却倍感身高劣势,今雪恒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赶得很急,全然不理会身后跟来的人,好像已经断定这个人什么也做不了,他快步走上旧教舍二楼,推开一扇门进去了。
门里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色,满地乱石,杂草丛生,不远处一棵巨大的枯木死气沉沉,斜在天边的落日黯淡无光。
今雪恒熟练地跳上乱石,朝枯木走去,身后传出一声呻吟,古枫脚下一滑摔了一跤,似乎扭伤了脚,一脸痛苦。没有片刻停留,今雪恒直直走向古木。

旧教舍二楼,第三间教室,一个拳头大力捶着门,白得不正常的脸上五官扭曲,牙齿被磨的"咯吱"响,沉默了几秒便大吼道:"为什么他能进去?为什么!"
走廊上,柏妃斜靠着墙,影子被斜阳拉得很长,由于背光,在昏暗的旧教舍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拿门出气的梁晓筝。
过了一会儿,兴许是闹累了,梁晓筝沮丧地坐在地板上,没有了大声的吼叫,四周安静得过分。她蜷起身子,胳膊环抱住腿,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被压抑的细细抽泣声在走廊回荡。
柏妃望向教室里面,虽然没有开灯,却依稀可见凌乱的桌椅上厚厚一层灰,四处结满了蜘蛛网,下个月,这所旧教舍就要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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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世界里。
今雪恒坐在树下,背靠古木,半透明的脸更显虚弱,他大口地呼吸着,非常吃力。
一支枯枝有灵性地缠上他的手臂,枯木发出淡淡白光,白光顺着树枝流入他体内,变透明的身体异常缓慢地恢复着。白光越发微弱,枯枝"喀嚓"一声断裂,今雪恒痛苦地仰起头,眉头紧锁,艰难地喘着气。
古枫忽然感到一丝心痛,不仅今雪恒那漂亮的黑发变得模糊,就连眸子也变得混浊。他拖着扭伤的脚挪过去,无视今雪恒抵制的目光,靠着树干坐下。
枯枝猛然用力环上古枫的手腕,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古枫的身体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白光经过枯枝冲进古木,树干溢出无数白色光球,光球融入今雪恒体内,变透明的身体眨眼恢复了正常。
看到那令人着迷的黑眸重新闪烁着寒冷的光芒,古枫莫名地高兴,很想说点什么,却瞬间失去了知觉。

普通的晚自习,气氛很是怪异。
平日从不出现在晚自习的今雪恒,今天破天荒地坐在教室里看书,而一道离开的古枫迟迟没有回来,总是大吵大闹的梁晓筝红着眼睛坐着发呆,柏妃则时不时地回头看着古枫空空的座位,若有所思。
初秋夜晚,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未知的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教室门忽然被推开,古枫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向老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安静地向座位挪去。看见今雪恒时,脸上有一丝不满,随即又消散了。古枫拉过板凳坐下,打开书,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柏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观察着古枫的脚,伤势很异常,有股黑气环绕着,古枫脸色不太对,身上的擦伤也非常怪。
目光投向今雪恒,柏妃托着下巴,心里隐约涌起了慌乱。
一道寒光闪过,古枫不禁颤抖,手中的笔落在桌上,脑中莫名响起了危险警报。

晚自己结束时,何鸶如约来到古枫身旁,静静地等待。柏妃看了一眼何鸶,也走了过去,平静的声音里藏着少许柔情:"脚还痛吗,要不要叫辆车送你回去?"
"谢谢,不用了。"古枫笑了笑,撑着桌子站起来,顿时左脚一阵钻心的痛。
见他逞能,柏妃皱了皱眉:"今天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处理吧。"
古枫看了看低头不语的何鸶,轻轻地摇摇头,柏妃沉默片刻,离开了教室。
直到其他人都走了,何鸶这才微微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古枫同学脚伤严重吗?"
古枫尴尬地挠挠头,转移了话题:"对了,何鸶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何鸶的声音低了下去,话语中全是苦楚,"有个地方......古枫同学不去的话,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古枫一惊,等着何鸶继续往下说。
"有个传说,下葬一周内,未死的灵魂进去白乌鸦体内可以保持肉体不腐烂,利用神力借尸还魂。"何鸶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小声地述说着。
"哥哥......出了车祸......几天前下葬了......下葬那天,家里出现了一只白色的乌鸦。它说它是何筑,是我哥哥,在一周内,需要一个有神力的人帮它借尸还魂,就可以回来......"
声音哽咽了,何鸶垂下头,用手擦了擦眼睛。
古枫只觉得脑子嗡嗡地响,什么肉身,死人,白乌鸦的,听得一片茫然。本想拒绝,却迎上了何鸶乞求的目光,只得勉强地笑了笑。
他试着动了动略微有些肿的左脚,心疼地看着被勒出血印的手腕,一想到被今雪恒丢在荒郊野外,自己摸黑拖着伤腿挪回教室,古枫心里就不是滋味。
古枫莫名地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知道了,我会去的,带路吧。"
"地方很远,以你的状态是去不了的。"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古枫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看见了一只白色乌鸦。
嘴壳一张一合,发出的是刚才的声音:"为了减少你的痛苦,有个快速过去的方法。"
何鸶从口袋中拿出个玻璃瓶,里面有一粒蓝色药丸,非常清澈的蓝。古枫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会说话的白乌鸦,又看了看那粒药丸,那蓝色有种很特别的熟悉感。
何鸶将瓶子递了过来,古枫下意识想推开,可还是犹豫着接过来,吞下了药丸。那药丸入口凉凉的,有股甘甜味,古枫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成形,哽在胸口,很不舒服。
白乌鸦朝何鸶晃晃脑袋,何鸶走上前在古枫额头上写下咒语,金色文字闪了一下便消失了。白乌鸦飞到何鸶肩头停下,一阵狂风过去,教室里空空荡荡,人全不见了。
灯"啪"的熄灭,夜,安静得可怕的夜......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模糊中看见的是教室,睁开眼时世界已经变了。古枫努力撑起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进着,黑暗里,空气凝重。
拉着手腕的力量不知何时离开了,古枫抬起头,微弱的手电筒光有些刺眼,隐约能看见一块墓碑,上面刻着:爱子何筑之墓。
"让他打开大门吧。"
手再次被抓住,指尖碰到某样冰冷的东西,金色咒文从额头溢出,飞向墓碑。坟裂开了一条大口,崎岖的泥路伸向无止境的黑暗。夜风吹过,古枫不禁打了个寒战,心底约莫传来呼救声,脑中闪过一个名字。
越走,越冷,路,未知的漫长。地,又湿又滑,偶尔会有一滴水跳上脖子,好凉,古枫轻颤,要去哪儿,还有多久,脚麻木的没有了知觉。

