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惊————药君
药君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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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海青指上有红线。。。。。。吗?
秦海青是人,自然本该有他的红线,只是自他立誓与云静生生世世纠缠不休的那一刻起,这个红线早已被誓言的力量狠狠斩断,指上的残余红线也早就不知丢失在忘川的哪一处。也正是如此,云静才从来都无法狠下心背弃誓言。没有红线牵绊的人生,没有人比他们狐族更清楚。没有羁绊的红线,即便一时的意乱情迷也绝不可能牵绊一生。不是没有动摇过,不是没有迷惑过,曾经借着三百年一次的散仙大会偷溜到月老宫,大费周章的偷来红线和他的泥娃娃,却无论如何也绑不上去。
直到现在云静还记得当时绑红线的情形,明明不忍心、不忍心那个人生生世世孑然一人、无依无靠,如果自己不能去找他怎么办?如果自己没有找到他怎么办?如果自己没能熬过天劫怎么办?可是拿着红线的手却在拼命的发抖,眼睛也酸涩的不停的有液体渗出,怎么也绑不上去,可绑上去之后,红线另一段又该系在哪里?光是想到这里心脏就好象被狠狠的扎了一下,钻心的疼。盯着手里长长的红线,颤抖着尝试绕上自己的手腕,红线却轰的一下尽然一下烧了个干净。呆愣的看着白衣上明显的黑色灰烬,记忆中的那个自己终于忍不住握着那个泥娃娃无声的痛哭了起来。
这一段情,究竟是对还是错?
这一段缘,究竟还能有多久?
不愿去想,不能想。在心底埋藏多年的心事,今日却都被那"红线"两字都挖出来,赤裸裸的晾在日头底下,痛彻心肺。
原以为那个人说分手的时候,便是解脱。为什么见到他与那个女子并肩而立的一刻,心神巨摇?为什么睡眠质量良好的他会半夜三更游魂似的在房间里飘来荡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痛依旧绵绵不绝?
秦海青!云静发发狠一咬嘴唇,单手结了个印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弧,抿唇念了一个"喏",抬脚往前面跨了一步,身边的景物就顿时就模糊了起来。使用"缩地成寸"所带来的空间压迫感让云静难得的有些反胃,可究竟是一瞬间的事情,等身边的景物再清晰起来,人已经站在了秦海青公寓的客厅里。
米色的抱枕是两人一起逛庙会的时候买的,橱子里依旧摆着他用惯的茶具,玄关的吊兰是从他家的吊兰嫁接出来的。熟悉的空间里弥漫着那个的气息,一瞬间,心中有一丝恍惚,仿佛现在不过是一个两年前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没有那些伤人的话语,没有分手,没有红线。
握住把手,轻轻一转,主卧门细微的"各答"声悄然敞开。
那个人沉沉睡着,不知梦到了什么,浓黑的眉毛微微向中心纠结,嘴角也紧紧的抿着。他在那里彻夜无眠,这个倒还睡的着。心底带着点怨念暗暗叹了口气,悄悄在床边坐下。端详了这个早就刻在心版上的容貌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隔空勾勒那张英挺的面庞。
"混蛋。"清冷的嗓音在夜色中愈发添了几丝寂寞。该走了。他今晚本不该来,理智上一清二楚,手却着魔似的竟摩挲上轮廓分明的唇际,小心翼翼地怕惊动沉睡地那个人。
一刻,再一刻就好。
云静沉浸在自己纷繁杂乱地心思里,竟没有注意床上的人指尖微微一动。
暗暗一声叹息,罢了。回吧。
才将收手,却突然被一股猛力突的拉一个怀中,枕着厚实的胸膛,云静肃然一惊,他什么时候醒的?
