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睿也就那张脸可以看，卷了多少钱？"我接过酒保给我的酒，一边询问，一边偷偷看魏冉的反应。
"钱魏冉不在乎，但是陈睿卷了钱跟女人跑了，魏冉今天一来就这副模样了，店长也不敢管。"
"哦！"不再继续询问，我只是用余光偷偷瞟魏冉。
曾经那个火爆的美人，如今一个人坐在吧台边，一脸颓废的模样，男人，若是不修边幅，依旧还是一个男人，永远不会像女人那样娇俏可爱。
"明之，客人点名。"不远处，传来了店长的声音，走过去时转头看了魏冉一眼，突然觉得那个背影竟是如此的可怜。
或许苏晓莫说的没有错，只是同性恋，还可以找到真爱，但是我们这些出卖肉体的MB，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真正的幸福，抑或是，我们永远活在自己创建的虚假幸福中？我不知道，也不想追究。
点名找我的客人是赵希诚，其实我一早就猜到是他，因为萧哥的原因，我一般情况下是不接受点名的，但是现在萧哥将我卖给了他，用地契还是房契什么的，真是好笑，我被卖了，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的价码。
露出甜甜的笑容，我做到赵希诚的身边。
"以后不要在这里做了吧，你想做什么，我给你钱，你自己去做喜欢的事情。"一开口，赵希诚就说出这样的话，相比萧哥那样的玩笑话，他的表情严肃。
"希诚哥真会说笑，我又没读书，什么都不会，手不提肩不能挑的，能干什么。"我低头给他倒酒，红色的液体，就好像血液一般耀眼。
"那我将这个店买下来，让你做店长。"赵希诚搂住我继续说，脸上依旧没有笑容。
我没有答话，而是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着他，然后，再次露出了笑容。
"我想要车子，我一直想要一辆车子。"
"车子？没问题，你看好哪一款告诉我，明天就给你买回来，你现在住的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用你的名字买下来的，所以也是你的东西了，你也不用担心会被赶出去了。"赵希诚继续说着，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愣住了，萧哥养了我好几年，也只是给我一个房子住而已，从来没有说过要送给我，给我的生活费，也是每天点名我的正常价钱，而如今，这个不过见过一次面的赵希诚，竟然会大手笔的送我这么多东西。
"我、我不要了......"心底，升起一股惊恐的感觉。
"怎么？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地方的房子？随便你选。"
"不......"我歪过头静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从来没有学会去拒绝人的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他，我也不知道，他看上我的什么地方。
"怎么了？"赵希诚抬起手抚摸着我的脸，有些粗糙的手轻轻的抚摸，很舒服。
"不是，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是吗？那以后我对你好。"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赵希诚突然捧住我的脸，紧紧吻住我的唇。
舌头交缠，听到这样的话，我却高兴不起来。
这一切，太虚假，太突然，我只能当这一切，是一个有钱客人的冲动而已。
或许哪天，这一切，又会全部消失。
我很怕，怕别人对我好。
我的父母，赵希诚，还有苏晓莫，我很怕，当我习惯他们对我好之后，大家又会将这一切残忍的抽离，我知道，那种感觉，就像心被活生生的拉扯出一样。
9
从那之后，萧哥便没有再来店里了，倒是赵希诚经常来，大多数时候，他更喜欢带我出去，虽然有时候会上床，但是更多时候只是陪他在各个地方游玩。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我这么好，也不想去深究。
苏晓莫依旧很努力的学习着，拼命的赚钱。
那次之后，我与苏晓莫的关系渐渐转好，空闲时候，还会带他到处玩玩，就好像多了一个弟弟，我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苏晓莫很懂事，很爱干净，还精通很多家事，并没有我当初想象那样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粗俗的农村小孩。
通常时候，他都是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看书，我便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无风无浪。
我原本以为这就是最好的。
我原本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如果没有在那一日见到他，我想我会一直继续这样的生活。
那是距离苏晓莫考试前的两个月，他说想去看看大学是什么样子，因为我也无聊，便陪他过去了。
Q大是人人削尖脑袋想要进去的地方，最高的圣殿，但是，只是对读书人来说，在我看来，不过是个规划的挺漂亮古朴的学校罢了。
苏晓莫两眼放光的到处乱看，我看着他，有些无法理解。
"你慢慢转，我累了，去坐坐。"指着一处小花园，我拍了拍苏晓莫的肩膀，他迟疑了一下，露出了笑容。
"我去买冰淇淋，你要什么口味的？"
"嗯......草莓。"
看着苏晓莫欢快的跑开，不知不觉我的脸上扬起笑容，果然，他还是个孩子。
找了个僻静的椅子坐下，环顾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相拥的情侣，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大学。
对于一个仅仅初中毕业的我来说，这里是一个从未想象过的地方。
如果，我没有放弃读书，是不是也可以进入这样的地方呢？
我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头，将这个想法赶出自己的脑袋。
"明之......"
