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喂，放开我。"零狠甩掉了理事长的手，"你刚刚说什么？我被列入名单了？"零质疑，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眼下他还有别的牵挂，便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有点急冲冲地问道。
"和你听见的一样，就是那回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好了，零，这个学院已经不安全了，快点跟我走。"说完理事长抓住了零的手，与其同时一阵血腥味传来，零向散发味道的方向望去，察觉那是阵他所熟悉的味道，瞬间忘记了现在的他所处的危险之地，身体不由自主向那个方向倾斜，却又发现他动不了了。
手被理事长牢牢抓着："现在发生什么事情都别管了，跟我走。"理事长说。
"那是，玖兰枢的血......"零喃喃道，说着理事长也稍微愣了下，手放松了，"你刚刚说什么？零。"他有点不敢相信，随即凭着多年战斗的经验，他的不安马上消失了，"零，玖兰枢不会有事的。"
"我记得那个味道......"零显然是不在听，想再往那个方向跑去，却后脑一个猛痛了下，暂时失去了知觉。
是理事长在他身后击晕了他。
"对不起，零，现在我不能让你再凭感情乱来，否则你会丧命的。"说着他驮起零向日光寮宿舍走去。
究竟晕过去了多久，零没概念，相比那段时间应该也不长，因为窗外的天色依旧黑暗，而且疼痛依存，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快点找到玖兰枢。零站起身走到门边，拉不开门，门被上了锁，走到窗边，开窗向下看，地面离他至少有十多米距离。怎么，以为这种程度就能把我困死？那也太小看我了，零拉起床单，撕开，拧成一股绳，将一头系在窗台，然后攀着爬了下去。
重获自由后，零凭借着依稀的血味向月光寮走去，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血味，然后越来越浓，最后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出现在零的面前。他不是玖兰枢，零早就知道了，当然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在心里他痛如刀割却不想承认那个人。
最后锥生一缕那憔悴的身影出现在零面前，脸部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无力。零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一缕踉跄跌撞地走到零身前，腿部一软，整个人扑倒在零的怀里。
"一......一缕，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了？"零喃喃问道，紫色的瞳孔因过度的紧张和震撼而缩小着，很多他回过神来，抓住一缕的肩膀，扶着他，让他靠着自己而不用艰难地站着。
"告诉我，一缕，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一缕抬眼望着零，现在的他眼眸中充满的是温柔，不久前对于零的憎恨在此时的眼中荡然无存。
"真残酷啊，哥哥。见到我就只能皱着眉头。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是这样，总是露出这种表情。"对着零眉心那皱着一团凹凸，一缕说，"每次零看见我都会皱起眉，一直都是这样。"
"一缕，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怀里的人在颤抖着，零感觉一缕的生命在消失，他不明白一缕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受到这种攻击。
"理由，零就别管了，没意义。"一缕向零伸出手来，抓住他的脖子，用最后力气喘息，"零，喝我的血，将我最后的生命带走吧。"
"一缕，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以做那种事情，你不会死的，绝对不会。"零想把一缕抱起来，带到理事长处疗伤，可被一缕阻止了。
"别管我了，零也知道我的伤势，不可能继续活下来了。我只想实现闲大人的愿望而已，我最初的目的只有那个男人，囚禁闲大人，插手猎人协会名单的吸血鬼，玖兰李土......"
"一缕，难道你......"零从涌涌不断流出的血中感受到了什么，"一缕，难道你刚刚去了......"
