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如牧————岸上的月亮
岸上的月亮  发于:200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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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正要说什么,却见慕容月挑衅地坐下来,就与她隔了一个吧椅。她与慕容月有过结,可慕容月什么都比她强,让她恨得咬牙。
"林先生,你喝什么?"慕容月只看了女子一眼,尽是不屑。她转开视线,对烨颔首。
"冰水。"林戒语不轻易饮酒的,他要保持非常冷静的清醒。
慕容月一笑置之。"威士忌加冰。"
店里正在播放一只歌,歌词很煽情--
"所有眼睛变成蓝色
所有头发漂成白色
只要你是属于我的
我不会不认得
不管你的样子像什么
不管你的名字叫什么
千呼万唤我终于明白
什么叫做快乐
要是玫瑰只有一种
铺展了一天地的红
......"
无心地看过去,几个男人似乎要动手,旁边的慕容月啊地惊呼一声。
"非离和阿权?"r
林戒语不感兴趣,正要收回视线,不期瞥见一张面孔,他惊怔,那是......
慕容月迷起美目,看着林戒语走过去。他不会对打架有兴趣的。是什么在吸引他?如果把林戒语会被什么吸引理解为"失常",那么这周以来,他已经"失常"两次了。
是什么?是--谁?

权天说:"非离,我看上他是他福气。难得有个男人能被我看上,我今天不管什么碧姐的规矩,我要定人了。"他一把将古子牧扯进怀里,狂妄地宣布。"从今晚开始,小沐是我权天的专属,谁敢碰他--就是跟权天玩命!"权天崇尚决斗,他说跟人玩命,就是和对方真刀真枪地单打,直到有一方死。因此,他身上背了不少条人命。
"权哥,小沐是碧姐特别关照的人,请你别为难小弟。"非离挡在权天面前,语气带了敌意。权天闯进休息室,硬要带小沐"出场"。非离不想和他正面冲突,一路上好话说尽。闹到了大厅里,若非离今天就这样让他把人带走,非离失了面子事小,惹怒碧姐大家都玩完。"权哥,碧姐怪罪下来,小弟担不起。"一个手势,璨梦的保安将权天一行人围住。"权哥,请你高抬贵手。"
"非离,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权天扫了一眼,在人数上,他占不了优势。"你想跟我玩命?我成全你。"将古子牧推给手下看着,权天从腰后拔出两柄银亮的枪,动作利落地拆下弹匣,各只留了一颗子弹,丢过其中一柄,"非离,十步,一枪定胜负。"
接住枪,在手里转了几圈,非离回以一笑,不卑不亢。"看来,我别无选择了。"此言一出,早已围上来看戏的众人为他喝彩。大家都想看这个总是讲求以和为贵的老板出手。
"非离,我还以为你没脾气呢。"刚才坐在吧台前的女子说。"你赢了权哥,今晚我请全场。"闻言,众人开始把她当作焦点,议论纷纷。
旁观这出闹剧,古子牧还是淡泊地笑着。他从头到尾,没有反抗过。感觉到被谁注视着,古子牧微微皱了一下眉。很奇怪,集中在他身上的视线--是冷的。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抬头向周遭寻找。