"静,我的静。"秦海青也不知道究竟清醒了没有,劈头盖脸就吻了下来。绵密而急切的吻,仿佛渴望这个吻已经天长地久。
唇舌热情的纠缠,缠绵而淫靡。火热的喘息近在耳边,轰隆一声,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至余下本能的追逐。唇舌的纠缠很快变成了肢体的纠缠。发丝凌乱,眼波醉人,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灵巧的揭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拥抱、爱抚、缠绵,对人体温度的渴求的回答简洁明了。直到一只火热的大手伸进了牛仔裤里,爬上迷人的双丘着迷的揉捏,云静才猛的清醒过来。
他这是在干什么!
云静倏然一惊,即刻低低吐出一句符咒。秦海青立时昏睡了过去。
寂静的夜色中,除了他尚未平息的喘息,一切都那么静谧与安祥。
他,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该死的混蛋。"低声咒骂了一句,云静发泄似的狠狠咬上秦海青的嘴唇,用力再用力直到尝到鲜血的味道。秦海青因为是中了法术而昏睡过去,只是吃痛的呻吟了一声。
双颊仍然残余着激情的红晕,湿润的眸子盯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说不清心头的爱恨纠缠,到头来不过一声长叹。
明明下了抹去他记忆的符咒,却又负气在那么明显的地方留下伤口。究竟自己是想让他忘记还是不想让他忘记?
幽幽一声叹息,屋子里方才还火热的空气立时冷情了下来。
窗外,正待破晓。

第六章
"杀!"
"什么?!"少年惊吓的瞪圆了杏眼。
烈焰一般的青年推过去一把长弓,漆黑色的弓身上有红色与白色的饰纹,却没有弓弦。一把没有弓弦的弓,一把用彼岸花来命名的弓,狐族的神器:蔓珠莎华。
"用蔓珠莎华送他一程,才能保你不死。"
"不!"被蔓珠莎华射中死后将永生永世转入人道,可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无亲无有,更无子女恋人。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永无止尽。
"不是他死就是你亡!你要记得,是他先背弃了你!"
"不!"少年流着眼泪为负心的情人辩护,"他只是害怕。"只是害怕着狐妖,害怕着身为狐妖的他。
"所以他就可以背叛你、欺骗你,把你卖给天庭那帮混蛋,即使明知那群疯子要我们的命?玄钥!你看看清楚,云静为了把你救出来差点就废了!我们赤狐一族为了掩护你,今年出生的孩子一个也没能活下!至于你们玄狐,到现在还全族监禁。你到底要害死多少族人才肯罢休?!就为了那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人类!天庭根本不是要对付你,而是根本要把我们驯化成他们象人族一样的奴隶!"
"我。。。"少年总是弯弯的杏眼此刻却有流不完的眼泪,仿佛一生的泪水都要在这一刻流尽。青年见状不得不把语气放缓了一缓,
"你应该明白,我并没有因为他是人族而加重刑罚。这样的人便是出在狐族也是一箭蔓珠莎华。"
"我明白。。。我明白了。只是今夜,明日便是他的死期也是我的重生之日,只有今夜。。。"今夜让他再做一夜那个愁肠百结的梦,当明日初升的太阳晒干他面上的泪珠的时候,他的梦就该醒了。只有今夜。
"你!"青年似乎还有不满,却被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云静带了出去。
只有今夜。
明日,就请你将所有的爱恨情仇熔成一箭蔓珠莎华,一箭射往彼岸。
从此,黄泉碧落无相见。
※※z※※y※※b※※g※※
第二天一早,秦海青醒的很早,几乎一睁眼就往边上看去。熟悉的家具、熟悉的窗帘,没有丝毫那个存在过的影子。呆呆的在床上躺了一阵,秦海青忍不住鄙视自己的傻。
是梦,那么深情的目光、那样温柔的依恋,还有,那个醉人的吻。
不过只是梦。
对着前任情人发梦,自己还真是够差劲的。无奈的爬爬头发打个哈欠,秦大帅哥决定起床。刷牙的时候抬头瞄了眼镜子,对着镜中的蓬头垢面的男人习以为常,却对嘴唇上那个凭空多出来的伤口很是碍眼。
可,难道他真的那么蠢。。。秦海青盯着浴室的镜子已经长达一分钟,却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结论。嘴唇上那个新鲜的伤口依旧在默默嘲笑他的愚蠢。下意识的抚上嘴唇,不意外的传来一阵刺痛。奇怪了,明明睡觉的时候还没有的伤口,难道是他发梦发的太厉害了,自己咬伤了?
