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别啃指甲,回来吃东西了。不然你的份我都要吃掉了。"我喊他。
他依旧坐着不动。好奇怪,他很少对食物被霸占无动于衷的。我只好走回去拉他。他有些别扭地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沾满口水的指尖在我衣服上蹭蹭干,然后又用小狐狸的眼神望着我,好像很无助。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也很无助,愣了半天才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你喜欢我吗?"
"喜欢。"他立刻认真地点头。
"你不是说,你不是同性恋么?"我提醒他。
"如果对象是和的话,那就没有关系。不管和是男生还是女生,我都喜欢和。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和,如果不是因为和是男生,我也不会是同性恋吧。"他有点沮丧。
"我也一样。不管仁是男生还是女生,我都不会拒绝仁的喜欢。"
"真的?"他的眼睛闪出喜悦的光彩。
"真的。回去吃东西吧。"我把他扯起来,拉着他的手往回走。他跟在我身后,过了一会突然笑起来。
"笑什么?"我看着他的脸,他的笑容,好可爱。
"我喜欢和。"他小声凑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就孩子般跑开,边跑边回头对我笑得开心。
什么嘛,真是笨蛋,就因为这个,便笑得那么开心么?
但是自己心里,明明也有着幸福的感觉。
"我喜欢和!"远远的,他边跑又边回头喊着。
"我喜欢和!!"
可是,对另一个人感情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就像当一个人学会了游泳后,他即使可以使自己忘记会游泳这个事实,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在进入水中后的动作。感情也是如此,只要你曾经对另一个人表达过感情,就永远无法忘却,而且是时时刻刻无法忘却。虽然有人说"时间会冲淡一切",但那只是一种临时性的逃避,心灵上的伤痕只会变浅,却不会愈合,时机适当的时候伤口还会自己裂开。
驰骋` 日出处天子--《如果能用世界换来他的微笑》
4从赤道到极地1
从赤道到极地
"我喜欢和。"
山下愣了愣,随即笑了:"仁终于有喜欢的人了啊。"
门口响起他爸爸泷泽回来的声音。他去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把房间的门关上,又跑回我身边坐下:"但是和是很害羞的,仁你要加油哦。"
我红了脸,不自在地咬指甲:"山下你为什么不笑我呢?我喜欢的是男孩子呀......"
"那又怎么样,"山下把我的手指拉下来擦干净,把我抱进怀里拍着我的脑袋:只要仁喜欢就好了。喜欢他又不是喜欢他的性别。"
"山下......"我使劲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好温暖。山下的怀抱很温暖,让人觉得好安心。不似和的,那么烫,烫得人不知所措,却更加迷恋那把人烧灼得发狂的温度。
从看到和的一刹那就无法抑制地喜欢上他,虽然心底明明有着飞蛾扑火般的感觉。但我知道我决不后悔,即使被烧成飞灰,被烧得魂飞魄散。不管怎样,只要能爱他。
只要能爱他就好。
从赤道到极地2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要面对高考了。每一次模拟考后,老师都会依照成绩给出报考建议。每一次都会有一些同学得到适合考取的专业及学校的建议。但我却一直没有,和也没有。和的成绩很好,而我却因为贪玩而成绩平平。我想,和一定会考上很好的学校,但我却没有能力追随他。
我真没用。
"和~~你想要考哪所学校呢?"我闷闷不乐地粘到和的身边。
"你报哪所我就报哪所。"和放下笔,合上练习册,温柔地捏我的鼻子。
"那怎么行呢~~我成绩那么差......"虽然明白不能让和为了我这么做,但喜悦还是一下子涌上来。被宠爱和被疼惜的感觉真好。
我把脑袋枕在和的胳膊上耍赖地蹭着,他温暖的手轻轻地梳顺我的头发。然而就在我十分享受这甜蜜时,一只粗糙的手扭着我的耳朵把我从和的身上提起来。我不满极了,正要开口抱怨,却看到和站了起来,说:"老师好。"
老师?!我立刻打消了抱怨的念头,乖乖地被她拉着耳朵:"老师好呀~~"
"好,好。"她放了手,找了旁边第一个空位子坐下,又示意我和和也坐"想找你们谈一下报考的事情。"
"哦,我们也正在讨论这件事呢~~"我立刻炫耀自己的先见之明。
"是吗?你倒是很难得,还打算起未来的事呢。平时怎么马虎得可以。"老师毫不给面子地说,而和在一旁毫不给面子地笑。
"平时,那时大智若愚~~"我努力地挽回自己的面子。
"好啦,不跟你讨论这些低级的问题了。你考中心大学吧,仁。"老师的话吓了我和和一大跳。
"中心大学?!"我和和一起怪叫。天呢,老师在开玩笑吧?中心大学是被称为"跨国集团总裁培训基地"的贵族大学,号称是"政要和富贾的摇篮",就连和这样的优秀生都对它可望而不可即。能够考进中心大学,非天才不可。而考进中心大学,不仅意味着考生本人是得到最严苛的专家认可的人中龙凤,而且意味着这人毕业后将直接进入上流社会,一生非富即贵。而在中心学习过程中所结成的人脉关系网,更是令人眼红的无价财富。
"怎么可能嘛老师~~我成绩那么差~~"我不自在地咬指甲。
