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玄璃越[上]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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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适,很热吗?"
感觉到乔适身体似乎暖得有些异常,赵仲衍伸手要往他的额前探去,乔适稍稍把身体挪开,避开了赵仲衍的手。
"我没事。"
"说谎。"赵仲衍的这两个字说得格外认真,乔适看了看他的眼,笑了。赵仲衍停顿了下,说道。
"昨天一直在忙,后来被太后召见去了,接着......"话没说完,乔适接口道。
"接着,太后把张贵人交给了你,所以你没能来我那儿,对吗?"
"你怎么知道张贵人也在太后那里?"
乔适露出个浅浅的微笑,没有回答仲衍的问题,双眼望着大殿中央,然后把身体挨到赵仲衍身上,仲衍自然地把手搭到他的腰上。
碰到乔适的那一刻,他微微抽搐了一下,赵仲衍疑惑道。
"怎么了?"
乔适轻轻闭上了眼,摇摇头。
"刚刚怎么把易将军搬上来用了?"
"你不喜欢听见这三个字?"乔适问着,赵仲衍沉默了。
"我想喝酒......"乔适呢喃道,赵仲衍伸手取来一小杯酒,递到乔适嘴边。
"皇上......公子身体不适,不好喝酒的。"
菱儿及时低声提醒,赵仲衍想了想,还是把酒放回原位。乔适有些不满了,自己伸手去取,喝了一口,辛辣的白酒刺激了喉咙,接着开始咳嗽起来。
"不是说别喝了吗?"接过乔适手上的酒,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冷......"所以才要喝酒暖身......
后面的话被咳嗽声取代了,乔适用手紧紧捂着嘴,把头抵在赵仲衍的肩膀,菱儿紧张得想要上前,但赵仲衍就在乔适身边,所以刻意收住了脚步。
乔适的咳嗽没有停住,反而越来越利害,最后腰身也坐不直了,身体随着咳嗽颤动着,赵仲衍探了探他的额头,神色一暗。
"发烧了怎么还要过来?"
"你不想看见我吗?"乔适的声音稍微哑了点,放下捂住嘴巴的手,似乎可以不让仲衍注意到他的手,而说话的声音小得只有赵仲衍听得见。
眼角隐约看见了乔适手心的鲜红,仲衍疑惑地要去抓他的手,乔适握起手掌,挣开了仲衍的手。
"给我看看!"放弃去抓乔适的手,直接用指尖提起他的脸,那苍白的唇上残留着艳丽的红,下一刻拉起乔适的手,果不其然......手心那都是血。
还说没事?都病的咳血了......
赵仲衍的心里一阵恍惚,霎时间有点不知所措,这种感觉较担心,也叫着急。但下一刻看见的,更让他心痛。
乔适的手臂被拉住,衣袖沿着手臂滑落至手肘处,一道道瘀青立刻落入赵仲衍的眼中。
"怎么回事?"此刻赵仲衍问的不是乔适,而是站在一旁的菱儿......
另一边的张忻忽然僵住了,神色开始变得恐慌起来。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赵仲衍低吼着,连本来专心欣赏乐曲的太后也震惊了。



第五章
顷刻间,大殿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怔住了,乐师也立刻停下了奏乐,大臣们一脸惊慌,连鸣国皇子也都有些愕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大殿最高处的赵仲衍。
"皇上,奴婢该死。"菱儿不知如何是好,立刻跪了下来。
"听不懂朕的话?"得不到解释,赵仲衍厉声道。
"你别这样,所有人都在看呢......"乔适也没想到赵仲衍会有如此反应,沉声在耳边告诫。
"皇上,哀家看这事,不如等酒宴完了再说吧。"太后这才轻声说道,张忻在一旁,脸色渐渐变得煞白。
听了太后的话,赵仲衍沉了沉气,看了看乔适,随即打算把他抱起,太后阻止立刻道。
"皇上,您现在离开,似乎不太妥当。"
闻言,赵仲衍犹豫了下,随后命人把乔适送回寝宫,离开前还低声嘱咐道。
"在寝宫等我,别走开知道吗?"
别说其他人,就连乔适也忘了,赵仲衍上一次这么温柔地对他说话是什么时候了,乔适愣了愣,然后才点点头。
乔适走了,张忻也称身体不适离开了,整场宴会气氛变得诡异非常。
..............................
第一次进皇上的寝宫,菱儿显得十分惊讶,原来这里不似想象中的雍容华丽,虽说依然随处是耀眼的金光,但却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
"公子,这里就是皇上的寝宫吗?"菱儿问道。
"嗯。"
这里是赵仲衍的寝宫,乔适躺着的是赵仲衍的床,这比络华阁要大上许多,就连床也不例外。
"皇上也太辛苦了吧,寝宫不是让人休息的地方吗?可奴婢觉得这里......华丽得让人压抑。"
"天子......只是个堂皇的说词罢了,什么九五之尊,不过就是天下人的傀儡。‘明君'就是天下最吃力的苦差,他既然当了,就注定要承受压力。"
"当一国之君真不容易啊,是吧?公子!"菱儿感叹。
"他若是不当,强破头来夺位的大有人在呢,一个人苦,总比天下人一起苦来得要好。"
菱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此时帘外走进一个人。菱儿听见声响立刻回头,看了眼来人,然后笑了。
"季大人,您来替公子诊脉吗?"
