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德森的约会----布拉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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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德森也许能在人前把坏情绪掩饰的很好,可一但一个人独处,他的自我控制能力就荡然无存。房间门外每一阵经过的脚步声、隔壁传来的每一道敲门声,都让他禁不住心惊肉跳。他曾试图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却根本没办法入睡,脑袋里晕晕沉沉乱成一锅粥,前额部位一阵阵持续不断的涨痛。胃里也很不舒服--自从仓皇逃离巴黎后,他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当他按照IRON的指示找到这个偏僻的旅馆时,曾想也许可以稍许安下心来往胃里塞点东西以补充一天下来几乎透支的体力--但很快他就发现,即使是食物端到眼前,他也食欲全无,一口都吃不下去。
现在已经是早上10点差5分,IRON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亨德森象一头困兽,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的裁决--命运女神偶尔会发发慈悲,但大多时候,她总是铁石心肠,残酷无情的为人们带来可怕的恶耗,让他们遭遇到悲惨的下场.........
"咔嗒"一声轻响,有人在转动门把手。
亨德森猛得从床上弹跳起来,随即却呆立在床前,一副惶然无措的神态。IRON出现在大开的房门口,他仍旧是那身黑色皮外套,然而两手空空。
亨德森紧盯住他的面孔,似乎想从上面研究出点什么。他问:文件呢?
IRON没有立刻给予回答。他大踏步穿过玄关,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被推开的房门重重的反弹回去,与门框撞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重新关严了。
在亨德森的注视下,IRON把手伸到胸前,从外套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他把它扔在床上。亨德森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撕开封口的纸条,抽出里面整整一沓的文件,铺散在床上,急切的浏览翻阅。
IRON面色有些疲惫,缓慢而沉重的脱下皮外套,露出里面穿着的黑色半袖T恤,还有背上的双肩枪套带。他把外套扔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走进卫生间,去清理他的枪械和膝头上的擦伤。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亨德森漠不关心,丝毫不加以理会--他只是全神贯注于自己的手里的文件,眉头紧皱着,一页一页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他鼻梁上的眼镜镜片折射着室内昏暗不清的反光,显得古怪而又诡异。
当IRON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亨德森正拿了几页文件,站在窗口,透过窗帘间的缝隙所透射进来的光线仔细的研究着。他的眼神疯狂的闪动着,文件里的每个提到他、还有"硬糖"的关键词,都让他深受打击。每句话,都能惊出他的一身冷汗,心里猛得一沉。他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佐伯为什么放弃他了。
因为佐伯自身难保。他得为自己找个有份量的替罪羊,他选择了亨德森。他把所有的不利因素都从自己身上引开,让它们把矛头齐齐指向亨德森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些人,甚至包括一些亨德森闻所未闻的的人名,他们也都牵涉进来,共同证明亨德森的罪行。亨德森身不由已的被卷进了一个大阴谋,而自己长久以来却毫不知情--他仿佛看见自己正站在一个无底深渊的入口,身影渺小的如同一粒草芥,一步一步向着黑洞洞的深处下滑,虽然拼命挣扎却无能为力。深渊里有股邪恶的力量,象银河系一样旋转着,正张开血盆大口准备一口吞噬掉他!