距离越近,那张脸越清晰。比那个人少些温柔和惧怕,多了几分淡泊与闲适。那是个男孩,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男孩。比那个人高些,但不壮实,有种骨感的美,甚至有点病态的感觉。
林戒语从人群中穿过,不在乎现场有什么变故,径直朝古子牧走去。他经过非离和权天的战场,甚至璨梦的保安被他的气势骇住,忘了阻挡他。非离抱胸,沉思起来,琢磨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想做什么。
"你。"权天恼火了,伸手一枪抵在林戒后颈,眼里有种疯狂的神色。"你他妈是谁?"
林戒语没有停,根本无视身后那柄枪,无视狂人权天。他眼里只有一个人,他只看着一个人。
"混蛋。"权天拉开保险,要开杀戒--
"权哥。"再不介入,林戒语就完了,而她的利益也跟着下地狱。慕容月站出来,手里轻轻摇晃威士忌加冰,冰块撞击的声响很清晰地飘在大厅里,因为众人都屏息看权天开枪。
"月小姐?"权天转过头,语气里有恭敬。
"林先生是我朋友。可以给我个面子吗?"慕容月虽仅是一介女流,但她的面子很少有人给得起。
权天收回枪,笑道:"既然月小姐这么说,月小姐的朋友就是我权天的朋友。"
"小妹常说权哥是真正的大哥,今日一见,果然令人佩服。"慕容月心里清楚,权天暗慕小妹已久,奇怪的是,权天一直没有什么动作。
"月小姐,又开我玩笑。"权天爽朗地大笑。"月小姐不会还要小沐吧?"慕容月柔媚一笑,并未回答。权天扬手,令手下放人。"月小姐,那么我们谈过的那个合约......"
"明天让人送文件过来吧。"瞟了一眼,林戒语站在那个叫小沐的男孩面前。慕容月继续对权天笑,"搅了权哥的兴,还请权哥见谅。"接着,对一直在旁沉默的非离道:"非离,能叫凤女来陪权哥吗?我请--包括全场。"凤女是璨梦女孩里的NO﹒1。
"好,月小姐。"非离抱以感谢的笑容。"希望你今晚愉快。"

总不能,两个人就这么一直站在这儿比谁瞪得久吧。古子牧有点无奈,心里觉得好笑。
"你还要看多久?"古子牧温和地问。"你的朋友似乎在等你。"轻易解决一场纠纷的女子正从吧台向这儿瞧。
"名字。"林戒语的声音很冷漠,一个问句从他口中说出后便不是问句了。只要他想知道,没有瞒得了他的,但他想听这个男孩亲口说。
"古子牧。"古子牧淡然一笑。男人问的是他的真名。"如果没有事--"古子牧轻轻地说,"我回去工作了。"
古子牧?林戒语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快得不为人知。他也姓古啊。勾起唇角,怎么看都是个阴沉的笑,对那个纤细的背影,他问:"包下你,要多少?"
"抱歉,我不‘出场'。"闻言停下脚步,古子牧头也不回地答道,语气里没有恼怒,也没有难堪,仍是置身事外的淡泊。说完,他径直走向吧台,甚至很从容地对眼神诡异的慕容月点头一笑。
不想再看到小小男孩哭泣的脸了。林戒语目光阴鸷,漆黑的瞳人里映出男孩在吧台里忙碌的身影。
古子牧,你没有选择权。
非离抱胸,依靠在厅柱上,阴影遮去他大半个身子,不知他表情如何。在没有人留意的地方,细致地观察大厅里的动静,这是他身为璨梦负责人的职责所在。拿出移动电话,拨通一个号码,非离叹了口气,开始低声和电话那端说什么,边说边往楼上走去。
"碧姐,关于小沐......"

"月小姐,你的朋友来头不小。"忙里偷闲,烨推过一杯调酒,"我请,‘仲夏夜之梦'。"是他的代表作。
"他呀,"慕容月垂下眼睫,面前的调酒是淡淡的紫色,神秘的"仲夏夜之梦"。低声一笑,慕容月说,"他就是林戒语。"
烨讶然地动了一下眉。"半城于家人,半城林家宅"。在狩月,传说有半城的人为于家工作,半城的财富属于林家。自十若年前于家变故后,狩月再无一家豪门能与林家称齐了。林家这一代的长子,正是林戒语。