"零......"忽然一缕变得很虚弱，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本来想说什么的，现在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这儿全是我们的血味，零，你也一定忍不住了，来，把我生命的最后吃了吧。"
"不要拒绝我，我很高兴，还以为在零的心里，我已经死了呢......来，让我成为你的一部分吧。"
零呆呆站着，他不想对自己唯一的亲人做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血的味道，更重要的是那个人，玖兰李土，听见他的名字心里就火大。如果没有这个人一缕，枢，或者父母，还有他的人生就不会有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李土是造就他一切痛苦的根源，他必须亲手了解他。
怀里一缕的气息越来越弱，零感觉到他唯一的亲人，在他人生最后的时光里回来了，可马上又走了，走到了他真正无法触及的世界了。心口，疼痛袭来，紧接着的是一阵无可复加的仇恨，那个男人，他一定要亲手葬送。
零猛地将自己的牙注入了一缕脖子，吮吸着血的味道，身体开始变得温暖，一种力量涌了上来，那是种强大的力量，他未曾拥有过的力量。一缕的嘴角绽放出一丝笑意，永远残留了下来。
锥生零抱着一缕向日光寮走去，他想拜托理事长好好照顾他，然后自己前去一个地方，有件事情，他必须要解决掉。
"你似乎很急么。"忽然一阵悠悠的声音传来，随后是一把插着纸的刀从零的耳边飞过。"明天傍晚在那个地方等你，巧好我也想跟你做个了断。"
那个声音零过去没有听见过，但声音的主人无疑就是那个人，玖兰李土。
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地址零很熟悉，那正是他和玖兰枢跌入山谷后归来时路过的地方，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李土要在那样的地方做什么？一阵不安涌来，看看天，东方开始泛白，如果现在赶路，到达目的地也要晚上了，想着零赶紧做了准备，然后出发。
来到那个阔别数日的村子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扑面而来的是熊熊的火光，伴随着浓郁的焦味，木材燃烧的味道，还有尸臭味，到处都是死去的村民，一片荒凉。
心中涌起的是极度的愤怒，这些无辜的人什么都没有做，却遭到了这种待遇。
"李土，给我出来。"举起了血蔷薇之枪，昔日的冰冷几乎全无，脑中唯一想的就是杀了那个混帐。
"我一直在这儿。"李土从火光后面走出来，虽然改变了模样，改变了声音，可身体举止却和过去零见着的没什么大不同。他看见零那一脸凶样，不禁冷笑了几下，"锥生同学，我不过是在清理门户而已，你不需要多管。"
"什么？"听见清理门户一词，零有点不明白，"这些无辜的人哪里惹到你了？"他大声斥责。
"人？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吸血鬼而已。而且是祖先以玖兰之名的吸血鬼，在经历数次和人类通婚之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虽然吸血鬼之血在他们体内已经很淡了，但只要有纯血种的命令，他们依旧会绝对服从。否则你以为那天你来到这儿，他们会对你那么客气？还不是因为玖兰枢。"
"什么？"零有点不感相信，玖兰枢，难道那天那个女孩替他包扎伤口，还有好好地招待了他，都是因为枢吩咐他们那么做的？
"你想地没错，锥生零，就是这回事。而且不是因为你无意找到这儿，我也不会发现这个地方。只要和玖兰枢有关的地方必须得抹杀。这点我还还真的要谢谢你呢。"
"混帐。"零向李土扣动了板机，可惜打偏了。
"不用着急，锥生零。现在离天亮还有段时间，虽然你非死不可，不过在死前我可以把你一切的困惑都告诉你。你知道你弟弟锥生一缕为什么会死的吗？那可不仅仅因为我，还是玖兰枢，他跟一缕提起双子的事情，只有你们合为一体，你才能得到最强的力量，所以锥生一缕，他是受了玖兰枢的蛊惑而自杀的。"
"闭嘴。"零向李土大喊，手却发抖不止。他想起了有天夜里一缕来他房间睡觉提到过的某些词，当时零因为疲劳而忽略了，不过现在全都想起来了，双子，诅咒，那时候的一缕已经知道了让零变强大的方式，就是牺牲自己的性命，所以那夜他来找零，他是在犹豫和动摇，也是想找回那份亲情的。对于零来说，宁可自己永远只有一半的力量也不想失去一缕。他开始自责，在一缕最痛苦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对他态度相当恶劣。
"憎恨玖兰枢吧。锥生零。"玖兰李土开始冷笑起来，"如果不是玖兰枢说了那种挑衅的话，你们兄弟俩现在应该已经合好了。不过玖兰枢为你的付出，你又知道多少。"
"你要说什么，算了，你要说什么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那天夜里因为你玖兰枢和我起了冲突，我的本意是想借着你削弱他的力量，可是失算了，那时候起了很大的骚动，月光寮所有人都看见玖兰枢为你而发狂的，他们是多么恨你啊，恨不得杀了你。所以他才当众消去你的记忆，那是种保护你的方式，否则第二天你会被月光寮集体杀了。一个纯血种为一个毫无相关的人大动甘火，这简直就是笑话。然后就是......"李土用脚轻跺了地面，"这个村子。锥生零，你还真是任性，要是当时听了玖兰枢的话，把伤口养好了回去，你就不需要路过这个村子了，我的意思是玖兰枢会带你绕一条远道，那么我也就不会发现这个地方以至于大费周张做出这种事情。由于你的任性才他们丢掉了性命。你知道玖兰枢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你？是因为你的自尊，你无能却又孤高，明明凭一己之力什么都做不了，却要装着很有能力。是的，那是你来自猎人天生的骄傲，但也就是这种骄傲抹杀了你自己。玖兰枢已经在好几次公开场合救了你，甚至把自己的血给了你，要是他连这种小事情都要替你盘算的话，你会觉得怎样？很没面子，或觉得很没自尊？对不对，锥生零，孤高是好事，但过分了，就会造成今天的局面。"
说早这儿李土停了下来，他很满意看见零的脸部开始发青。
"玖兰枢为了让你能变强，能活下来花了很大力气，可他又是杀死你弟弟的直接凶手，锥生零，你该如何选择呢？是选择亲情，还是选择感恩？你的答案不重要，你只要带着两种矛盾怨恨而死就好了。"李土看了看天色，漫天繁星，此时正是午夜。"如果以上的事情不够震惊的话，还有更震撼的事情。我想锥生零，你一定觉察出玖兰枢不愿意与我交手，不，应该是在你面前他不愿意和我来着的，你知道为什么？那是因为你所信仰的的东西最终都会背叛你，你永远只能看见事情的部分，而看不清全部，所以才会不懂你弟弟的真心，也根本不懂玖兰枢对你的感觉。那么我告诉你，尽管玖兰枢的血和能力在你心里或许已经被神话了，，你以为他无所不能，但是实际上，你心中的神话不过是我的仆人而已。你懂吗？锥生零，站于王者之位的他不过是我从墓土中招呼出来的玩偶而已，所以他杀不死我，只能被我玩弄。我需要这样一件玩具。"
"你说什么，枢，他......"