呵呵干笑两声,秦海青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的丰富想象力鼓掌。。。。。。
他活了三十一年,从来没有出现过梦游的症状,现在工作上的问题一切尽在掌握,感情上的问题只是迷茫,生活上的问题。。。压根就没问题。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会出现梦游这种发生率比较低的生理现象。在嘴唇那种触感神经丰富的地方咬到出现伤口,他就是头猪也该醒了。
综上所述,他嘴上的伤口必定是人为的,他人为的。
而这个人选,秦海青对着镜子缓缓笑开,他想他还有一把备用钥匙在前任情人手里。

"叩叩。"
云静抚着额头,懒懒的不想动。昨天白天折腾了一整天,晚上又没睡好,任他是哪一路神仙今天都得精神不济。再说,瞄一眼时钟,早上七点半,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八成是敲错门了。
真不想去开门。
挪了挪脚边的抱枕,云静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不情不愿的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慢吞吞的动作,存心希望能拖得人家识趣的离开。
可不速之客似乎觉察了云静的消极怠工,在门上不紧不慢的又催了三下。
可恶,究竟是谁。云静不耐烦的微眯起眼,眸光微微一闪视线就穿透了厚厚的门板。
门外的男人穿着铁灰色的长大衣,一脸若有所思,不是秦海青是谁?
怎么会是他!
开门的右手顿时石化在半空,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挫败的呻吟了一声,他就知道!准是秦海青早上起床发现伤口就跑来质问。狐,果然不能犯错误,一翻错误就会天谴而且现世报。
昨晚他就压根不应该去,真是鬼迷了心窍了他。开门说什么?说我一边给你用了遗忘术一边吻你吻到伤口。天!这么丢脸的事叫他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装不在家!
幸好他还没有昏头到直接大喊"我不在家"的地步,所以他还记得停下脚步,保持沉默,甚至微微摒住呼吸。这个时候身为狐妖的好处就来了,他只需站在这里,就可以用"狐眼"看到门外的情形。他看见秦海青不死心的又敲了一次门,纳闷的把耳朵附上门板细细的听,也看见他下楼去跟警卫打听他的行踪。由于他来过太多次的缘故,连楼下的保安都知道这位"陆先生的好朋友",中年保安居然老老实实的回答说从昨天半夜到现在他都没有出去过。
云静气得咬起了牙关,这些保安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权?
秦海青笑容满面的回到门口蹲点,云静在里面却已经气的面孔铁青。他越是装不在,秦海青就笑得越愉快,而秦海青笑得越是愉快,云静就越是生气。
他当然生气。气自己的蠢,当然还有保安的蠢。
折腾半天,云静总算回过神来。当时他开门了,冷着脸说句"神经病",秦海青也许也就摸着鼻子走了,可他现在越是躲着不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云静懊恼的连肠子都悔青了,只要摊上门外这个人,他再蠢的事也做的沾沾得意。谁叫他前辈欠他的。
他现在才是真正的进退两难,开门也不是,不开门也不是,楞在那里只能恨恨的瞪着门板出气。
"云静,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秦海青明显哄孩子的语气,让云静满头黑线。
"云静,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今天已经和老板请了假,我能在这里耗上一整天,晚上童童放学回家,你还能憋着不出来吗?到时候孩子看到我们闹别扭多不好。"
我们已经分手了,哪里还能闹什么别扭!云静恨恨的在心里回驳,灼灼的目光就差点没把门板点着。
"云静!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好好谈谈。"
谈?又有什么好谈?你的红线都已经绑上去了,难道我还能再把它弄断一次吗?云静想到那晚看到他小指上缠的红线,一阵黯然
"云静!!"哄了半天也不起效果,秦海青的语气顿时严肃了起来。可是光喊了个名字,就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他本来就不是个会和情人发怒的人,往往满是怒气也不知如何出口,压在心里慢慢就成了内伤。这样的人本就应该有一个细致体贴的人在边上随时观察他的心情,可是云静在白狐族中也算是个王,便是从前几世也从来只有那人揣测他的份,何尝需要他操那份心? 可这一世的秦海青和他相遇的太晚,时代又变得太快,他的脾气和前世的脾气虽然差了不是天壤之别,至少也是十万八千里。两个人,一个是闷着不说,一个本就是高岭雪,表面上越是和顺,底下就越是暗涛汹涌。这才有了前面那个突如其来的分手。