"你只是偏科严重而已。中心大学的主考官看过你的英语演讲比赛录像后又查过你的历次英语考卷,决定要你免试直升中心大学英文系。"老师说话时的表情颇为骄傲。毕竟我们学校还从未有过学生考入中心大学,更别说免试直升了。
"对了,和报考开番大学的把握会比较大,"老师站起来准备走人:"回家跟你们的父母商量一下。"
开番大学也是一所很好的大学,但比起中心大学来还是有着天壤之别。听说能够考上开番的一定是人才中的人才,而能考入中心的一定是天才中的天才。
我漫不经心地扒着饭,心里乱得很。
凭我日常的综合成绩,肯定是考不上开番的。如果我考不上,和又要跟我报一所学校,那他不就等于要放弃好的大学而读比较差劲的大学吗?这对他的将来会有很不好的影响的。这也就等于是我连累了他。那我会很愧疚的呀。但是如果照老师说的去做,也许我们俩的未来都会更好一些。
"爸爸,今天老师说要我报考中心大学商学院,她说我的理科成绩很好,中心大学很重视,希望我能报考,"山下边吃边对泷泽叔叔说:"她要我回家跟您商量一下,您看可以吗?"
"可以。"泷泽叔叔头也不抬地低声应着。他永远都是这样冷冰冰。就连自己的儿子要考上那么好的大学了,他还是那么冷淡,连祝贺和鼓励也没有,真是的。
"恭喜你哦,山下。"我抓抓山下,以示祝贺。
"彼此彼此,已经听说你也大喜啦,"山下笑着擦掉我嘴角的汤汁:"免试直升中心大学英文系,很厉害哦。"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结果把不少头皮屑甩到了汤里。
"是吗?仁?"泷泽叔叔冰山不化的脸居然有点解冻的现象,停止了吃饭,直直地看着我。
"嗯。"我点点头。
"......恭喜你们。"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就又埋头吃饭了。
"谢谢爸爸。"
"谢谢叔叔。"我和山下对着吐了吐舌头。
从赤道到极地3
吃完饭,我钻到山下的房间。
"山下,我有事要跟你商量~~"我拉着山下坐在他的床上,他笑着把我蹬下去:"没洗澡的家伙别在我的床上坐。"
"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啦~~"我耍着赖坐回去。
"什么事?"山下仰在床上。
"我和和啦~~我们不能考一个学校的,怎么办啊?如果我们都不按照老师的建议去考的话,再报同一所学校,我考得成绩不好一定会拖累和的。"我说出令我烦恼的事,希望山下能帮我出出主意。
"这个再好办不过了,"山下竖起一根指头晃着:"你们喜欢对方吧?如果是真正的喜欢呢,就不会因为距离而改变感情,也不会因为不在一起感情就变淡。而且你们又不是无所事事生下来就为了卿卿我我谈情说爱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有点抱负和理想,你们想要将来更幸福地在一起,现在就要好好为将来打算。好好学习,将来找份好工作,才能给对方一个更可靠的承诺。而且当你们的社会地位都很高了,你们在一起的阻力也就会更小了。没有人敢对两个成功人士的感情横加干预的。"
"那就是说~~~我们按照老师的建议报考最适合的学校?"我还是觉得有点......
"是啊,难不成你要和陪着你读那些普普通通的大学?他可是优等生,不读开番太可惜了。而且你读中心大学的机会也很难得,我觉得你们不要放弃。毕竟我们生活在一个这么现实的社会里,没有名利的确不行。"
山下说得对,我们生活在一个这么现实的社会里,没有名利的确不行。可是,我真的好想和和在一起,我怕自己受不了跟他分开哪怕一丁点的时间。我好舍不得他。如果我很自私地要和放弃开番,我们一起考进同一所学校,他会怎么说呢?
"叮叮叮~~~~"电话响了起来。山下懒懒地接了:"你好,我是山下......哦,是和呀。仁在我旁边,你等一下......啊?不找仁?"山下奇怪地对我挑挑眉头。我听得有些着急,想把电话抢过来,山下制止了我。
"哦......哦...我会告诉他......和你确定要这么做?"山下说着说着变了脸色。
"他说什么啦,给我给我~~~"我忍不住了,伸手去抢电话。
"喂喂?和?和?"电话在我抢到的一瞬间挂掉了。我立刻扔掉电话逼问山下:"和说什么?快告诉我~~快告诉我~~"我使劲摇着山下的肩,山下受不了地推开我:"我说我说,别这么暴力好不好。"
他清清嗓子,坐起来挺严肃地说:"和说,他不要你了。"
"啥?"我有点懵。c
"请讲普通话!什么叫‘啥'。"山下敲我的脑袋。
"和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听?"我把眼睛瞪得溜圆,几乎把脸贴到山下的鼻子上。
"离我远一点啦笨蛋,"山下拨开我的脸:"他说,他不要你了,他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不想再理你了,而且,他想要好好复习考试,希望你不要再打扰他。"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是个笨蛋,我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仁,你没事吧?"山下揉我的脑袋:"我就说,和这样做你肯定会抓狂的,可他就是不听。看,被我说中了吧。哎,笨蛋仁,别发呆啊。"
我推开山下的手,滑坐到地上。山下,我真的需要很多时间来消化这些话。很多时间。请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自己想想。好好想想。
"笨蛋,哭什么啊?"山下伸手过来在我的脸上擦下一些水。
我哭了吗?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呢?怎么会哭呢?为什么会哭呢?
