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小人物————阑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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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这意思就是把本将和何大夫弄混了,本将同他很像吗?"
"不像不像,实在是小人有眼无珠。"r
"你方才却是闭着眼,倒的确没瞧见你用眼珠,不如今日就去了它们。"
"不不不,就算小人闭着眼也该分清邵副将军您和何大夫。何大夫身上一股药香,邵副将军您身上是甘草味。" 张东脱口道,说完,张东便觉着有什么话说得不对。
果然,邵重羽斥道:"张东你属狗的,闻得到仔细。说这冒犯的话,不怕我一剑砍下去让你掉脑袋?"
"怕,怕得要死!"张东哭丧着脸,心说今天是不能安好走出这营帐了。
"还算知道怕!知道怕往后就别总想些有的没的。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想乱七八糟的事!"邵重羽纵是责备,倒也再无恶意,换了口气语重心长,"闲时就多练身体,有了本事上战场才保得住小命。平日里也省得被人欺负!识字吗?不识?那就再认字,将来出了军队还能找个好活儿。"
绕是张东原本有些情迷,那也是要有个气氛的,被邵重羽这一搅早就没了那感觉,张东哪里还敢有思情之意,忙道:"邵副将军教训的是!小人这就归队干活去!"
正要告退,身前邵副将军起身又道:"我同你一起去。"
直到离开医营都没再瞧见何大夫人,张东本想走在前边给副将军领路,思索了片刻还是默默跟在了邵重羽后边。
在近陆队帐篷处,瞧见东北角几个杨队的人拨弄着地上的一团东西,领头那人张东认得,就是今早带头找茬的胡二。邵重羽给张东稍使了个眼色,张东忙先过去看个清楚。
地上那团东西竟是齐瑞安,张东大惊,撞开围着的这些人,一把将他拎起来。胡二一伙儿没防备被张东撞了个踉跄,很是恼怒,刚要发作,便被人从身后答了肩膀甩出老远。
杨队人见出手的是邵副将军,全都禁了声,军中营规甚严,十七条五十四斩,别说将人打个半死,连高声叫嚷都可能丢性命,平日仗着后营这边无人管束,他们才敢嚣张,今天被邵副将军抓了个正着,别瞧他面带笑意,他们定是性命堪忧。
"张东,把这被打的小子带回队里,我这边还有些药,给他用下。" 邵重羽没有多话,交代了张东,便带着扬队这些人走了。
邵副将军这尊菩萨这次是真的给张东做主了!
杨队那伙儿人虽没被砍了,但回来时都面无人色,个个规规矩矩给张东他们到了歉。大伙儿问张东,邵副将军怎会出面理事的,张东红着脸说了大概,两个包子的事也不漏,就是没敢说出擦药那段,黄老头乐得说张东是找着靠山了。陆队里其他兄弟见了也是高兴,终于解了口恶气,待扬对那些人走了,开心得拍起手,张东也糊里糊涂跟着一同拍掌。
再待号起,大家伙儿整理了东西便开始赶路。
"邵副将军人真好,这次多亏了他。"齐瑞安上了药休息后有了精神,双眼闪亮,微微一笑道,"张大哥,邵副将军可是叫作邵重羽?重于泰山轻如鸿毛,这名起得同人一样大气。"
"小齐,你别......别提这名字,一听到我就脚软。"张东心说自己怎么没觉着邵副将军有那么好,让他害怕倒是真的。
"邵副将军很和善,张大哥你至于那么怕他?"齐瑞安不解。
"反正少提就是了。"
齐瑞安皱皱眉,也不再多问。
"小齐,上次操兵听你在我身后念后营旗上的字。你认识字?"张东回头问,装作漫不经心。
"识啊,我家本是教书的。"张东原本见齐瑞安身子弱,猜想是从那个富家出来的,原来齐瑞安出自书香门第。
"那有时间,教我识些字吧。"张东说。
"行啊!"在这军营里自己这些小本事没什么大用,虽说中军里每营需识字的二人做事,但可轮不到自己。听张东说要学认字,齐瑞安有了喜欢的活儿干,心里高兴。
两人说话间已被大队甩开距离,跑喘了才又赶了上去。

第三章
接下去的几天,日子还是一如往常地过,稍有些不同,便是天越来越热,微微的风抵不住夏日的暑热,离前方的战场越近,人心中的躁意也越发明显,营中的军兵间常发生摩擦,又畏着营规不敢发作,一时倒也太平。
后北营这边却是一片凉爽之意,杨队那边的人受了管束,全收敛起性子,把闷气都出在干活上,黄老头他们仍做着营里最轻松的活儿,而张东则天天去医营那边报道。
这日,陆生巡视完自己这边的营盘,便回来察阅各人的腰牌,其实也就是名牌,队中每个军兵配有一块,平日出入营口皆见了腰牌方可放行,严防外人混入。
黄老头见陆生过来,忙上前:"陆队长,您是来查腰牌吧?老头的这块还在腰上揣着,您瞧!"
