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玄璃越[上]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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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第二位小太监又过来传话,内容还是一样,这次乔适回了一句‘说我不在'就了事。半天下来,反反复复不知道来了多少个传话的人,最后乔适连打发的话都不说了,直接让他们等,等得明白他不可能会随他们去见赵仲衍,然后自动离开。
窗外夜色渐浓,本来安静的络华阁忽然被一道踹门声打破。乔适回头,看见一脸阴深的赵仲衍,随后就像没有看见他的到来般,又把脸转了回去。
"乔大人,你好的架子,竟然要一国之君亲自过来见你?"
"微臣无礼,罪该万死。"
乔适这话,说的异常平静,话语间,竟然连头也没有回,这个态度让赵仲衍怒火中烧,立刻就说道。
"罪该万死?请罪是像你这般态度的吗?再胆大妄为也该有个限度吧!"
"皇上,菱儿身体不适,在这里谈话恐怕会把她惊醒,还请皇上随臣移驾别院。"乔适起身,对赵仲衍摆了个‘请'的手势,赵仲衍却没有随他的动作移步,反而看了眼沉睡中的菱儿,说道。
"朕再三接见,你推搪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小小的婢女?"赵仲衍这话,明显在压抑自己的怒气。
"望皇上恕罪,请。"最后一个字,意思就是请他离开这里,这叫赵仲衍哭笑不得,想到自己在乔适心里的地位,恐怕要连这卑微的侍女都比不上,这立刻让他怒意阑珊。
"是这样麽?你喜欢上这丫鬟了?那好,朕这就下旨把她斩了!"
这其实只是气话,他就算再怒火难耐,也绝不会滥杀无辜,最多就把菱儿驱逐出宫罢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乔适竟会回以他那样的话,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宫女......
"你若是敢动手,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莫及。"
从来没有见过,乔适这种冰冷的眼神,是想极力保护自己重视的人麽?不想像上一次那样失去自己喜欢的女孩?
即使方才自己只是因为一时之气才说了那样的胡话,如今赵仲衍却当真想把菱儿给一刀解决掉。看着乔适那异常坚定的眼神,赵仲衍竟觉得有些类似后悔的情愫在渐渐萌生。


第十七章
其实,乔适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把话说得那样重,要说对菱儿,最多也只是像对妹妹那般疼惜罢了。
是想要赵仲衍知道,这世上不单只是他,即使是乔适,也会有自己重视的人?这种赌气般的行径未免显得太幼稚,自己看了也觉得好笑。
赵仲衍显然也被他的话惊住了,乔适抿了抿嘴,把那骇人的气势收敛了些。
"微臣无礼,请皇上恕罪。"
还是这句话,还是微臣自称......以往那狂妄无礼得让他头痛乔适已经不复存在,遗留下的只是他炎朝之臣,君臣之间的羁绊,是彼此唯一有牵连的地方。
但,乔适他在努力...努力着把这唯一的枷锁毁掉。
"喜欢到这种程度了?"赵仲衍语气中的冷讽连自己都惊讶。
一时间,乔适竟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他很想笑,这么多年来推心置腹来对待的人,如今竟可以因为自己的几句胡话,而怀疑自己对他的情感。
"我真糊涂了,到底是你瞎还是我瞎?"乔适自嘲般笑了笑,直接走出门外,赵仲衍沉了沉,随后跟上。
长廊上,乔适的脚步之轻,就像生怕会惊动周遭的一草一木,赵仲衍在后左思右想,就是找不到能说出口的话,最后才说了一句最符合身份的话语。
"当初朕要给你赐婚,你二话不说就给推掉,如今竟选择一个丫鬟?"
这话说得,果真就像乔适的决定多么出乎意料一般。
"当初拒绝赐婚的原因,皇上你比谁都清楚。"语毕,乔适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双眼怔怔地盯上赵仲衍的脸。
"当初皇上给微臣赐婚,不就是想送微臣个女人麽,怎么如今微臣自己找到一个喜欢的,皇上却这么大意见?"
