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如牧————岸上的月亮
岸上的月亮  发于:200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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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伊达,我那样做,胡迭会自杀的。"森光一对竹子后的人说,目光却是停留在停下脚步的古子牧身上。
古子牧本不想理会这两个日本人,他从竹阴小径走是为了清静,但看看前后左右围住他的黑衣男子们,今天他注定会有麻烦了。心里叹息,半是佩服日本人不屈不挠之精神,古子牧连温和的笑也懒得拿出来应付他们。
"有事吗?"轻轻地问,古子牧径直看向森光一。
这个男孩有微妙的变化。森光一漫不经心地偏头,用眼神和森流秀交流,时间很短促。他笑吟吟地回答古子牧,"阿伊达说过,他会抢人。阿伊达不讲空话。"不讲空话,这是阿伊达的美德之一。
豁出命去,他也打不过围住他的黑衣男人。他们一个个高大健壮,比赛跑也不会是他古子牧赢。权衡之下,古子牧决定乖乖就范,以免受皮肉之苦。
"我可以认为这是绑架吗?"
为这个少年处变不惊的从容暗地赞叹一声,森光一颔首示令黑衣人行动。"你可以这么认为,但阿伊达对赎金不感兴趣。"用黑巾蒙住古子牧的眼,黑衣人带着很配合的古子牧走过来。森光一伸手重新系了古子牧头上的黑巾,动作间手指状似无意地掠过少年耳根。"哎,抱歉。"也不知他在为哪一件事道歉,森光一说得很自然。
将一切看在眼底,森流秀不置可否。从裤兜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口味的棒棒糖,剥去彩色糖纸含在嘴中。森流秀像个不愿长大的孩子,眼里闪动恶作剧的光彩。"我们来玩个有趣的游戏吧。"

古子牧一夜未归,也没有打电话回来。去学校没有接到古子牧,司机立刻向林戒音报告此事。林戒音以为古子牧只是想自由地呆一段时间,便让司机接了宝宝便回来。然而,等到天黑,过了午夜,古子牧依然音讯全无,林戒音意识到古子牧可能出事了。古子牧不是会不告而别的人,即使要在外夜宿,他也不可能不告知林宅。因为宝宝要他讲睡前故事才安睡;而自从半个月前赖在古子牧的房间睡了一夜后,宝宝一直在古子牧那儿过夜。古子牧闹失踪,宝宝会找他会哭的。古子牧最怕宝宝哭。
凌晨四点十一分,林戒音拨通林戒语的手机,语气里带着焦急地告诉他,"牧没有回来。"
住在狩月东城的天利和酒店里,刚睡下一个小时便被吵醒的林戒语,握着手机听到弟弟短短的一句话,还混杂着传来宝宝的哭喊声,有一刹那,他怔忪。
多相似的情景!那天,他也没回林宅,凌晨时,林戒音打来电话,告诉他古典禾出事了,宝宝也像这样哭哑了声音......
卡车迎面撞过来,她的车被撞下公路,滚进山沟里,什么都来不及留下,她连逃生的机会也没有,车爆炸了......
那一天,他们的世界黯然无光。连准备也来不及,就失去她......
"大哥。"一手拍抚安慰哭个不停的宝宝,林戒音这一回不是任性而是坚决,"一定要带他回来。"
这一次,不能再失去了。
林戒语没有回答,中断通话,坐起身点上一只烟。他不能乱了心神,要冷静,找出事情的头绪。
你说林戒音是痴情种,其实真正痴情的人是你。
吐出烟圈,林戒语微微皱眉。
你真傻,不仅对你爱的女人痴情,对你的家人也痴情......
抬指揉眉心,林戒语明白自己无法平静了。少年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少年不屈服地一直说着,说不下去,用眼神也要揭开真相。少年不明白当年发生过什么,但他看穿了他卑鄙的阴谋--让古典禾留在他身边。
阴冷的男子对女孩说:如果无法再忍受那个孩子的自杀癖,你可以向我求救。不管是我还是戒音--典禾,你只能是林家的媳妇。
是的,得不到她,也要困住她,将她留在林家,一生看着她......
