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种强大的精神力，玖兰枢像是觉察到了，所以在停留许久的时候脸微微一侧，仿佛在向身后的人示威，他告诉他能减少他痛苦的药就在眼前，是他自己放弃了，而玖兰枢他绝对不会输了这场游戏。
终于玖兰枢迈开了脚步离去，锥生零松了口气倒下，大约是在和枢较量的时候花了太多气力，他的身体疲惫的四肢乏力，动弹不得。或许刚刚花了太多的力气流失掉的不仅仅是体力，还有吸血鬼的本能，零觉得现在的他想吸血的欲望已经没有刚刚来得强烈，于是发出一个会心的微笑，觉得那样做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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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零整整衣服，发现领口处有点微皱，不过没有在意。在看见月光寮大门打开的时候他的心再次莫名其地一抖，枢出现在他面前。
"零，你似乎很辛苦。"在和枢擦肩而过的时候玖兰枢如是说。
在玖兰枢离去许久，锥生零依旧靠着树发呆，直到夜风吹得他浑身发冷时才觉察出自己发呆好久了。零站了起来，步履艰难地向日光寮宿舍走去。回到自己房间他也顾不上在一边担心他的黑主父女，想径直回到自己房间去休息。
"零。"黑主理事长对着零的背影喊了声，零没有理睬他还是一个劲向自己房间走去，没有回头。
"零，别那么冷漠好吗，那么做的话我这个当爸爸的很伤心啊。"黑主理事长用着那油腔滑调的声音开着玩笑，这让在一边的黑主优姬直捏把冷汗，她将拳捏紧了点。
走在前面的锥生零终于停下了脚步。
"零啊，别老皱着眉头，年纪轻轻地长了皱纹就不好看了。"黑主理事长全然不顾零那蹙着的眉头，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不怕死地用手在自己的眉头上做着比划。锥生零那漂亮的浅眸中迸发出了淡淡的怒意，很快又消失了，换成了无可奈何状，不过在一边的优姬又以为父亲的玩笑有点火了，在她想上前去劝说前零那皱着眉头又松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是我父亲了？无聊的玩笑。"零不耐烦地说。
"哎......零啊，你终于恢复正常了，前段时间总是躲着我们，让我们很担心你呢......"
听着黑主理事长那么说，锥生零想起了确实有那么件事，前阵子的他因为个人身体的关系而不想面对他们父女，那时候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想到这儿他感觉到了丝歉意。
"对不起......"刚说了道歉的话却被黑主理事长的声音打断了，零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发现他的表情已经换上了严肃，立刻他心中意识到了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道歉就不用了，今天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锥生。"说着推了推眼睛继续说下去，"明天中午去郊外消灭LEVEL E，是次任务。"
听见LEVEL E，零浑身一颤，心底荡起了涟波，因为莫名的畏惧的缘故，身体开始变得冰冷，他咬咬牙想故作姿态装镇定却发觉有点难，因为在场人都觉察出他的不对劲。
"零，你身体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一定要量力而为，别勉强自己。"
听罢着话零心里扬起了阵火："我没事，想回去休息了，顺便为明天做准备，失陪。"说完头也不回起离开。
"那也好，早点休息，零。"
回到自己房里的那一刻，因为身边没人，零的双腿一软，顺势倒在地上，他靠着墙，目光移向窗外，望向星空。东方泛白，星星闪着微弱的光芒，此时离出发的时间还有几小时，可零毫无睡意，他知道今夜注定无眠。