乔适也看见了季宣宏,朝他点了点头。看见了神智清醒的乔适,季宣宏缓缓地舒了口气,好像放下了什么心头大石,简单地应了菱儿一声,走近乔适身边。
"赵仲衍叫你来的?"一边习惯地把手递给季宣宏,一边问道,季宣宏听了,随便‘嗯'了下,却没看乔适的眼。
把乔适的衣袖稍微卷起,季宣宏却意外发现,乔适手腕上方有些奇怪的痕迹,接着又把袖子提高了些,只见那原本白皙修长的手臂上,忽然多了一条条瘀青的伤痕,这绝对不可能是赵仲衍所为,季宣宏忽然间就怒了。
"我问你,昨天到底干什么了?"
季宣宏难得用这么严肃的神色跟自己说话,乔适一时间也奇怪了,今天一个两个的反应都不太正常。
"没干什么。"
"你最好老实告诉我!"
"怎么连你也喜欢上威胁我了?"乔适冷眼相对,季宣宏皱着麽,表情有些怒火。
沉默了好一阵,季宣宏态度先软了下来,开口道。
"算了,你赶快躺好......伤这么重怎么还乱动?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边说边让乔适躺好。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还说问题不大?难道不知道你......"季宣宏忽然截了话语,轻哼了声,接着道。
"算了,说了也没用......"
乔适不以为然,季宣宏又说道。
"皇上好像很紧张呢......"
"你怎么知道?看见他了?"说起赵仲衍,乔适才有些回应。
"不,我还没见到他,不过刚才去太医院的内侍总管,跑得很急,除了皇上,还有谁能让他那么卖力?"
闻言,乔适笑了。
"从前你病的时候,皇上也是这个样子,紧张的不得了。"
"季宣宏,你才几岁?怎么总喜欢‘想当年'。"
这回轮到季宣宏笑了,乔适又说道。
"要说从前,我身体还好着呢,十年难得病一次,他当然紧张。"乔适这么说着,神态竟有几分少年的天真,季宣宏不禁愣住了,好一会才说。
"说实话,你刚刚的样子......比较像我认识的乔适。"
季宣宏淡淡地笑着,乔适眼神一晃,暗色道。
"什么像不像,这世上只有一个乔适。"这一刻,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冷漠,季宣宏的眼中滑过一丝黯然。
"乔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帮仲衍对吧?"
此刻,季宣宏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乔适也被惊住,似乎想起,在很久以前,季宣宏并不称他跟赵仲衍为‘乔大人'跟‘皇上',而是...乔适,仲衍。
再次开口,季宣宏又用回了以往的称呼,说道。
"你非得用这种方法吗?或者皇上根本不希望你这样呢。"
"如果没有我,一样有人能取代这位置,你说我能怎么办?他不需要其他人,有我就够了。"
"你为他做的事,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你知道今天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吗?因为今天...他看见了原来的你。"
乔适垂在一旁的手握紧了拳,盯着季宣宏的眼神有些怨恨。喉咙颤动了下,开始在压抑着咳嗽,脖子上细致的血管也能看得清楚,菱儿原来没打算上前,但看了乔适这样,连忙走过去轻抚着乔适的背。
"季大人,您这样会要了公子的命呀!别说了好吗?"
只要是乔适身边的人都会清楚,他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自虐狂,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
季宣宏咬了咬牙,转过身走了几步。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菱儿的惊呼让季宣宏立刻又冲了回去,乔适双眼有些迷蒙,一直望着季宣宏,嘴角是丝丝血红,菱儿在一旁拿着手绢轻拭着鲜血,但双手颤得不像话,说话的声音都不稳了。
"怎么这样......季大人!"昨日在张忻走后,乔适也吐了些血,当时她以为是乔适咬伤了口腔所致。刚才在大殿上,菱儿也一度以为乔适不是真的吐血,没想到现在是真的不说,吐得比刚才厉害多了。
"你先让开一下。"
菱儿连忙让出位置,季宣宏上前让乔适重新躺好,说道。
"我不该那样说话,你别激动......之前的毒还没清走,你又这般糟蹋自己,是该让你吃点苦了......"
乔适刚想说话,又是一口鲜血溢出,季宣宏看了特别不忍,帮他理了下前额的发丝,说道。
"别说了......听话。"抬头再对一边的菱儿说。
"菱儿,你跟我过来一下。"
季宣宏跟菱儿交待了需要的药材,让菱儿去准备煎药,两人对话不过一会时间,回去的时候乔适已经睡过去了,但眉心却紧紧皱着,就像在强忍着痛楚。
其实不希望你变成这样的,又何止赵仲衍一个?
季宣宏叹了口气,守在了床边。
....................................
"乔适呢?"
