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orn的话很有道理。九代沉吟半晌,将手上的那份文件放下,对着电话的另一端说道:「控制住场面,不要伤害洛阳,如果有那些人出现,尽量去制止……」
「不应该是不要伤害她,」Reborn轻轻的插口道,「她比那些人加起来的战斗力还高,你忘了她已经挟持了雨守作为人质吗?这估计还是风从中调解的结果。现在先让他们撤退吧,那些愿意继续纠缠那人的,就让他们继续玩吧。」
「……」
他的这份评价不可谓不高。九代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循着他的建议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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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挟持——这确实是风从中调解的结果。
洛阳下手一向直击要害。她讨厌磨磨唧唧地行事,再加上长安告诉过她,出其不意最为致命——她也就循着这种行为方式,当了这么多年的杀手。
“……然后呢?”她用力按下手中的Brabanters,对这留有余地的行为方式感到不满,“现在该怎么突破,不将他们全部都杀了,怎么可能溜走?”
“这种时候还是稍微手下留情吧,彭格列毕竟还是个大组织。不然到时候我们离开也困难。”
风比起她显得更有人情味,他轻飘飘地立在了Brabanters的面前,问了他两个问题:「你来这里是奉了九代的命令?还是你擅自的行为——这些可能关系到我对彭格列的态度。」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记得你们的boss还挺信任他的守护者们的,如果他知道你们做出了这种事情,……」
被女人擒住这种事情,无疑是丢人脸面的。可Brabanters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只能感受到实力的差距。
他明白了洛阳确实是个强者,能够与Reborn相媲美的强者。
甚至,这还是她大病初愈后的水平。
这就是怪物。
「……那边的,是彭格列的研究部门。」Brabanters轻声开口,「boss要改革彭格列,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他们,所以我们不能把他们踩得太低,就只能——」
“他说什么呢?”听不懂的洛阳问道。
“他说刚刚那人在街边买的牛奶看上去不错,问你那个老板在哪。”
“那老板估计被警察抓走了吧。不过我这还有一瓶,要吗?”洛阳挑了挑眉毛,甩了甩手上的牛奶瓶子。
她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仿佛要将Brabanters的手臂给扯下来。这等酷刑曾经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后者隐忍不发,只是额角的冷汗与咬紧的牙关在显示着他的痛楚。
风没有与彭格列作对的打算,轻声笑了笑,对他说道:
「我不管你们彭格列究竟在谋划些什么,也不管你们在经历些什么,你们的兴盛、衰败、发展都与我无关。但是不要把事情牵扯到我的身上,或是我关心的人的身上。」
他苦笑了一声,「虽然现在动手的好像是她……,不过我想,把彭格列玩坏的方法,好像不止一种。」
Brabanters看着落在了自己面前的那个牛奶瓶子,与松开了手的洛阳。他感受着双手被解放后短暂的无力,在原地大喘着气。远处的家族成员已经看出了洛阳的难以对付,上前将他扶起的同时商讨着追赶的手段。
Brabanters阻止了他们。
「不要追了,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一位年轻的身着白大褂的男人大声吼道,「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那是个多么完美的样本,只有掌握了最新的技术,彭格列才能走在黑手党的前沿!」
「一切听从boss的命令。」Brabanters视他的话为无物,在刚刚恢复了一点后,便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了,我去询?1 蔮oss的意思。」
身旁的人脸上带着愤懑,却不敢再多有动作。
因此走出了许久后,洛阳回头时发现身后无人追赶,感到很奇怪。
“刚刚那瓶牛奶真的那么好喝?”她还沉浸在被风蒙骗的话题当中。
“不清楚,我没有喝过。”风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意大利的人们似乎早就习惯了黑帮火拼的画面,在彭格列占领了公园后,他们颇有秩序地离开了这里。这种时候总会有几个落网之鱼会没有觉察,因此在见到从内走出的两人后,也无人投以更多的目光。
“我们直接去机场吧。”走到一半时,风突然停下了脚步。
“……?”
“你不是想回去吗?”风问道。
原本他只是因为洛阳的说辞,才对彭格列抱有偏见。如今看来,Richer说的那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彭格列的确很乱。他不愿意让洛阳成为那种组织内斗的牺牲产品,受到波及也不行。相较之下,还不如满足了她的愿望。
虽然他当时并没能完全除掉洛阳的大师兄,可已让他实力大减。在中国有长安照顾,怎么想都比在意大利这异国他乡的要好些吧。
“你不是不希望我回去吗?”