不知是从何起的，大约是自体内魔性之血开始沸腾的那一刻吧，零的潜意识中害怕听见LEVEL E一词了。他知道那是他的归属，无法躲避的结局。尽管是多么不愿意，他也会变得那个样子；尽管当初的决心是如此的坚定，他还是会憎恨未来的自己；尽管玖兰枢的血可以让他远离疯狂，那也无法改变他未来的堕落。零摇摇头，紧抿着唇，心隐隐作痛，他知道在他面前有很多路，它们都很诱人，可是它们也都通往同一个方向，那个地方是让他失去自我，失去理智的疯狂之地，而他无论如何也逃离不了这个结果。
恐惧每天都会袭来，会让锥生零怕得合不上眼睛，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变得更不愿和人接触。他深知自己欠人太多，已经无法还清，所以在理智消逝之前得试图和人划清界限，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再欠人东西了。欠下了新债的那一刻就是加深和别人羁绊的时候，要是牵挂越来越深，到了离别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痛苦，所以他得及时还掉欠下的债，用各种方式还，哪怕那种方式是令他多么的痛苦他也愿意，因为那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思考的时候时间跑得特别快，转眼到了出发的时候，零收拾好了东西上路。
目的地是在郊外的一栋废墟，零很快地找到了目标，他用枪对准了那头LEVEL E，只要按下板机任务便可结束。
"明明是同类，却相互残杀，你真是残忍啊。"在零要按下板机前一刻，那吸血鬼说道，用着血红的眸子对准零，嘴角露出丝狞笑。
这句话触动了零。
"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他向着失去理智的吸血鬼大喊，却因为过于激动而唤醒了体内的魔性，饥饿顿时袭来，让他有些难以站立。
"该死，怎么在这种时候......"零在心里咒骂了句，努力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发现根本就是力不从心，但他还是坚持着。
视线开始模糊，理智开始变得不清。
"哈哈哈......"吸血鬼发出了狰狞的笑，那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废墟中，加上那腥红的瞳孔点缀，变得很是可怖。
"今天死的人是你，猎人--"吸血鬼用拖着尾音的声音嘲笑着，一边用细长发白的手纸指向零，眼里全是疯狂的笑意，突然发了疯一般地向零扑来。
零努力地和自身做着抵抗，又勉强地举起枪向着飞速的影子开了几回，可惜没有打中。吸血鬼离零越来越近，向他露出了洁白的獠牙，零想再次扣动板机的时候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动弹不得，他用牙咬破了自己的唇，却无济于事。
第一次锥生零如此憎恨无力的自己。
疯狂的LEVEL E却在要碰到零的那一刻怔住了，目光中居然流露出了恐惧，他摇着头不断地后退着，眼睛没有离开零身后的那个位置。突然他在一瞬化为了灰烬，还没等零反应过来，身后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将他搂在怀里。
许久不闻的温柔声音传入耳中，声音的主人说："零，为什么要拒绝我。"

第六章
听见玖兰枢的话，锥生零一个条件反射地挣脱了他的双臂，怒目瞪着他。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吸血鬼。"紫眸一闪，零将头别过脸去，拿着血蔷薇之枪的手在颤抖。玖兰枢上前将手轻轻放在零那只颤抖不已的手上，用温柔的声音说："零，难道这就是你的生存方式？"
"那又怎样了，别碰我。"零厌恶地说，想用手里的枪示威却发现那只手实在抖得厉害，心里不是个滋味，便悄悄放下了手。突然零再度挣扎起来却发现枢的力道实在大，他根本摆脱不了，便只好转着不在意地看着别处，当枢不存在。
"用你胆怯的目光看着我，零。"枢的声音上扬了几位，提起了零的手腕紧紧抓住不放，"告诉我，你究竟要拒绝我到什么时候？"
听罢零紧紧抿着嘴不说话，也不敢再用目光正视着眼前人。
"你的想法我也清楚。"枢说，"你以为你能躲得了，以为死后就能和所有人两清了以为不欠任何人情就能和所有人毫无瓜葛，如果你那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你欠下的某些东西是不是你用自己的命就能还清的。"