强烈的不安和恐慌如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亨德森,他忍不住开始咬起手指来。这是他小时候只要一做错了事,就会下意识流露出的行为。他的继父为此扇过他无数次耳光--这个失意的前棒球教练极度嫌恶继子咬手指时流露出来的那种怯弱无助的眼神,每次一见到就会大发雷埏,骂他象个"下贱的小骚娘们儿"。亨德森对继父即恨又怕,永远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他在他面前总是出错,这样就导致一个恶性循环--不论任何场合,只要继父在场,他都会神经质的啃咬手指,完全没法儿控制。他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的一大段童年都在被粗暴的训斥和殴打中渡过,只到七岁那年因为被继父失手推下楼梯跌断了肋骨和手臂,他得以被外祖父母接走,那段不美好的童年回忆才算结束。自那以后,他咬手指的毛病也不治而愈了。
然而此刻,已经成年了的亨德森,又开始犯起小时候的毛病,象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儿童那样下意识的啃咬起自己的手指,仿佛如果不这样做,他的上下牙关会因为剧烈的打颤而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的注意力过份集中在文件上,那几页纸被他紧紧捏在指尖中,微微颤动着。即使IRON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他的身边,他也压根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去理会)。
此时,IRON已经卸下了枪套,似乎刚刚洗了脸,面孔上的疲态已一扫而光,湿漉漉的短发显得精神焕发。上身穿着的黑色半袖T恤紧紧的绷在他那身结实鼓涨的肌肉上,两只粗壮的手臂显得分外有力。他要比亨德森高出一个头,也要强壮得多--在房间里一直穿着西装外套的亨德森(被压得皱巴巴的外套随意的敞开着,衬衫解开了领口的扭扣,整个人象个落魄失魂的推销员)此刻看起来有点儿憔悴蔫巴的过了头。
IRON在亨德森身后沉默的站了一会,似乎在等待什么。然后,他没有给出任何暗示或提醒,就缓缓的伸出手臂,从后面搂住了亨德森的腰,接着慢动作般的向里收紧。
亨德森吓了一跳,猛得抓住了IRON的小臂和手腕,试图阻止他的动作。他的语气有些急促:你干什么!
IRON没有理会他的质问,反而伸手抽走了他手里的文件,把它们随手扔到旁边的椅子上。他埋下头,将鼻子凑近亨德森的脖子,轻轻的嗅着,象只凶猛的猎犬正在好奇的研究刚刚捕获到的猎物--以便记住它的气味,宣布从今它为自己的所属物。
IRON粗重的鼻息让亨德森全身僵硬,他努力的向前倾斜身子,与身后紧硬的胸膛和炙热的呼吸(一个与自己相当性别的男人的气息!)保持距离。但IRON没有让他得逞,他的一只手臂不顾亨德森的挣扎阻抗,缓慢而坚定的上移到了他的胸前,用力把他紧紧贴在自己的怀抱里。
亨德森死死抿住嘴唇,强忍住心中的不适,感觉到IRON的那些落在他的脖子上的亲吻。这使他想起电视广告里经常会有的一个画面:一对在海滩边浪漫相拥的男女,男人从后面拥吻着女人(就象现在IRON对待自己这样),两个人阳光而又健美,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甜蜜的微笑--对比一下自己所处的现实情境,真是讽刺!
亨德森深吸一口气,想:天啊!我准是疯了!居然真得同意跟另一个疯子做了这个可怕的交易!现在文件到手了,这个疯子要来索取他的报酬了!哦,上帝!现在我该怎么办!我想反悔了!谁知道这个疯子接下来要做什么!他搂得我太紧了,让我喘不过气来了!他说不定会杀了我!
亨德森的皮肤一阵阵颤栗着收紧,他全身僵硬的象块铁板,却禁不住抖个不停。IRON一直在胡乱的亲吻他的耳后,吮吸他的手指,舔舐他的耳廓,让他觉得脖子上手指间都是湿漉漉温乎乎的。IRON解开他外套里面衬衫胸前的钮扣,把手摩挲着伸了进去。亨德森象是抓住一条钻进衣服里的蛇一样抓住了他的手腕:住手!他压沉了声音低低的吼。
IRON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同时稍微直起了腰。亨德森乘着他手臂有些松劲的时刻,奋力一挣扎,迅速的从他的怀里挣脱了。亨德森推开杀手,带着满脸的厌烦和不耐,径直与他擦肩而过,说:够了!我现在够心烦的了!今天到此为止。他看都不看身后的杀手一眼,视线只牢牢盯住了那几张被IRON随手扔在椅子上的看了一半的文件,他去把它们拣起来,眯起眼睛,扶了扶无框镜片,使它们端正以便于看得更清楚。他头也不抬的命令:听着!我现在需要专注研究这些东西,不要再来打扰我.........