"总之,是那个丫鬟就不行!"赵仲衍这回应挺快,就像早就准备好的反驳,脱口而出。
"所以,臣若喜欢菱儿除外的其他人,皇上你都不会干涉麽?"这句理所当然的反问,又让赵仲衍停住。
沉默了稍顷,气氛开始僵持起来,望着对方的眼,谁都没有移开目光的打算。
"除了菱儿意外的其他人......其他人麽?你希望朕怎么回答?啊,差点忘了......皇后她跟你交情很不错,是吧?"
"微臣不才,未明皇上所言。"
"未明?别以为我就不知道张萱跟你私会了多少次!怎么?连朕的女人也不放过吗?"赵仲衍这话说得越发动容。
话语刚落,一个巴掌落下,脸上一片火辣的灼痛,赵仲衍揉了揉脸颊,刚被打得侧过去的脸,再重新抬起,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
"被说中了麽?你喜欢张萱,而不是菱儿?"他开始弄不清楚,自己嘴上说的这些过分的话,到底是不是出自他赵仲衍的嘴里,但嘴巴却并未因此而停住。
"这一巴掌,是替皇后打的。微臣冒犯君威,请皇上恕罪。"刚刚下手的时候还能看见乔适的一丝怒意,而今却又被隐藏得无影无踪。
"好......乔适,你谁都在乎,但就是不把我当回事是么?"
话语后的寂静,与前一刻强烈的气氛形成巨大的反差。赵仲衍不语,是因为惊讶自己竟如此在乎乔适对自己的态度,乔适不语,是因为赵仲衍的指控。
"你在意?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非得留在你身边不可的。天下之大,岂会无我容身之所?我就是在乎你太久了,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乔适是什么人?赵仲衍......是你让我开始瞧不起他的。"
话语上并无多大起伏,但垂下握紧拳头的手却透露了主人的情绪。
"所以你现在要选择天下而离开我麽?"
乔适忽然一笑,那双邪冶的眼眸,却让人感觉正在低泣。
"你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又怎能说是离开你?"
--你又是如何断定,我没把你放在心上的?
赵仲衍这话在心里环绕着,嘴巴却始终像僵住了一般未能开口,乔适这又接着道。
"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我厌倦了,厌倦了一味地付出,而你却由始至终都没有正视过我的一切,这宫里头已经有太多人能代替我了。天下只有一个乔适,但赵仲衍身边,却能有无数个他。"
......天下只有一个乔适,但赵仲衍身边,却能有无数个他。
"我知道你怀念从前的乔适,可惜一切时过境迁。人变了,那就无法回到从前。你所厌恶他的虚伪以及城府,只是他为了成为你的羽翼,助你登上皇位所磨练出来的工具。但你......却始终刻意去忘记。"
"不......"
"你能对得起天下子民,却始终亏欠一个人,他就是乔适。这一切我都看的清清楚楚,皇上......你害怕面对我,是吧......"
赵仲衍......害怕面对乔适吗?是的,心里的顾忌被挖掘了出来,这种让人看的透彻的感觉,十分讨厌。
"他可以服从你的一切,而你却可以无视他的一切,就连你都明白得很,你没有资格要乔适留下,所以就算现在......你也找不到挽留他的借口,是麽?"
"其实我该高兴,起码我的离开能让你费神。但我若是留下,我依然什么都不是。你我每次交谈,你总能让我在自己口中知道自己有多委屈,委屈到就连自己喜欢的人,也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别再折磨我了,要我亲眼看着你的孩儿出生,你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我曾经恨不得他们全都消失,那些你爱的人,被你保护着的人,想要靠近你的人,全部!我都厌恶极了。但现在...只要我离开就好,而你却自私地把我捆住。"
赵仲衍自方才开始便一声不吭,看着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神,乔适的心里难得感到一丝寒意,他知道赵仲衍已经在极力压抑着,可自己却不想停下。
一时间,赵仲衍拉住了他的手臂,往身旁长廊的大红柱子就是一甩,身体狠狠地撞到柱身上,背肩一阵疼痛,后脑冷不防地磕了一下,乔适顿时感觉一阵头昏脑涨。
昏眩的感觉仍未消失,赵仲衍便握住了他的肩膀,下一刻把脸凑了上前。
"你可以服从我的一切?那么我叫你留下,你怎么不听?"