四周明亮起来,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不自觉地闭上,睁开时,看见了一间小小的石室,相对外面的潮湿,这里十分干燥,石室正中放着一副陈旧的棺材。
"把它打开。"白乌鸦落在棺材盖上,向古枫发命令。
古枫难以理解为什么眼前的乌鸦会说话,却不愿多想,累得什么也不愿去想。脚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手刚碰到棺材盖,盖子向后一翻,掉在地上,一声闷响。
恶心的腐臭味飘了出来,充斥了不大的空间。古枫瞅了瞅棺材里,一具腐烂的只剩下几块不完整大骨的尸体。
真的死了还不到一周吗?古枫喃喃地冒出这句话,却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他缓缓地后退几步,靠着石墙坐下,有什么在体内翻腾,呼之欲出,想离开,可身体全然无力。
今雪恒......救我......
眼皮沉沉地垂下,想睡觉,但四周格外吵闹。
"怎么可能......为什么腐烂成这样......我真的才死几天吗......"
"筑,筑,怎么了,你振作点啊!"
"鸶,告诉我!我到底死了多久了?"
"......筑......"
"借尸还魂?一切都结束了......"
"不!筑!我不要你死!还有古枫不是吗?"
"力量再强,没有肉体也用。"
"没有肉体我去帮你找!筑,别说放弃的话,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实在找不到,还可以用我的身体啊,拜托你,活下去!"
"鸶......"
"求求你,活下去!活下去!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永远......在一起......"
"鸶,够了,已经足够了......"
......
古枫不开心地皱紧眉头,好吵,什么声音,谁的叫声,为何如此悲伤?
月!月!你在哪儿?说好了决不分离,你去了哪儿?
谁带走了我的月?月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快回来,月,快回来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石室中的争执愈演愈烈,何鸶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用力捶着石墙,墙上出现了斑斑血迹,大叫的声音是嘶哑的:"我不管!筑一定要活下去!"
白乌鸦乌黑的眼珠有一丝苍凉,嘴壳中发出了沉稳的声音:"鸶,死人本来就应该去死人的世界,我在这里已经呆得够久了,现在是时候离开。"
"不!我不答应!"何鸶绝望地摇头,"我们不是有现成的肉体吗?古枫啊,只要筑进入他身体,不仅能活下来还会拥有力量......我......我要杀了他......给筑肉体......"
何鸶充血的眼睛看向墙边睡觉的人,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块大石头,朝古枫走去,白乌鸦惊慌地飞起来:"鸶,不要乱来!"
在何鸶靠近之前,古枫的身体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白光,闭着的眼睛一下睁开了,不是平时里的黑色,眸子泛着清澈的蓝,散发着一股冰冻的寒冷。
"鸶,快离开!"白乌鸦奋力飞到发呆的何鸶跟前,"这力量强得怪异!"
声音消失在白光中,光线弱下来时,满天白色羽毛飘落。
何鸶难受地抓住自己的手臂,清晰的血痕布满了裸露在外的皮肤,撕心裂肺的惨叫后,一双翅膀撑破衣服从她背上长了出来,白羽毛上流着粘乎乎的液体,她弯下腰,身体扭曲,五官挪位,脸变形得厉害。
何鸶呻吟着,身体向旁边倾去,重重地倒在地上,乌黑的血顺着嘴角留下,在地面蔓延。惨不忍睹的脸上意外地浮现出幸福的表情,双手微颤着环抱在胸前,"筑......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古枫身上的白光渐渐退去,肚子里什么东西剧烈翻滚着,一股酸味向上窜,一张嘴,吐出了那粒蓝色药丸。稍稍舒服了些,古枫轻轻地呼了口气,长长的睫毛上全是湿气,眸子依旧是美丽的湛蓝。
"还能动么?能不能自己起来?"今雪恒走进石室,看着墙边的古枫,"回去吧。"
听到期待已久的声音,古枫扬起脸,温柔地笑了,不寻常的眸子色彩让今雪恒脸上飘过一秒的忧虑。
古枫慢慢站起来,走到今雪恒身旁,头枕在他肩上,感受着平静有序的呼吸。一会儿,他仰起头,冰冷的手指轻抚过今雪恒的脸庞,眼中满是幸福:"你终于来接我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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