“……有吗?”洛阳这句莫名其妙的反问让他一愣。
“你一直都在千方百计地阻止我,不想让我知道国内的消息。”洛阳指出,她的眼中一片明了,“长安究竟是什么时候……大师兄既然都已经出现在了意大利,应该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吧,这些你完全都没有告诉过我。”
“……”
“而且来意大利的原因……我不相信你会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答应带我来到意大利。……所以这就变成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她越说气劲越大,胸膛的起伏伴随着她呼吸的急促,还有那抱怨似的腔调。
“我不记得你是这样的人。”
这个句式颇为熟悉。风对她刚刚的那段话无可回答,便好奇地问了声:“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洛阳想了想,话题成功被他带偏了,“卑鄙。”
“……”
风的额角流下了一滴冷汗。
“无耻,下流。”
洛阳还在继续。
“撩完就跑,没有半点儿责任心。”
“……”
“总是到处搭讪,想要拥有整个后宫。”
风眼角一跳,他怎么没有过这段记忆呢?
“连男的都不放过,当年的武林盟主被你迷的不要不要的。”
“……”
“那是我当年的偶像!”洛阳的语气突然凶狠了起来,“你竟然让我知道了我偶像不可告人的秘密!”
“……”
这一连串就没有几个好的形容,风随着洛阳的话在脑海中找到了丢失已久的记忆——还有一些他并不想回忆起来的记忆。
这么说来,那时候洛阳成天跟在他身后?
风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有段时间洛阳一直跟着他,可没想到那么早就开始了。
这么说来,那时候背着洛阳说的那些话,……她都知道了?
“……而且当时是谁说的我,很、……”
洛阳的语气正处在高昂处,却突然想起来令人害羞的回忆。她少见地红着脸撇过了脑袋,就是不愿意直视风。
她嘀咕着将后半段话给补完了。末了拍了拍脸颊,将情绪恢复了过来。
“……总之就是,当时明明说了那么多,最后还是什么都不说就跑了。”
“……”
不,他不知道你那时候就在旁边。
“然后回来的时候还变成了自己的儿子。”
这句话是多余的。而且也找不到逻辑。
“变成了会用阴险手段的人。”
他一直都精通三十四种暗器与大部分毒.药,只是以前没有必要使用。
“现在脸圆滚滚的,长得也一点都不帅了。”
放心,以后会长回来的。……大概。
眼见洛阳还要继续——风在她停顿的时候打断了她,不知道该为自己牵起这个话题感到欣慰还是悔恨。
“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认识我,洛阳。”他抬起头,说道,“现在的话,还是先带你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章一
洛阳她似乎没有家。
或者说,她的家丝毫没有家的气氛。
洛阳无论住在哪儿,都像是一场短途旅行。住过的地方,她的东西正是总是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个角落里,一个大包就能带走。
“你当时为什么不去跟长安一起住呢?”风问道,“那样也好有个伴,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要是这样打扰到他找嫂子,那样不太好吧。”洛阳意外的很明事理。
风无奈地笑笑,他不觉得那个满心都是洛阳的家伙会去给她找什么嫂子。其实他感觉的出来,长安根本不把人类放在眼中,无论是风还是大师兄。
他对自己是怪物的观念比起洛阳要更为严重。——毕竟与洛阳不同,他从小是在父母的怪物的对待下,揣着阴影长大的。
也因此他对洛阳的执念才会那么深。
只是不知道,这究竟会带来好的还是坏的影响。
“而且长安似乎不是那么想跟我住在一起,”洛阳仿佛回忆到了什么,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低迷不振,“他想要办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去特意阻止,但只有这个,只是在我一声拒绝下,他就放弃了。他肯定也不想与我住在一起吧,怕透过我看到些什么。”
至于看到些什么,就不是她所知道的范畴了。想到这儿,她望向风——她觉得他可能知道一些□□。
风对此闭口不谈。一些事情,还是埋藏在心底比较好。
由此之后再无话题,洛阳因为之前睡了太久,大脑还没清醒过来,不一会而便在飞机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偶尔醒来也是因为肚中的空腹感。与他人同乘一辆飞机,这件新奇的事情仿佛对她没有丝毫吸引力,一路上就这样度过了。
“先去哪里?”
机场似乎与先前他们离开时不大相同了,不单单是规模扩大了几倍,就连行人的组成也变化了许多。在这个高速发展的时代,每过一阵子,眼前的画面就会换一个模样。洛阳早就接受了这等日新月异,在风的提问下,脚下一顿,低低答道:
“……去找长安。”
毫无疑问,可以说她此时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确保长安的安全。
“你之前去追杀大师兄了?”洛阳突然问起,“……以你的身手,……哦不,现在的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
“他当时下手很犹豫。”洛阳的一步,风要走好几步,尽管如此他还是能跟得上她的步伐,“选择确实是很痛苦的事情,所以我很佩服他,能在两样重要的事物之间作出选择。不过佩服不代表认同——更别提,他在选择之后还在后悔。”
他在后悔些什么,就算以洛阳的脑子都能想的出来。
“……要是他没有对此感到后悔,你就会认同他吗?”她语气不明地问道。
“怎么可能,”风低低一笑,“无论他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只要当他对我想要保护的人出手时,我们就处在不同的立场上了。”
洛阳对他的回答感到很满意,同时也……有些羞涩。
“明明连我都打不过……”她偏过头,喃喃道。
“想要赢过一个人,方法多的是。只是以前似乎都没有出现过,这样能让我动用其他方法的事情。”
风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洛阳的视线中,可他的声音还是从下方传来,悠悠扬扬:“现在觉得我有点帅了吗?”