陆生看了一眼,点点头,又问:"张东呢?回来没有?"
黄老头道:"回来了,还在齐瑞安小子的帐篷里。"
陆生听了奇怪,问道:"怎么不在自己帐篷里呆着?今晚他轮到巡夜,不准备下竟还乱走。"
"陆队长,您不知道,这会儿张东小子在跟齐瑞安认字,最近都这样。"黄老头见陆生皱眉,好心替张东解释。
"打仗了还认什么字。"陆生听了黄老头的话转身向齐瑞安那边的帐篷走,嘴里低声嘀咕。
陆生走进帐篷,却见帐内摆了几块木板,垒在一起足有一尺,张东、齐瑞安二人围在一堆木板前,手指蘸着水在板上写字。听见响动,两人一同抬头,见是陆生,张东立即起身迎了上去:"陆队长,您来了,累一天您先坐下歇歇,我给您倒碗水。"端了水过来,张东笑道,"您是来察腰牌的吧?"
"你小子没把东西弄丢吧?"陆生问。
"这怎么敢呢。您瞧,不是就在这吗?"张东从身上取下腰牌递到陆生面前。队中独张东腰牌有些不同,他出入后营与中营间,按营规两营之间不可随意走动,那腰牌是林将军特赐,颜色与花纹都与本队其他人的略有差异。
齐瑞安闻言也将腰牌递上。
陆生看了满意,又交待了几句:"张东,今晚你值夜,快准备下,发放的已经在营台那边等了。今晚的夜号是‘宸'。"
黄昏后,张东赶到营台,发放的兵爷与其它巡夜的都在了,兵爷上来给张东头上一个爆栗子,斥道:"你小子道营里是家里,将军吩咐的你也敢迟,想必是呆得太舒坦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张东连忙上前讨好,好一阵安抚才灭了兵爷的火气。
巡夜的士兵一字排开,在台下听发放:"官兵听着(齐应),夜巡谨慎(齐应),毋得懈惰(齐应),误了事军法不饶(齐应)。起去(齐应)。"连应五声,掌号的一声吹,打鼓的一下捶,接着便是营区内各官兵敲打甲胄九声,灭了所有烟火,夜晚巡逻开始。巡夜的一人值一更,张东值二更时辰,便先歇了去。
五尺道两旁群山环绕,入夜幽静,张东手持点着明火的火绳,坐在后北营区内。营区周围有两道护墙,都是白日里砍下的树桩做的,树木底部烧焦后埋二分之一在土里,外边的高些,里边的矮些,矮的那些上边搁上木板,便是现下张东坐着的地方。
林里偶有小动物窜动,总让张东错觉有人接近营盘,以为是敌人来到身旁。越夜越是心底惊慌,张东开始数着羊算时间,突然见营区内东南方向人影闪动,张东惊得跳下木板,拎着火绳走过去,心跳得厉害。
走近方才人影闪动的地方,除了没扎紧的帐篷边有些晃动,不见任何人,夜里湿气涌上,张东只感身上衣服潮了,有些沉重。左方帐篷旁又发出响动,张东小心地迈着步子转向左边走,待接近发出动静的帐篷旁,张东一个纵身跳出去要看个清楚,前方却空无一物。此时身后又起了脚步声,张东缓缓转过身,只见一道黑影,张东颤问:"何......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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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阑的自白:
军营里按营规来说,两个营之间一般士兵是绝对不能窜营的,轻则打重则就斩了。哪怕是主将也不可随随便便,都要出示腰牌。另外本营里,各个帐篷之间也是不能随意走动的,会被批评,还可能记过处分。所以,很多古代军营小说里的情节,特别是耽美的,臆想的成分都太高了(不高又写不下去,两难!)。
另外,之前说的,晚上不能夜解可能是我弄错了,由于每个朝代的规矩不一样,之前看的资料说不可以,之后看得清朝资料里又称可以了,所以我也有些糊涂。
虽然我设定的朝代大约在十六国时期,所以用了古代南方作战用的五尺道(过去行军要走12天,现在它可没这么长了,成了旅游景点估计没一个小时就走完了),可是用的兵法却是"清朝"的,所以......残念......居然还出现了鸟铳(是一种火枪,不过我一直没让张东用,坚持给他配长刀),认明旗(八旗,张东不是说了后营旗嘛,那就是黑旗),军医的制度是汉朝到唐朝这段时间的......巨汗啊!朝代乱窜,不伦不类,误人子弟!
不过反正这篇文是"架空历史"的,所以就让我继续乱来吧。有误导的地方,我会写明--这个地方我是在误导!

张东缓缓转过身,只见一道黑影,张东颤问:"何......何来?"
"‘宸'来。"来人道。
听出是本营的夜号,张东暂松了口气,叹气道:"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夜解。"答得爽快。
张东心下暗想,别人夜里都乖乖呆在帐篷里,想夜解的也憋着不敢出来,这位爷倒好,顺顺当当一点顾虑都没就走出来了。张东无奈,按着营规继续盘问:"可带腰牌?拿出来给我瞧。"
来人取下腰间的桃木腰牌,递给张东,夜里黑漆漆,张东借着火绳上的明火才能瞧个仔细。桃木腰牌雕琢细致,上面兽纹刻得栩栩如生,张东捏在手里还觉察得出上边带着的余温,腰牌正中刻着名字,那字体苍劲中带着些许飘逸。张东最近识字识出了习惯,见到认识的字便忍不住要念。抚上桃木上的字,每个笔画都摸得专注,张东认真念道:"邵......呃什么......羽。"
"中间那字念‘重'。"来人好心提醒。
张东尴尬地挠头。
他自然知道中间那字念"重",方才听到"宸来"便认出这声音,再借着明火怎么看都是邵副将军的脸,不识字的都知道上面一定刻着"邵重羽"三字。但这"重"字他确是不认识,也就老实得没念出来。
张东将腰牌还给邵重羽,脸上难得露出三分不训:"我故意不唤这名。夜巡时,任何人都不得说其名,违了营规大将军可不答应。"
平日张东可不敢这样与邵重羽讲话,更差遣不得邵副将军,但夜巡时哪怕遇主将,都同样需要好生盘问,这是大将军定下的规矩。当然,次日张东的日子也不好过,定要到将军帐篷里给被得罪了的人好好赔罪。今夜张东发现自己遇了邵副将军,早不下几百次暗道自己走霉运了。
"知晓了。"邵重羽笑道。
"夜解完了吗?完了我护送你回营帐。"张东说道。
"还没,刚出来就遇到兵爷您了。"邵重羽有些委屈,说的小声。
张东听他回这话,头皮麻了大半,心说明天给他磕一百个响头,不知够不够给这位邵副将军解气。张东大为叹气,道:"那一同走吧,找个地方夜解。"
两人挑了条小路走,晚上不能出营,便选了个离帐篷稍远的角落,张东道:"就在这里吧。好了就叫我。"说完,退开几步,在旁立着。
见邵重羽转身松了腰带站在那儿,张东等他完事,却半响也不见动静,问道:"还没好?"