"我欠别人再多也不会欠你，吸血鬼。"终于零敢正视枢了，他想是着了魔似的向枢大声囔囔，却想起了那天枢为他流的血而变得悔恨莫极。他使劲地咬合着下唇，那位置留下了深深的齿印，鲜血微微溢出。
玖兰枢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放开了手转而轻抚零的脸颊，在那一瞬间零想躲看却被枢一把揽入了怀中。在零的耳边，他清晰地听见枢的低语，他说："零，我不会再和以前一样由着你了，那是让我无法接受的。什么死后两清，不想给人添麻烦......零，抛弃那中愚蠢的想法吧，你从我这儿取走了件最重要的东西，那是你施加给我的痛，也是你永远无法还清的债，所以你只有活着才能向我弥补你欠下的东西。"
"胡说，我不记得我欠你什么，而且......放开我。"零觉得枢有点莫名其妙，他记不得自己究竟欠了这个人什么，一定要说欠下什么的话那也是枢在那晚做了那种让他饱受耻辱的事情，那完全是两回事，而他锥生零从未让枢难堪过。
玖兰枢听着锥生零断然的反驳，他让零正视他的眼睛，对他说："我会告诉你，你究竟从我这儿取走了什么。"
还没等零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的唇被什么给堵住了，一个窒息有点难喘气，嘴中伸进了个软绵绵的东西。顿时零不知如何是好，他就那么僵在了原地脑中一片空白。他从未和别人接过吻，那吻的感觉还是第一次，虽然陌生但他从嘴里那柔软察觉出了对方的小心翼翼，心里一个温暖又是一阵痛。玖兰枢特有的体香侵袭了零的大脑，胸口的痛又加剧了几分，他明白此时枢正在对他做什么。
任何人的温柔都是真的，除了玖兰枢，只有他是个骗子，只有他的话是不值得信任的。
那么想着，零心中的温暖开始降温了，可他的心跳却在不断地加速，随着玖兰枢越拥越紧的双臂，锥生零可以逐渐听见自己的心跳，那声音越来越响，让他开始担心起了枢是否也会听见这个声音。于是他的手开始乱动，他也在潜意识间用手轻轻抓着枢的后背，以求心安，也求快意。
身体在莫名其妙地发热，心也变得浮燥起来，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让他想起了那一夜，这个想法让零打了一个冷颤，那是个可怕而又可恶的想法，骤然，零为自己的想法而觉羞耻，脸开始发烫了。
锥生零轻轻合上双眼，现在的他越来越不容易控制自己，也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那是个长吻，结束的时候零觉得一阵悬晕，站立不稳，更重要的是他虽然六神五主，可心里却在期待着下一次。
"零。"枢说着俯下身去将自己的脖子送到零的嘴边，"来，吸我的血。"
"不要。"零回答地很干脆，而身体却在听见血这一字开始不听使唤起来而变得饥饿，震颤，双眸也开始泛得腥红。
"哦，零，你的嘴永远都是不老实的，你是想什么都不做就直接沦为LEVEL E，还是做最后的挣扎，在消失意识前完成些自己的愿望。两条路你选哪条？"
枢说着因为激动而抓紧了零的肩，一阵痛袭来，可零却感觉不到痛。他还是倔强地抿着唇拒绝回答。既然驳斥不了眼前人就保持沉默吧。不料那心事却全写在了脸上。
"锥生零，请明白，你能依靠的人只有我，而你只有不断地追随我才能感到心安。而那也是你唯一的路，唯一的选择。"
原来两条路是假的，玖兰枢早就明白锥生零的选择，他向他指出了那仅有的选择。
"吸血鬼，你凭什么说那种狂妄自大的鬼话？"零开始变得恼羞成怒，他胡乱地挣扎着，却看见了玖兰枢眼里的愠怒，而那个人以前极少对他那样。
零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眼里充满无力和悔意。在他想要逃避的时候枢不想放过他，他伸手托起了零的下巴强迫让零看着自己，说话的语气依旧是温柔的："零，你之所以会摆出这种表情是因为你在心里已经肯定了我说的话，那么，来，你知道的，接下来该怎么做。"
枢话音刚落零急忙攀住了他的脖子，一瞬间双眼迸发出了魅惑的光彩，他用獠牙对准了一个位置，想咬下去，却又犹豫了，他收回动作，面部因为自制而变得痛苦。
"怎么了，零，为什么停下来，还是说准备在现在就放弃一切了？"