拿起手机,按下一串号码,接通他的秘书,林戒语阴恻恻地吩咐着什么。收了线,林戒语按熄烟蒂。床头矮柜上的烟灰盒里,仅有一根扭曲的烟蒂。他不吸烟的,只在特殊时候例外。
这一次,不会再失去了。要把他牢牢地抓住,谁来抢他都不放。

森流秀的住所,位于狩月西郊的叶之别墅区,是一幢典型的日式风格别墅。
将车停在镂花铁门外,林戒语在和服少女的引路下,穿过日式庭园。无心欣赏沿途的精致布景,沉思的林戒语越发阴冷。
跪在廊下,和服少女姿势柔美地拉开纸扇门,作出一个请入内的动作。
林戒语不发一言,沉着脸走进去。一扇扇的纸门分开,森光一和森流秀坐在最里间对他笑。
"林先生,欢迎啊。"森光一说,双手捧着茶碗。"阿伊达,你赢了。"他赌林戒语不会亲自来。
"他在哪?"林戒语不与他们客套,开门见山地问。
"小白兔有点不舒服,在休息。"森光一放下茶碗,亲自拉开侧间的门,古子牧蜷缩在榻榻米上,似乎在睡觉。"林先生,请不用担心,阿伊达只抢人,不强人。"森光一笑吟吟的模样像只得意的狐狸,他说的"不强人"很含蓄。
"我只是请同学来喝茶而已。"演示着茶道技艺,森流秀很无辜地说。双手端出一碗沫茶搁在矮几一方,他拿出棒棒糖边吃边挑衅地看向林戒语。
林戒语跪坐喝茶的姿势很老道,像个对日本茶道十分有研究的人,宁和中散发出霸气,举手投足间已有力地回击了森流秀的挑衅。无声地喝完茶,站起身,林戒语走向古子牧。他没有说一句话,但已令森流秀败下阵来。
森流秀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林戒语不说一句话就胜他一筹的事实对他打击不小。
林戒语赢他的--是气势。泰然而无所畏惧,无牵无挂却又志在必得的气势。
"阿伊达,你还是太年轻。"森光一揽住他的肩,很有兄弟情谊地帮他总结。
"是吗?"森流秀诡异地笑,"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啊。"比如说,什么都想尝试也都敢做。
林戒语翻过古子牧的身子,看到少年双眼紧闭的脸。红得异常的面孔上,细汗涔涔。不止是脸,脖颈的皮肤、浴衣襟口露出的胸膛、手腕、赤裸的小腿及脚,全都泛起红潮,却美得艳丽,让人心荡不已。
"啊,我想他太苍白太冷淡,就为他特制了一碗茶。"森流秀慢慢地站起来,一手拿着棒棒糖,扯着唇角痞气十足地笑,"木马说,如果他喝了,就放他回去。他太想回去了,完全不听我的忠告。"短短几句话,把责任撇得干净,森流秀耸耸肩,"真拿他没办法。"
这个家伙!森光一白他一眼,回忆从前两人做坏事后,阿伊达总是将责任推给他,森光一无奈地冷笑,看透了这个没有兄弟爱的家伙。"不过,阿伊达很善良,亲自帮同学换上浴衣。"哼,你不仁,我不义,这次你别想推。"阿伊达,小白兔的身体漂不漂亮?你把人家脱得精光......好佩服你的定力哦。"冷笑变成奸笑,听他把棒棒糖嚼得嘎吱嘎吱响,森光一很是快意。
"木马。"森流秀不愧是青森财团的少主,踩着森光一的死穴,就让森光一一辈子翻不了身。"我会买下黄金时段,让国人欣赏你叫床的。"
不理睬森氏兄弟的窝里斗,林戒语抱起昏迷中的古子牧,快步回到车上。将少年放在副驾驶席上,给他系安全带时,少年轻轻呻吟一声。
"古子牧,知道我是谁吗?"林戒语没有碰触他,少年微微睁开眼,有些艰难地点头。确定少年还存有理智,林戒语放柔了语气,"我现在带你回去。"发动车,林戒语倒车像在拍好莱坞的追车大片,动作之惊险吓得路过的贵妇人尖叫不息。"没事了,古子牧。"狂飙在狩月的限速公路上,为了赶时间,林戒语猛打方向盘冲进路边的树林。心乱得手指发颤,拨电话回林宅大声怒叫准备医生。他在发火,将手机摔到后座,电话那端的林戒音还没有问清楚古子牧情况怎样,通话已经断了。
"古子牧,坚持住,快到家了。"林戒语分神看了少年一眼,车身擦过粗糙的树干,发出恐怖的声响。他撒谎,距林宅还很远。他的眼中翻涌上疯狂,飞车越过一个土坡,在颠簸里插上公路。
突然冲出伤痕累累的车,差点与公路上的婚车撞成一团。婚车紧急刹车,刺耳的摩擦声尖锐冲天,后面来不及刹车的私家车一辆辆挤损,人们还没骂出口,已不见那辆肇祸的车。
林戒语加速,指针偏离得让人心惊胆战,穿梭在高速路上,林戒语的车挑战极速。