然而下一秒钟,他就被杀手粗暴的抓住了双肩。那些文件从他的手里掉下来,踩落在地上。他一下子被用力推到在床上,一直铺散在床垫上的他那些宝贵的文件就压在他的身下。亨德森急忙想爬起来,但是IRON牢牢抓住他的肩膀,用膝盖抵住了他的双腿。亨德森怒不可遏,瞪大眼睛盯住杀手不停在自己眼前晃动的面孔,挥舞手臂拼命的抓过去--他要掰住这个胆敢对他动粗的杂种的下颚,把他的眼球从眼框里摁爆出来!然而IRON的手掌象铁钳一样箍住他的手腕,把它们猛得向上一推,固定在他的头顶上方的枕头垛上。亨德森"啊!"的一声大叫,胳膊被那股蛮力抻得疼痛难忍。他扭动着剧烈反抗,却被控制了手脚丝毫动弹不得;鼻梁上的眼镜也掉了,只剩一条腿斜斜的挂在耳朵上。IRON伸手把它摘掉,扔到了一边。亨德森的视线彻底的模糊一片,杀手的面孔笼罩在暗灰色的阴影中,失去了表情和轮廓。亨德森爆发出愤怒的低吼:"放开我!你这个--"
IRON凶狠粗暴的吻堵住他未来得及倾泄出口的脏话,对方牢牢攫住他的下颔,蛮横的舌尖硬是撬开了他紧闭的牙关,在他的口腔中疯狂的攻城掠地,缠绕吸吮,那种浓烈呛人的同性的气息令他几乎窒息。然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如狂风骤雨般残暴冷酷的席卷了他整个躯体和意识的一切--更令他终生刻骨铭心。根本不容任何反抗,杀手动作迅捷的捞起他的腰,利落的解下皮带,毫不留情的扣住他的手腕。他的双腿被不容置疑的打开,杀手动作粗鲁的抵住了他的大腿根部,用力拍打以迫使他紧绷着的肌肉放松--然后就强行侵入了他。
一瞬间,如酷刑般可怕的刺穿让亨德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痛苦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被紧缚的双手徒劳亡命般的乱抓,最后只能紧紧揪住枕头的一角直至十指关节发白。他做梦也未想到此生会有今日的遭遇,大脑已经如遭受灭顶之灾而停摆的钟一样无法运转,完全一片空白。当身上的杀手开始迅猛动作的时候,亨德森的身体不得不随着对方的频率而一上一下的抽动,他茫然的视野里只能看到一张轮廓隐约表情模糊不清的面孔忽而拉近忽而拉远,上下左右的在他眼前摇晃着。此刻,亨德森所有的教养和理智都荡然无存,情不自禁的痛哭失声,只想用最恶毒的粗口破口大骂:去你X的!去你X的!.........,然而他喉头的肌肉由疼痛和惊恐而僵硬的痉挛着,所有狠毒绝望的情绪憋闷在那里急等着喷薄而出,可他只能空洞的张大嘴巴,却连一个有意义的单词都爆发不出--只剩下一些模糊古怪的音节,"啊!啊!啊!啊!"的随着艰难的滚动着的喉头而暖昧的泄露出去。
IRON自始自终沉默着,象坚硬的巨大岩石从山坡上气势汹汹的翻滚而下一样我行我素、势不可挡。他是近身接触的专家和高手,行动坚决,冷酷无情。即使是同样身为男人也并非弱不禁风到手无缚鸡之力的亨德森,在他强有力的臂膀的控制下也只能象个没有意志的纸人风筝般任其摆弄、翻转、折叠而毫无招架之力。在这场对于另一方显失公平毫无愉悦感的施暴过程中,IRON掌握着全程的有效节奏,象一架拥有火山爆发般炙热能量的高速旋转着的死亡机器,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用杀手的出色本能完美的干掉了亨德森。
杀手强壮的身躯忽然剧烈颤抖着,从喉头发出一声压抑许久的闷哼--他停止了动作,在亨德森身上停滞了一会,等待急促的呼吸和高潮后的激情渐渐平复。随后他退了出去,翻身离开。如同一阵夏季的飓风,来得时候迅猛激烈,经过一系列狂暴的掠夺和肆虐后,转眼之间就风雨尽收,消失的一干二净,只留下遍地的狼籍和毁灭性的破坏。
杀手解开了亨德森手腕间的皮带,然后从床上站起来,独自走进卫生间,接着里面传来打开淋浴的声音。五分钟后,他从里面走出来,衣着整齐,但湿润的面庞和头发表明他刚刚冲过澡。他一边整理双肩枪套带,一边走到床边,对亨德森说:我们得快点离开这。你最好现在就去清理一下。他的声音平静呆板,就象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亨德森仍旧躺在床上,维持着IRON离开他时的姿态,象一个正在无声控诉着施暴者罪行的触目惊心的犯罪现场。他的双手无力的耷拉在头顶的斜上方,手腕印着明显的鲜红印痕。头发和上半身的衣服凌乱不堪,下半身的裤子被褪到膝盖处,肚皮之下毫无遮挡的暴露着。IRON凝视了他一会。亨德森象是一个神经麻木反应迟钝的老人,终于感觉到了身边杀手所投射过来的深沉古怪的目光,他合上双腿,缓缓的转动身子,背朝向IRON,把脸埋到枕头的缝隙中,一言不发。