"兵爷,您这样盯着我,我有些不方便。"邵重羽很委屈,说得越加小声。
张东差些背过气去,连忙转过身不看他,讨饶道:"小人哪敢盯您,大人您就快些完事,饶过小人吧。"说罢,便闻身后一声轻笑。
一会儿张东见邵重羽完了夜解回到他身旁,说:"我护送你回营帐去。"
张东被邵重羽很为难看着,看得他背上寒意直升,张东小心问道:"大人,您还想干什么?"
邵重羽轻声开口:"兵爷,可否洗手。"
邵副将军说要洗手,张东能不让洗么,弄了水给他洗过手,张东心说这下可以回营帐了吧。
"兵爷,现下我睡不着了,想同兵爷一起守夜。"邵重羽身子动了动,终还是没动进营帐,同张东一起坐在了巡夜的木板上。
夜里,藏在草丛里中的虫都叫唤累了,歇了声,静得只闻身旁人的呼吸声。
"你这几日在认字?"邵重羽问。
"啊,是啊。小齐教我,他家原是教书的。"
"小齐是何人?"e
"一个队里的,就是那日,您见着被打得那个。"
"你们一个帐篷的?"
"对面帐篷。"
"那你岂不是要常违营规?方才还营规营规说得正经,原来也不是职守的人。我得告知将军一声。"邵重羽笑道。
"哎哟,大人啊,您就放过小人我吧。"
邵重羽轻笑,起身在张东旁附耳道:"行,现下我教你一字,今夜学会了,便不提这事。"
"好啊!大人您可要说到做到!"张东还讨起了话儿。
邵重羽手指沾了水,在木板上写了个"重"字,写罢,冲张东暧昧一笑:"就这个字,一会儿蒙眼写给我看。"
邵重羽字写得好,与齐瑞安比更显风骨,张东照葫芦画瓢写了几回,字是丑了些,倒还有个样子,便请邵重羽验下。张东闭了眼,沾水写了个"重"字,待睁眼一瞧,这还哪是个字,歪七竖八不知是个啥。邵副将军倒也不生气,还很开心地笑了。
微弱的明火下,两人离得近,张东方才看清邵重羽,邵副将军身材高挑,长得斯文白净,细目微启,笑起来牙齿整齐好看。张东第一次觉得邵重羽的笑容也是暖人心的。
巡夜的等待不再焦灼和烦躁,反而这光景一晃即过。待快三更时,邵重羽说困了想回营,张东才恭恭敬敬的把他送了回去。张东走前,邵重羽叫住了他,让他明日不必来将军帐篷请罪,能把今夜教的字写得好,便恕他罪,若是桃木上三个字都能写好,就给奖励。张东觉得自己真是捡了便宜,向邵副将军到了谢,回到木板上,待到他人来接巡夜的值,张东高高兴兴地下去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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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行军第九日,黄昏后夜雾腾起,张东趟过沾着潮气的青草,走在回何塞平帐篷的路上。何塞平平日待人和善,做了活儿的营中士兵们都会被他请去帐内喝完茶再放行。张东自幼跟随老爹卖杜糖讨生活,见多了各样的人,多了是瞧不起他们这些小百姓的爷儿,少有给好脸色的。张东少年时,对门有个不错的教书先生,有些年纪,人同何塞平一样温和,小娃儿们若是拾了麦穗放在他家门口,第二日再去瞧,便会看到一只麦穗编的蚱蜢。张东与他对门,自也得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张东为数不多能认的几个字,也是那时候学的。那先生人好,可身子不好,去的太早了。他破旧的屋里总留着很浓的药味,张东小时候不喜那味道,不愿意在那个屋子久呆。直到某年年前一日小张东再跑去对门想讨一幅春联充下喜气,那扇门却再也未向张东打开。
张东如今在何塞平这边,仿似又见那时的光景,他就心喜何塞平这般的人,也喜欢那股悠悠的药香味道。每逢见着何塞平,张东总会多瞧上几眼,有时他站在营北看着何塞平走过,也会望到瞧不见影子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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