"山下~~~~"我终于栽进山下怀里,嚎啕大哭。泪水,再也止不住。
泪水,为谁而落,谁也不知道了。
从赤道到极地4
从那日开始,天不停地下雨。每天都下,时小时大,但不断。地上积了很厚的一层雨水,如果出门只怕会被水没到脚踝了。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不断的雨水。这个季节照理是很少雨的,现在下成这个样子,原因也只有一个吧。除了那个一哭就下雨的笨蛋,别人也没有能力自己不开心让天也陪着落泪。
我打电话给山下,说了一会闲话。虽然山下没有说起仁,但我还是能听到那个笨蛋时而嚎啕时而呜咽的哭声。
"山下,你不劝劝他么,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发洪水了。"我终于忍不住把话题扯到仁的身上。
"我劝,有用吗?如果有用,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和,他为什么会这样,你最清楚,也只有你能抗洪了。"山下云淡风轻地说。
我无言。的确,我是罪魁祸首。但是我又该怎么面对他?
雨小一些的时候,我打算出门透透气。拿上伞,走到门口时突然不想穿鞋。于是光着脚出门了。
一脚一脚踩在深及脚踝的雨水里,感觉是被仁的泪包围了。看起来清澈干净的泪水,其实比海水还要苦涩吧。街上没有多少人,被雨水冲刷了数日的大街显得干净许多。街角一个少年正漠漠地弹着吉他,雨水飘落在他的头发上,攒成点点晶莹的小珠子。我走到他身边,他停止弹琴,抬头看看我。
"嗯......你弹得很好听。"我想不出来什么赞美的话,简单说了一句。
"你知道为什么下这么大的雨吗?"他的手轻悠悠划过琴弦:"而且,这么久都不停?"
我无言以对。他看了看我,说:"因为他在哭。"
我愕然。他见我愣愣的样子,就又笑着开始弹琴:"我的吉他,是仁教的。"
"噢。"我的大脑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完全缴械,再也转不动了。
"我叫上田,是你和仁的学长。"他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覆住了眼中的表情。
"......"我哑然。愣了半晌,才尴尬地叫了一声:"上田学长......"
他不回答,顾自弹他的琴了。
我沿着满是水的街道一步一步往前走。雨后的一切,太干净,太清晰,把人的伤疤都揭得明明白白。让你看清自己的心上横了多大的一道伤痕,永不愈合,带着丑陋的痂。爱是那么美的一把刀,划过时是沾着甜美的毒刃,留下的是孤独的、触目惊心的绝望。
仁,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不管未来会怎样,我都不想离开你。
不管我的前程将有多好,只要能和你相守,我都愿意放弃。
可是这一世,我答应自己要守护你。所以,不能让你因为我,失去你的未来。
因为你的未来,比我的要更美好,我宁可毁掉自己的感情,也不能毁掉它。
只有让你离开我,你才能得到你美好的未来。
如果这样你会幸福,我愿意这样做。
忍痛割爱。这般的痛,让我始料不及,让我痛不欲生。
但是,幸好痛的,不是你。
我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可我愿意一个人守着和你的记忆度过余生。这些记忆,都是我一生中最最珍贵的宝贝。即使是痛苦的记忆,我也一点也不愿放弃,那是属于我和你的回忆,我要拼尽生命去守护它们。它们和对你永不消减的感情,是我生命的支柱,有了它们,我才可以活下去。
仁,不要哭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我那么爱你,怎么会不要你。我怎么舍得不要你。
不要哭了。我的撒旦。
撒旦,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不管你是天使还是恶魔,我都爱你。
不管是不是隔着地狱之门,我的心都和你的在一起,永远没有任何距离。
不管你的手有没有被我松开,你的心都被我抓得牢牢。
既然生着不可以相伴相随,那就一起去永恒的国度吧。
"阿布迪尔,我们一起去永恒的国度吧。"那样遥远的声音,陌生又熟悉。手中的温暖不再,眼底的温柔仍在。
从赤道到极地5
由于是免试直升,所以我成了纯粹的陪考。一整天守在考场外做小工,伺候比皇帝还大的高考考生们。
终于熬到天黑散场,我闷闷地回家,身体懒懒地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