"没有......"零的喉咙发出了一阵呜咽，枢合上双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伸手轻轻抚摸零的头发说，"零，用你的一生来追随我就好，别的不用想太多。"
忽然枢的脖子上一阵刺痛，他感到体内的血在流出，随即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

第七章
回到黑主学院锥生零思索许久，最后他摸摸自己的牙合上眼睛，决定不去再烦恼自己。可在同一瞬间，心哀伤了片刻，虽然心结已解，只是解开他心中困惑的人居然是玖兰枢。第二天零没有去上课，他再次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天花板失神，直到暮色降临时才缓缓起身，穿好衣服，拿起血蔷薇之枪，迟疑片刻，然后将它小心地将它收好，最后推开门。
走廊上和黑主优姬照面，零想起了前阵子的行为心有内疚："前些日子，对不起了，优姬。"
"没关系，零，我没有介意。"女孩爽朗地说，随即眼皮一沉，"零，父亲他现在有话要对你说。"
"哦，那，谢谢，我去了，再见。"
推开理事长办公室看见桌上摆着壶热腾腾的茶，还有两个空茶杯，看得出房间的主人有重要的话要传达。零不声不响地走进去，坐在理事长对面。
"别那么拘谨，零，喝杯茶吧。"说着理事长替零倒上热茶，移到他面前，零盯着茶杯上不断上升的热气许久不语，然后抬眼对方，发现对方正在观察他，而且没有暂时开口的意思，等了片刻心开始急躁，"别再卖关子了，你今天要我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你心里也应该大体明白。"终于理事长开口，他推了推眼睛正色说下去，"你的身体早该到极限了，可目前却状态良好，这点让上面的人开始多疑。"
"怀疑什么？"质问的语气让理事长着急起来，他站起来摆摆手，然后紧紧抓住零的手用着深情的声音叹气道，"零啊，你怎么可以怀疑爸爸我呢？爸爸一直为儿子你鞠躬尽瘁呢，是绝对不会背叛儿子的。"
这话让零倍感恶寒，他急忙伸回手，虽然背脊发凉，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重新坐回位子叹了口气："算了，刚才的话就算我没说，但是，倒底发生什么事了？"
理事长也坐下来，严肃的表情重回到脸上。
"零，其实你的情况我一直帮你在隐瞒，但最近上头的试探很明显这点你也察觉到了吧，虽然现在的你依旧无懈可击，但他们的怀疑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是增加了。所以，我怀疑上头最近在盘算些事情，零，你一定要小心。"
"只要我没有破绽他们也没办法，不是吗？"听完理由，零略微松了口气，他的表情似乎是对这件事情全然不在意。
"零，别做出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还是那句话，你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关于你的身体这点也是我无法帮助你的。有个问题我现在要问你，那就是为什么上面的人连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也会那么清楚，难道零，你从这件事情里感觉不到什么吗？"
听见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这句话，零打了个冷颤，身体发寒了下，他的第一理解就是他和玖兰枢之间的秘密，这让他担忧了下，可转眼一想，要是那种事情真的让人知道了，他也早死了，怎还能活到今天呢？很显然理事长指的却又是另外一件事。
"零，你果然有心事，你心里所想的全在脸上呢，算了，你也不想过分来询问你的事，我相信你做事一向的分寸，今天让你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提醒你而已。"
"那么，谢谢，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去工作了。"听了方才的话零站起来准备离开，突然又是想起什么似地回头道，"理事长，对我不利的消息既然是封锁的，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