"你心中的信仰不过是我的仆人而已。没什么好惊讶的，锥生零，正因为你相信的世界很渺小，所以玖兰枢才会对你隐瞒一切，为的只是个可笑的理由，不让你被你所相信的东西背叛，否则你定会承受不了。因为你缺乏力量。"
"够了。"零大喊着，举起枪对着李土，"现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今天来是和你了断的，为了一缕，也为了......"
"你的理由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反正你就要死在这儿了。用借着他人之力得到的力量，使用得心安吗？"李土冷笑着，他满意地看着零举起来的手又缩了回去，"废话就说到这儿，你也该死去了，带着你矛盾的心死去吧。"
话音刚落李土向零一阵猛击，零虽然闪躲开了，可脸颊被划破一道口子，血流下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对付李土才是最重要的，零调整心态，准备寻机反击。一缕给予的力量的效果很快就在战斗中体现了出来，而李土，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能是刚取回了原本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两人打得平分秋色。天渐渐亮了起来，阳光对于吸血鬼来说是致命的弱点，李土不满地眯了眯眼，这个瞬间零抓住了机会使劲向李土狠狠开枪，子弹穿过了李土的身体，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他看着零所站的方向，脸部扭曲更加厉害了，虽然表情依旧镇定，可没了刚刚的那种气势。阳光越来越耀眼，也影响到了零的攻击。
"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了。"李土那么说着，声音里不无遗憾，随即消失了。零大口喘息着，回头却见到了玖兰枢，他后退几步，立刻明白了李土的溜走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而是，眼前这个一直保护着他的人。
"我无法恨你。"零痛苦地摇着头说，"虽然你让我失去了我唯一的亲人，我却无法恨你。"
"零。"
"够了，我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情了，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玖兰枢。我很不甘心，为什么我得不到你的信任，一点点也没有，总是沿着你给我安排的路在走，不管是不是我自己的决定，倒头来发现那全是你给我安排好的。你，是不是有点太狡猾了。"
"零，我，我以为那是对你来说，最好的......"枢看了看身边依旧冒着烟的废墟，埋了下了，双目中充斥了自责和后悔，"我也不知道事情到后来会是那样子。"
"没有事情是你能控制了，就算你是纯血种，也总是有力不可及的地方吧。"说出这话，又想起李土说的"玖兰枢是他的玩具"，他感觉刚刚的力不可及一词多少有着讽刺的味道，有点伤害到枢的。
"对不起。"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零。我也是现在才明白过来。是的，我杀不死李土，这件事情一直隐瞒你到现在，确实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我相信我总有天能找到杀死他的方法。不敢对你开口，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因为我发现我真正能给你的东西其实很少......"
"好了，别再说了，玖兰枢，我不想再被你摆布了，我也不想永远都那么跟着你，那样很累。我想知道，对于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
之后玖兰枢沉默了很久，零越来越感觉沮丧，或许他和枢永远都只能保持相互隐瞒这种关系。
"算了，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你的回答，而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零低下头去，想迈动脚步，可步子沉甸甸，他一厘米也迈不动。
玖兰枢走到零的身后，推了他一把，零向前踉跄几下。
"喂，你要......"
"零，从现在开始起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我会一直在你身后跟着你。"枢温柔地说，言语之间他已经给了零最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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