不远处，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我就那样坐在那里，看着渐渐朝我走近的男人，我想要后退，想要逃跑，甚至想要挖个地洞让自己马上钻进去消失不见，但是我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远远的，苏晓莫拿着冰淇淋跑过来，站在旁边，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们。
"哥，你认识的人？"
"......"我努力将目光移到苏晓莫的身上，笑了笑，朝他走过去。"不认识，我们走吧。"
"嗯......"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并不笨，有勇气将目标定为这个学校的人都不笨。
我拉着苏晓莫逃跑般快速的离开，感觉得到身后的视线，那满满的，都是看不起的视线。
回家之后，苏晓莫什么都没有问我，我们并排坐在沙发上，我双手抱膝，全身颤抖着，那一声声咒骂还在耳边回荡，我努力将那些刺耳的字句赶出自己的脑子，但是，却无法做到。
"哥......"
苏晓莫轻唤着我，我听得到，动了动，我感觉到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肩膀上，一阵温暖，是苏晓莫的手臂。
我继续颤抖着，苏晓莫手臂收紧，将我搂住，终于，我转过身子紧紧贴在他的怀里，听得到他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哥，没事了，别怕。"苏晓莫轻拍着我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
他看得出来，我在害怕。
看到那个男人之后，我除了害怕，什么也没有。
没有爱恋，没有憎恨，没有不舍，剩下的，只有害怕，那那深深的，撕裂我心脏的唯一的恐惧。
我抓紧苏晓莫的衣服，很温暖，很安心的感觉，颤抖，渐渐停止了。
苏晓莫突然俯下脸，吻住了我的唇。
只是一瞬间的惊讶，我便回吻着他，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喜欢苏晓莫的唇，那干净的，却甜蜜的吻。
那一夜，我们互相需求着对方，一次又一次，然后赤裸着身体紧紧相拥的沉沉睡去。
那一夜，我睡得很安心，没有半夜醒来，也没有做任何的噩梦。
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一开始遇到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苏晓莫，或许，我的人生就会完全不同了。
10
清晨，我是被赵希诚的电话吵醒的，移开紧紧搂住我的手臂，从被子中伸出头来，注视着手机超过了三秒后，还是接听了。
"希诚哥？"停顿了一会后，没有听到赵希诚的声音，我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除了呼吸的声音，我听不见任何声音，"希诚哥是你吗？"
再次询问，"啪哒"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拿过手机疑惑的看着，确实是赵希诚的电话没有错，大清早打电话来却不发一言，并不是他的作风。
"嗯......"身边的人侧了个身，整个人又向我靠过来，低下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上扬的嘴角满是幸福。
我不知道，性爱之后会有幸福的感觉，因为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性爱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种肉欲的交易罢了，昨晚也依旧如此。
拉开苏晓莫的手，裹着被子走下床。
我有点无法面对醒后的苏晓莫，他是个纯洁到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昨晚的他还是一个雏子，仅仅一个晚上，我将他玷污了。
我希望苏晓莫能够一直保留孩童的纯真，至少，在我的面前可以一直维持。
他应该有幸福的家庭，美好的恋情，读书，工作，向正常人那般长大，成熟，而不是最后走入异类的世界。
不知为何，我对苏晓莫产生了一种罪恶感，我玷污了他，所以我想要对他付出责任。
逃一般的，我离开了家，打开手机，拨通了赵希诚的电话，再次接通，那边传来了赵希诚的声音，而不是奇怪的呼吸声。
"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们约在赵希诚公司楼下的餐厅见面，虽然我和他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却从来没有上去过赵希诚的公司，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到台面上比较好。
"嗯......我想要做店长。"
"怎么突然又有兴趣了？"赵希诚眼中泛着光芒，看着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防老吧！"我喝下了杯中的红酒，媚笑着。
"老了后我养你就可以了。"赵希诚握住我的手，坐在角落的我们，周围人看不见。
"但是我不想做金丝雀，做了这么多年，腻了。"感觉到赵希诚轻抚着我的手心，那有些粗糙的手传递着情欲的信息。
我不知道，为什么赵希诚会这样宠我，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被情欲冲昏头的男人，况且我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好被算计的。
所以，我认为或许是他给我的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吧。