“别得寸进尺啊,混小子。”洛阳暗骂了一声。
从机场离开后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从意大利的高楼大厦再到自家那还未建成的城市,文化落差感极其巨大。可并不容易接受新事物的洛阳反而觉得这更让她熟悉一些,就连活动起来都不是那么拘束了。
离开机场后,风就开始注意周围——注意着有没有敌人的出现。
如同洛阳所说,出其不意最为致命。
可意外的是,一路上都没有感受到曾在意大利感觉到的那股视线。平平稳稳地坐了一路,他们在熟悉的街口下车后,洛阳便跑到一旁的电话亭中给长安打了个电话。
可接电话的却不是长安,而是他的秘书。
“……好的,我知道了。”
以前洛阳面上常常带有的那轻松自如的神色,风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了,就连那随随便便的语气也消失了许久。她放下电话,回头看了一眼风,脚下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长安还在医院呆着,在我曾经呆过的那个医院,”她低下头,“情况还是不好,时醒时睡的——大师兄似乎没有用对付我的方式对付他,而是抱着取其性命的态度——能活下来都很不容易。”
她之前那股仿佛被人扒着伤口往外扒开的痛苦,带来的也仅仅是痛苦罢了。只要她咬咬牙,只要她坚持一会儿,总是能习惯那股频频发作的痛苦。可长安是真真正正地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如今也还不知道,大师兄究竟在何处窥伺着等待出手。
“长安的秘书说,最近并没有在周围发现过可疑人物。”洛阳继续说道,“一切都很平安,就算长安让他们警惕过。”
“……”
也就是说,那人在来到中国这么多天后,都没有动手。
“说起来,你刚刚还没有回答我,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打败他的?”洛阳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就你那小身板,不被他折过来折过去完事儿了扔给路边的小孩当球玩?”
风有些无法理解洛阳那形容诡异的话。他以沉默敷衍了洛阳的问题。
“还是说你真的——”
洛阳的话戛然而止、随着她的脚步。她的视线不自觉的挑高后望向了远处的深山,平静的面上少见的参杂着思索的情绪。
“……洛阳?”风叫了她一声。她视线的尽头除了连绵起伏的绿色外,没有其他的什么。这座城市被山脉围绕形成了一个盆地的地形。
曾经那里面有不少隐士在内居住,如今纷纷都离开了吧。
洛阳也是。
他们都向山下聚集了。
“……唔,”后者支吾道,“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先去一趟,你先代我去找长安吧。记得乖乖的,别惹他生气啊。”
这句话的内容很正常,可是听这语气,结合到说话人是洛阳,却不是那么让人放得下心。风望着她突然转移了方向的、加了速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上了。
“你去哪儿?”
“有个地方。”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想一个人。”
——“那就放在你以前生活过的那间小屋里吧。”
说到还没有动手的大师兄,洛阳就突然想回去看看。
她最近的八年都生活在另一幢房子里——那幢应该算是别人的房子。那段在四长道长门下学习时住过的地方,她还没忘记。那是一幢破旧的小屋,很符合四方道长的清闲。周围环境僻静,房子后还有一方田地,冬冷夏热,居住在那儿极具考验。
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她就是想回去看看了。
“你一个人很危险,……你要知道,对方随时都可能出现,”洛阳突如其来的想法令风感到了一丝慌张,“还是我陪你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如果是长安也会这样认为的。”
“不必了。我觉得大师兄应该……我想跟他好好谈谈。”
对方曾经的指责在洛阳脑海中飘过,他视线一黯,慢慢地继续说道:“指不定他看到你就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感觉从各方面来说,大师兄都挺讨厌你的。”
洛阳态度坚决,就是不同意风的建议。她低头看了看风焦急的面色,双手一抬,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大师兄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他的行为往往都充满着计划。可如今他停下了脚步,这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
——例如,他可能之前在风手下受到了重创。
洛阳知道这些风都是不会对她说的,从他两次逃避这个话题,便能看出。他甚至不希望自己再更多的参与这件事。
他似乎觉得,什么都不知道,像平常那样傻呵呵的继续生活下去,就是幸福了。
那样确实挺幸福的,洛阳有些认同他的看法,可不是此时。
“我一个人足够了,你留着吧,不想去找长安也行,钥匙给你自己回家吃果冻啊。”洛阳否决道,“就算是我,也是有点小秘密不想让你知道的。”
听见这小秘密,风感觉更慌了。可洛阳马上便脚一蹬,扬长而去,失去了与对方交流的机会,他立在原地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