赵仲衍低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那是种从未有过的阴冷,还没来得及回话,赵仲衍又接着道。
"让我好好看看,你对服从的定义是什么!"
赵仲衍逼得太近,他脸呼吸都感觉困难,正打算推开,却被人钳制住了其中一只手,双唇被突然吻住,突如其来的吻让乔适愣了一下。
但赵仲衍用力吮吸着他的唇瓣所致的疼痛,却立刻让他清醒过来,正在挣扎着,强吻着自己的人的舌头便灵活地闯入了他的嘴里,少了几分调情的意味,却多了几分惩罚的力度。
巡视的禁军忽然出现在不远的庭院间,强势地吻着被自己捆住的人,赵仲衍眼神一沉,原来钳住乔适下颚的手忽然放下,想要扯去乔适腰间的衣带,反复扯了几下却没有成功,索性直接自衣领动手,没几次工夫下来,乔适的衣衫已经凌乱不堪。
禁军头领远远看见了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随后连忙示意身后的禁军绕路离去,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亲眼见了这情景。
就像知道了赵仲衍的用意,从自己察觉到远处的禁军开始,乔适便停止了挣扎,直到禁军远离,赵仲衍才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反抗?就连给这么多人看见也无所谓吗?"
"是你说......想知道我对服从的定义,既然你希望做给他们看,我不可能拒绝。"乔适淡淡地回道,但脸上残留的微红,垂落的发丝以及那凌乱的衣裳,看起来尽显妖媚。
"是麽?因为我‘希望',所以你连礼仪廉耻都可以不顾?"
乔适斜眼看了赵仲衍一下,冷冷地笑了一下。
先动手的人是他,而今竟可以慢条斯理地说着‘礼仪廉耻'这几个大字?
"习惯了。"乔适说道。
"什么?"
"我说......习惯了。行军打仗...卖的是一条命,军营中的压迫感,你根本无法感受......若是有人供他们发泄,后果会如何?"
那双如黑夜般深邃邪气的眼,如今透露着无尽的冷意,就像寒冬的谭水般冰冷刺骨。乔适说的这段话,无疑让赵仲衍感觉的寒意又加深了不少。
湘国男风之盛,简直天下闻名,乔适当日被擒,在敌方军营中发生的事根本无人知晓,就像他方才说的那话,是他根本没有预想过的情况。
再说,乔适的容貌,本来就让世人惊叹,这么一来,他所说的话......是真的?
一步步推想着可能性,最后得出的结论,差点让赵仲衍窒息。
"你能想象到的,当取下我头盔的一瞬间,他们该有多意外?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将军。不......应该说,没有人相信我是将军。"
他想避开乔适的双眼,但不能,身体根本动弹不了,乔适冰冷的双手抚上他的脸颊,就像最牢固的铁锁,捆住了他的动作。
"现在,你问我礼仪廉耻?抱歉,我不懂。"
轻而易举地撇下了赵仲衍,随手整理了仪容,返回原来的房间,赵仲衍始终愣在了原地,没有把他叫住,也没有来找他。
黑夜再次降临,窗外的一切失去了阳光的照耀,开始变得模糊,最后沉浸在夜空中。
"公子......"