"好，你乖乖，周末我就将店子转到你的名下。"赵希诚终于同意，站起身来轻吻了下我的嘴唇，转身离开了，"到时候我在联系你。"
"嗯，好，我乖乖等你。"
笑着，看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我读不懂，也不想读懂。
现在的我只需要钱，我要供苏晓莫读书，我的人生已经毁了，我不能让他的人生也被毁了。
或许这是责任吧，或许这就是我这些年几乎已经找不到的罪恶心，我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驱使我这样做，我只是觉得，能够看到苏晓莫幸福快乐，或许我也可以幸福。
11
周五做完了店子的交接工作之后，周六我便去了店里，每个人对我笑着，说着祝贺的话，但是我看见那双眸中却满是鄙夷。
上任的店长是靠自己的实力从萧哥手中接过店子的经营权的，但是店子的大老板换了之后，店长就变成了被包养的我，没有人信服，但是大家却又不得不屈就于我之下，这就是人生，每个人都明白。
坐在角落喝酒，我没有想到魏冉会坐到我身边，并且没有骂我，我打量着他，想从他那张不带任何鄙视的脸上读到些什么破绽，很可惜没有，他就是那个魏冉，那个排名第一并且极度瞧不起我的魏冉。
"怎么了？"我有些惊讶的问他。
"你是求赵希诚让你当店长的？"魏冉没有叫赵希诚大老板，而是叫他的本名，或许是他高傲性子的原因，他从不对任何人卑躬屈膝，即使是他的恩客。
"嗯，我需要一些钱。"
"之前都没有存过钱吗？"
"没有，都花了，存下来给谁用呢，我又不可能有小孩。"
"是啊，存下来给谁用呢......"魏冉的眼神突然暗了下去，我明白他想到了陈睿的事情，在这一行里，不可能有任何朋友，特别是他这种头牌，"早知我也像你这样潇洒了，如今什么都没了。"
"还可以赚不是吗？"我笑了笑，看着他，他也对我露出笑容，拔去了利刺的魏冉，全身散发出一种优雅的光芒，"说说陈睿的事吧，你准备怎么办？"
"没办法，钱都在他的名下，报警也没用了，别让我看见他，看见了就不会有他好过的了。"
魏冉说这话的时候偏了偏头，目光中闪烁着什么，他并不是像表现出来那般坚强的人，如果真的坚强，就不会找个陈睿那样的港口了。
我们不再交谈，看着店子中灯红酒绿，谈笑声，音乐声，混杂在一起，这里就是我成长的地方，我并不想让苏晓莫看见，我所过的生活。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苏晓莫没有睡，看见我回来后，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
那日之后，我和他很少碰得到，他的学业越来越忙，而我也为店子交接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什么事？"
"嗯，今天总算是考完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日历，原来大学联考已经结束了啊，那天之后过了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苏晓莫在最忙的时候依旧每天会为我做好饭菜，收拾房间。
"考得怎么样？"我笑着，坐到他的身边，忙了一整天，全身酸痛。
"嗯，还不错，如果顺利就可以进Q大了。"苏晓莫一脸的欣喜，看得出来，这次他考得非常顺利。
提到Q大，我的目光黯了一下，但是马上又露出了笑容，我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还在那所大学，记忆中，他应该早已毕业了，我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和他联系了，他没有想要联系我，我也从来不会主动去联系他，仿佛世界上没有彼此，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一样。
"如果考上了，我请你去吃顿好的。"
我拍了拍苏晓莫的肩膀，看着他低头露出了笑容，满是羞涩。
"嗯......哥，暑假我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吗？"
"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听到苏晓莫的话，我心中觉得奇怪。
"啊，不是，我以为考完试了哥就要赶我回去了。"
"怎么会呢，既然让你住下了，就不会再赶你走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听我说完，苏晓莫抬头眸子中露出闪亮的光芒，那种我一直迷恋的光芒。
"哥......"苏晓莫靠了过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味道。
"怎么？"我退了一下，苏晓莫握住了我的手。
"哥，可以吻你吗？"
"嗯......"还未回答，苏晓莫就吻住了我的唇，轻轻地吮吻着，柔润，却带着一丝甜味，我喜欢苏晓莫的吻。
"哥，你真漂亮。"一吻之后，苏晓莫看着我笑着，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出这句话。
"乖，快去睡觉。"从他手中抽出手，抚弄着他的头发，我亲吻着他的脸颊，看着他满脸幸福的走进房间。
这就是所谓的校园爱情吗？什么都纯纯的，看不到一丝肉欲的挣扎，苏晓莫看我的眼睛中，除了欣喜，没有情欲。
我不知道现在我和苏晓莫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们从来没有去明确过两人的关系，也没有互相说过爱的话语，似乎是顺其自然般在一起，两个人的时候，就会有种舒服的感觉。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恋爱吧。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恋爱，因为，从来没有人给我爱的机会。
12
"魏冉被人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