赵仲衍冲忙地回来了,进门第一句就是说了这么三个字,身边的太监侍女都跟得十分吃力,停下的时候都在喘着气。
"刚喝过药,睡着了。"
闻言,赵仲衍点点头,但看见季宣宏的那一刻又有些惊讶了。今日派人请他到酒宴,可他没有出席,方才命人去太医院请的明明不是他,可他却在这里出现了。
"情况还好吗?"
"这要今晚过后才知晓,可是方才吐了好多血......"季宣宏沉沉地说着。
赵仲衍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乔适的脸颊,神情十分凝重。
"太后驾到!"原来太后也随着来了,看来赵仲衍真的太急,连太后也没等上就走了。
太后还是一如既往地端庄华贵,这次张忻没像以往一样跟随着她。众人进了寝宫,季宣宏向她请安,赵仲衍却依然没动,在他眼里只剩下眼前的人了。
季宣宏轻咳了声,这才又补充道。
"不过乔大人身上的伤......"话没有急着继续,赵仲衍听了,轻轻牵开了被单,解开了乔适的衣襟......
比起手上的伤痕更加触目惊心,看着一道道深邃的瘀痕,脑海闪过一道道当时可能的状况,心里直觉被人狠狠刺了一刀。
"没有伤及骨头算是奇迹了,这些痕迹看来,可以确定是棍刑所致。"季宣宏继续冷静地汇报着,没有人知道他在说出这些话之前,心里已经痛了多少回。
把被单盖好,赵仲衍怔怔地望着乔适的脸,眼神有说不出的寒意。太后也被刚才的一幕吓到了,根本不敢相信方才那个盛气凌人的乔适身上,竟有如此严重的伤。
"你叫菱儿?"赵仲衍忽然问道。
"是,皇上。"
"给我一五一十交待好,这伤势怎么弄的?"
"皇上,公子吩咐过......不能说。"一来的确是乔适交待,二来......太后如今在场,宫里人都知道张忻是太后的亲侄女,而这场意外又是因她而起,菱儿实在为难。
"不说?还是你想人头落地?"赵仲衍的声音冷得让人发颤,菱儿想了想,跪在了地上。
"皇上......"
"朕要你说!"
"是,是张贵人打的。"这话一说,菱儿的头压得更低了。
整个皇宫只有这么一个张贵人,如果菱儿说的属实......所有人都不作声了,太后更是为之一怔。
"知道乱说话的后果吗?"虽然赵仲衍认为这是绝对有可能的事,但太后还在场,始终不希望她认为乔适教下人搬弄是非。
"菱儿没有说谎,若是有半点假话,皇上可以立刻将奴婢处死!昨日公子喝过药,想到御花园走走,所以命奴婢跟着,谁知道遇上了张贵人......"
菱儿把那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太后觉得有些疑惑,说道。
"单凭张贵人这么一个柔弱女子,能把乔大人伤成这样?"明显太后是在为张忻说话,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侄女。
"太后......单凭张贵人,当然不可能把公子伤成这样,当时张贵人打了一阵便停下来了......"
"那为何,乔大人会伤得这么重?"赵仲衍冷声问道。
"张贵人她......她停手以后,便吩咐她那五个随从上前一起......公子被他们打了半个时辰,皇上......换作一般人都会受不住,何况公子的身体还......"话语没继续,菱儿声音哽咽了。
赵仲衍深深地闭着眼,紧握着乔适的手,缓缓叹了口气说道。
"菱儿留下照顾你家公子......太后,请随儿臣来。"
众人纷纷退出,季宣宏临走前看了眼乔适,默默离去。
一行人随着赵仲衍离开,季宣宏静静跟在其后,太后饶有心事地思量着什么。从来没见过赵仲衍的表情这般深沉,虽说她不是赵仲衍的亲母,但始终是他的长辈,而此时此刻竟然心生畏意。
"太后......您看这事,儿臣该如何处理?"
赵仲衍慢条斯理地说着,太后惊了一下,随后说道。
"皇上,哀家看这事必定有什么误会,忻儿虽娇纵,但绝对不会如此胆大妄为。"
闻言,赵仲衍竟低头一笑,从太后的角度看来,这笑容尽是讽刺。
"想要查明此事简单......儿臣是怕,若菱儿说的都是事实,太后您有何打算?"
若实情真如菱儿所说,张忻这次简直是自找灭亡,明知道赵仲衍最重视乔适,她却......
"皇上,若此事属实,哀家绝不偏袒。"
"太后,这是您说的。"赵仲衍停下脚步,望了太后一眼,笑了。
"太后您也累了,儿臣命人送您回寝宫作息吧。"
"呵,不必了,皇上您也好生休息吧,哀家就先离开了。"
"儿臣,恭送太后。"
"臣,恭送太后。"季宣宏也跟着说道。
太后一行人走后,赵仲衍支退了下人,只剩下季宣宏跟在身后,夜色渐浓,斑驳的树影打在长廊上,两人不发一语地漫步着。
回到了寝宫,赵仲衍第一时间走到乔适身边,伸手探了下床上那人的前额,温度退下了不少。
下一刻,目光停留在乔适的手上,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甲竟呈淡紫色,当下认为是天气太冷所致,把手放上紧紧握住,叹了口气开口道。
"菱儿,你去命人多生几个暖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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