"云静啊云静!"秦海青满腔的五味陈杂,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闭了闭眼睛定了定情绪,声音又稳定了下来,"云静,你不愿意见我,我也就不勉强了。"
不勉强?云静在门内听着这句,不知怎的,心里的委屈一涌而上。勉强?究竟是谁勉强?童童在他这里住了那么久,除了他刚回来的那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他人影。本来也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这么不尴不尬的,本来就不应该再见面,可是他今天又何苦找来?本来是件可大可小的事,又何必一定要弄个清清楚楚?这么想着,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他要见他,可见了又怎么样?证实了昨天晚上是他偷偷潜入他家,也许自己能申辩几句是你自己扑上来之类的,可是那又怎么样?秦海青,为什么你不明白,你已经说了分手,那就只能分手。那个誓约,本来只有你能破的。你的红线也已经随着破誓而再续前缘,你叫我一个人又怎么再扯断它?我们之间再不可能了。见了又怎样?我们本来只是收到誓言的束缚,如今唯一的束缚都已经失去,可没有红线的姻缘从不长久。那又何必彼此伤心?
昨夜是我的错,可你为什么不让这个小错过去?再有三个月,等我把前辈子欠溪童的还完,我就可以回山上再不问世事。而你也可以继续过你的日子,你有红线的指引,自然会觅得良妻成家,日后也自有子女承欢膝下。就这样结束不是很好?既然彼此都已经转过了身,那就优雅的离开。
秦海青不知是痛还是怒,声音微微颤抖着,"云静,我不知道你在不在听,可是。。。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可我又何尝不是?那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是,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有我,我的心里也还有你。可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云静闭上了眼睛,眼眶里满是液体,半晌才终于哑着嗓子回答道:"海青,我也不知道。"
门外面的秦海青不知道听见了没有,只是也失去力气的靠在门板上。两个人背靠背,相距不过一公分,却被薄薄一道门板阻隔了最后一丝温度。

"请、请问是秦海青先生吗?" 握着小巧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声音也可怜的苍白,可尽管如此,女子还是勇敢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我。。。我是张怡。"
张怡是一个无论从哪个意义上都可以说是普通的女子,中等的成绩,中等的相貌,中等的家世,这样的女子本来就应该淹没再人群中,可是张怡却因为一双好眼而总是被人分外的牢记。一双好眼,大小正合适的眼睛略有一些狭长,有因为带着内双而略显出一些丹凤眼的样子,可又不曾象丹凤眼那样跳脱飞扬。赏心悦目,却又恰如其分。这便是她那双妙目的好处,也是她人的好处。
"今天上班路上正好拿到那家餐厅的优惠券,不知道秦先生有没有空?"
一口气说完请求,张怡屏息等待答案。
电话的那头长长的沉默了,"如果没有空的话也没有关系,反正只是顺手拿的,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急急忙忙的解释,为对方也为自己找台阶下。却不知道这样急急忙忙的紧张和道歉,最容易让人心生愧疚和怜惜。
果然电话那头在短暂的踌躇之后,还是给出肯定的答案。
"知道了,我会过去的。"
"啊,那太好了。。。明明是我自己的一时起意却硬拖着秦先生,也没有想到你的时间表。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嘴上虽然道歉着,面上却掩不住甜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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