菱儿轻轻喊道,乔适立刻回头,嘴角牵动了一下,给了个大概能算笑的表情。
"感觉好些了麽?"乔适上前问道。
"嗯,公子......皇上来过?"迷糊间听见他们争吵,但眼睛实在是疲倦得撑不开,心里明白乔适的性格,他若是这般态度,一定又会把赵仲衍激怒的。
"对,你好好休息,这些你不用费心。"一边说着,一边把想要起身的菱儿摁会床上。
他知道今日最后那几句话会有用,但却不知道这在赵仲衍心里会有多少分量,只要赵仲衍心里对自己的歉意加深,那么他要离开便不是困难的事。
至于事情的真伪,留给赵仲衍自己去判断。这么想着,自己似乎有点卑鄙,可是......卑鄙?就这点,还不算。这世上卑鄙的人太多,就在不久之后,他深深地体会了这一点。
菱儿的身体过了一晚便大致痊愈,九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开始泛起冷意,昨夜想到了解决军务的方法,立刻遣了菱儿到张萱那里办事,今日过后便能了结一切,顿时轻松不少,但心头缭绕的却没有一丝雀跃。
就在此时,柳月竟到了络华阁,惊讶之余,乔适心里不断地猜想着她的用意。
"乔大人,你有急事?"柳月问道。
"哦,不是,娘娘请用茶。"
柳月来了半个时辰,两人也不够就是闲聊了几句,这意图不明的来访,比起上次柳华的直来直往更加让人不安。
虽不能说阅人无数,但乔适一向能看清别人的本质,可半个时辰下来,即时是几句对话,乔适依然觉得,眼前这清秀灵动的女子,并不像柳华那般值得堤防,若这只是伪装的假象,那么她该有何等的能力?
但这很快便让乔适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天下间绝对没有人能掩饰得如此高明。即使是他,也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可这柳月,越是相处长了,便越觉得舒心。
但一想到她腹中的孩儿,这又让乔适对她徒增几分厌烦,可这反复的情绪,乔适还是没有表露在脸上。
柳月在络华阁逗留了一个时辰,其间菱儿已经返回,见了柳月,眼中净是讶异。最后柳月只是让乔适赠了她一幅墨画,随后便离去,由始至终,不明所以。
"公子,她来做什么?"
乔适没有作声蹙眉,摇了摇头。
"我交代你办的事情你都办好了?"
"嗯,皇后娘娘知道你要离开,似乎不太惊讶,只是......好像很不舍。"菱儿想着张萱那苦涩的笑,自己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以他跟张萱的交情,又怎么舍得就此分别?可她是皇后,不舍又如何。
"菱儿,愿意跟我出宫麽?离开了,就不再回来。"
菱儿没想过乔适会征询自己的意见,连忙点头。
"那好,你身体刚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就离开。"
他并不打算跟赵仲衍拜别,甚至连见面都不想。可是,事与愿违,翌日清晨,乔适便被赵仲衍传召去了。
一路上看见众人的表情,一个个神色凝重,以往最多嫔妃逗留的御花园也冷清了下来。不是他的错觉,整个宫中,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而乔适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众人有这般反应?


第十八章
御书房的门敞开着,乔适刚踏入门槛便看见了坐在茶几旁边的赵仲衍,稍微侧着身子,手上拿着紫砂茶壶,沏茶的神态颇为专心。
"没想到你还在......"
乔适站在门边,没想到赵仲衍对他说了这么一句,只是双眼依然停留在手上,并没有望向他,乔适定了定神,上前请安。
对于赵仲衍的话,其实他有那么一瞬间是感到惊讶的,莫非赵仲衍知道他要离开?这似乎也不太可能,可是到底为何他会这么说?
"微臣,叩见皇上。"
房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柔和的香气为空间增添了几分犹如暖春的气氛。
"平身,坐。"这么说着,把刚倒进茶水的杯子放在自己对面,似乎是有意为乔适准备的。
"嗯?"
与赵仲衍相识多年,自己再清楚不过,今日的赵仲衍,冷静得有些不正常。一边在心里揣测着令赵仲衍如此的原因,另一边却提醒自己少管闲事。
看乔适闻风不动,赵仲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望了望他。
"朕叫你坐下。"赵仲衍缓缓地开口,眼睛示意乔适坐到自己对面,脸上还有一丝愕然仍未退下的人顺从地点了点头,走过去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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