02.他的睫毛
璨梦的小型会议室内,正在播放多年前拍的录像。占据半壁墙的投影,光影流转。一群少男少女,聚会,野餐,打架,飙车......那是个疯狂的年代,那时的于碧晴不过十七八岁,但她--已是女王。
飙车大赛,于碧晴亲手给一个面容苍白眼色清冷的女孩戴上头盔。旗帜挥动,数十辆重型机车风驰电掣,在环山公路上角逐竞争。不多会儿,一骑黑影冲到最前方,将众骑远远地甩在身后。沿途的人群呐喊雷动,甚至有人不要命地跑到公路中央疯了似地哭叫......
"她是最快的。"坐在黑暗中,于碧晴说。"即使骑同一辆车,也没人有她的速度。"按下遥控器,画面定格在黑骑骑手摘下头盔对等在终点的于碧晴回以一笑的瞬间。"因为她比任何人决绝。"她没有掩饰叹息里的落寞。
站在沙发后,古子牧保持缄默。
"阿修罗......"唰地拉开窗帘,于碧晴面窗而立,窗外是波光粼粼的露天泳池。"我给她的名字。"背着古子牧,于碧晴闭上双眼,长久的无语后,她开口,"你去吧,成为林戒语的专属。"到她厌倦了这个游戏--才能停。
敛下眼睑,古子牧既无反对,亦无诺答。他的意愿并不重要,不是吗?
"小沐。"于碧晴突然叫他,语气里带了丝迟疑,"如果,林戒语做出什么奇怪的事,你随时可以回璨梦。"她和林戒语达成的书面协议里,不包括小沐为林戒语提供性服务。她从不逼良为娼。"不用担心你母亲。"转过身,于碧晴的眼神令人安心。
听到最后一句,古子牧才点头微笑。"谢谢。"他出卖自由,换来母亲现在的生活,即使明知母亲的病可能治不好了,但只要母亲多活一天,他就满足了。
看到男孩的笑,于碧晴心底掠过丝莫名的感觉。拒绝深究那是什么感觉意味着什么,于碧晴将视线移向屏幕上面容苍白眼色清冷的女孩的笑颜。"非离会给你办转校手续。"
古子牧淡淡地又一笑,离开房间。
"良心?"于碧晴很讥讽地哼了一声,"我还有那东西啊。"从逼古子牧入璨梦,到出面和林戒语谈判,她一直护着那男孩。阿修罗之后,他是第一个让碧姐想保护的人。
不过,于碧晴不同情他。
那个少年,不需要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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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璨梦门口停下一辆银白色加长房车。耀亮招摇的豪华房车,车门上印着慕容家的家徽。
"月小姐。"似乎等了许久,穿着一身休闲便装的烨走上前,扣指敲敲车窗,车窗缓缓降下。慕容月似笑非笑,满眼兴味地瞧着他。
"有事吗,烨?真难得,你会主动来找我。"
"关于小沐。"不理会她的挑逗,烨严肃地说。
"林先生不会虐待他的。"慕容月眉眼含笑,慢慢地呵出一口气。"烨,你看上那孩子了?"她和他开玩笑,不想他竟默然。慕容月轻轻摇头,"放弃吧。"没有人能从林戒语手中抢夺什么,除非是林戒语主动出让。对于小沐,林戒语很执着。否则,他不会亲赴川元与于碧晴面谈。
心不易为谁所动,他的爱来得快,破灭得也快。烨不会没有自知之明。但是,即使要退出,也想明白--
"为什么?"
慕容月意味深长地看他半晌,"烨,这不像你。顿了一顿,女子坦言,"不要问我为什么,原因只有林戒语本人清楚。他是个怪人。"正常人推敲不出怪人的心思。见烨眼中的失落,慕容月重复,"林戒语不会虐待他。"
"你确定?"烨反问,显得有点傻气。因为爱着一个人,才变得傻气。
"小沐是碧姐的人,碧姐会保护他。"和烨谈得够久,慕容月不想继续下去。"烨,告诉小沐,我来接他了。"
"有时候,我真不懂你。为了利益,你会不会卖了自己?"她的小妹刚和林戒语订婚哎。
"只要有人能开出让我满意的价钱。"慕容月呵呵一笑。