"啊......"古子牧的头动了一下,掀开眼睫,男人的侧面俊美坚毅得像古希腊的雕塑神像。这个冷漠的男人,疯狂起来是如此地惊世骇俗。压抑住体内的躁动,古子牧的声音沙哑无力,带着诱惑,"不要......回去......不......要......"他不想,这个样子回去。他不想让林戒音和宝宝见到无法自控的他。"求......你......"连尊严都可以放下,他无助地哭出来。
驶下高速路,将车子停在高速路桥下方的花坛旁,看着流下眼泪的少年,林戒语默然地抬手擦去少年脸上的泪。拇指腹抹过热烫的颊,少年微微颤抖。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少年的倔强伤了自己,唇破血流。林戒语骤惊,一把握住少年下颌,逼他松开牙,力道大得快捏碎少年的下颌骨。
"古子牧,你听好,叫出来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林戒语半是开劝,半是命令,"你是我的专属,就得听我的。"
血丝滑下少年尖细的下巴,少年被迫仰起头,血珠曳到锁骨终结。纤细光滑的脖颈,喉结并不突出,轻轻地上下滑动,有种中性的魅力。因为眼泪而湿润的眼,染上情欲,目光迷离地望向男人,似在哀泣,又似渴求。
怦--
林戒语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剧烈很清晰的一声。那一瞬间,他屏住呼吸,有生以来首次体验这种感觉。对古典禾,没有这样心动过;对他却......
不是因为那张和古典禾的酷似的面孔啊!
叹息着,林戒语收回手。少年痛苦地扭动身子,抱着腿蜷缩成一团。林戒语想起在璨梦,拒绝他的那个淡漠少年。纤细的背影仿佛只是红尘中的一抹浮影,风一吹就会散去,那个男孩淡然如烟,泊似孤叶,不必转身离去就相隔千万时空。
"啊恩......"呻吟里含着娇媚,一个少年的呻吟竟比女人的还诱人,少年皱起眉眼角流下泪,泪珠晶莹剔透,滴在坐垫上,印出一点深色的水渍。
"古子牧。"林戒语叫唤,少年没反应。用三秒种,林戒语做出一个决定。按下键,车窗玻璃自动上升闭合,挡风玻璃前降下一道黑屏,从外界根本无法窥视车内的情况。"古子牧......抱歉。"将座椅放平,林戒语脱下西服外套欺身俯视正受煎熬的少年。
手撑在少年耳侧,缓缓低头吻住柔软的唇。少年的唇有清水的味道,因为药物而火热,但是仍给人山涧凉泉的感觉,亲吻的时候很舒服。林戒语舔舐破皮的唇瓣,灵舌探入少年的口中,那种清甜不像花蜜,却比花蜜惹人沉醉。慢慢地,耐心地,林戒语撩拨着少年,原本撑在椅上的手开始抚摸少年的脖颈,修长的指像艺术家在鉴别珍宝,细细地感受,寸寸肌肤的滑嫩与热度,指尖沾上了少年青春的气息,贪婪地侵入浴衣下的胸膛。
"唔......"躺在男人的身下,古子牧衣袍凌乱。不知何时衣带被挑开,袒呈的年轻身体纤细匀称,带着一种骨感的美,微微地颤抖。那具躯体失去原有的苍白,透出瑰丽的红,像开在所多玛的玫瑰,情不自禁地扭动以寻获安慰。
"古子牧?"面对主动的他,林戒语却停下动作。抬起头,看到少年眼角泪迹涟涟。少年痛苦地皱紧眉,心里的话已经说不出口,处在半昏迷的状态,无意识地发出呻吟。现在,林戒语对他做什么他都会温顺地配合,他甚至会淫荡地缠住林戒语对他做什么。但是,之前的决定龟裂坠落,林戒语像自迷梦惊醒,冷汗流下额际,有些狼狈地退回驾驶席呆坐其中。
"啊......"少年撑起身,眼神涣散,摇摇晃晃地向林戒语伸出一只手,浴衣滑下露出半片肩臂,身体一倾扑到男人身上。少年的身体散发出迷魂的香气,那是情欲的味道。
林戒语动弹不得,也不敢动,任由少年靠在他胸前,不看少年抬起的脸庞。潮湿的眼含着媚惑的光彩,迷惘地流转等不到男人的回应。等不及了,还难受啊。少年不安分地蹭着男人,像猫儿般撒娇嗔怪主人忽视了他。
"古子......"少年的手无意识间摩擦到男人的敏感,再怎么冷漠林戒语到底还是凡人。迅猛地擒住挑逗他的手,少年却凑上来正正吻住他的唇。被强吻,对于节制到禁欲的林戒语还是首度。青涩的索求证明少年的纯洁和懵懂,可太危险,如履薄冰。
女孩说:我不明白,大哥怎么可能不结婚呢?其实她心里清楚;自那之后就避开他,惧之若怪物,直到她死。即使这样,他还是......