IRON弯下腰来,将他的裤子拎了上去。亨德森无动于衷的任其摆布。当IRON准备把他拦腰抱起来往卫生间里运送时,亨德森挥开对方的手臂,凶狠的拒绝了。他冷淡的说:我自己来。他费力的把全身酸痛的身体一节一节的撑起来,象一根不够灵活的折尺。杀手从地毯上拾起他的眼镜递过来--一只镜脚已经扭曲,一只镜片的下半部分有一小圈辐射状的裂纹。亨德森观察了一下,仍旧戴了上去。他挣扎着走进卫生间--两条腿狼狈的向外撇开,每一步都牵动某个注定已经受伤的部位而引起疼痛和不适--紧紧的锁上了门。
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在这个封闭的,相对具有安全感的狭小空间里。亨德森一下子扑到洗手台那儿,想要呕吐,却什么也没有呕出来。他用拇指擦了擦嘴角,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一张如幽灵般惨白的面孔浮现在眼前,亨德森吃了一惊,他将整个身体撑在洗手台上,贴近镜子瞪大眼珠子凝神打量:这还是自己吗?这个面色死灰,眼神恍惚,黯淡凹陷的眼窝里象是闪烁着两簇蓝莹莹的鬼火的家伙,真得是叫亨德森吗?他没有在刚才如恶梦般的经历中死掉吗?
就在刚才他被一个人扔在床上的五分钟内,听到卫生间里传出的水声,他木然的脑袋里只转动着一个念头:只要有把枪......就在这个时候冲进卫生间!瞄准浴帘后那个蠢动着的黑影,扣动扳机,在红色的火光中,让所有的子弹从黑洞洞的枪口喷射而出,把对方打成一个浑身布满血窟隆的筛子!.........只要有把枪!
枪在哪里!IRON的身上就带着枪!有两把!他把它们解下来了!他把它们放在哪里了?!
电视机上!就在电视机的顶端!那沉甸甸的两把枪!散发着黑黝黝的诱人的金属光泽!去把它们拿到手!你就可以扣动扳机!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响!别犹豫了!机会不等人!
等一等!--突然不知从脑海的哪个角落里,有一个沉着的声音威严的响起来--你得冷静!你被气昏了头了!你有把握成功突袭一个"硬糖"杀手吗?即使你持枪在手,而对方一丝不挂赤手空拳!你真得以为那两把枪里装上子弹了吗?受过严格特训的"硬糖"杀手们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所以,千万别让愤怒冲垮了你的判断力!也别冲动行事--他会杀了你,即然他可以强暴你,那么只要他感觉到威胁,他就完全有可能毫不留情的干掉你!
"............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你得学会保全自己!"
无缘无故的,"简妮"的那些编了码的邮件,她的最后一句忠告,象白色的幽灵飘浮进了亨德森的脑海--象一个密码,使那些受惊的神经灰质重新被陆续点亮,然后激活。
只要你活下去,只要你的头脑足够冷静,你就会有成千上万的机会杀掉他!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现在你得忍耐,因为时机还未成熟!记住你自己是谁!老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你仍旧还是你,你的尊严、你的骄傲、最重要的,还有你的灵魂!
亨德森在洗手台前的瓷砖上艰难的跪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闭起眼睛十指相交开始低声祈祷。他似乎努力在为自己找到了某种信心和可以得到支持的力量。等到他终于摇摇晃晃的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神已经不再向一刻钟以前那样黯淡恍惚,而是重新重复了一些元气。他轻拍自己的脸颊,让耷拉衰败的嘴角重新振作起来。他试图象平时一样努力挺直了身子--然而冷不丁的一阵刺痛让他差点泄下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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