坐上慕容月的车,古子牧一直垂着头,在坐在他对面的慕容月几乎以为他睡着了时,他忽然出声。
"月小姐,你帮他,可以得到什么?"
慕容月挑挑眉角,开始研究这个少年。
"你知道多少?"
"他是你的妹夫。"丹宁的人都知道两家缔姻的事,尽管现在只订了婚。"他很有钱。"没有雄厚的财富,是入不了慕容家的眼的。
"他很有钱?"慕容月总算知道了,没人跟古子牧说过林家是怎样的豪门。不过,说了他也不会在乎。"林戒语的确很有钱。我帮他,我们可以赚更多的钱。"慕容月的回答,像极在敷衍。她向前倾,双手撑在古子牧身旁,逼近少年,在他耳畔低声问:"你有兴趣吗?你跟我合作,我们把他的钱--变成我们的钱。"女人的话语,带着魅惑,美人金钱,双重的诱惑。
抬起头,古子牧淡泊依旧,眼中宁和清寒,他微笑的样子宛若明月。
"不。"这就是少年的回答,简洁而干脆。
有一瞬的怔愣,慕容月退回去,娇媚地对他笑道:"你仔细考虑吧,我开的条件很优渥,错过了可是会后悔的。"
不再言语,古子牧又低下了头。他没有看到,慕容月眼里的紧张和惶恐;也没注意到,慕容月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林家的大宅建在山腰。出了丹宁境,慕容月让古子牧换上一辆同样印着慕容家徽的普通车,挥手送别他。车子停在山脚,有一辆车在等着接他。
有钱人的礼仪。古子牧暗忖。走下车,迎上来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
"古先生,远来辛苦了。我是林宅的管家,姓李,大家都叫我李妈。"李妈笑得和蔼亲切,跟在她身后的男子将古子牧的行李放入车的后箱。其实,古子牧的行李只有一个很小的箱子。"古先生,请上车吧。"
在狩月,他将开始新的生活。
经历几代人的林家大宅,孤独地矗立在夕辉中,像沉默不语的老人,守护着林家历代的秘密。
嘘--秘密是不可说的,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真像!"李妈在少年身后嘀咕。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那也是一个秘密。

林家大宅是一幢三层楼的建筑,根据李妈所言,李妈和司机及一个负责全宅卫生的小姑娘住在一楼,林戒语住二楼,三楼是林家二少爷的,二少爷不准别人上去。古子牧被安排在二楼,和林戒语的房间是对门。
房间的布置是米色调的,简洁中透出一股优雅。从窗户看出去,是山上的树林。一大团粉色云朵,在树林中尤为显目,不知那是什么树。
站在阳台上,迎面吹来山风,粉色的花瓣随风飘飞,姿态轻盈地落在古子牧的手心。看着手心里娇嫩柔软的花瓣,古子牧猜想它是不是樱花。如果那朵云是花如华盖的樱树,那么那株树一定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妈妈?"稚气的童音打断古子牧的思绪,转过身,舞动的窗帘后隐约有一抹小小的人影。"妈妈?"人影向古子牧跑来,扑在古子牧腿上嚎啕大哭。
"嗨......"古子牧想把这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孩拉开,但孩子紧紧抱住他的腿不肯放手。
"妈妈......宝宝想妈妈......妈妈不要走......不要不要......宝宝......"孩子哭得声嘶力竭,让古子牧担心他会不会哭坏了嗓子。
叹口气,古子牧只能蹲跪下去,把小孩搂在怀里,轻声哄他。"乖,不哭了哦。"试图和他讲道理,"我不是你妈妈......"孩子陡然拔高哭音,吓得古子牧不敢再继续。有点头痛了,古子牧抱起小孩,走回室内,把他放在沙发上,小小的手臂环着古子牧的脖颈不肯放。坐在沙发上,腿上坐着一个哭不停的小孩,古子牧轻轻地拍抚小孩,静静地等他哭够。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三十分钟过去......
孩子虽不怎么重,但长时间压在他腿上,还是令古子牧感觉腿有些发麻了。哭了两个小时,小孩竟也累得睡着。小心地将孩子放在床上,一个一个地掰开小小的指头,怕把他弄醒了,古子牧动作十分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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