"古子牧。"抱住少年,拉浴衣裹住年轻火热的身子,将少年的双手扣在他背后,林戒语在少年耳畔低语,"我怕我会后悔--你会恨我。"不知少年有没有听进去,林戒语扯下领带捆绑少年手腕。不管少年的哀鸣哭泣,将少年推弃到副驾驶席上,林戒语找来手机与某肉类加工厂的负责人通话。
五分钟后,林戒语的车停在一间冰库前,抱着少年跑进冰库的他,吓得久闻林戒语大名的负责人呆如木鸡。
那个忧急匆忙衣冠不整的男人真是林戒语吗?负责人直到林戒音带人赶来才确定跟他借冰库的男子是林戒语本人。
"唔......"身处冰库中,体内的欲火被冻结压住,古子牧恢复了一丝神智,辗转醒来。俊美阴沉的男子将他抱在怀里,陪他在这个冰冷的世界度过分分秒秒。"林先生......"才开口,便被男人的一个动作止住。点在他唇上的男人的指,很冰,冷彻心骨。
"别说话。"林戒语移开指,仍将他抱在怀里没有放开。"再忍耐一会儿。"林戒语早已冻得嘴唇发白,但他说起话来自控力很强,没有颤音。
"谢谢......"虚弱地靠在男子肩上,贴着男子胸膛的背感觉到男子的心跳,一下一下,平缓而有力。古子牧的声音沙哑,说出话来便不是很清晰,但他的语气却非常诚实。
"不用。"他没有欠他什么。
古子牧闭上眼,没有睡,林戒语也不叫他,因为知道他好不容易清醒就不会轻易睡去--这个少年即使像现在这样虚弱,骨子里仍是不甘示弱的。被药物控制的时候,虽然身不由己,虽然神智不清,但他还是依稀听到男子的话。林戒语说:我怕我会后悔--你会恨我。
痴情的男子,最后选择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一间架子上挂着大片肉的冰库。
在心里叹口气,古子牧有种异样的感觉。林戒语真是"圣人",面对一个和他深爱的女子酷似的被药物控制的人而没有......古子牧不是期待什么,也不是对这种结果失望,只是觉得这个男子很不可思议。不过,如果当时林戒语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即使事出有因他能原谅他,也会像他所说的恨他。
男子的心跳,平缓有力。感觉到这样的心跳,让人很安心。有种--安全的感觉。
他没有后悔,他也没有恨他。这个结果,在林戒语的预料中。在其间有没有动摇过,有没有对少年的诱惑产生邪念,只有林戒语自己清楚--不能说,那是秘密,不可说。
老二是个撒娇鬼,老三注定一事无成,而老大是最怪僻的人。怪僻的人,爱人也孤寂。他爱那个永远不属于他的女孩,过去爱着,现在爱着,将来......

04.枫火
夏天匆匆流逝,最后一只蝉带着对炎热的感叹销声匿迹。从森氏兄弟那儿带回古子牧,经历了冰库事件后,两人之间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相见时,古子牧还是温和地笑着道:"林先生。"但古子牧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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